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长房府门前的人做些什么,以及围观之人有所反应,崔玉已经让身旁的女使,上前将眼泪涟涟,不知所措的崔丽给“请”到了马车上。
想到今日这位谢二夫人,为了不晓得为什么的一己之私,竟然险些让谢府长房与他们家就此撕破脸,从此因为这件事,很大可能谢府长房的那位受宠的大夫人会记恨他们,崔玉心里便对家里那个看着有几分小聪明,实际上却蠢得要命的五婶母来气。
让女使将崔丽带到了马车上,让几个仆妇先送崔丽回去,崔玉晓得,这件事,还要先禀了她的父亲,崔家的家主,再让父亲处置这个默认顺从的死丫头,还有见利眼开的五叔叔五婶母,等今日晚些时候才能处置。
冷冷看了一眼面前的谢二夫人,崔玉不想再同她说一句话,侧首吩咐身旁的女使,让她上前,去同谢府长房门前的守卫说,想去拜访谢府中的大夫人。
今日,是他们家里的人做了蠢事,但她也同样帮了那位大夫人一把,带走了崔丽,解决了麻烦,这两个出于哪一方面,崔玉都不想就此离开。
第97章 长大
而看到正要往谢府中去的崔玉, 韦念意眼眸中的阴沉之色愈重。
就这样善罢甘休,韦念意心中实在觉得憋闷得慌。
抬手拦住将要到谢府中去的崔玉,韦念意犹不肯放弃地说道:“既然六姑娘已经被接进了谢家,那么我们谢家, 便理应为她负责, 四姑娘觉得呢?”
听到韦念意这般说, 晓得她连装都不装了, 崔玉心里, 不由得冷嗤了一声。
望了一眼身旁的这位谢二夫人,崔玉笑了笑, 只是那抹笑容, 却怎么看, 怎么流露出几分敷衍来。
想到面前的这位谢二夫人所做的蠢事,崔玉也懒得再同她装不知情,卖关子,不由得笑道:“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二夫人还是省省罢, 说出去都教人笑掉牙。”
听到崔玉这样说,毫不客气的一番话,韦念意眼中的冰冷之色不禁愈发厉害。
只要一想到方才被崔玉指使人,所带走的懦弱的崔丽, 韦念意心里便腾腾来气。
笑意不达眼底地笑了一下, 韦念意道:“四姑娘真是狠心, 竟要让自己的堂妹走上一条不归路吗?这样的事被旁人晓得了,四姑娘岂不是死路一条。”
崔玉听到韦念意这一番暗含威胁的话, 心里不由得觉得愈发好笑。
顿了一下方才要抬步的动作,望着身旁的韦念意, 崔玉语气中带着讥讽,笑容明媚道:“我们崔家还是养得起一个姑娘的,大不了,让六妹妹自道观中住一辈子便罢了,谢二夫人这般巧舌如簧,不晓得如此操心崔家的事,意欲何为?”
被崔玉这笑着,语气中带着讥讽,却又滴水不漏的话给说得半晌不曾言语,韦念意只觉自己掩于袖中的手指,都因为太过气恼而有些发颤。
冷漠看了面前的韦念意一眼,崔玉看了看已经在谢府门前打点好了的女使,抬步,往谢府门前走去。
而望着崔玉的背影,韦念意眼中的阴沉狠戾愈重,却又实在哑口无言。
一路顺利无阻地走进玉衡院,面前的房门被推开,崔玉走进房间中去。
听到房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卢宛抬起眼帘,闻声望去,在见到来人是崔玉之后,想到方才女使前来禀报的,崔玉在谢府门口做了什么,卢宛眼眸中的情绪,不由得多了几分思量。
只是心中虽有所思绪,但面上却不显,卢宛对着娉娉婷婷走到自己面前的,正在向自己行礼的崔玉笑着颔了下首,示意让她起身。
从前,卢宛曾经在宴会上见过许多回崔玉,她主动到谢府府上来,却还是头一回。
对面前的崔玉笑了笑,卢宛神色平静含笑道:“请坐罢。”
见面前的这位从前相识的女郎,方才在府外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会子却好整以暇,波澜不惊的模样,崔玉的眼眸中不由的闪过一抹诧异。
她倒不曾料到,如今这个卢宛,变得越发荣辱不惊起来。
只是不晓得,她是真的毫不在意,还是在故作淡然。
想到这里,崔玉眼眸中不由得划过一抹的饶有兴致来。
坐在卢宛的面前,望着被送到自己面前的茶盏,崔玉忽地盈盈一笑。
望着面前的卢宛,崔玉仿佛有些感慨道:“玉娘与太太,真是好久未曾见过。”
听到崔玉这般说,卢宛眼眸中不由得闪过一抹纳罕来,明明不久前宫宴,她还自宫中见过面前的这位四姑娘。
