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的马车自残阳中驶来,停在影壁之下,昭宁被樊月扶下马车时,却看到影壁同样停着一辆以黄花梨木雕刻,装饰以潞绸的马车,她眼睛微眯。谢家纵然富庶,可还没有奢侈到用黄花梨木做马车的地步,这不是谢家的马车。果然片刻后,就看到身着一袭东阳花罗所制成的襦裙,头戴赤金宝簪的谢宛宁,被仆从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对她含笑点头:“长姐安好。”
谢昭宁笑道:“妹妹这是从高家回来了?”
谢宛宁似乎有些愧疚道:“得知母亲有恙,本是想早些回来伺候一二的,不过郡主定要我多留些时日,我亦是推脱不过。……上次金明池之事,不想没能拉住高妹妹,还请长姐勿要见怪才是。”
谢昭宁笑道:“妹妹言重了,妹妹一向良善,我知怎会是妹妹的过错呢。”
谢宛宁似感激一笑:“姐姐信我,便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简单寒暄分别,转过身时,都同时冷下脸来。
樊星和樊月看到谢宛宁就讨厌,觉得她占了大娘子的身份,恨不得能朝她吐吐沫星子。故以前被煽动来针对谢宛宁,她二人也是主力。自然如今两人也明白凡事不可冲动,但是樊星还是忍不住道:“凭她什么货色,还敢做这府上的二娘子,我迟早有天替娘子打发了她去!”
谢昭宁却并未说话,她觉得这事有些奇怪,谢宛宁为何会坐高家的马车,为何会有恃无恐回来?
主仆三人朝锦绣堂的方向走去,锦绣堂中依旧草木葳蕤,姜氏送的绿茉莉开的正好,一阵如茶般清甜的香气幽微飘来。只是昭宁刚走到门外,就看到青坞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神色有些焦急,看见她便走上前:“娘子,奴婢有要事回禀!”
主仆一行人进了西厢房坐下,青团给谢昭宁端上一碗夏日的冰雪冷元子,叫她好消去夏日的暑气。
而青坞则直接道:“娘子,奴婢得了消息。谢宛宁昨日同高大夫人一起,去给淑太妃请安,淑太妃听闻她曾经不顾性命救高雪鸢的义举,又见她字写得好,便赐了她‘妙手娘子’的称号!”
昭宁舀了一勺冷元子的蜜汁饮下,一股清甜与冰凉混合而下驱散了暑意,闻言眉尖一动。
这妙手娘子的称号自然既无实权也无用处,但却有个最实际的好处,便是能极大的传颂谢宛宁的名声,如同谢宛宁前世得到的‘慈济夫人’的称号一般。有了太妃这般的赞誉,她在谢家只会更得重视,旁人也会因此更赞誉她,日后若是谈婚论嫁,更是有极大的好处。难怪今日她会乘了高家的马车回来。
而且还是高大夫人带她去的,并非平阳郡主。
谢昭宁不禁陷入了思索,高大夫人可是蒋姨娘的人脉,她以前也知道,谢宛宁的背后自是有蒋姨娘的帮衬,可是这样的帮衬会不会太好了,甚至连她亲生的谢芷宁都比过去了。
但青坞还未说完,她继续道:“奴婢还听说,谢宛宁今日下午,便先遣人去见了郎君,说她手里有证明蒋姨娘是无辜的证据,想让郎君将蒋姨娘放出来。且还说,说谢承廉在国子监中努力读书,得了国子监司业的举荐,便是不科考,也能入朝为官。现马上便是大假了,谢承廉也要归来了,为了谢承廉,也要劝郎君把蒋姨娘放出来。郎君听了如此种种,似乎动摇了,已经准备这几日就把蒋姨娘放出来了!”
其实这都是昭宁预料之中的事。于情于理,父亲都迟早会把蒋姨娘放出来,蒋姨娘若是能这么容易被斗下去,她便也不是蒋姨娘了。所以蒋姨娘自己也不惊慌,她被囚禁这四个多月以来,甚是闲适从容,只是在听闻父亲彻夜照顾母亲的病时,曾失手摔过一个碗盏。
但是,听闻蒋姨娘这么快便会出来,昭宁也立刻起了紧迫之心。她是决不会再让蒋姨娘出来兴风作浪的,蒋姨娘若出来了,随着蒋家的起复再度壮大势力,蒋姨娘才是真的难以对付!
