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浓郁而强烈的氛围却相当消耗人的情绪,即使只是高坐旁观,按部就班的下令杀人,穆祺的额头仍然冷汗涔涔,神经高度紧绷。如果说先前他还能有某种妄想,自以为可以稳定的把握局势,那么到了现在,当众多的情绪沸腾如火,四面的涌动的人群像海浪一样扑来,他却不由自主的感到了晕眩与战栗,以至于一方书桌仿佛都在起伏摇曳——在揭开了民意的封印之后,你才能意识到群众力量是多么可惊可怖的东西;你自以为可以驾驭它,但实际上却只是汪洋大海上的一叶小小扁舟,只能随波逐流而已……
所以,他的选择也只有一个:
“死刑,下一个。”
“死刑,下一个。”
“死刑,下一个。”
…………
一个多时辰内快速杀了四十来人,只有两个得到了宽宥——这两人通倭时日尚晚,没来得及做太多恶事;平日里也还愿意借点粮米给远方亲戚。所以念罪状时群众的愤恨情绪并不算大,也有几个人愿意举手给他作保。当然,要按先前的规制而论,作保的人只有寥寥三五个,其实也是保不下来的;但赵菲强烈建议他及时刹车,立两个典型平复平复这滔天的杀气。所以穆祺思索片刻,果断刀下留人,只说是等待后日继续调查。
这样手不停挥的杀了半日,是字面意义上的杀得人头滚滚,水为之赤,整个高台都是红的。好不容易等到日头西落,穆祺迫不及待起身,让人迅速遣散百姓,等到之后再审——这些被请来陪审的平民也不是白来的,每看一天都能拿半石米,全部从抄家的财产中支出。现在上午的案子审结,还要回去吃了饭才能趁下午的热闹。
大概是大杀一通后泻出了胸中的那口恶气。百姓们倒没有抵触这道命令,老老实实跟着士兵去领粮米了。眼见狂乱的人群散去,世子长舒一口气,回首一望高台,却不觉又打了个哆嗦——高台上的数十颗圆球整齐码放,砌成半米多高的金字塔形,下面是殷红一片的血泊。
当然,这种东西其实有个非常优雅,非常美的名字……他叫做京观。
据说海战的倭寇也被割下了头颅做成了京观,只不过堆放未久就被一把火烧掉,远远没有眼下这近景的刺激而已。
穆祺勉强按捺下恶心,挥手招来了亲卫:
“戚将军呢?”
亲卫拱手:“将军还在县令处盘桓。”
军队出动大肆搜捕钦犯,当然会与当地官府发生激烈的冲突。原本这种事需要长久的调节,但穆国公世子出面后直接用飞玄真君的口谕压了下去。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懂不懂?
最后,一群地方官都被请到了衙门“喝茶”,全程由戚元靖陪同——虽然有皇权特许,但戚将军肯定是扛不住伤害的,还不如远远打发了拉倒,免得碍手碍脚。可也正因为如此,穆祺别无分担,几乎是一人承受了最大的刺激。
即使海风呼啸,血腥气并不浓厚,穆祺仍然呆愣了片刻,才叹息出声:
“在县衙么?这样吧,你去问问戚将军有没有把公文写好,写好后我直接签字,发往京城拉倒——动作要快些,还有四百多人要杀呢!”
·
闫东楼匆匆走进书房,却见房内水汽氤氲袅绕,茶香扑鼻而来,恰是闫阁老偷得浮生半日闲,正在泡茶取乐。
闫东楼在门外踌躇片刻,还是咬一咬牙,跨进了门槛:
“首辅,山东出事了!”
他自袖中抽出一张白纸,双手呈了上去。
自闫阁老升任首辅之后,闫东楼的官位水涨船高,除工部侍郎的本官不变以外,还在通政使司兼了一个差使,能预先打听到各处的奏折公文,消息格外灵通。寻常小事闫东楼顺手也就办了,如今仓皇到惊动亲爹,当然是事体不小。
阁老盘坐于水雾之中,眯着眼左右打量自己新得的这把陶壶,神色怡怡自得,俨然并不以俗务为念,只淡淡回了一句:
“山东?那又是姓穆的出事了。不过他什么时候不出事呢,你又何必紧张。”
“但此事不小。”闫东楼小心回话:“从消息上看,世子与那戚元靖似乎在山东杀了不少人,还都是军法从事,先斩后奏……”
“军中纲纪,本就格外森严,只要能打胜仗。杀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闫阁老仍然不以为意,只是小心拎起茶壶,预备用滚水洗涤茶具,加热后再徐徐注入茶粉。但见闫东楼面色怪异,依旧吞吐不语,他终于皱了皱眉:
“杀了多少?”
