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先生说……你能意会。”林羡玉把蜂蜜拿给赫连洲,“他说,今晚用得到。”
赫连洲微愣,接过蜂蜜。
“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你意会意会!”
在林羡玉满是期待的催促中,赫连洲的目光逐渐从困顿变成了然,甚至有些懊悔。
他怎么忘了准备这些?
“你意会到什么了?”
林羡玉扑到赫连洲的怀里,环着他的脖子,急切地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是有关于祁国的事吗?快告诉我呀!”
见赫连洲一动不动,林羡玉急了,用力晃着胳膊:“你快告诉我呀!不许瞒着我!”
赫连洲望向他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
就好像,看到了唾手可得的猎物。
林羡玉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声音都变小了,嗫嚅道:“到、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玉儿想知道吗?”
林羡玉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刚准备收回胳膊,就被赫连洲箍进怀里。
赫连洲将他打横抱起,往浴桶的方向走:“我来服侍小寿星沐浴,好不好?”
“不好!”
林羡玉彻底反应过来。
蜂蜜、今晚用、只能意会……他终于明白兰先生的意思。
“赫连洲!”
豆绿色的亵衣很快就掉落在地,浴桶里溅出许多水,浸湿了绢丝,潮湿蔓延。
林羡玉刚坐稳,赫连洲便脱去衣衫坐了进来,再宽大的浴桶此刻也显得拥挤,林羡玉此刻只能跪着,抓着浴桶边。
水波一圈又一圈地漾开。
装了蜂蜜的瓷瓶跌落在地,一股清香飘散出来,可林羡玉已经闻不到了,他的五感都被赫连洲掌控,连同心脏。他又哭了。
赫连洲抽回手,将他搂进怀里,用亲吻安抚他的情绪,他抽抽噎噎地抱住赫连洲的脖颈,还是不长记性,总是忘了,不该在这种时候可怜巴巴地喊:“赫连洲……”
赫连洲只会更凶。
他泪眼婆娑地望向赫连洲,只讨到一个绵长缱绻的吻,连同一阵狂风暴雨。
林羡玉再醒来时,赫连洲正在帮他穿寝衣,他迷迷糊糊地还以为天亮了,睡意惺忪,揉了揉眼睛,咕哝着问:“什么时辰了?”
“四更天,怎么醒了?”
“四、四更天?”林羡玉掰了掰指头,惊惶道:“你——足足两个时辰?”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幸好,还是完整的。
赫连洲轻笑,帮他系上腰间的绸带,然后把他捞进怀里,故意逗他:“如果不是玉儿晕过去了,应该不止两个时辰。”
林羡玉脸色复杂,又气又羞,一口咬住赫连洲的胳膊,“讨厌死了!不跟你好了!”
“求求玉儿跟我好吧。”赫连洲低头和林羡玉碰了碰鼻尖。
他现在总喜欢学林羡玉说话。
“讨厌!”林羡玉气鼓鼓道。
赫连洲又学他语气:“不讨厌。”
“你要跟我道歉,这次如果不是兰先生提醒,我……”林羡玉的声音越说越小,然后又猛然扬声道:“反正你先跟我道歉!”
赫连洲笑着说:“对不起,玉儿。”
“不是我不厉害,是你什么都不会!”
赫连洲虽不愿承认,但他很清楚,小林大人此刻是最不能冲撞的,必须顺着,否则他今晚就别想睡了,他恳切地说:“是我什么都不会,才让玉儿那么疼,我跟玉儿道歉,求玉儿原谅我,我保证以后日日都用上蜂蜜。”
林羡玉点了点头,下一刻才反应过来:“日日?你还想日日?你想得美!”
赫连洲忍着笑。
林羡玉在他怀里扑腾了一阵子,随后就被后知后觉的腰疼困住,奄奄一息地缩在赫连洲的怀里,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没了动静。
又睡着了。
赫连洲把被子盖在林羡玉的身上,掖了掖被角,将林羡玉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闭上眼睛入睡。
再过一日,便是十二月。
不知是不是上天感动赫连洲和林羡玉在佛堂中的祝祷,雪竟然停了,就连斡楚和绛州的雪灾也没有继续恶化,缺粮缺衣的百姓都收到了官府的救济,毡帐房屋坍塌的,也住进了官府开设的义堂,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来年开春。
林羡玉也怀揣着这份期待,告别了欣欣向荣的驿站,和赫连洲一起回了都城。
就在元日前夕,满鹘的手下和祁国的信差同时骑千里马越过苍门关,向都城奔去。
第70章
年关将至, 各州陆陆续续将这一年的各项开支和实际用度呈报上来。
由户部综算,再交给林羡玉审阅。
林羡玉看得眼睛都花了。
上半年赫连锡在任时一个劲地加征赋税,八月底赫连洲减免了人丁税, 再加上各州郡官府吏员的俸禄伙食、祭礼用度、会试开支, 还有修建驿站……明细纷杂,密密麻麻。林羡玉手忙脚乱, 不知从何处看起,幸好白天有兰殊陪着他看, 晚上又有赫连洲陪着, 花了三天的功夫, 终于把摞起来有半人高的账册看完了。他长舒一口气, 感慨道:“治国实非易事。”
“玉儿累不累?”
