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稚直直看入他的眼睛,“你不想要我吗?你不喜欢我吗?你明明也喜欢我,你有多喜欢我?”他一句句地问着,越发轻下去,直抵人心深处,谢珩看着他没说话。
在李稚再次胡乱吻上来时,谢珩的手往上移,停在李稚的肩颈处,像是犹豫着要不要推开,在李稚将手从腰侧伸入衣服内开始慢慢摩挲时,他终于猛地用力将人掀了出去。
李稚的后背撞上了倾倒的桌案边缘,砰一声响,震得他呛了下,引起了剧烈的咳嗽,谢珩下意识又伸手去捞他,低头盯着李稚的脸看,说不上来是副什么神情,李稚却并没有害怕,甚至慢慢握住了谢珩压在他领口的手。
谢珩没有说一句话,终于抽出手起身离开。
李稚手中一空,他并没有扭头看,脚步声渐行渐远,谢府的侍卫也随之无声离开。
当一切动静全都消失后,李稚这才慢慢直起身,在原地盘腿而坐,抬手整理了凌乱的衣服,双手搭在膝盖上,垂头半晌,他在自己的衣服上用力擦了下刚刚被碎瓷片划破的左手手背,心中实在百感交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血没止住,他又在身上用力擦了下,他忽然抬手按住了额头,张着口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他闭上眼睛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在亭子的横栏前坐下了,有侍者悄悄走上前来,却并不敢发出声音喊他,瞧着很是不知所措。
“把萧皓叫过来。”
侍者忙应声退下去了。
李稚不再理会流血的手背,只呆呆地坐着。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有脚步声自身后重新响起来,已经快恢复平静的李稚不疑有他,开口道:“寄封信给世子,霍家人确有投靠士族之心,让他多加小心,与霍家商量好的事要另做新的筹谋,以防被人出卖。”他停了下,“霍家人太精明,只跟赢的人结盟。”
身后的人迟迟没回答他,李稚回过头看去,发现来的却并非是萧皓。
去而复返的谢珩正看着他,李稚顿时没了声音。
第91章 狩猎
李稚没想到谢珩会折返回来,一时心中意外。
谢珩的视线往下移,看向他袖口渗出来的血痕,李稚下意识把手往回撤了点。
谢珩走上前去,李稚刚要起身,他按住了李稚的肩,握住手臂揭开袖口看了眼伤口。伤口约半指长,刚好割伤了血管,所以才流血不止,能看见血肉里埋有极碎的瓷片,好在并不深。谢珩从腰封中取出方帕,盖在了伤口处。
“不用。”李稚刚想把手收回来,谢珩忽然看他一眼,李稚清晰地感受到手腕上传来巨大的力道,喉咙不自觉梗了下。
谢珩擦了下渗出来的鲜血。
狩猎时需要奔跑、骑马、射箭,为防有人受伤,谢府提前安排了医者乘坐马车随行。
此时的马车上安静极了,谢珩让侍从退下去,帮李稚清理手背的伤口,止住血后上了些药。李稚别开脸,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按着额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看起来有几分坐立不安,但没有表露得太明显。谢珩全程没有说话,将伤口处理完,他却没有立刻松开手,注视着着那截至今仍然有些异样的手腕。
李稚见伤口已经包扎完,想将手抽出来,却没有抽动。
谢珩用食指慢慢扫过那截手腕,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皮肤下的骨头仍然留有轻微错位的痕迹,这是无法避免的,任何严重的骨伤都无法痊愈如初。谢珩开始回想起有关那个夜晚的记忆,手顺着本就清瘦的手臂往上捋,猩红的袖口被慢慢推上去,层层叠叠积在手肘处,他长久地看着那一长截苍白颜色的手臂,眼神教人看不出东西。
时间一点点流逝,持续的安静将所有声音都无限放大了。
李稚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不自觉屏了下呼吸,马车中顿时听不见任何声息,片刻的沉默后,李稚率先开口道:“多谢,我先告辞了。”
李稚忽然把手往回抽,另一只手已经去按车门处的横栏,却被一股力量直接拽了回去,手收回来时无意把墨色的车帘打了下来,哗啦一阵响,马车内部骤然间暗了下来。谢珩握着他的手腕稍微抬高了些,没让他再次伤着手,李稚半边身体砰的撞在了侧壁上,肩膀往后扭,手被反折到了身后,谢珩捞过他的后颈,低下头吻他。
“唔……”李稚霎时间浑身都僵住了,找不到着力的点,后背擦着侧壁,靠在了角落中,他还没反应过来,又像是不敢置信。眼中的世界一瞬间变得极小,只剩下这一方黑暗笼罩的角落,他所有的呼吸都停了,肩膀被用力打开,唇舌被抵着碾压,熟悉的清冽气息一股脑冲入了脑海,男人压着他,身上有一种从上而下的强势,令人无处躲闪,李稚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那张自对方手中缓缓拉开的弓。
