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今日有事儿,早早去了军营。
“林府的金秋宴,可将礼品备好?”这话是看向张氏的。
这些东西由她负责,张氏点头,“如今林府出了贵人,礼品便又添了些。”
王夫人蹙眉,一句贵人,让她神伤。
即便是问了同去秋狩的褚清溪,也问不出个什么来,皇家事儿,由不得旁人打听。
她揉了揉眉心,如此便又得重新选个适合的平妻来。
免得日后,侯府连个能掌事儿的人都无。
王夫人今日疲惫,没得心情去刁难人,用过早膳,便让他们都散了。
褚昭休沐,便和她一同回策海院,刚过抄手游廊,褚清溪和周平遥同时赶了过来。
褚清溪拉住她的手,将褚昭挤到了一边,刚想站在楚盛窈另外一侧,周平遥眼疾手快,此刻到没有病秧子的样子,占据了右手的位置。
周平遥抓住她的手,摇了会儿,带着娇气,“许久不见表嫂,可有想念平遥。”
周平遥年纪不算小,但因年幼多病,长得比起旁人多了些幼态,做出这般动作,煞是可爱。
楚盛窈也不讨厌她,即便是说过她想做平妻的事儿,“想了,此次秋狩,猎了些兔子,皮毛刚好可以给你做个项帕。如今天冷了,戴着合适。”
周平遥脸上的感动之色明显,抓住她的手紧了紧。
她倒是不好说,这东西几乎全府都有。
她也不能做个有偏颇的侯府少夫人。
三人结伴,不会有多余者,而后余一人,才算多余。
褚昭几乎插不进话,每每想说什么,不是被褚清溪抢了,便又是周平遥说着。
三人姿态亲密,也用不着做避嫌之态。
不像他和她。
此处就无他立锥之地。
可分明,此二人所环之人,乃他妻!
褚昭难得郁郁。
到了策海院,楚盛窈连忙让李嬷嬷奉茶,和两位姑娘说着话,脸上少不了的笑颜。
李嬷嬷端了几杯花茶,里边儿放了饴糖,尝起来甜丝丝的。
她们世家贵女教导品茗添茶,喝的都是君山银毫这类的茶水,尤其是长辈在,还得被考论,说出茶汤的优劣。
可到底是女子,也偏爱些甜的。
李嬷嬷还备了些点心,配着茶水,越发的叫人生了悦色。
褚昭落座后,瞧着自己不同与她们的茶,眉头有了几丝褶皱,然后示意李嬷嬷换同样的。
李嬷嬷瞧了眼楚盛窈。
楚盛窈颔首,让李嬷嬷去换。
若是喝不惯,也怪不得她,毕竟李嬷嬷考量周到,这甜花果茶,可不合他的口味。
楚盛窈目光拢聚,观察着褚昭。
见他抿了口,表情停滞,下一瞬又尝了尝,不过喝的更多了些。
楚盛窈有些意外。
他竟然也喜欢,以往餐桌上的甜食,他可是都未动的。
“表嫂,表嫂,”周平遥推了推她,“想什么呢?”