定要在蒋姨娘还没出来,蒋家的起复还没尘埃落定之前,就想到万全的法子将她掐灭!
夕阳已经将金光收起,夜幕降临,一轮圆月升上晴空,明月的光辉静静洒向大地,想来明日也是个晴空万里的天气。昭宁看了看周围,正想问问红螺可回来了,就看到槅扇外红螺披着月光,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她回来时眼眸明亮,极兴奋地将手中的信件递给谢昭宁,道:“娘子想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又顿了顿说,“这封信是姜家大郎君给娘子的,他还让郑掌柜给您传一句话,让您不用谢他!”
那日在金明池听了舅母说的姜家和蒋家曾经是旧识的话,不知为何引起了昭宁的些许奇特的想法。所以她即便忙着母亲找药的事,也立刻吩咐了红螺暗中去查。
姜焕然?他给自己写信做什么,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在查什么东西,还在其中帮忙了?
谢昭宁此时急迫想知道结果,连忙接过信展开看起来。越看她就越震惊,甚至连那碗冰雪饮全然地化了,她都没曾注意。斗转星移,许久之后她才放下信封,深深地吸了口气,竟然是如此!所有的疑点、所有的困惑都契合上了!
前世种种,今生种种,竟然起源于此!果然她前世便是一个冤死鬼,被人害到那个地步也什么都不知道,背后究竟是什么魑魅魍魉,糊涂到了最后。而母亲大概到最后知道了,只是她也被害死了。
昭宁的眼神透出刀锋一般的锐利,前世她和母亲都因此而惨死,这几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却是有这样的情由在里面!那么,有了这般东西,她便要彻底将蒋姨娘和谢宛宁除去!
但是仅有这些,是还不够的。
谢昭宁想了想,叫青坞和红螺等都附耳过来。从头到尾,仔细设计。
这次她决不会让她们再有翻身的机会!
第68章
商定了一切, 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确认了万无一失。谢昭宁换了件素净的褙子,去荣芙院给谢煊请安。
谢煊本是住在正堂, 但自姜氏有孕之后,谢煊一大半的时间都住在了荣芙院中,干脆便把书房和卧榻都搬了过去,占了荣芙院的东厢房,因此谢昭宁给父亲请安, 也一并去荣芙院便是了。
昭宁到荣芙院外时, 见西厢房亮着烛火, 里头传来父亲母亲说话的声音。
守在门口的女使向她行礼问安, 又打了帘子。昭宁向里走, 见房中灯火熠熠, 角落中置着冰盆和冰扇纳凉,姜氏背后垫着两个迎枕半靠在床上, 她面色红润,脸颊丰盈, 比怀孕前丰腴了一些。好似正在做什么东西。
父亲正陪在她不远处, 手里拿着一份册子,似乎在上面勾画着什么, 一边同母亲笑语。
两人被暖黄的光照着, 灯花有轻微的爆开声,仿若寻常夫妻温馨和睦的模样。
谢昭宁看到一怔,她似乎从未看到父亲母亲在一起如此温馨过, 不过她前世也并不关心父母之间的关系。她只记得母亲的惨死, 父亲最后的阴冷抑郁。所有人最后都仿佛拢着一层浓厚的阴影。
她总是在想,父亲最后为什么也不快乐, 明明他的二儿子,他的两个女儿,如他所愿的功成名就。明明那时候,远调在外的亲祖父和大伯父家也回来了,他身边再不缺亲父和亲兄,并不需要再仰仗着堂祖父家。
姜氏先看到她来,将自己做的东西放了下来,笑道:“昭昭回来了,药行那里可有什么大事?”
谢昭宁走到姜氏身边坐下,笑着说:“并无什么大事,女儿已经解决了。”又问,“母亲与父亲谈论什么呢?”
姜氏还未答话,谢煊就说:“是你堂祖父三日后的寿辰,父亲正帮着整理宾客名单呢,所以同你母亲商量着来!”谢昭宁大概知道堂祖父的寿辰快要到了,父亲自少年时就跟着堂祖父长大,对堂祖父孺慕之情甚重,对堂祖父家的事情也很是上心。
谢煊又笑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半夜前来,应是有什么事情吧?”
