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姑是知道自家娘子一贯的手腕的,娘子既然这么说,那心里定是已经有打算了,她立刻去东厢房中,拿了娘子惯用的笔墨纸砚来。又替她再拿了一盏灯台,能照得更明亮些。
谢宛宁在灯台下铺了纸,开始写信邀平阳郡主参加东秀谢家的寿宴,想了想,她还让平阳郡主更多地邀请同好的世家夫人们一起来参加。既然谢昭宁嫉妒她得了妙手娘子的封号,想要报复她,那她便要遂了谢昭宁的心愿,甚至还要想助她一臂之力才行,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件事,让她风头出尽。
谢宛宁眼中闪过森森的阴冷。
她要让谢昭宁在如此场合下,在众多人面前,彻底地身败名裂!从此骂名缠身,永不得翻身!
第69章
三日后便是堂祖父的生辰, 亦是一个晴天。
虽说是卧床养胎,但毕竟也要有些许的走动。姜氏每晨起沿着院子走上小半个时辰,看看她种下的草木, 看看夏季里盛放的玉簪花、茉莉花、栀子花。一一给昭宁讲她是怎么种植的,昭宁认真地听着,实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也时常看到旁边盛氏送的那只肥壮的羊,怡然自得地啃着开得灿灿的花草。
姜氏总是气得眼皮都跳,对含霜道:“……便是送来给我找麻烦的, 把它关回倒座房去!”
谢昭宁也总是偷笑, 姜氏虽然对这只羊呵斥有加, 但其实还是用好草料喂着, 并无怠慢。
不过姜氏今日并未拉着谢昭宁逛院子, 而是将她按在圆凳上, 给她梳妆,女使们端着钗环衣物来回穿梭, 谢昭宁怕母亲太麻烦,道:“堂祖父家的宴席, 与我们的家宴无异, 何必隆重打扮!”
姜氏却严肃道:“不许你不慎重,日后你参加的每一场宴席, 母亲都得亲自看着你打扮再说!”
姜氏挺着浑圆的肚子, 指挥含霜将她选的碧玉耳坠换成了嵌红宝石的金玲珑耳坠,昭宁哭笑不得。
她本还担心着,在姜氏的指导下她会打扮得过于华贵, 但等女使们妆点完成, 她才看到铜镜中的自己,与平日的清灵之色比, 好似更多一分明艳,头发梳了双蟠髻,戴的是赤金宝石的发箍,又缀了红宝石耳坠,衬得她肌肤更是欺霜赛雪。日光照进来落在她的脸颊上,好似她也漫溢出了暖光。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这样也好,这才该是谢家嫡长女应有的装束,母亲品味的确有所提升。
昭宁站起来,对母亲道:“您在家中养胎不出门,便或是寻一些针线做做,或是看些账簿。但总之莫要劳累了,也莫要出门走远了,等我们从堂祖父家回来,给您带好吃的!”
姜氏道:“……母亲是怀孕了,不是人要没了,瞧你们一天天紧张的。”但又说,“若有你二堂伯母所制的琥珀桃酥,也可带一些回来。”
谢昭宁笑着应是。待从正堂出来后,见屋中姜氏已经躺下了,她轻声对送她出来的白姑道:“姑姑,今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母亲出门。无论是谁来传话,都不能递到母亲耳边。您记住了。”
白姑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之色,大娘子已经提前与她通了气,她知道大娘子大概要做什么。但听到大娘子如此郑重,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慌。
究竟会出怎样的事?
昭宁刚到了台阶,却看到红螺从不远处急促跑来,似乎找她有要事一般。
若非超出计划之事,红螺不会在此时找她!
昭宁眉头微皱,脚步略缓,等了等红螺。
红螺几步跑到了她跟前,急促地喘息着,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谢昭宁:“娘子、娘子,是徐先生传来的消息。”
昭宁将信封撕开,展开里面的信纸,看到了上书的内容:“蒋家起复已定,蒋余盛已于七日前班师回朝,恐将至汴京。消息尚未传开。”
谢昭宁深吸了口气,蒋余盛果然回来了!
既然还未传开,那就必须在没传开,或是蒋余盛还没造访谢家前,将一切都搞定。否则蒋姨娘恐怕是再也死不了了!
谢昭宁合上了信,问旁边的青坞和红螺:“……一切可都准备好了?”
青坞和红螺齐声答道:“娘子放心,一切都已妥当了。”
谢昭宁对白姑点点头,这才带着几个女使,朝着影壁的方向去了。
到了影壁会和,父亲和谢承义骑马,昭宁和谢宛宁则各自乘了马车,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东秀谢家的门口。
昭宁被青坞从马车上扶下来,便看到一个穿蓝色杭绸直裰,长相清秀的少年早已等在门口,前行两步给谢煊请了安,笑容明朗道:“父亲安好,孩儿已是快一年没见父亲了!”又对谢承义道,“哥哥安好!”
