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BA,RPG,FPS,MMO,SLG……甚至类模拟人生,我的世界种种都不在话下。
到后来,开发出能够身临其境的虚拟游戏接口,更是极大的满足了所有玩家的心之所好。
他这个人,向来是在游戏里雷厉风行,更喜爱于寻找或隐藏或成就,支线亦兴致十足,又因着家境富足,每日沉湎。
每每结束一个游戏,或走向游戏世界中最高之位,或拿到最高成就,不然便是成为所在服务器分数前十,说来,这多少也勉强算是一个天赋。
拿到《寻涯》时,就听说游戏宣传主打自由度市面独一无二,宛若一个真实仙侠世界。
游戏主线大背景为最简单的魔种复生,将有灭世危难降临。玩家身为普世之人,可选择拜入喜爱的宗门修行,或入外域历练为魔,可成为仙魔尊主翻天覆地搅动风云,若都不喜欢,亦可只当一个寻常凡人度过一生。
初见薛应挽,也只将他当做寻常npc,直到被铸剑任务将两人绑定在一起,他才算重新认识了这个自朝华宗,便时刻照顾自己,甚至对他产生了情意的薛应挽。
不可否认,最开始的确是抱了目的去重新接近,甚至去买了镇上话本学习如何追人,更带着十分的自信,像曾经做好感度任务一样去攻略薛应挽。
如他所想,轻易得不能再轻易。只要送上些最不值钱,仅需花费一点精力就能做出的手工艺品,或是夸赞他两句,给予一点认同,多陪一陪他,好感度便以一种极为夸张地形式增长,就算犯了错误,也会被很快的原谅。
像是一个早早设定好的,最适合玩家的npc,没有什么大脾气,清润漂亮,性格温善乖巧,会温温柔柔地亲他脸颊,脖颈耳垂发红,带着耻意小声喊他老公。
让人觉得,就算欺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相处间一日日潜移默化地爱上更是人之常情。
越辞甚至觉得,哪怕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以至于逐渐沉迷于此,很长时间都忘记去做那些没完成的支线任务。
他喜欢什么,陪他就是,医书,糕点,小玩意,还有各种各样,稀奇百怪的花儿。
玩了无数游戏,也是第一次想着剧情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让他和薛应挽再待得久一些。
连同后续带他离开长溪,经邬镇,至浔城……这些本就设计好,让薛应挽见世人悲痛,苦海茫茫而自愿祭剑的故事桥段时,都变得有些不忍。
但是,游戏嘛,有生有死很正常……为了剧情,结局,总得要有人牺牲。
在薛应挽纵身跳入深崖时,越辞忽略心中那股奇怪的不适感,安慰自己,没事的,只是游戏而已,等拿到了剑,等一切结束,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只是为什么,才分开不到两分钟,他就已经开始想薛应挽了呢?
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只剩下无尽的空落,好像身边就应该有个人,眼睛亮晶晶地夸赞他好厉害,身上香喷喷软绵绵,很黏人害羞的抱着他。
老婆,老婆……
老婆一定也想我了,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他迫不及待结束这轮几乎算得上没有结局的游戏,带着那把能够保存的剑,重新开启了二周目。
几个简单的新手村任务,拜师,比试,入宗门,和第一轮游戏时一模一样的流程,终于让那颗紧绷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许。
其他弟子还在研究着明日功课,越辞进入宗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相忘峰,他走过那道熟悉过数遍的路,每走一步,呼吸便更急促几分。
第一次见面一身的血,把爱干净的老婆吓了一跳,这回特意穿了镇上买的新衣,带着自己做的机关鹊鸟。他已经不住想象,薛应挽看到后会多开心,眼睛睁大,长长的睫毛颤抖,说不定还会抱着这只小鸟,笑盈盈地说谢谢。
要做的太多太多了,要和老婆打好关系,送老婆东西,夸老婆漂亮,说老婆做的东西好吃。
然后和老婆结成正式道侣,带老婆回长溪,给他种两颗大柿子树,种满院的花,给他买无数的医书,陪他在长溪待到腻。
他好想薛应挽啊,想抱他,想亲他,想和他说对不要生老公的气了,老公再也不骗你,老公什么都给你。
没了记忆最好,他重新追求一遍薛应挽,送给他最好的礼物,带他去最好玩的地方都走过一遍,和他一起修行。薛应挽想做什么都可以,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摘下来,他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薛应挽。
说罢,自己也笑。
区区一个npc,倒也会放什么大话……他不光要再去找薛应挽,还要跟他结为道侣,跟他成亲,薛应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都别想摆脱自己。
去他*的主线,滚他*的任务,他全都不做了,等那些奇形怪状的肉团牙齿再一次来,他就带着薛应挽躲到山上去,躲一辈子。他有世界上最厉害的剑,能保护好老婆,什么都想……都别想打扰他们。
他几乎控制不住内心的雀跃,期盼着再一次见到薛应挽,一颗心冒出了无数的泡泡,像锅里煮得沸腾的水,每一只炸开时都在叫老婆。
老婆。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满怀期待的一切终止在他准备上峰的那一刻。
相忘峰还是相忘峰,不同的是,山下多了两个守峰小弟子。越辞到来时,一个弟子正撑着剑打瞌睡,知晓来了人,慌慌忙忙地立直身体,凶巴巴道:“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越辞懒得跟他们继续掰扯,径直就要上峰,弟子出了剑,剑尖顶在越辞胸口几寸之处:“你要强闯吗!”