“四,四五百吧……”
闫阁老手腕一颤,一股热水飞流直下,径直浇到了他的大腿上。
第111章 解决
未时二刻, 正在家中休憩的许阁老接到了管家匆忙呈上的消息,说是闫府派人送来了节礼,一定要他亲自查点, 来人的态度还甚是急切焦躁,拦都拦不住。
最近两位阁老通力合作,横扫政敌, 做回自己;彼此间关系倒是有些缓和, 年节下送点礼也是有的。但再怎么送礼,也没有钦点着一定要见主人家的道理。许阁老微微一愣, 只吩咐管家先将礼单送进来再说。但这句话刚一送出去, 便听见外面喧哗一片,下人们惊呼阵阵, 而后书房门被猛然推开,闫小阁老竟大步走了进来!
一声招呼不打就往书房里闯,这也太无礼了!许阁老勃然色变, 正要起身怒斥,却见小阁老身后窸窣声响,有个披着斗篷的老头一瘸一拐的转了出来, 正是他相识数十年的老冤家。
许阁老的面色微微而变, 随即抬手一挥,让门后吵嚷慌张的仆役全部都退了下去。待到书房渐渐安静,他注目良久, 终于徐徐开口:
“大驾光临, 不知有何贵干?”
闫阁老并不答话,只是递了一张白纸过来。许阁老伸手接过, 从头仔细读起。寥寥数许效力无穷,用不了片刻的功夫, 许阁老双手双臂乃至两只眼睛都开始剧烈颤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但白纸黑字实在抵赖不得,他上下看了数遍,终于只能摇一摇头,黯然叹气:
“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
闫阁老被儿子搀扶着坐下,疼得嘶嘶抽气,半晌才开口:
“姓穆的就是这个样子,本也不足为奇。但到了如今的地步,总得想想法子。”
许阁老道:“能有什么法子?也不过是‘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说短长’……”
“在我的面前,你就不必装这一套了。”闫阁老直接打断了他:“老夫知道你能忍,平生最高明的就是一手乌龟法——沙滩一趟三年半,今天浪打我翻身!夏衍当首辅你忍,老夫当首辅你也忍,只要忍字当头,大家都拿你无可奈何。但这一回的事情,是能忍得过去的吗?许少湖,你还是要清醒清醒脑子!”
这几句实在是不客气到了极点,噎得许阁老几乎两眼翻白,言语不能。而闫阁老不管不顾,一气说了下去:
“老夫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这是他姓穆的造孽,与我何干’?的确,若以往常朝堂的规矩,他穆祺杀的人,无论如何不能算在你我头上;但现在是讲规矩的时候么?他这一回杀的人头当中,可有不少的举人秀才!用军法杀文人,这规矩早就被破了!”
朝堂之上也是有潜规则的。以往常的惯例,穆国公世子发狂杀人,板子确实打不到其余重臣的屁股上;但偏偏,偏偏这一回是军法从事,大开杀戒;无论贵贱,一律砍头;杀的是尸横遍野、血腥淋漓,那种浩荡腥风,简直要从奏折的字里行间渗透出来。这种级别的杀戮,直接击穿了数百年以来所有的底线。
自仁宗皇帝之后,文官重臣创巨痛深,彼此相约默契,政治清算极为克制,就是不想重演高祖太宗以来的血腥往事,对有官身者格外优容;如今四百多颗人头一摆,这条规矩就算破了!
自孝宗皇帝以来,国家修文偃武,抬高文臣贬抑武将,数十年间不言兵戈。如今世子以军法便宜行事,调动军队杀秀才杀举人甚至逼死了一个隐居数十年孝养老母的三甲进士,这条规矩也算破了!
短短数日之间,随着这四百多颗人口落地,朝廷以百余年艰难形成的共识,已经被迅速击穿、扫地无余了。这最根本最紧要的政治规矩都被践踏如泥,你凭什么还指望别人老老实实算账,遵守什么“不许迁怒”的规矩?
戚元靖南下的军队是你们内阁同意调动的吧?所谓便宜行事的圣旨是经你们的手发出去的吧?穆国公世子杀人的公文是借用的内阁名义吧?既然如此,那内阁重臣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逃脱干系!
这样天大的干系前,姓许的装乌龟王八有什么用?任你乌龟王八壳再硬再厚,又能抵得过几轮撕咬?
许少湖明白这个意思,所以只能默然不语了。倒是侍奉在侧的闫东楼心思活泛,听到亲爹语意森然,不由开口插了一句嘴:
“其实,这到底也与咱们无关——真不是内阁授意杀人的嘛!我想满朝上下,总能明白这个道理。”
“能明白又如何?”闫阁老霍然转身,语气极为严厉:“怎么,你还要慢慢给他们解释么?你以为现在有这个时间?”