铮的一声,脑子里有根弦直接崩断了。
昏暗的马车中不时有片缕的光从窗漏进来,谢珩手抚着那截脆弱的后颈,不时用手指指节碾过喉骨,片刻后,李稚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谢珩拿捏着那截手腕没松开,继续往后折,将人环抱住了。他腾出只手去将织金的领口翻折下来,顺着打开领口往下解李稚的襟带。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甚至什么都没有开始做,却给人以一种惊心动魄之感。
“你……”李稚颤抖着,浑身的力气被抽离了似的,过了片刻,他慢慢不自觉地抬手抱住了对方的脖颈。
萧皓来到了枫叶亭中,却没有见到人,他四处找了找,然后回过身往外走。
很久之后,大将军霍玄最器重的谋士崔嘉主持编写了一部《南梁史》,用以记载梁朝北地三百年变迁。他在书中提到了一件有关晋武公的奇闻异事。元德十九年冬,氐族四十万人围幽州城,西北安危系于一线,所有人包括将军霍玄全都寝食难安,唯有年轻的晋武公神色、举动都悠闲如常。城中百姓有天夜晚看见他坐在路边榕树下,与一个老僧聊了很久,后来风传为他是向神仙打听天机,认为其必有退敌把握,于是人心稍定。
但其实在那个危机四伏、难料生死的大雪夜,李稚只是与这位偶然遇到的老僧聊了些过去的事情,一些他深埋在心中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的秘密。
“人生不相见,动若参与商,我有一个此生永远也不会再见面的朋友,近来我总是想起他。我对所有人都问心无愧,唯独只做了一件自私的事情,我明知道有些缘分不可能结出善果,但我太想要得到他,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刻,得到过与从没有得到过也是全然不一样的,我抑制不住我的私心,强求了一回。”
老僧安静地听着。
“人一旦荒唐起来,好像是着了魔,明知不该如此,但仍是这样做了。为了我的一己私欲,我将他拖到了万丈深渊中,让他原本清静的一生都为我所牵累。宁搅千江水,不扰圣人心,我当时不解其意,等我终于明白过来,一切已经太迟了,是我连累了他。”
“那一座盛京城确实是千古风流之地,我离开了这么久,却仍然总是梦见它,梦见它又开始下起了雨、下起了雪,我记得它满城烟柳、乌鹜齐飞的样子,夜半笛声飘落金陵城,那些如梦似幻的日子让我觉得这世道并不算黑暗,值得我为之再赌这一场。有些人即使知道今生不会再相见,但却无时无刻不在心中,如望秋水,如见明月。”
李稚说着笑了起来,盲眼哑口的老僧用食指在雪地中慢慢地写了两个字,“心爱。”风雪哗啦地吹个不停,李稚望着那两个字许久无言,那一刻他的心中确实无比思念着、爱着远方那位再也不会相见的故人。
麓山马车中,精疲力尽的李稚喘着气坐在绒毯上,身上简单地披着件发皱的外套,将脸埋在谢珩膝盖中不知道多久,终于费力地抬手,慢慢揭下被绑在眼睛上的玄黑色纱带,却没有即刻睁开眼睛。他从未想象过,人世间竟是会有这种令人目眩神迷的极乐,如狂潮似的冲刷着他整个脑海,教人一遍遍溺死在这片汹涌的黑色欲海中。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世上会有数不清的人沉迷鱼水之欢不可自拔,称其为天下第一等的欢愉,甚至还有糊涂的痴情男女心甘情愿为之赴死。人至死都心之所向,至真至善的情。
谢珩慢慢抚着李稚的背,低头看着他,心头的怒意已经消散,转而是一种复杂难辨的沉沉心绪。马车外传来簌簌的雨声,清晨时还秋高气爽,来了一阵风,山中忽然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更衬得昏暗的马车中一片宁静。此番霍家人远道而来,与谢家人相约在山中狩猎,以谢家的门风,照理说要尽地主之谊,但谢珩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天光从飘动的帘子细缝照入马车,李稚抱着他一动不动,他慢慢拢住李稚的肩,手不自觉地揉捏着他,多了些怜惜。
第92章 狩猎(下)
霍燕在猎场上骑马转了一圈,打了只野山羊,当场命人炙烤分给了侍从们。他最小的儿子霍亮今年九岁,拎着只打到的野兔跑过来向父亲献宝,“父亲!兔子!”
霍燕慈爱地摸了下他的脑袋,“去吧,骑上马去追你的哥哥们。”霍亮转身往远处跑,霍燕接过侍从递来的汗巾擦手,对徐立春道:“年纪果真大了,比不得年轻人能耐,还是把地盘让给他们吧。对了,为何不见谢中书?”