褚清溪看的明白,抿唇打趣,“嫂嫂哪里是在想什么,分明是在思眼前人。”
褚昭抬头,目光正好与她对视上,捻了捻指腹,嘴唇微勾,又喝了大口。
楚盛窈抿了口茶水,没说方才不过是在看热闹,“这茶好,若是喜欢,稍后带些回去尝尝。”
两人应是。
更多的承了楚盛窈的情。
“大哥若是有事儿,便去忙,不必陪着我们。”褚清溪忽然道。
她们三人说着话,他也插不上嘴,还喝着自己不喜的茶水,怎么想都是为难了。
可见大哥当真对嫂嫂有意。
她也非要来打搅他们,毕竟上回秋狩,大哥罚她抄写,她手腕都疼了,总得要出些气才好。
“不忙,今日刚好有空闲,陪着你嫂嫂。”
寻常话若是到此,必定是客散,可褚清溪和周平遥像是未听见般,继续与楚盛窈说笑着。
褚清溪忆起上次,楚盛窈答应她的画,便又提了提。
周平遥听此,嚷着也要,她虽不知楚盛窈的画是好是坏,可到底也是喜欢的。
人美,画美不美不重要,重要的是画是美人画的。
午膳是在策海院用的,依旧是楚盛窈在中间,二女占其左右,期间多与楚盛窈夹菜,褚昭默默吃着碗里的餐食。
面色风平浪静,可却多次朝着楚盛窈的方向。
可她笑容耀眼,表情松弛,与他在一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姿态。
褚清溪也是瞧出褚昭的心思,不然又怎会如此的大胆,往常总是惧怕兄长的威严,如今也算是找着制住他的人。
有座靠山,人也大胆起来。
下午闲适,秋风送爽,楚盛窈便想着,将答应给人的事儿给做了。
李嬷嬷和秋泠她们在院儿里,准备好了作画的东西。
楚盛窈手掌按在水波中,十指纤纤,水滴从手背滑落,路过柔嫩的肌肤往里走,她看向架子上的帕子,却发现不在。
一旁的褚昭拿了帕子,抓住她的手腕,一点一点儿将水珠的撵掉。
楚盛窈愣了会神,才想着撤回手,可早就被褚昭擦拭干净了。
她有些意外,这般的活计,一向都是丫鬟做的。
可他眸光凝视,也不觉得做着伺候人的活儿,反倒是认真的很。
她手动了动,忽然手心似乎被他挠了下,像是在调情。
痒痒的,由着中间往外走,整条手臂都酥麻着,
不由得抬头,又看他眸光如常,当是意外。
却未见他嘴唇上扬。
“咳咳。”
楚盛窈听声,望去。
只见门口,周平遥与褚清溪虽是一如既往,可眼眸里分明是取笑。
楚盛窈羞恼的收回了手,挂起抹客气的笑,“多谢夫君。”
手中空荡,没了方才的柔弱无骨,他伫立,视线扫荡着门口的两人,眸中带着警示。
两人微微退了步,没了打趣的意思,只侧过身子,当什么都未瞧见。
倒也不能彻底将兄长惹怒了,不然又被罚抄写,这手啊!也受不了。
净了手,楚盛窈站在案上,纸张空荡,还未染墨,她俯身提笔。
面前的褚清溪拿着把团扇,遮住了半张娇颜。
犹抱琵琶半遮面,朦胧之美,更叫人迷眼。
从李嬷嬷口中得知,她最擅长画人物,也不要什么山水画,便要张画像。
楚盛窈下笔极快儿,褚昭原先是站在旁边的,随着她的落笔,不由得靠近。
外面只传她的美貌,这些表面是能瞧见的,都忽视着内里,她的才情学识,却从未被人提起。
下笔有神,笔锋有力,又带着飘逸之美,她勾勒的细致,便是将团扇上的花纹都画的生动,画卷上女子,比之真人更加的传神。
褚昭不由得抬头,眸光多是赞叹。
旁人只注重显相,却未曾去瞧内涵,不知是糊涂,还是肤浅。
以往,他怕也是个肤浅之人,如芸芸众生般,只见浅表。
如今才知晓,她极好,内外兼修,比之京都,许多世家女子都要好。
待画毕,楚盛窈抬眸望着,褚清溪也走了过来,将褚昭撞到了一侧,不过她急于看画,并未反应过来。
“嫂嫂,这本事惊人,竟然将我画成了画中仙。”
周平遥靠近,“哪有这般夸自己的”
视线落到画上,这画画出来褚清溪的神韵,与人有九分相似,其余一分带了仙气。
顿时觉得,方才自己要画之举当是做的极妙,她兴致昂扬,“表嫂,该我啦。”
周平遥迫不及待的摆好了姿势,她坐在走廊下,斜倚着,眉目低垂,捏着手帕,做出弱不禁风的模样。
楚盛窈活动了手腕,继续画了起来。
褚清溪的画干的差不多了,她捧了起来,“只要见了嫂嫂的大作,怕是没有不夸的,也不知嫂嫂给多少人画过?怎就没传出美名来?”
多少人画过?
听此,他眉头轻拢,拧成了一团。
那张被他藏起来的画,是旁的男人赠她的,那她呢?又可曾赠与旁人?
思虑发散,想的也越多,不受控制起来。
他眸光紧盯着她的脸。
是否也如同今日般,嬉笑开怀,眸光紧盯,将人从额,鼻,唇细细的看着,紧紧的记在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