仿佛不曾瞧出卢宛的诧异来,崔玉笑了笑,不动声色地继续道:“只是许久未见,却不曾料到,太太还是如从前一般天姿国色,同玉娘记忆中的模样,毫不相差。”
卢宛未曾料到,崔玉所要说的,竟然是这些。
此时此刻听到崔玉这一番不动声色,有意无意的话,卢宛复又抿唇笑了笑,瞧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崔玉,道:“四姑娘过奖了。”
而看着面前正垂头喝茶的卢宛,想到她方才和气含笑的模样,并不像是生气了,崔玉心里的心神方才定了定。
其实,记忆力并没有十分差的崔玉,岂会不晓得不过一个月前,自己便与卢宛在宫中见过面。
方才她是故意那般问的,就是想看看卢宛面上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不可避□□露出心中原本压抑着的不耐烦与怒气。
她想要试探一番面前的卢宛,究竟有没有因为今天的事而生气,事实证明,卢宛的确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愠怒。
望着面前垂首喝茶,神色安静,有些漫不经心的卢宛,崔玉心中那块一直压着的大石头,这才终于落了地。
无缘无故的,她可不想得罪这位摄政王的夫人。
看着面前的卢宛,眼眸中的笑意愈深,这回带了几分真心实意,崔玉不再像方才一般说那些装傻充愣的,试探的傻话,见卢宛神色沉静散漫,她也拿起放在手边的茶盏来,轻呷了一口,笑着随口话家常似的,有意无意地奉承道:“太太这里的茶可真好,真是唇齿留香。”
听到坐在身旁的崔玉这般说,卢宛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一下,手中拿着茶盏,望着她颔首道:“你喜欢喝就好。”
借着喝茶的由头,崔玉言笑晏晏,笑盈盈地继续与卢宛攀谈着。
今日她到谢府后宅来拜访,求见谢府长房如今的这位大夫人,为的便是挽回损失,顺便想讨个好。
所以言辞之间,崔玉的话里话外带了些隐隐约约,含而不露的讨好与奉承。
而看到这样的崔玉,面上含笑地望着她,卢宛心中虽然有些轻哂,但面上却不显。
崔玉这样的人她见过不知凡几,这也是人之常情,没有必要因为有些不看好,心里有些腹诽,便对别人横眉冷对。
……
夜色深深,暮色四合。
坐在窗畔软榻上,身旁靠着瞧着神色有些犯困,但却过了半晌都不曾睡着的谢璟,卢宛心中不由得有些无奈。
唇畔微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来,卢宛抬手摸了摸身旁谢璟的小脑袋,这会子不晓得已经是什么时候了,卢宛都有些困意翻涌。
望着坐在身旁的谢璟,卢宛问道:“小璟,我们去休息罢?”
方才他们已经沐浴洗漱过了,这会子谢璟身着白色寝衣,长发仿佛墨色的绸缎一般,铺展在身后,在柔和的灯影之下,他的模样瞧着也一样的柔和漂亮。
此时此刻,听到身旁的母亲这样问,谢璟想了想,先是点了点头,最后却又摇了摇头。
抬手,握了握身旁靠着的母亲的手掌,谢璟牵着卢宛的手,复又想了一会子,方才抬起眼帘来,澄澈潋滟的眼眸望了一眼卢宛,开口道:“娘亲,您再为我讲一个故事罢,我还想听。”
听到谢璟这样说,一派乖巧安静的模样,卢宛的心中忽然变得甚是柔软,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笑着点了下头,卢宛将方才放到一旁桌案上的书卷拿了起来,然后将方才讲过故事的那页翻开,继续温声细语地在谢璟身旁念着书卷。
听着听着卢宛并不高声的,温和的声音,渐渐的,谢璟开始有些犯困。
在不晓得第多少回,瞧见靠着自己的小小的孩子,困得有些七倒八歪的模样,卢宛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
抬手,轻轻揉了揉谢璟的面颊,小孩子面容柔软的肌肤,让卢宛心中的柔意更甚。
望着面前明明已经困得不行,但却一直努力强打精神的谢璟,卢宛真是越看越有些不解,这个孩子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了。
唇畔带着的柔和的笑意中的无奈愈深,卢宛不晓得为什么谢璟已经这么困了,却还是不肯去睡觉。
想了想,抬手摸了摸谢璟的耳朵,卢宛复又放柔了声音,问道:“璟儿,你究竟怎么了?”
