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舒也不遑多让,特意将身子侧向楚盛窈这边。
两人间争风吃醋,被褚清溪瞧了个正着,她暗自摇头,总觉得她兄长的地位危已。
今日镇国侯府极为给面子,除开侯老夫人养病,能来的都来了,便是王夫人嘴角笑的温婉,仪态极好。
楚明德虽自诩诗书世家,在镇国侯府面前也矮了一头。
升迁一事,全靠了镇国侯府。
话里话外,隐隐捧着。
“劳烦夫人教导三姑娘了,若是有不对的,尽管与我说。”赵夫人端了杯酒,举杯敬道。
王夫人只浅抿了口,“哪里的话,自家人关起门来,处理了便是。”
赵夫人颔首浅笑,听出其中深意。
不过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继续请着客人吃喝,当没听见。
夜间回府后,楚盛窈坐在书案后面,此处是褚昭命人布置的,他人不在,李嬷嬷原本说可将此处腾出来,屋子也会空旷些,她没应。
月亮高挂,春日到来,冰雪消融,窗外阵阵香气是花儿开了。
她侧着身子,撑住下颚,算盘被摆在一侧,也不想去动。
那些无稽之谈,到底入了心,叫人惶惶。
若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呢?
她发觉相隔千里,不止隔着距离,同样的还有人心。仰头瞧着墙上的画,这画是褚昭书房的策马图,她叫人移了过来。
细细的瞧着,不得不说,褚昭画技也很出彩,当初觉得是她,如今却又开始怀疑,她多想了,毕竟他并未承认过。
可骤然,角落里一团墨渍叫她愣了神,她站起,打量的越发的仔细,像是个字,极小,轮廓隐约与‘窈’字很像。
又踮起脚瞧了眼,更近时,只觉得不过是一团墨。
她暗笑自己的多情,走到窗边望月,也不知褚昭所见,是否与她所见,一般的亮。
也不知晓,他瞧见她放的东西没有?
东都府一处宅院里,百名站在一旁,冬日过去,该换了轻薄的衣物,他令暖霞和暖玉整理着。
两位丫鬟知晓能跟着世子一道来东都府,兴高采烈,只伺候的比平日里,更加的用心。
如今日头好了,也该将衣物拿出浆洗熨烫,暖玉将上层的衣服拉开,刚触到箱子,只觉得手感不对,圆木棍模样,有些硬,她小心的拿起,将叠好的衣服展开,拿出东西来,是一副装裱好的画。
画上之人正是褚昭。
两位丫鬟到底是侯府出身,一眼便瞧出画画的人,画工不俗。
两人面面相觑,将此事禀告给了百名。
百名一瞧便知是何人所作,“没想到少夫人,还放了这般的惊喜。”
世子见了画,说不定心情好些,不至于冷若坚冰,分明开了春,比起深冬好要叫人发寒。
一听少夫人所作,暖玉多了些好奇,暖霞并未靠近,只是神情恍惚了些。
百名捧着画卷,敲了下门,便进了书房,一抬头,只见褚昭目光冷冽朝他的方向射来。
他手一抖,胳膊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画卷掉落在地,他连忙捡起捡起,擦拭干净。
自从离开了侯府,世子真是一日比一日难捉摸。
“何事?”褚昭未在抬头,专心瞧着书案上的公文。
百名抖掉手臂上的细小疙瘩,换上副恭敬的笑,“世子,这是从箱子里找到的,您打开瞧瞧。”
“放在这儿吧!”褚昭敲了下桌面。
又瞧百名未走,道:“若无事便出去。”
百名应是,看褚昭没有打开卷轴的意思,跟着着急上火,知晓世子是个不解风情的,也只能够明示了。
“这是少夫人放进箱子里的。”
楚盛窈?
褚昭手僵住了,脸上神情依旧,并未急着去看那画卷,就算百名将书房门关上,也未动它。
一炷香的时间,公文只翻了一业,他站起身,推开窗户春风迎面,扫清烦郁,月光清冷,光晕自中间向外散发。
吹了会儿风,直到屋子里的蜡烛被吹灭了盏,他才重新坐了回去。
那卷轴放在桌上。
他解开系带,一点点展开,画上的人显露。
这幅画,当真是画了好久,起先被人打搅,后面事忙,本想着还有许多的时间都可画,结果拖延到了现在。
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完成了这幅画。
即便是没有他。
小骗子,没良心!
夜晚,书房的灯燃了很久,百名一直在外守夜,约莫三更金贵才来换了他,他打了个哈切,也不知晓,世子究竟看了那副画没有。
若是看了,明日应当会好伺候些吧!