徐立春道:“谢中书临时有些要事,恐要先行处理。”
中书令是中枢要职,身居高位不免忙碌,霍燕没有多想,点头道:“应该的。”
霍燕与徐立春一同来到清溪旁,看红枫如火球似的飘在水上,秋风乍起,冰雨如阵打在水中。
“总以为南国风光就是水波潋滟、桃红柳绿,原来也有这样磅礴浩瀚的一面,果然不来亲自来见一见,不能识得真面目。”
徐立春从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中敏锐察觉到了霍燕对南方权力中心的向往,儿子与父亲虽然身体中流着同样的血,却往往在性格、观念上有所不同。徐立春想起当初侍奉谢照时,他曾经代谢照接待过并侯霍荀。老并侯那时不到五十岁,和雄姿英发的大儿子相比,他身材矮小,头发稀疏发黄,面容晒得黝黑,虽然穿着流晶逸彩的一等侯爵朝服,却不伦不类,像个骤然发迹的农民。
彼时的霍燕正值青年,第一次跟着父亲入京,前来谢府拜访,听见父亲对年轻的谢照说满城皆是珠玉,令让他们这些山野村夫自惭形秽,忽然别开脸去。谢照注意到了,便客气地邀请霍燕参加家中私宴,并引他与自己同主位而坐。
宴会结束后,谢照将一块汉制冰螭玉带钩赠给霍燕,却被霍燕冷冰冰地以不合制为由当堂拒绝了,霍荀也忙婉拒说儿子的职位配不上,谢照当时笑了下,说了句“龙凤之姿,有何配不上的?只怕将来还要看不上。”最后倒也没有强求。
徐立春记得,谢照当时望着霍家人离去的那群背影,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他还会回来的。”
年纪轻轻就渴求权力的人,不会一辈子甘做附庸。
此时霍燕撑着柏油竹伞站在山前,看银色的雨与火色的枫共同坠落在宽阔的溪流中,回忆往事,不自觉白驹过隙,忽然叹息一声道:“这盛京城的雨声令我想起遥远的青春往事,这样的潋滟风景,这样的青春年华,如何不令人留恋?老则老矣,一事无成,全都辜负了。”
徐立春道:“将军若是喜欢京城美景,不如留在这儿小住几月?”
霍燕摇头道:“西北的局势日益复杂,幽州恐怕离不了我。”
徐立春道:“左右不差这两三个月,盛京城的风景不止这独独一处,将军尽可缓缓欣赏。”
霍燕笑了,却仍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徐立春能感觉到霍燕内心的犹豫,他并不着急,谢珩临行前曾交代过他,面对霍燕时,什么都不必多说。他静静看那伞下的银色雨帘,道:“若是有叶扁舟就好了,在这样淋漓的秋雨中,乘江流而南下,岂非快活至极?”
霍燕点头道:“确实如此。”
徐立春转而静静望向一个方向。
霍燕忽的愣了一下,在枫山尽头,一艘窄窄的、竹制的简朴扁舟从雨雾中慢慢显现,犹如从一首诗、一幅画中走了出来,火红的秋水荡了下,扁舟上的侍者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用精瘦的手不紧不慢地撑着竹竿,他抬起右手,朝着岸上招了下,示意他们上来同游。
徐立春道:“不如一同乘舟而行?”
霍燕闻声回头看去,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许久他才道:“那这可真的称得上是同舟共济了。”
徐立春道:“一起吧。”
大人们忙着操心家国大计,不知情的小辈们却毫无察觉,只当这是一场应该尽情享乐的狩猎,冒着大雨跑得酣畅淋漓。霍家的几个人一头扎入了半人高的草丛中,看向远处小石潭边饮水的小鹿,霍耀反手两指慢慢从背着的箭筒中抽出鹤羽长箭,瞄准了目标。霍亮兴奋地看着哥哥们,一箭破空,鹿应声倒地,众人一拥而上。
“是头野鹿!”
