是,这样难免还是会有流言蜚语,但没关系,有遮羞布就成,过得去就行了,又不是生死大仇,谁追根究底?
宗族那边倒是想,可他们没那能耐!
江鏖就秉着这不是做戏,家里确实是这般打算的,认真计划,甚至还在找擅伪装的江湖人士,到时候看人还得给小月亮换张脸,反正绝不能被生父察觉到身份日后寻上来。
他紧锣密鼓地筹备,小心又小心的吩咐人出去办事,而一直密切关注定川侯府的见善越看越觉,这事情好像不对啊?
是,王爷没有明确留话,是否要关注江姑娘的动静。
但见善伺候岑扶光多年,经验和直觉都告诉他,必须留意,不然等王爷回来,指定没好果子吃的,他家王爷就算一时踌躇,也永远是一往直前的人。
等着吧,这江姑娘注定是王府主母。
可是,最近定川侯府在干啥?
你到底要干啥?!
见善抓到一点苗头却不肯信,江鏖做得实在隐蔽,哪怕见善盯死了也看不到全部,他牙一咬,直接动用了王爷留下的暗卫,
暗卫确实优秀,十日左右,终于从各个线索中拼凑好了全局,也让见善彻底明白了江鏖的打算。
他看完消息后,手一直在抖。
老天爷,这事要怎么给王爷说?!早知道这次自己跟着去川蜀,留囚恶在家里守后方就好了,如今也就不用进退两难了。
而且囚恶那边已经传信回来,王爷已经快马加鞭,还有两日就到京城了,这时候传信都来不及,只能当面说,连个缓冲余地都没有。
见善直接躺平了。
既然两日后肯定要直面王爷的怒火,那就逍遥一日是一日,想吃的就吃,想喝的就喝,万一以后吃不到了呢?
于是当带着一行人风尘仆仆远行归来的岑扶光还没踏进王府大门呢,就看到了发腮的见善,脸圆了一圈不说,肚子都鼓了起来,挑眉,“看来本王不在,你的日子很潇洒。”
见善一脸假笑。
断头饭自然用得香!
岑扶光同样了解见善,见他这鬼样子,就知道肯定又发生了什么他无法处理的难事,下马大步往里走,心不在焉的问,“谁家的事让你这么为难?”
“江姑娘。”
见善答得那叫一个干脆。
岑扶光前行的步伐猛地一停,慢慢回身看向木着一张脸的见善,手一抬,身后随行的侍卫们全部散开,很快影壁处就只剩岑扶光和见善两人。
“什么事?”
见善深呼吸了一口气,“江侯爷在南边寻身世清白的男子,剔除了所有权贵,只找寒门子弟,且,还寻了几位易容大师,他们在去过一次侯府后,就秘密开始制作女子所用的人皮面具。”
“而江姑娘近期也在收拾行囊,对外的说法是,要去江南看望祖父。”
又是寻寒门男子,又是人皮面具,还是远离京城的南方,又要亲自过去。
侯府近期莫名行为的种种,无需言明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见善说完就紧紧闭上眼,已经做好了王爷勃然大怒的准备,谁知预料中的暴怒等了好一会都没出现,悄悄睁眼,就见自家王爷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微微垂着眼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你进宫一趟,跟父皇说,我明日再进宫跟他回话。”
岑扶光大步回房,快速洗去一身尘埃,换过一身赶紧衣裳,又打马出了秦王府,直奔定川侯府而去。
第40章 ……
见善刚目送岑扶光飞奔出府, 尚在庆幸自己居然逃出生天了,王爷没生气?王爷啥时候这般心宽了?
他刚想去找囚恶问问,这在芙蓉城的几月王爷究竟是如何修身养性的, 刚抬脚身后又传来疾步声, 身才转一半去而复返的王爷就一阵风似地窜过。
见善:……
也不用他跟上去伺候, 因为岑扶光很快就背个黑色箱子又大步出来,依旧飞速略过见善,整整一个来回眼尾都不带扫他一眼的。
行吧,皇上皇后都撂一边呢, 明儿才进宫请安回话,自己一个属下算什么?见善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木着一张脸进宫去了。
岑扶光知道,自己离开之前侯府正好在清理门户,如今的巡逻必然严密谨慎, 再想如同上次般取巧入内不被任何人发现是不能够的了。
那就不遮掩。
江鏖都在找男人借种了, 还遮掩个屁。
于是他随便寻了一个侯府外墙, 四下无人就直接翻身入内,一路上只躲避普通下人, 对树梢廊下屋顶等地方视若无物,一路直奔长庚院而去。
侍卫们:?
爷, 您是不是过于嚣张了?
秦王这张脸对定川侯府的侍卫来说并不陌生,他没有任何伪装的直接入内, 有几个年轻侍卫直接就要提刀上前, 却被侍卫长阻了, 说要先去回禀侯爷, 那几个侍卫很是不解,禀告的功夫秦王都进内院唐突姑娘了, 真的来得及?
几个年长的侍卫颜色示意他们不要吭声,跟侯爷说了再行后事。
听完侍卫回禀的江鏖:……
这和大摇大摆闯空门有什么区别?笃定本侯不敢大肆张扬还要吃下这个闷亏是吧?!
