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洗。”陈涧起身去了厨房那边。
“你呢?”孙娜娜左手拿着饺子皮儿,右手很优雅地夹着一个用来舀馅儿的长柄咖啡勺,看着单羽。
“陈店长安排我玩面团儿。”单羽说着还是站了起来, 往厨房走,“是不是可以不洗了?”
“万一你心血来潮想包几个呢?”胡畔说, “这也不难……”
“你这包的,一下锅就得开口, ”三饼一边包一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饺子,“捏紧点儿……”
“你怎么还在这儿,”胡畔说,“你不回家吗?今天都放假了,你们几个怎么还不回家啊?”
“我吃完中午这顿饺子才回去。”陈二虎说,“我和我爸今天要上我大伯家吃饭,去早了一堆人围着给我上人生课。”
“我也是,”三饼说,“我晚上还要过来放烟花呢。”
“老五呢?”孙娜娜问正埋头揪剂子的老五。
“不用管我,”老五说,“我本就是无人在意的……”
“好的。”孙娜娜说。
“给我挤点儿洗手液。”单羽伸手。
陈涧拿起洗手液往他手上挤的时候发现他手背冲上。
“……看到了。”陈涧往他手背上被弹红的那一块上挤了点儿洗手液,“那不是你手欠么。”
“下手真重啊。”单羽搓着手。
“吓了一跳,”陈涧说,“我慢一点儿你手都要摸我脸上了,顾不上力度了。”
单羽笑了笑,回头往餐厅那边看了一眼,视线被墙角挡住了,他伸手在陈涧脸上摸了一下。
“你对咱们民宿是真的不熟悉啊。”陈涧看着他。
“嗯?”单羽又捏了捏他下巴。
“你居然不知道从餐厅看不到这儿?”陈涧说。
“怎么了,”单羽说,“我又不是店长。”
“手重新洗一下。”陈涧说完往餐厅那边走过去了。
“就玩个面团儿,”单羽打开水龙头,“卫生要求是不是有点儿太高了……”
手刚冲上水,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只好关了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老妈。
有些意外,他回大隐之后跟家里就一直没再联系,虽然心里的距离消失了不少,但多年来的习惯还是很难改变。
他本来想着明天给老妈打个电话的,没想到老妈先打过来了。
“妈。”他接起电话。
“你塞这么多馅儿肯定会破啊!你看这个皮儿都已经透明啦!”胡畔的喊声从餐厅那边传了过来。
大隐要是弄个喊山比赛,胡畔绝对能拿个冠军。
“在包饺子吗?”老妈问。
“是。”单羽笑笑。
“这饺子包得挺有争议啊。”老妈说。
“没几个会包的,擀皮儿都靠陈涧他爸和客人。”单羽说。
“我们初二过去的话,他爸爸还在店里吧?”老妈问。
“嗯,没他爸爸在,我们过年吃不上饭。”单羽说。
“他爸爸知道你们的事儿吗?”老妈又问。
“没让他说,”单羽说,“时间不合适。”
“那我知道了。”老妈说。
“你们什么时候聚?”单羽问。
“现在就出发,中午跟你大姑二姑他们一块儿,下午去你舅那边儿,”老妈说,“行程都安排满了,上班都没这么紧凑,不拿工资还要倒贴钱。”
“你往回扒拉点儿啊,让他们给我压岁钱。”单羽说。
“我都多少年没给你压岁钱了。”老妈说,声音突然有些感慨。
“现在给吧。”单羽说。
“那你拜年吧。”老妈笑笑。
“爸爸妈妈过年好,”单羽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老妈那边没了声音,过了几秒,老爸的声音传了出来:“过年好,恭喜发财,事业顺利。”
“谢谢爸,”单羽笑了起来,“我妈呢?”