“它怎么和幽州的鹿长得一点也不一样啊?看着怪怪的。”
“这是石斑麋鹿,中原百姓们又称之为‘四不像’。”
“我知道!阿爷讲故事时说过‘逐鹿中原’指的是这种鹿,它的眼睛长得真漂亮啊。”
几个霍家小孩围着那头石斑麋鹿看了会儿,霍亮伸出小手去轻轻摸了下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正在这时,一头银灰的鹰隼忽然咻的一声从极高空俯冲而下,霍耀眼疾手快,一把扯起了还未反应过来的小弟,鹰隼干净利落地啄掉了麋鹿的眼睛,抖着翅膀落回到一个黑衣青年的肩膀上,碧绿的眼中射出幽暗的精光。
众人均抬头看去,一道身影从树林中走出来,透明淅沥的林雨中,青年的脸庞瘦削又轻薄,他微微抬着头,两只眼睛漆黑无比,嘴角自然带着笑,给人一种吊儿郎当、刻薄轻浮之感。对方瞧着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衣着打扮与他们差不多,腰间的胡扣腰带扣了一半,另外一边自然搭落下来,甚至还斜插了朵沾水的花。
霍亮开口道:“十九叔?”青年肩上的鹰隼直着脖子,囫囵两口吞了麋鹿的眼睛,神采奕奕地盯着霍亮看,霍亮下意识往兄长身后躲了下,一旁的堂兄霍观直接厉声喝了一声,“霍玄!”警告让对方管好自己的畜生。霍耀护住霍亮,盯着那名叫“霍玄”的青年看,名义上对方是他的叔叔,实际上年纪却只比他大两岁。
青年扫了眼地上的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死去的麋鹿,“可惜了。”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意指什么,说完便悠然自得地转身走了。
霍家这群小辈摆明对他这副流氓做派厌恶至极,有人低低骂了一句“傩鬼!”,霍玄肩上的黑色鹰隼回头,身体全然不动,脖颈忽的机械扭转半圈,幽绿的眼睛盯着人看,明明不是第一次了,却永远都能惊得人心头一跳。
“小心!”
在一片充满警戒的惊呼声中,青年侧过脸笑了笑,继续冒雨往前走了。
在幽州方言中,“傩鬼”一般用来形容重病缠身、外表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对身体健康的霍玄骂“傩鬼”并不恰当,但鉴于这词和霍玄这身阴不阴、阳不阳的气质实在太过于相符,又带有诅咒之意,便意料之中的成了这个青年的外号。
霍观对着扬长而去的霍玄气得不行,想要冲上去打一架,却被霍耀伸手拦下,“算了算了,别跟他置气,由他去吧。”
霍耀安抚住气愤的堂弟,重新看向那道远去的背影,内心也是一阵无语。
霍家人信奉多子多福,老并侯一生有二十多个儿子、三十多个留赘的女儿,霍玄作为霍荀的第十九个儿子、霍燕的弟弟,母亲只是个出身卑微的继室,他在这个俊杰辈出的大家族排行垫底,二十五岁还没有娶妻生子,整日跟狐朋狗友鬼混,家中数次给他安排职务,但架不住他好吃懒做,一大把年纪仍是一事无成。
霍燕作为长兄,抱有一种长兄如父的博爱心态,认为自己对家中所有的兄弟姊妹都负有责任,为了提携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帮他改掉这些纨绔毛病,此番他特意将他带入京城中,想要他见见世面,也有激励他奋发图强之意,但霍玄显然不是他能够扶上墙的烂泥,别人一进盛京城都兴高采烈,唯有他整天问何时回幽州。
霍家的孩子们瞧不起霍玄再正常不过了,家中的父兄个个都是英雄豪杰,唯有这个人整日东倒西歪的拎着只鹰隼,好像得了软骨病,见到谁有出息就冒出一句“我看也不过如此”,这种阴阳怪气的人谁能瞧得上他呢?几个少年打猎的兴致全都没了,背地里痛骂了一阵霍玄,扛起麋鹿回去了。
神出鬼没的霍玄唬完几个小辈后,一个人登高远眺,巨大的鹰隼在暴雨中盘旋了一周,猝然落回到他的肩上,他低声道:“确实是块好地方,可惜没有你的立锥之地啊。”碧眼的鹰隼提溜着眼珠子瞧他,听懂了人话似的,他丢了块肉给他,“还是幽州好。”
傍晚山脚下,麋鹿挂在架子上,霍家的少年们正聚在山边的野亭中避雨,他们在等待着暴雨后天空重新放晴。
忽然有侍者来通报,“小公子们,将军派人来传话,说我们将要在盛京小住两月,待会儿将猎物都带回武安府去。”
“太好了!”几个年纪偏小的少年蹭一下窜起来,兴奋道:“我还正说今天没有尽兴,想要到处再转转呢!”
年纪稍长的如霍耀等人要稳重许多,听见这则消息时眼睛一亮,互相对视一眼,笑了起来,顺手摸摸弟弟的脑袋。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时,一道不合群的声音懒懒地响起来,“我要回幽州。”
众人全都顺着看去,却是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霍玄。
霍观一脸晦气,拧眉道:“又是你?你又要干嘛?”
霍玄拍拍自己的鹰隼,“回幽州。”
霍观不耐烦道:“你刚没听啊?伯父说我们要在盛京多住一阵子。”
霍玄想了想,还是说:“我要回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