林羡玉坐在赫连洲的腿上,靠着他的胸膛, 点头又摇头:“算不得辛苦。”
赫连洲揉了揉林羡玉的肩膀,指腹揉按他的颈椎,林羡玉舒服得仰起头, 眼睛都眯了起来,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又被赫连洲打横抱起,钻进了床帷。
“赫连洲!”
“玉儿不是不累吗?”
赫连洲已经不满足于蜂蜜了,他无师自通, 习得各式各样的方法,林羡玉被困在床榻的方寸之地, 叫天不灵叫地不应,最后只能任他欺负。
“今后要去看一看玉儿长大的地方, ”赫连洲轻咬林羡玉的脸颊肉,在他耳边笑道:“在玉儿以前的罗汉床上——”
林羡玉羞到连忙捂住他的嘴。
“你这样的, 我爹娘肯定不满意。”
赫连洲眉梢微挑。
“他们本想让我娶一位温柔娴静的名门闺秀,谁想……竟是一个男人。”
赫连洲笑道:“不满意也迟了,玉儿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了。”
他握住林羡玉的手腕,放到枕边,指腹微微摩挲,再俯身含住林羡玉的唇瓣。
又是一夜酣梦。
翌日,赫连洲帮林羡玉盖好被子,刚准备起身更衣洗漱,萧总管走了进来,神色肃穆道:“皇上,祁国来信。”
“满将军出事了。”
赫连洲手中的外袍掉落在地。
“满将军手下的古昆和祁国的信差同一时间到达皇城,皆为此事而来,”萧总管满目痛楚,颤声道:“满将军不幸遇害,凶手是谵王殿下的近卫,而在满将军的尸体下发现了……您写给满将军的信,信上写着您命令满将军择机刺杀谵王殿下!”
萧总管话音刚落,床上传来窸窣声。
在熟睡中惊醒的林羡玉撩开帷帘,难以置信地望向赫连洲。
赫连洲也望向他。
“玉儿,我——”
目光相接的瞬间,彼此都领会。
“我知道不是你。”
赫连洲从来坦荡,他不会做这样栽赃陷害的事,林羡玉根本不用犹豫,也能猜出这一切无非是祁国的阴谋。
“你永远不会这样做。”
赫连洲怔怔地望向林羡玉,呼吸微颤,如释重负。他的玉儿给了他完全的信任,没有片刻犹豫,没有半点怀疑。
“玉儿信我就好。”
“不是你,但也不会是谵王,他就算再恨你、再恨北境,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林羡玉和陆谵幼年相识,一同长大,即使这些年的宫闱争斗让陆谵有所改变,但林羡玉相信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赫连洲接过萧总管手中的信,一封来自古昆,一封来自祁国。
古昆的信中说,满鹘将军遇害前一日被太子手下的重臣邀请去看歌舞表演,回来时人也好好的,还派遣手下人去京城御林军的营地暗中观察,结果第二天早晨,手下去敲门,发现无人应答,推开门才发现满鹘将军伏在地上,嘴角流血,脸色青黑,是中毒的症状。
而前一天晚上到第二天早上,只有谵王手下的一名近卫进出过满鹘将军的厢房。
满鹘将军的身下还压着一封信,信纸被人撕得四分五裂,拼在一起能看到落款的“特谕”二字。
第二封来自祁国的信则是简述经过,询问北境的意见,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
满鹘的突然遇害、承认罪行的陆谵近卫、毫无缘由的信函……很明显的栽赃。
林羡玉接过信函看了一遍,抬头望向赫连洲,二人同时说出一个名字:
“三皇子,陆瑄。”
如果幕后之人不是陆谵,那么整个祁国就只剩陆瑄有此动机。
赫连洲让满鹘护送陆谵回京,一是逼退邓烽,二是洞察祁国形势。然而太子盛宴邀请陆谵和满鹘一事,致使祁国宫廷的风向陡变。太子羸弱不能成事,七皇子陆谵有北境做靠山,那就是将来称帝的有力人选。
陆瑄因此失势。
他必然要绝地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