官场风波骤起,人心难测,本质上就是个完全无法达成互信的黑暗森林,依靠着权力的核威慑而勉强维持。而现在,穆国公世子悍然撕破一切规则上手开大,无异于是向整个权力体系直接投放强力核弹。在这种情况下,被波及到的结构难道会平心静气仔细思索,等着闫阁老与许阁老慢慢分辨自己的无辜么?权力斗争间不容发,一旦意识到有人打破了规则,狂猛的反击马上就会爆发!
互相毁灭互相捆绑,这才是威慑体系最大的奥义;如果能够拖延搪塞乃至于解释,那这黑暗森林也未免太含情脉脉了。闫分宜久经战场,当然不会做此妄想。
说来也实在好笑,像闫阁老许阁老这种粘根毛比猴还精的角色,往日里滑不溜丢长袖善舞,但凡手下惹下一点小麻烦,切割甩锅的速度比谁都快;但等到世子一杆子真把天给捅了,他们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同舟共济,即使内心翻江倒海咒骂连天,亦不敢稍退一步——因为这一口锅实在是太大了,大得没有人能够甩出去,大得他们但凡疏忽一点,立刻就是粉身碎骨!
奶奶的,这是被那癜公给硬生生拖下水了呀!
所以这就是辩证法的美妙之处。捅了小篓子的时候人人都要责备你打压你,但如果你把篓子捅得太大太狠太难收场,那天底下所有人都得忙着给你擦屁股,也就腾不出手来惩戒罪魁祸首了。
不过,作为被辩证的受害者,闫分宜心中肯定不会好受。但此时实在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了,他沉默少许,还是望向老对头:
“事已至此,推诿再无用处。”
“闫阁老说得不错。”许少湖端坐不动,却轻轻叹息:“可是,到了现在,就算你我精诚一心,恐怕用处也不大了。朝堂上的规矩,岂是你我联手就能抗衡的呢……”
两个阁老联手作战,清流闫党吴越同舟,居然都不能“抗衡”?这话听起来似乎惊悚之至,但许阁老一字字吐出,却是真心实意,绝无半分夸大。没错,两位阁老的确是位高权重呼风唤雨,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重臣。但若究其根本,他们的权威又从何而来?
门生故吏、姻亲师友、科甲门第,两个小小的读书人能一步步爬到帝国的顶端,仰赖的还不是这数百年来官场潜移默化的规矩?权力不能反抗它的来源,由规则所塑造的权臣又凭什么破坏规则?
说难听些,如果世子宰人的消息真泄漏出来,到时候黑暗森林大暴动,各方势力互放大招,攻击内阁的绝不止一个山东豪族——没有规矩后政治就成了吃鸡大赛,所谓朝堂大舞台,有梦你就来;纲纪既然扫地殆尽,大家凭什么还要给阁老脸?身为文官首领却破坏数百年辛苦达成之默契,真正是数典忘祖,罪莫大焉;即使今天喷不死你这个老登,千百文官磨牙吮血,总有能将你一击毙命、打入十八层地狱的那一天。
文官最需要的就是规则,失去了规则就失去了一切。无论平日里再如何威重令行,一旦朝堂规制被动摇,重臣们都会本能的感受到虚弱与惶恐。如果是依照往常的惯例,两位阁老正应该戮力同心,严整队伍,与胆敢破坏规则的毛贼决一死战,断不容情。可以现在的局势……
由规则所塑造出的权臣,居然只有破坏掉规则才能生存,天下的荒诞与恐怖,大概莫过于此。
同为政坛大佬,闫阁老当然明白这个意思。而今再听一遍,也只是徒乱人意而已。他漠然开口:
“不必说这些废话了。如今之计,为之奈何?”
许阁老沉吟片刻,长长叹息
“其实首辅应该是明白的……按以往的规矩,无论穆国公世子还是我们,都是干犯大逆,罪无可恕;必定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如果想要逆天改命,除非——除非换一套规矩。”
大概是被事情实在给逼急了,许少湖这样静水流深、隐忍不发的人,居然也放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闫东楼瞠目结舌,闫阁老的眼角则抽了一抽,终于缓缓吐出数字:
“……你请继续说。”
“那就恕我冒昧,稍稍啰嗦几句了。”许阁老道:“其实,早在入仕之前,我心中就曾颇有疑惑:所谓以文驭武,不得擅杀士大夫之类的条条框框,不过是文臣圈子里潜移默化,不成文的规矩而已;实际上没有被任何皇帝承认,甚至也大大违背了高祖与太宗的祖训。这样不落文字的规则,是怎么被严格执行,百余年从无逾越的呢?难道列代的皇帝陛下,就真的愿意接受这个约束么?”