“她哭了。”老爸说。
“过年不许哭啊。”单羽说。
“哭一哭吧,今年最后一天,”老爸说,“明天就不哭了。”
“嗯。”单羽应了一声。
“你去包饺子吧,”老爸说,“初二我们出发前再跟你说。”
“好。”单羽说。
挂了电话之后他又洗了洗手,回到了餐厅。
陈涧接替了笨手笨脚的陈二虎,正在擀皮儿,动作还挺熟练,旁边客人笑着说:“还得是店长。”
单羽走到他旁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又退后几步,拍了点儿大家跟客人一块儿包饺子的温馨场面。
倒不是为了以后做样子,是真的有种说不清的温暖。
“看这边儿。”单羽说。
大家一块儿看了过来,举起手里的饺子和擀面杖,脸上笑得很愉快。
单羽走回陈涧身边:“我试试。”
“洗手。”陈涧说。
“……那给我个面团儿吧。”单羽一秒都没犹豫就放弃了。
陈涧看了他一眼,笑着揪了一小团面递给了他。
单羽拿了根牙签,坐到了桌子最角落,这个位置是放饺子的。
他把手里的面团揉了揉,分成了两小坨,一坨搓成了一个椭圆形,一坨按了按,弄成了一个厚扁片儿。
玩面团倒是玩得很专注。
陈涧往那边儿看了好几眼也没弄明白单羽在做什么玩意儿,兔子的话一个整坨就可以,狗也是,哪怕是做个二哥,也不用分两坨。
不过这个面团明显不够单羽玩的,没过多大一会儿,他就完成了他的作品,端正地放在桌边,然后起身去洗了个手。
“我试试。”他重新站回了陈涧身边。
“好倔强啊,”孙娜娜笑了起来,“让他玩玩,反正现在皮儿我们都来不及包了。”
“用不了的就煮面片儿汤。”老爸说。
陈涧拿了两个剂子放在单羽面前,把擀面杖给了他。
单羽一手拿起擀面杖,一手捏着剂子,横着竖着比划了好几下,有些无从下手,最后无意识地手一甩,擀面杖往前飞出去半尺,飞速地转着圈儿又回到了他手里。
大家顿时发出了一阵欢呼,客人还鼓起了掌。
单羽在欢呼和掌声里把擀面杖往下一压,再一堆。
剂子被他擀成了一个长条。
“好!”三饼喊。
大家又是一通笑。
“揍人呢?下手这么狠。”陈涧小声说。
“怎么弄,这玩意儿怎么转它?”单羽问。
陈涧伸手握住了单羽捏着剂子的手,手指往他手指下面垫了一下:“挑着点儿,食指和拇指捏着……逆时针转……擀面杖往前推……”
他俩的手都裹着面粉,指腹和单羽手背相触时,有种奇妙的摩擦感,微微的颗粒让一点细微的接触都变得格外清晰。
单羽擀了两下之后,陈涧拿开了自己的手。
“这样对吗?”单羽看了他一眼,嘴角很不明显地勾了勾。
“对。”陈涧清了清嗓子,往后退开了一点儿。
单羽不愧是能钩帽子的手艺人,学擀面皮非常快,没几下就能擀出圆圆的皮儿了,而且速度居然还可以。
陈涧走到一边,准备帮着包饺子,从桌子那边绕过去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单羽的面团作品。
虽然非常抽象粗糙,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单羽捏了个他。
那两坨面,一坨是他的脑袋,那个厚片儿盖到脑袋上就是头发,还用牙签压出了很多卷儿。
虽然因为造型过于抽象,可以是陈涧也可以是三饼和胡畔,但作为知道正确答案的陈涧来说……
这让人看到还了得!
必须马上销毁。
但在销毁前……陈涧拿出了手机,对着面团各个角度拍了一圈儿。
“哎?”三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端饺子,看了一眼就喊了起来,“捏了个畔畔啊?”
“嗯?”单羽往这边看了看,犹豫了一秒之后忍着笑应了一声,“嗯。”
“我看看我看看像不像我!”胡畔立马蹦着跑了过来,凑到了面团前,“我看……”
话没说完,抬眼看了陈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