再看到跟在后面的谢宛宁,眼眸微微一亮道:“长姐安好!”
谢宛宁还没说话,谢承义就皱了皱眉纠正道:“二弟,宛宁是你二姐,昭昭才是你的长姐,你还不快来见过!”
谢昭宁神色淡淡,谢承廉这才看到谢昭宁一般,露出笑容:“是我一时忘了,长姐安好!”
谢昭宁眼见,他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冰冷。想必是心中怨恨她将他母亲关了禁闭一事,早已生了怨怼。
她嘴角掠过微笑,这个少年就是蒋姨娘所生之子谢承廉了。她记得谢承廉读书的确颇有天分,可却是个心胸狭隘、并无远见之人,后来虽中举,却并未再中进士。不过在谢家和蒋家的庇护下,仍靠荫蔽做到了五品官的位置。只是一辈子也并不出挑,不如谢昭宁、谢宛宁等人耀目,连谢承义的功绩也没有达到。
如今一见,果是如此。
这样的人她心里并不十分在意,他连他姐姐谢芷宁的心计都不如。失了蒋姨娘的庇护,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他们一行人朝厅堂走去,只见谢家中仆妇穿梭忙碌,院中已停满了精致的马车,堆满了旁人送来的贺礼。
堂伯父谢景带着二伯父和三伯父迎面走来。
今日是谢景的寿辰,他自是笑容和善,面色红润。众人给他行礼祝寿,他笑呵呵地道:“快起,快起!”谢煊解释了为何姜氏不能来,谢景笑道:“这有什么,改日我还当去看看她才是!”他先夸了刚回来的谢承廉两句,也夸了谢承义、谢昭宁,最后着意夸了谢宛宁,“宛宁得了妙手娘子的称号一事,许多人都知道了。今儿到访的许多亲眷,都说想一睹她的真容呢。宛宁,你却是为我们谢家添彩了!一会儿快些去花厅吧,许多人想同你说说话呢!”
谢宛宁屈身回礼道:“堂祖父谬赞了,宛宁自是谢家之人,为谢家添彩也是应该的。”
谢景更是赞赏点头,觉得谢宛宁当真是谢家教养出来的孩子。
他先来迎他们,却是有要事相商,叫了谢煊和谢承义等随他一起去书房,边走边道:“是你父亲来信,跟我说了他在任上的事。堂祖父便想和你商量一二……”
谢煊听到是父亲来信,面色略微一凝,叮嘱两个女儿:“你们先去花厅吧!”随着堂祖父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谢宛宁则对谢昭宁略一颔首,笑道:“长姐先请吧!”
谢昭宁却仿佛有些许不甘一般,冷冷地瞥了谢宛宁一眼,朝前走去。而谢宛宁在后,眼中再度闪过畅快之意。心道谢昭宁果然是因妙手娘子称号一事,开始再度嫉妒于她了!
两人离花厅不过几步的路程,一前一后很快就走到了花厅外不远,却见花厅中并无什么人,今日众女眷们竟并未在花厅中相聚。
这时候林氏身边贴身的姑姑走了过来,笑着对两人道:“两位堂家娘子,今儿老夫人说,院中的荷花开得那样好,便在荷花池旁的两层楼暖阁中布置了桌椅,一边可以闲谈,一边可以赏荷。请随奴婢们上来吧!”
她先朝着旁边两层的暖阁走去。
谢昭宁二人随着她上了阁楼,东秀谢家这暖阁修得极宽阔,下面那层平日是老夫人住着,上面那层用来观景却是极好的,只是毕竟是老夫人的住处,平日并不用来待客。
上了暖阁,见阁楼之中果然满坐着各个世家娘子、夫人,竟比当时给堂祖母贺整寿时还要多!也都盛装打扮,三两成群地说话,吃些零嘴。而阁楼的槅扇全部打开,一眼便能看到不远处池中荷花盛放,碧叶接天的美景。再旁有个多出去的台子,是搭在假山上面的,旁边斜长着一棵遒劲的苍松。这阁楼建造得极其高明,当真与景色融为一体,果真是赏景的佳地。
谢昭宁二人刚上了阁楼,就看到一个盛装打扮、面容娇美的少女迎了上来,正是高雪鸢。她见着谢宛宁便笑,拉她的手道:“宛宁你怎的才到,快些过来,夫人们都等着你呢!”