一般入了夜,她怕扰了姜氏休息,便不往姜氏这里走了。谢昭宁道:“是蒋姨娘之事,我听说二妹妹呈了一些证据,说药行之事蒋姨娘是被冤枉的。父亲便考虑着要放蒋姨娘出来了,是么?”
谢煊没想到谢昭宁竟会如此直接问,不由收了笑容,放下了笔。
姜氏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她自然是早于谢昭宁知道了蒋姨娘会被放出来,她不想看到,但也知道蒋姨娘迟早会出来。心里只想着大不了忍忍她便是了,跟林氏、白氏家那些狐媚子的小妾比,似乎蒋横波还好些,并没有对她不恭敬过。只是她和谢煊有少年相识的情谊,二人性情、学识都更相投一些,姜氏自觉谢煊是更喜欢蒋横波的。昭昭亲手把蒋姨娘送进去,定是不愿见到蒋姨娘出来的,不过昭昭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谢煊知道谢昭宁不喜蒋姨娘,他劝道:“昭昭,我知道你心中不虞,只是你二妹妹的确拿出了掌柜的供词,说当时药是他弄混了,与横波无关。印子钱一事横波有错,但关了四个月却也认错了,何况她虽每日被关,却也每日给你母亲送补汤来,无一日怠慢。蒋姨娘入府多年,对谁都是恭敬有礼的。她也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倘若她并没有做过错事,的确不宜再关着她。”
父亲如此相信蒋姨娘无辜,自然也不出乎谢昭宁的所料,他平日里本就甚是宠爱蒋姨娘,谢昭宁道:“父亲,二妹妹有蒋姨娘无辜的证据,我却有蒋姨娘有罪的证据,所以父亲不能放蒋姨娘出来,只是毕竟,马上就是堂祖父的寿辰了,恐怕人员突变会引得旁人猜疑。不如父亲暂将蒋姨娘关到堂祖父寿辰之后,看了我的证据再做定夺打算。到时候姨娘若是真的受了委屈,我便也亲自向她赔罪。”
谢煊听后欲言又止,毕竟他几乎已经认定了蒋姨娘是无辜的。但是他曾冤枉过昭昭,也不想拂她的面子,想来横波心性极好,对延缓几日应是不会生气的。便道:“那便听你一回吧。”他又严肃看向谢昭宁,“只是昭昭,父亲相信于你,但凡事可切莫无中生有!”
谢昭宁笑着屈身道:“这是自然的,父亲放心。”
姜氏看着谢昭宁的目光有些担忧,她担忧的是怕谢昭宁为了强关蒋姨娘,而故意拟了这些话来说,若不是如此,她为何不现在拿出证据来?她可不觉得自己女儿是怕把事情闹大的人,但昭昭刚才那样说了,她也不能在谢煊面前质疑昭昭。
看到姜氏担忧的眼神,谢昭宁只是对她安慰地笑笑,却并没有解释。
向父亲母亲请安告退,谢昭宁扶着青坞的手,从荣芙院出来。
身后的几个小丫头提着红纱贴金灯,给她们照亮路。
谢昭宁却看到不远处湖边的亭子,遍植垂柳。今夜是圆月,月亮的光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甚是难得的美景。昭宁顿了顿,对身后掌灯的丫头道:“你们在此等着,我与青坞赏月,你们不必过来。”
她和青坞二人走到凉亭之中欣赏月色。
一阵凉风吹过,垂柳的枝条拂动,湖面更是泛起银色波纹。
大概是因凉风吹拂,站在近旁的那个小丫头为了躲风,便站得离两人更近了些。
青坞看了一眼那小丫头被月色投下的影子,拿着一把竹骨的团扇给昭宁扇凉,语气有些焦虑地道:“娘子,您方才为了不让蒋姨娘放出来,也太心急了些,您手里并无蒋姨娘有罪的证据,咱们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谢昭宁更看到,那小丫头的影子近了一步。
柳条垂下如万千绿丝,隔绝了两边的视线,谢昭宁知道此人上钩。嘴角带笑,语气却狠道:“青坞,不是这样我没有办法,我是不能让蒋姨娘被放出来的!咱们趁她还没放出来的时候,在她的饮食中……下了药,她不就永远都放不出来了么?”