他可不想,大好时节被寒风偷袭。
楚盛窈翻着账本,自从去年金秋,铺子里的菊花纹瓷器大卖后,她顺势推出十二时节的花纹瓷器。
这些日子来,店铺的生意好了几番,刘掌柜处理兼顾瓷器店生意,同时布店生意也归他管。
从江南引进了一匹料子,制成的衣服飘逸似仙。
两家店铺生意都是极好,刘掌柜的意思是要扩大店铺,在其他地方开分店。
她想了想,便将给两家铺子归为于一家商号,取做,融风。
今日楚盛窈借口处理侯府事务,便是去与刘掌柜商议商号的事儿。
马车刚行驶到西街,她刚打开车窗透气,忽然瞧见街边铺子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是应该在林府的,怎在街边买着首饰?
她立刻叫停了马车,派了秋泠去打听。
不一会儿的功夫,秋泠便回来了。
林六爷出了事儿,被打的半身不遂,又不能人道,二房的人,更是不待见他房里的这些莺莺燕燕,留着也无用,写了放妾书,叫她们各自离开。
楚盛岚好不容易,离开林府这座牢笼,捧着休书喜极而泣,连夜回了楚府,哪知连门都没能进。
楚明德的意思是,做过妾的女子,有辱家门。
只当没她这个女儿。
周姨娘抱着楚盛远,刚要求情,却被楚明德一句,“若放她进来,你便和她一同离开。”
她神情不忍,看着怀中的孩子,默默哭泣着,回了院子便翻着柜子,拿了好些首饰和这些年攒下来的银票,偷偷从后门塞给楚盛岚。
楚盛岚拿了钱后,便在京都开了家铺子。
听了这些,她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若当初换做他,估计也如楚盛岚一般,或许更惨,毕竟她连个帮扶的姨娘都无。
“走吧!”
马车继续往茶楼的方向。
见了刘掌柜,说完了事儿,刘掌柜神情扭捏,老脸一红,“少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说看。”
“我儿清源,是个老实憨厚的,您可愿收下他,跟在您身边伺候,做个护院啥的。”
刘清源,便是上回替她们制服林六爷,将林六爷推下湖之人。
名字倒是格外秀气,与身格差异极大。
她点头,“今日掌柜若不提起,我也自当这般做。”
刘清源孔武有力,办事儿也利落,她身边都是女子,若要做些重活儿,或是旁的什么,不大方便,还是有自己人在的好。
刘掌柜连连感激,镇国侯府是何等地方,他儿能去,也算是光宗耀祖。
刘清源跟着跪了下来,“少夫人唤小的小名,铁锤。”
清源二字,他也不大喜欢,太过文气。
回府的时候,铁锤跟着马车,再次经过了楚盛岚的铺子。
一阵吵闹声,叫人侧目,车窗外,那间小铺子正被人打砸着,楚盛岚抱着脑袋,蜷缩着,好不可怜,楚盛窈眉头轻抬,叫停了马车。
拳风擦着她的脸颊,将要落下,疼痛却无,楚盛岚抬头,地上的流氓倒地叫唤,一壮汉挡在她的面前。
“多多谢。”她声音哆嗦,只瞧见那壮汉,将那些流氓统统提溜出去,送去了官府。
能够这般为难她的人,除了林府二房无他人了。
忽然她眸光紧盯着一处,站了起来,马车上的标识,叫她不停的张望着,直到马车远去。
楚盛窈将铁锤安排在了外院,他性子耿直与那些侍卫很快打成一片。
夜间,春和在前面提着灯笼,她刚从明义堂回来,侯老夫人到了春日咳疾反复,今儿照料了一天,人也疲惫。
刚下台阶,脑子一阵晕眩,眼也瞧不大清路,踩空了一阶,身体朝前扑去。
刹那间一道影子出现,碰了下她的胳膊,替她稳住身形,便飞上房顶,消失不见。
楚盛窈她们愣神,朝着那人消失的地方看了会儿,没个动静。
本想派了侍卫去查,到底不想惊动侯府其他人,况且她隐隐有些揣测。
初五,褚昭的书信按时到来。
只不过,这次竟然问起府中多了的护卫,提醒探清旁人底细,莫让居心叵测之人进入侯府。
她便如实禀告了铁锤的来历,侯老夫人点头,也信任她,就没说什么。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二十五那日,褚昭又寄来了一封信。
以往都是一月寄一封,这次一月竟然有了两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