见高雪鸢领着谢宛宁上来,许多的世家夫人娘子也站了起来,围住了高雪鸢和谢昭宁,与她说话,笑着夸赞谢宛宁:“……平阳郡主说得不错,果真是良善温婉,当真是个好孩子!”“听说在家中也是孝顺和睦的,谁家若是娶了,便真有福分了!”宛如她才是谢家嫡出的大娘子一般。
谢宛宁笑容满面,却连连谦虚,越发惹得夫人们喜欢。
一旁平阳郡主则陪着堂祖母余氏说话,微笑着看高雪鸢和谢宛宁被一众世家夫人围拥。
谢昭宁则在靠槅扇的无人小桌坐了下来,有女使给她奉上了茶盏。她饮着茶,看着谢宛宁被人围拥。她想起了前世的最后,那时候谢宛宁所到之处人人欢迎,人人夸赞,光辉夺目,她才仿佛成了谢家嫡出的大娘子,而她却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被人人喊打、饱受白眼的。那时候的她惶惑无依,并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谢芷宁则会劝她,说都是谢宛宁的错,让她深恨谢宛宁。直到最后谢宛宁陷害她,说她将她推下了阁楼,她才彻底的万劫不复……
这时候,她的面前有人递过来一盘琥珀桃酥,语气有些别扭地道:“这是我母亲拿手的,你要不要尝尝?”
谢昭宁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谢明珊。她竟坐到了自己的身边来,手里端着一碟琥珀桃酥。
昭宁却并没有动,而是看着她。谢明珊自己把桃酥放在了谢昭宁旁边的小几上,哼哼地道:“做什么不接过去,嫌弃我不成?”
谢昭宁笑了笑道:“我只是觉着好奇,你怎未去找谢宛宁?”
谢明珊却淡淡地说:“她既与高雪鸢要好,我何必去与她深交。何况我母亲说过……”
谢明珊欲言又止。
那次及笄礼谢昭宁帮了她之后,她觉得谢昭宁似乎也没有这般坏,才将当年为何要平白指认谢昭宁伤人的原因讲给了母亲听,林氏得知当时竟是谢宛宁在她面前哭诉,她认为谢宛宁无辜,才帮着她指责谢昭宁后,气得要命。揪着她的耳朵骂她蠢,深觉还对不起平日与她要好的姜氏,还想要拉着她去给谢昭宁赔礼道歉,不过是被父亲拦下来了,说事情毕竟过去了,怕坏了女孩儿的名声,日后都不再提了,总归以后对昭宁好便是了。
林氏也觉得自己有不妥之处,平时忙着管家,与妯娌白氏相互倾轧,竟连女孩儿被人利用这样的事都没发现,便将其中的道理讲给谢明珊听。谢明珊也渐渐明白过来,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便疏远了谢宛宁。
至于为何要来亲近谢昭宁,她也不知道,她心里明白谢昭宁并不可能喜欢她。但看到她坐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又被那些人非议,她便想着靠近她,跟她说说话。
但这当中的事情,她并不想讲给谢昭宁听,只是嘴硬道:“我是谢家的嫡女,我想坐哪里不可以!”
谢昭宁怎会不明白缘由,笑道:“当然可以!”
她正同谢明珊说话之时,却听旁边似有世家夫人询问:“听说前段时日,二娘子一直住在郡主家中,想必是与郡主十分亲近的吧!”只听平阳郡主含笑道:“宛宁是我义女,自是十分亲密的,何况宛宁刚得了淑太妃的称号,在我那里住着,我也觉得蓬荜生辉得很!”
谢宛宁连忙挽了平阳郡主的手道:“义母此话说得,我才是惭愧得很!”
此时高雪鸢突然说话了:“现谢家是谢家大娘子管家,也不知谢大娘子做了什么,宛宁才在谢家有些住不惯了,到我家来叨扰了一段时日。”
谢昭宁笑容微凝,看了过去。只见谢宛宁连忙道:“与长姐无关,我们家中姐妹和睦,是我……我怕在家中扰了长姐管家,才去义母那里叨扰的。倒是麻烦了义母和义妹!”
她虽然这般解释了,可看她为难的模样,旁人哪里会信,再加上想起前几日传出的,谢宛宁为难家中姐妹的事,周围听她这话的夫人娘子们难免还是窃窃私语起来,并不时地看向谢昭宁。
身后的红螺哪里听得她这般污蔑娘子,立刻就要动,却被谢昭宁按住。
谢昭宁笑起来,当着她的面儿说她坏话呢?这些天谢宛宁出去,恐怕明里暗里撺掇高雪鸢,给她泼了不少脏水,造了不少谣吧?前世这样的事情并不少,否则最后她的名声何以会变成那般。
倒是谢明珊想说话,但她刚要开口,就立刻被身后她的教养姑姑按住。
众夫人娘子正在说话的时候,林氏带着几个仆从走上来了,笑着道:“诸位夫人、娘子们,方才日头还没照过来,因此让大家在此小坐。现下日头已经照到了暖阁的另一侧,正照在水面上,是看荷花池最好的光景,诸位娘子们若是感兴趣,可都结伴去看看。不过稍候便要开席了,诸位娘子记得及时归来。”
林氏这么一说,众人也兴奋地讨论起来,几乎都站了起来,准备去看看,谢明珊也是喜欢凑热闹的,兴致勃勃地拉了随侍的女使一起去看,林氏都没有叫得住她。
随后林氏回过头,对走过来的谢宛宁与谢昭宁说道:“昭宁与宛宁能否留步片刻?”