想得美,登徒子果然不值得怜惜!
一声冷笑起身,江鏖伸手拿下墙上挂着的佩刀,一边清散普通奴婢,一边集结侍卫,杀气腾腾地直奔长庚院而去!
*
如今盛夏看似已经过去,但秋老虎凶得很,又闷又燥,屋子里就跟蒸笼似的,即便四周都摆上了冰盆,闷热还是尚存。
江瑶镜侧躺在美人榻上,手中的象牙合欢团扇坠在半空只被虚虚握住,眉目舒展,鸦青长睫随着她的平稳呼吸微微起伏,早已安睡进入深眠。
“小月亮!”
阖上的花窗被人从外面推开,不止少年清亮的声音,蝉鸣燥热也随即争相入内。
“啪嗒——”
塌上的人被骤然惊醒,手中的团扇下落,又是一声脆响,她似乎被吓到了,一下子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仓皇四顾,当看到还保持着双臂张开推开窗户姿势的岑扶光时,她微微偏头,定在原地,一张芙蓉面微肿,还没醒过神来,只呆呆看着他。
岑扶光也傻了。
他见门窗紧闭屋内也无人声,知她好像入睡后不喜奴仆环绕,料想是在午后小憩,本不应打扰,可他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最多一炷香的功夫江鏖肯定就杀过来了。
既然已经坐实了登徒子的身份,自然不能无功而返,干脆推窗,朗声大喊。
谁知竟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美人初醒图。
天气闷热,私下里江瑶镜也穿得很是清爽,一身青绿合欢花齐胸长裙,外搭一件香云纱氅,就是这纱过于轻透了些,几尽透明又着一分朦胧,本还有如墨长发披散在身前遮挡,偏起身的动作大些了,小半发丝回归身后,又让香肩雪臂若隐若现。
岑扶光眨了眨眼,这都已经确实看到了,就不必掩耳盗铃了吧,大家都是诚信人,口是心非不是个好习惯。
所以他眼都不眨了,接着看。
就是鼻子有些痒。
江瑶镜终于彻底回神,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点回避意思都没有的岑扶光,这厮脸皮是城墙做的?拿起枕头就朝他砸了过去。
“混蛋!”
岑扶光手一伸就接住了同样绣着合欢花的碧青织锦软枕,刚抱在怀里,鼻尖隐隐就嗅到了一股似浓还淡的馥郁女儿香,他呼吸一滞,随即满脸正气,“我是登徒子,我不要脸,我下贱,我都知道!”
“我自己先骂自己一回,你等一会再骂。”
江瑶镜:……
她一脸懵地扯过一旁的薄被围在自己身上。
岑扶光单手褪下身后背着的黑木箱,撑着窗沿往里递,语速极快,“这是我从芙蓉城给你带回来的特产,你快拿着。”
他已经听到外面急促有序的脚步声。
江鏖带着人来了。
江瑶镜不动,只定定看着他的脸,瞳孔都扩大的几分。
“快接着啊,都是特产,不是贵重东西!”
江瑶镜:……
她移开眼神不看那张明明丰神俊朗此刻却分外滑稽的脸,“你鼻子流血了。”
岑扶光:!
把箱子放在窗台,伸手抹了一把鼻血,掌心的鲜红都在述说他此刻心里有多脏,才会这般不堪!
“我说我吃辣子上火了,你信吗?”
“好吧,我自己都不信。”
江瑶镜:……
脚步声已经愈发临近,连尴尬的时间都不给岑扶光留,他轻轻地把箱子丢了进来,手一抛,枕头也回到了原位,看着那张时隔几月依旧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侧颜,“先不要忙着做其他决定,我会再来找你,等我的消息。”
说完就长臂一伸关上了窗户,人也飞速往外跑,没有去院门的方向,而是从左侧墙边翻出,谁知一落地就看到了屠刀守在一侧的江鏖。
岑扶光:……
“哪里来的宵小,青天白日的竟敢擅闯侯府,给老夫往死里打!”
什么秦王,什么皇子,这里只有登徒子!
侯爷可以假装不认这是秦王,侍卫们还真没那胆子,一时有些踌躇。
江鏖也不逼他们,率先出战,横着长刀直直挥了过去,岑扶光一个极限下腰避过,也不敢还手,就不停闪避。
江鏖到底上了年纪,几个招式走下来人就开始喘气,岑扶光依旧活蹦乱跳,还主动提议,“这里不好施展,不若去演武场,我陪祖父您过几招?”
“谁是你祖父,你个不要脸皮的小瘪犊子!”
“愣着干什么,再不动,你们以后也不必动了!”江鏖回身对着侍卫咆哮。
到底江鏖才是真主子,又下了死命令,侍卫们一拥而上,岑扶光眼睛都瞪大了两分,不敢玩了,拔腿逃命。
“追——”
*
江瑶镜换过一身衣裳,头发依旧披散在身后,有些好奇地打开他丢进来的黑木箱子,里面的东西都用油纸分装好了,取过最上方的打开,幼时熟悉的味道瞬间袭来,是保宁干牛肉,取一块送进口中嚼嚼,不干不燥不软不硬,一点都不塞牙,反而入口即化。
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