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了脚步径自往阿嫣营帐的方向去了。
虽说阿嫣这般手段并非是头一回用了,但不得不说却又总是最为有用的,不论哪一回,谢行玉最终都还是顺应了她的心意。
***
江奉容此时却已经行至军营最南边,她躲在一处营帐的后边,等着交班的时辰到来。
不消太久,她便瞧见那些个守卫个个都开始懈怠起来,甚至勾肩搭背地在说些什么,她心里盘算着时辰应当是差不多了。
果然,又过了一会儿,那些个守卫便三三两两的往里间走,显然是差不多已经到了时辰。
这些个守卫说是到了时辰,等见着了下半夜来接班的人才能离去,但是因着实在疲累,加之这样长时间以来也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又没有人刻意约束的缘故,所以其实提早些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而后半夜过来守夜的守卫心里头的想法其实也是差不离的。
虽说已经打了时辰,可总有些懒怠的会晚些时候再过来。
于是这中间便出现了一道缝隙,江奉容也正是借着这道缝隙离开。
天色昏暗,江奉容脚步极快地沿着小道离开,那些个守卫或许有察觉到一些什么,可等他们转过头来,却只见一片昏暗的夜色。
如此,也只会怀疑自己是否是太过疲累而生出幻觉来了。
江奉容终于离开军营的一瞬,悬起的心稍稍松懈了些,虽然脚步依旧不能停歇,可到底她已经从那处逃离出来了。
到了这会儿,她心里最为遗憾的便是因着今夜谢行玉突然过来,令她临走之前都没有机会与谢嘉莹道个别,再说声谢谢。
毕竟这些时日若是没有她这般用心护着,江奉容还不知晓自己能否有机会离开呢。
但这一切发生得突然,她也是始料未及,如今能顺利离开就已是极为不易,至于谢嘉莹那儿,往后在上京,她们应当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吧。
她如此想着,继续沿着小道往城镇方向而去。
虽然这军营距离城镇其实并不算太远,可她如今只靠一双腿,要一步步行至那城镇中却还是要费不少时间的。
一路上,虽然她早已是疲累不堪,可却也不敢有歇息的心思。
因着天色昏暗,她只能借着夜色赶路,小道并不好走,她一路不知已经摔倒过几回,但每一回摔倒都是全然不曾迟疑地爬起来,即便身上已经不知有几处传来如同火烧一般的疼意,她也只能生生忍耐着。
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与自己说再坚持一下,用不了多久应当就要到那城镇了,等到了那里她便能租一辆离开的马车。
那她便能稍稍歇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终于看见一缕来自城镇的光亮时,还来不及高兴,身后便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震得她耳朵发疼。
她心底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也勉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想寻一个可以藏身的所在。
但来不及了。
一匹快马从她身前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来人调转马头,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江奉容抬眸与他的目光对上,是谢行玉。
这时候的江奉容其实很是狼狈,她为了便于赶路,将过于宽松的婢女衣裙束起,拢做了裤子模样,原本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而在这一路上,她又摔倒了无数回。膝盖处,手中处都已经被擦破,加之她这一路片刻不敢停歇,到了这会儿已经是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
而谢行玉眸子微微垂下,他看着江奉容,眼底的是怒火,但更多的却是痛苦。
他是当真以为江奉容已经原谅他了,以为所有一切都要渐渐好起来了。
只是……
一切却依旧不过是幻梦一场罢了。
她若不是因着想离开,恐怕是连在他面前虚与委蛇都是不愿的吧。
他就这样盯着江奉容看了许久,而后拉紧缰绳,一夹马腹,等经过江奉容身边时便直接将人拽入怀中。
江奉容想要挣扎,可他却已经全然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只将人死死禁锢在了自己怀中,让她动弹不得分毫。
而后面色发寒地带着她回军营。
其余跟着谢行玉一同过来的下属见此景象,也都只得默默跟在他身后,连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第八十七章
马匹在山林中跑得越来越快, 夜里的冷风仿佛化作了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江奉容简直要看不清周围的景致,勉强睁开眼来也只能瞧见模糊一片的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 谢行玉终于勒紧缰绳,令马匹停了下来。
江奉容也缓过神看向周遭。
是熟悉的景致。
他们回到了军营中。
她来不及细思, 就已经被谢行玉拦腰从马上抱了下来。
虽已经是深夜, 但此时依旧有不少军营中守卫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二人身上,谢行玉却浑然不在意。
他这时的眼底仿佛淬了寒冰,薄唇微抿,一眼不发地抱着江奉容往他营帐的方向而去。
江奉容见他始终不曾将自己松开, 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慌忙想从他怀中挣扎开来,但谢行玉却牢牢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令她不得动弹分毫。
等越发临近那营帐,江奉容心底的不安也已经到了极致, 她竭力想推开谢行玉, 仿佛能想到倘若真的被他带入营帐中会发生何事。
可谢行玉即便一只手揽住她,另一只手掀开营帐的帘子也毫不费力。
进了营帐,他一步未停地将她抱至床榻边,而后将人摔在了床榻上。
江奉容正要起身,他却已经欺身覆了上去。
两人的距离极近,就连呼吸间的热意也避不开来, 江奉容别过脸去,声音里染了薄怒,“这次是我犯了蠢, 轻信于人才被你这般带回来,你要杀要剐只管动手便是, 何必这般羞辱我?”
谢行玉伸手捏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冷笑一声道:“羞辱,我只是这般,就算作是羞辱了?”