他停了一停,最终出声长叹:
“等到真正入仕,我才明白了底细。圣上当然不愿意受约束,但事实如此,却又由不得他们。若以法理而论,皇帝握着刀把子和印把子,是世上最强大、最为所欲为的力量;但在实际上一人之力有限,列圣不能亲揽庶务,总得将权限分给旁人;而这‘旁人’之中,只有文官是最可靠、最稳妥、最方便的力量。委托给文官的权限越多,皇权要作出的妥协就越大,但偏偏列位至尊治国理政的水准,又实在是……”
或许是为尊者讳,许阁老咽下了最后那句话。但言下之意,却已昭然若揭:权力来源于事实而非名分,威望来源于责任而非血统。在高祖皇帝的制度设计中,皇权无上无下无所不包,已经膨胀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但在实际的运行中,却没有一个人能运行如此庞大而恐怖的权力怪兽。所谓马上得天下不可马上治天下,哪怕为了维持国家机器的正常运换,后代的皇帝也不能不将大量的士人招揽入朝廷,一点一点的分享权威,一步一步的退让妥协。这种逐步的妥协到了最后,甚至会蔓延到皇位至关重要的军权上。
——没错,理论上皇帝掌握着天下所有的兵马,圣旨一下莫敢不从,绝无百官异议的余地;但名义上的从掌控不等于实际上的运转,你可以调动部队为所欲为,但部队的后勤由谁保证?部队军官的升迁由负责?战争的规划由谁拟定?战利品由谁划分?战败的创伤由谁抚平?
后勤与装备,训练与备战;每一项都是战场上高度专业的知识,每一项都不是久居深宫之中封闭孤立的皇帝可以轻易掌握的经验。自己掌握不了就只能委托他人,于是久而久之干戈倒持,军队的调动与使用也就渐渐被人染指,由不得皇帝一人做主了。
所以,才会有所谓“偃武修文”、“养士二百年”的规矩。常人在局外瞻望,总以为文官是虚华浮躁,靠着一张嘴皮子骗来了现在的地位;但只有身处局中,才知一丝一缕,来之不易,都是历代前辈与皇帝与宦官与勋贵与武将反复纠葛,才能勉强换来的这一点默契,分毫不容退让。也正因为如此,如今闫阁老与许阁老涉嫌破坏默契,搞不好才会干犯众怒,下场难言。
——吃前辈们的饭,砸前辈们的锅;你们两个老货,也有资格谈什么君子小人?!
可惜,现在这锅是非砸不可了。许阁老只有摇头:
“……开国之君英武,继嗣之君守成;统绪传承越久,这样不成文的潜规则便会越多,越牢不可破,连皇帝亦不能违背。历朝历代,都是这么个道理。但普天之下,也不是没有反例。”
闫阁老皱起了眉:“你说谁?”
“汉世宗。”许阁老简洁道:“孝武皇帝。”
随着皇位传承日久,皇帝的权威随能力逐渐下降,不得不与官僚系统密切合作,服从官僚的默契。但世上总有例外——事实证明,如果皇帝的后代中突变出了某个水平极高、能力极强、精力极旺盛的怪物,如果这个怪物谙熟政治谙熟军事,谙熟原本被官僚体系垄断的知识与信息,顺便还能抽出两个ssr的小舅子;那么他照样可以打破规则做回自己,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撕碎一切所谓的“潜规则”。
潜规则是与官僚妥协时的不得已,但当某个皇帝强到了可以无视官僚无视儒生,那一切的默契都只能算个屁——皇权在理论上是绝对无敌的;而如果有人能完满运使这种权力,那他也是无敌的!
当然,将皇权运转如意是极其需要天赋的事情;强如世宗孝武皇帝,那也是在派出了他的宝贝小舅子把匈奴像陀螺一样来回抽了数次,才有此至高无上一言九鼎的地位。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能打胜仗就有了威望,有了威望就能牢牢控制军队;一旦军队尽在掌握,那确实可以视官僚体系如无物——用军法杀四五百个读书人算什么?武皇帝杀丞相杀九卿如杀鸡,有人敢对着他龇牙么?
说难听些,设如当今圣上有武皇帝的权威,那他派的钦差遇刺后杀个几百上千人解一解闷,下面连个屁都不敢放,只会高呼杀得好。什么“不得擅杀士大夫”?我们大安从高祖太宗起就没这个狗屁规矩!
所以,所有的疑难其实可以浓缩为一句话:当今圣上有武皇帝那种权威么?
闫阁老猛吸一口气,脸色终于变了;他低声开口,几乎气急败坏:
“你疯了!”
“首辅何必如此峻拒?”
“我不拒绝,难道跟着你发疯吗?”闫阁老厉声道:“西汉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有卫、霍吗?”
武皇帝都得靠卫霍攒军功换威望,你现在靠什么攒军功?京营里吃空饷吃到丧心病狂的世袭军官吗?
和这群猪相比,士大夫都算高风亮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