想到自己方才思索之后,在心中浮现的那个猜测,卢宛望着面前依偎在自己怀中,犯困的同时还不忘撒娇,与自己格外亲近的谢璟,问道:“璟儿,你同娘亲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除了这个原因,卢宛想不出来为什么谢璟会这样抗拒睡觉。
而听到卢宛的这一番话,过了好一会,一直垂着头,明明已经困得不行,但却强打精神的谢璟终于仰
起面颊来,望着面前的母亲,睁着的乌润的眼眸之中,仿佛有一些犹豫,有一些踌躇。
不晓得是否该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母亲,怕母亲会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伤心,此时此刻,小小的谢璟心中被纠结所充斥着。
见面前的孩子面上流露出甚是纠结严肃的神色来,看着十分认真,正在思索的模样,平生头一回,卢宛心中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面前这种她所生的孩子,原来在不知不觉间,真的已经长大了,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心中被一种奇异的,柔软的滋味所充盈着,卢宛垂眸望着面前嫩生生的白皙面容,皱得像个小包子,神色看着越来越认真的谢璟,不由得浅浅笑着垂首,自他秀致漂亮的眉眼之间,轻轻亲了一下。
第98章 谋逆(微修)
被自己的母亲这样亲了一下, 谢璟面上的神色,却仍旧有些担心似的。
望着面前的卢宛,谢璟想了片刻,方才摇头, 对她道:“没有做噩梦。”
说着, 复又犹豫了一会子, 谢璟方才抬手抱住卢宛, 对她道:“我想等爹爹醒过来, 爹爹已经睡了那般久,今日或许便会醒过来。”
听到怀中孩子的这嗓音轻轻的一番话, 不晓得为什么, 卢宛的心中忽然涌上许多酸涩来。
垂首, 在怀里安静乖巧依偎着的谢璟额上亲了亲,卢宛便这样静静地抱着他,一时半刻,卢宛与谢璟母子二人都不曾再言语。
……
翌日早晨。
坐在梳妆台前,卢宛正由几个女使侍候着梳发, 已经洗漱完的谢璟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小小的脊背挺直,坐得端正。
侧眸,浅浅笑着望了一眼正坐着打盹的谢璟, 卢宛已经梳好了发髻, 准备站起身来。
只是她方才起身, 却觉得眼前,涌上一片眩晕之感来。
卢宛下意识顿了顿脚步, 抬手扶住一旁的桌角,想要稳住身形。
但更加强烈的眩晕的感觉袭来, 卢宛控制不住自己,脚下仿佛踩了一团棉花,身体更是绵软软的,气力全无。
在最后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卢宛听到坐在凳子上的谢璟惊慌悲伤的声音,她想要安慰这个孩子,只是此时此刻的身体却不允许……
待到卢宛再度醒来的时候,房间中已经亮起了灯盏,柔和的灯光透过朦胧隐约的帐幔洒落进来,愈发显得温柔。
口中有苦涩的药味,想来是她昏睡过去之后,有女使为她喂了药。
微微皱眉,轻咳了一声,卢宛撑着一只手臂,缓缓坐起身来。
觉察到落下的帐幔之中,卢宛已经醒了过来,这会子已经是深夜,提心吊胆了一整日还要多的女使,忙抬手撩开掩映着床榻的重重纱罗。
瞧了一眼在床榻上坐着的卢宛,见她的面色仿佛仍旧有些苍白,女使不由得担忧地望着她,问道:“太太,您觉得好些了吗?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女使这样问,卢宛抬起眼帘,望着她,轻轻摇了下头,道:“我无事。”
女使听到卢宛的这一番话,不晓得想到了什么,眼眶竟忽然有些泛红。
看着坐在床榻上的卢宛,女使道:“今日真是吓死小公子还有奴婢们了,如今家主尚还昏迷着,若您……若您也有什么事,府中该如何是好……”
卢宛闻言,温和地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女使,不曾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