江奉容挣扎几番,到底无用,于是心里憋着一股气,也索性没说话。
但她如此模样却更激得谢行玉心底火气越烧越旺,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就任凭心底的怒火将他彻底支配,竟是俯身上前贴上了她的唇。
前边谢行玉的动作纵然已经越界,可江奉容依旧不曾想到他会如此不顾她意愿,身子猛然僵住,等回过神来,自然又是竭力挣扎。
而覆在她唇上的凉意却并未因着她的挣扎而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是越来越用力,几乎要将她所有的一切都尽数吞入腹中。
江奉容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了,她被逼得眼尾通红,发了恨地咬了谢行玉的唇,直至浓重的血腥气微在唇舌中弥散开来,谢行玉才终于将她松开。
松开的一瞬,江奉容终于得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她止不住地大口喘息着,而谢行玉却压下眼底涌上的情欲,声音沙哑道:“你要逃走,你是想去哪里?”
江奉容看着眼前人,既然已经被拆穿,便也不必再隐瞒,她认真道:“哪里都好,我不想与你成婚,所以只要能不与你成婚,去哪里都好。”
这样的话语无疑是令谢行玉心底的怒火更甚,他眸色冷冽道:“是要去见隋止吧,你得了周家小姐这个假身份,就当真把自己当作周姻,当作隋止的未婚妻了么?”
“这才多久啊,江奉容,我们之间可是十余年,你怎么能就这样割舍?”
“将军是将腹中还怀着孩子的阿嫣姑娘忘了吧?”江奉容语气更是分毫不曾客气,“当初可是将军亲口与我说,对阿嫣姑娘动了心的,况且阿嫣姑娘着孩子可是在你我二人不曾退婚的时候便怀上了的,若说是割舍我们之间数十年情意,将军才是那个先割舍的吧?”
如今的江奉容或许心思早已不在谢行玉身上,但若因此而被谢行玉苛责,却是有些不应当的。
谢行玉当初的话,她到如今还记得分明,既然是他先舍下那段情意,又如何能在此事上怪罪于她?
谢行玉听她提及阿嫣,眼里有几分愧色,但却依旧道:“阿嫣的事确实是我的过错,可我只错了那一回,后来与你退了婚,我方知我那时只是被迷了眼而已,心里有的一直都唯有你一人。”
说罢,他近乎痴迷地轻轻抚摸着江奉容散乱的青丝,喃喃道:“阿容,你的性子怎么这样倔,只当作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不好么,我们就还和从前一样……”
江奉容沉默地看着眼前人,心里越发觉得悲哀。
其实她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谢行玉的心里应当早就知晓,可他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问起,想从她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江奉容没有说话,四周便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一片死寂中,谢行玉忽地笑了,他的手缓缓向下,摩挲着江奉容的耳垂,轻声道:“不重要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你的心还在不在我这儿,你的人都只能永远留在我身边。”
说着,他再度俯身,他的唇贴近江奉容的脖颈,这般亲密的姿势让江奉容分明地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
她却有些喘不过气来。
甚至因着实在慌乱无措而生出了祈求的念头。
“将军。”她哀求道:“求求你,别这样。”
前边的她是有些骨气的,只想着既然已经被拆穿一切,那确实也已没了虚与委蛇的必要,可此时她见谢行玉如此,心下却终于是止不住地慌乱与害怕,也只能央求他放过自己。
可谢行玉却仿佛不曾听见她的哀求话语,只一只手轻轻捏住她的脖颈令她不得动弹,另一只手缓缓去解她的衣衫。
此时的谢行玉眼底虽然已经漫上情/欲,可心头其实却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与阿嫣的那一回是在不省人事之后,那日倒下去后那桩事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其实之后他无论怎么回想,却也是全然想不起来了。
所以在这事上,他全凭着心底的冲动,若说经验,却是没有的。
他微颤着手将江奉容的衣衫解了一大半,女儿家独有的香气沾染上他的鼻尖,让他越发心猿意马。
等他再想有进一步动作时,外间却突然传来了声响,有人隔着营帐唤他,“谢将军,吴将军请您过去……”
外间的人话还不曾说完,谢行玉便皱眉道:“告诉他,我明日去寻他。”
外间那人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也知晓自己这会儿来得很不是时候,可想起吴由的话,还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可是吴将军请您务必今夜过去,说是有极为要紧的事儿。”
见里边没有应声,他又连忙道:“我就在这外间候着,您换了衣裳我们便一同过去吧。”
这是催促他快些动身的意思。
谢行玉眸色发冷,任凭是谁在这种时候被迫停下来心情都是不会好的,他这会儿自然面色也沉得厉害,可他到底还是停下了动作,起身立在床榻边,理好了有些凌乱的衣着。
江奉容亦是用被褥将自己的身子尽数裹住。
她方才被谢行玉那般对待,无论如何挣扎都不得脱身,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一般,没了生机。
而到了这会儿,虽然谢行玉已经起身,但她却依旧有些不曾回过神来。
眼眸都是空洞而无神的。
谢行玉理好了衣着,又看了她一眼,道:“别再想着逃离的事,不论是谁帮着你,你都不可能再能从我身边离开。”
“好好准备明日的大婚吧。”
说罢,他大步出了营帐。
外间立着的那人也是等得心焦。
他原本听着吴由说要见谢行玉,心下便有些为难。
今日夜里的事其实闹得动静极大,军营中的那些人都不曾想到看起来乖顺的江奉容心底竟是存了这般念头,而谢行玉当即带了一对人马去将人追了回来也令众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