青坞的语气仿佛被吓到一般:“您怎会有这般想法,到时候您要是被发现了……该如何是好!娘子,你切不可这么做啊!”
昭宁却仿佛有些烦躁:“我是管不了这么多了!我恨极了谢宛宁,决不能让她出来,再与谢宛宁联手!”
紧接着又是风吹过,竹叶的声音簌簌作响,再也没了说话的动静。
……
此时谢宛宁正在雪柳阁中卸妆。
妆台前放着琳琅满目的盒子,都是这次平阳郡主带她去宴席时,那些夫人们送的礼,其中最华贵的是淑太妃送的一只翠玉的手镯,放在锦缎上,宛如汪着一团春水。
谢宛宁看着这些东西,想着自己回来去给堂祖父请安时,堂祖父因她得了太妃的赏识,眼中对她的满意,还当场送了四个仆婢给她。又想到去给父亲请安时,父亲的赞誉。最多的是那些世家夫人们对她的夸赞,说她如此良善贤德,才该是谢家嫡长女的风范,谢昭宁一个从西北回来的蛮夷之人,还曾经做过那些错事,是根本无法与她相较的。
自然了,这多亏得她暗中告诉高雪鸢,说了许多诸如对妹妹严苛,掌掴女使,学识低劣的事。高雪鸢本就恨谢昭宁,自然愿意帮忙,甚至在淑太妃面前都提了两句,谢昭宁的风评怎能不变差呢。
她的心里满是快意,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冒了出来,想到自己得到的那个封号,她忍不住手轻微地颤抖,对孙姑道:“姑姑,你知道吗,我今天实在是高兴极了!”
孙姑悄然站到了她的背后,露出祥和的笑容:“二娘子应该要高兴的,您得了这个封号,也得了谢老郎君和郎君的赞誉,姨娘也快要放出来了,还有,您的弟弟也快要回来了呢。以后,咱们也会把三娘子救出来的,到时候咱们便能团圆了!”
谢宛宁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刚卸了妆,但她的脸蛋呈现如玉般的莹白,眼眸亮晶晶的,脸色红润,她一笑道:“这些固然都是高兴事,但是不光如此,姑姑,我不光为此而高兴。”
她有些神思恍惚了起来,她想起这么多年以来,她为什么要去努力做到优秀。
寻常人是不会记得自己三岁前的事的,但并不知怎么回事,她却隐约地记得自己三岁前在农家过的日子,还有当年如何被找回谢家,并且她还记得,有一个人在她的耳边反复说:“你不是谢家的娘子,是他们找错人了,你要特别优秀,她们才不会抛弃你……”
她为此而非常的惶恐,她总觉得这就是真的,所以拼命去讨好周围的人。直到谢昭宁回来,这件事终于成了真,而她即将失去她拥有的那些东西。这怎么能行呢,她绝不要失去这些东西,这些都是她的,是谢昭宁非要回来跟她抢!所以她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害她。这辈子她要站得高高的,她要得到最尊贵的名分和地位,她要把谢昭宁踩在脚底,并且,她还要让谢昭宁被所有人踩在脚底。这样他们才会说,血缘根本不重要,只有她谢宛宁才像是谢家的真正嫡出的娘子,谢昭宁是个什么东西——
现在,在姨娘的帮助下,她终于又开始一步步地接近她的目标了,凭着高大夫人和平阳郡主相助,凭着淑太妃的封号,汴京已经有许多的世家夫人娘子觉得她比谢昭宁强,觉得她貌美心善,以后她要让天下人都这么看。她还要比谢昭宁高嫁,谢昭宁休想比过她去!
想到这些,谢宛宁就激动无比,她将淑太妃送她的玉镯拿起来,轻轻地抚摸。瞧着那样莹润的水色,果然不愧是太妃的赏赐,这样好的翡翠永远是贡品,旁人再有钱也是不能得的。
正在这个时候,孙姑透过槅扇看到,门口屋檐下吊着的风灯的影子晃了片刻。
孙姑立刻警觉起来,她与谢宛宁说话时是屏退了女使的。可院子已经落了锁,按理不会有人进来。她低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却有个女子的声音道:“姑姑……是我!”