谢宛宁神色微动,摸了摸自己袖中之物,笑道:“二伯母可是有什么事?”示意高雪鸢先走一步。高雪鸢有些犹豫,冷冷地看了谢昭宁一眼,还是同旁人一起先走了。
林氏笑道:“今儿是你们堂祖父的生辰,小厨房特地备下了寿糕。若是由子孙辈亲手折了松柏枝置于松糕之上,便是寓意着你们堂祖父长命百寿。这暖阁外头那松柏枝长得正好,你们二人又惯是孝顺懂事的,比明珊强许多,我想请你们二人剪了松枝,为你们堂祖父祝寿。不知可否?”
林氏身后的两位仆妇,正好抬上来了一座半人高的寿糕,这寿糕由白糖米粉混合蒸制,点缀着核桃仁和杏仁,上面又贴着一个红纸剪成的寿字。旁边站着的女使手上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正以红绸包着两把剪刀。
谢昭宁随口道:“不过是剪些松柏枝,也算不上麻烦。”便先拿了把剪刀过来。
谢宛宁看她拿了剪刀,也笑道:“为堂祖父祈福,自是我们这些孙辈该做的,孙女自然义不容辞了!”
林氏就笑道:“伯母便知你二人最是懂事了,那我先去看着宾客,稍候便过来。”
谢昭宁与谢宛宁拿了剪刀和小笸箩便朝着暖阁外的那块平台上走去,此处松柏长得茂盛蓬松。两人的女使都跟在身后,但平台狭小,又是剪松枝祝寿这样后辈该做的事,女使们便留在了平台外面,没有进来。
两人走上了平台,此处松柏掩映,平台一侧依靠暖阁,一侧依靠假山搭建,依靠假山的那侧便并没有设栏杆,还有几阶陡峭的石阶可以走下去。因为太过陡峭,这石阶寻常已经没有人走了,落了一地的松针。
谢昭宁看了台阶一眼,先将手里的笸箩放在栏杆上,选了一只青翠欲滴的松枝,咔嚓一声剪了下来,冷冷地道:“谢宛宁,你私下同平阳郡主和高雪鸢,没有少说我的坏话吧?方才高雪鸢那番话,是不是你授意的?”
谢宛宁却好似不明白一般,脸色微白地道:“长姐说什么呢,我并不明白的……我一向十分尊重长姐,怎可能暗中说话来构陷长姐呢!”
谢昭宁收了剪刀,笑着看这张柔美温婉的脸,她道:“你不明白?谢宛宁,眼下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也大可不必再装了。你能不明白吗?我才是谢家真正嫡出的大娘子,你不过是被从外面捡回来的,不知道谁生的破落户女儿,本来顶着谢家嫡长女的名头活了这么多年,你也够走运了。偏你人心不足蛇吞象,明明不是谢家亲生的,偏想占亲生的名位,想将我这嫡长女的位置也占了去。你可知一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就是破落户的命格,你再怎么努力,也是不能变的。”
谢宛宁的脸色倏地冷了下去,随即涌上几丝红色,那是被谢昭宁的话气得。
她一向是极能忍的,在谢昭宁回来之后,无论她内心再怎么嫉妒,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想把谢昭宁整死,恨不得啖血食肉,她也是能忍的。她会利用自己身边能利用的一切,利用谢明珊,利用蒋姨娘,甚至平阳郡主母女俩,她不过就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名位!
不过她从来都是躲在这些人的后面,用她们去对付谢昭宁,煽动她们去做恶事,她的双手永远都是干净的。
所有的丑恶,都要集中到谢昭宁身上去,或者是旁人身上去,她是最不堪的,而她谢宛宁才是最良善的,最出众的,是谢家最好的女儿,没有任何人可以非议她。
所以,即便她不是亲生,也没有任何人说她的重话,谢煊和姜氏一开始对她都是温柔有加的,仆妇们也没有任何人敢对她不敬。旁人更是并不知她非亲生的身份,甚至现在,因为淑太妃给她的称号,她的名誉更甚从前了!所有人看到她都是赞誉和恭敬的,从没有说过‘她不配,她就是破落户’这样的话。
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两句话竟对她的杀伤力如此之大,让她气得浑身一阵阵发抖,气得恨不得杀了谢昭宁!
凭什么,就凭她是谢家真正的女儿?可她在谢家养了这么多年,她这么努力,凭什么她谢昭宁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