孙姑听到这个声音,便亲自几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只见一个娇小的披着黑斗篷的身影露出来。
此人快步走入屋内,将斗篷摘下,原是个面容清秀的小丫头,谢宛宁一看竟是此人,略是一愣,立刻问道:“是你?不是告诉过你,寻常时候不许你过来吗?”
这个小丫头雪扫是她们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插到谢昭宁身边的探子!
自谢芷宁因被谢昭宁所害,彻底不能用之后,她们便再也不能得知谢昭宁身边的消息。谢宛宁想了法子,将蒋姨娘铺中掌柜的女儿悄然安排到了账设司,又使她表现得机灵能干,被青坞选中到谢昭宁身边服侍。只是雪扫虽入了锦棠院,却只是做些丫头的伙计,并不能成为谢昭宁亲近的女使。
雪扫道:“二娘子,奴婢知道了重要的事,来不及等了,必须现在就要让您知道!”
雪扫年纪虽不大,却极是机灵。若不是重要的事,她定不会冒着风险来找自己。谢宛宁示意她赶紧说。
雪扫才说道:“二娘子,今晚大娘子回来后,得知了姨娘要被放出来的消息。立刻便去找了郎君,说她有姨娘有罪的证据,要郎君暂不放姨娘出来!”
谢宛宁立刻一惊,她已经和蒋姨娘的掌柜做下了天衣无缝的证据,谢昭宁怎么可能再翻过来!
不等谢宛宁问,雪扫就立刻说:“大娘子并未能当场拿出证据,且回去的路上,奴婢听到大娘子和青坞说,她根本没有证据,不过是想对姨娘下了毒,将姨娘去了干净。还说,还说您这次得了妙手娘子的称号,比她这个嫡长女都尊贵了去,她气不过……准备在东秀谢家的寿宴上报复于您!奴婢听了这些,心里着急,才想立刻来回禀娘子,让娘子早做准备!”
谢宛宁听到这里更是震惊,她知道曾经的谢昭宁极是肆意妄为,这种事若是在谢芷宁的诱使下,她是做得出来的。但现如今,她也敢如此行为吗?她看了孙姑一眼。
孙姑则更为警惕一些,问雪扫:“你是如何听到的?”
雪扫道:“二娘子放心,我一月前便得了给大娘子掌灯的差事,大娘子晚上去何处,都是我与一个叫红绣的丫头一起掌灯。今儿青坞姑娘告诉大娘子您得到了妙手娘子的称号时,奴婢虽不在屋中,却听到了屋内砸东西的声音,想必是大娘子心里不满正在发脾气。随后大娘子略作梳洗,立刻去找郎君说了姨娘之事。”
雪扫顿了顿继续道:“回来的路上,大娘子与青坞说事,本是让我和红绣远远避开的。是奴婢仗着有垂柳遮挡,夜深不得见,才靠近了听到的。且大娘子还详实说了,该用何种药才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还说这般,等蒋姨娘没了,即便大娘子拿不出证据来,郎君又能如何!”
雪扫这般一说,孙姑和谢宛宁便有了八分的相信,至少这小丫头是仍对她们忠心耿耿的。
谢宛宁让她先下去,免得引起谢昭宁的怀疑。孙姑则叫了紫鹃进来,让她去暗中查证。
谢宛宁站了起来,在屋中走来走去。不论如何,她是决不能让蒋姨娘有事的,如今她最大的依仗便是蒋姨娘了!若是蒋姨娘没有了,谢昭宁下个对付的便是她!她对孙姑道:“姑姑,此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定要提醒姨娘注意。”她又想了想道,“多调配些人手去白蕖院中,盯着姨娘的饮食,决不能让谢昭宁有任何得手之机!”
孙姑道:“娘子放心吧,奴婢都会一一去做的。只是,谢昭宁还打算在东秀谢家的寿宴上对您动手,您打算该如何做?”
谢宛宁却冷笑道:“姑姑,您知道什么叫得偿夙愿吗?我从不怕谢昭宁会对我动手,我是怕——她不对我动手。她想害我,那可真是太好了,您拿些笔墨来,我要给郡主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