越辞眉头微挑:“笑话,相忘峰什么时候成你们的地方了?”
弟子对视一眼,语气更加肃然:“什么相忘峰,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你们在相忘峰下守着,却问我什么是相忘峰?”越辞本来的喜悦之情被耗了个大半,又急着上峰,冷冷道,“我耐心是有限度的,别逼我动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相忘峰,我们朝华宗哪有什么相忘峰!”弟子不甘示弱,“你还敢动手,你才是活腻歪了!”两道长剑同时抬起,刚直的剑意便朝着越辞而去。
越辞长眉压坠,侧身躲过,也隐约觉察了不对。
“我是本届新入门弟子,”他站定身姿,问道,“此处不是相忘峰,又是什么?”
弟子收了剑,懒得多给他一个眼神:“这就是个种植药材的峰头,从来没有甚么名字,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远些,否则弄坏了里面灵草灵植,怪罪下来,有你的好看。”
越辞也并不想与他二人继续纠缠,更是只当他们为了赶走自己随口一讲。干脆用了能隐匿身形的法器,大摇大摆从二人中间经过,一路上了相忘峰。
相比一周目最后几乎被大火焚毁的整个宗门,此刻的相忘峰依旧翠影丛丛,竹柏常青,山过半道,便能闻到极为熟悉的草药香气。
而一路上峰,便会看到一座小院,院中有屋房,石桌,和屋后被仔细栽种培养的一圃灵植。
更重要的,会在峰上见到一个思念已久的人。
好久啊,他不住想,分别几天,为什么像是好多年没有见他一样久。
越辞理了理头发衣衫,他知道薛应挽其实喜爱自己这张脸,否则便不会用细白的指尖抚摸他眉眼,夸他五官生得深邃,鼻梁也很高,随后忍不住地,凑上来亲他嘴唇。
他有把握,能追到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毕竟整个朝华宗,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薛应挽。
只可惜,天不总是遂人愿。
做足了所有准备,唯独没有想到,在爬上相忘峰后,见到的并非美人温酒,而是一片杂草丛生蓬蒿满径的荒芜。
那间小屋自然还在,只是似乎已有数百年无人打理,早已布满蛛网与厚厚尘灰,日晒雨淋之下,屋檐也腐朽断裂。
没有一点……曾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越辞第一反应,是他被人耍了,比如这里不是朝华宗,或者根本就不是什么相忘峰,不然就是落了障眼结界,针对他来欺瞒。
薛应挽是npc,他的数据就在游戏里,不在相忘峰,还能在哪?
他狠狠踢了一脚地上滚石,在传来痛楚之时才略微从慌乱中清醒几分。
能做出这种事的,不用想,也只有一个地方——
他提着剑,径直闯入了凌霄峰。
凌霄峰名声在外,基本少有弟子敢擅自入内打扰,是以并无弟子守峰。他轻易入了峰中,即将步入霁尘殿前,撞上了正在偷懒的魏以舟。
对方吓了一跳,一个哆嗦,赶忙把手中桃子背在身后,发现只是个小弟子,暗自低骂,恼道:“你谁啊?”
越辞一双黑眸盯着他,道:“把薛应挽交出来。”
魏以舟“呸”了一声,回道:“你叽里呱啦讲什么,什么薛应挽,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越辞视线扫过凌霄峰一周,目光停在宏伟古朴的霁尘殿殿门,声音冷冷:“我要见戚长昀。”
“哪里来的三白眼,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见我师尊?”
神器太过张扬,越辞知晓不能此刻使用,抽出入宗时宗门配备的木剑,蓄势待发,抽身而上。
魏以舟本就看他不顺眼,当下更是嗤笑一声,取了身侧长剑与之缠斗。
剑影交纵,闷沉金鸣之声连绵,翠影曳曳,剑意过处,飘落竹叶飞花。
约莫撑上百招,魏以舟已然有些吃力,便是在朝华宗内他的修为境界也在弟子中居上等,区区一个未见过面的弟子,如何能将他逼至这个地步。
“好生厉害的剑法,”魏以舟道,“怎么从前没见过你?”
越辞眸中阴沉,剑式招招凛冽,魏以舟也被迫出了全力,两人交手不断,砍折两只细竹,惊得鸟雀频飞。越辞木剑要落在魏以舟肩头之时,被一道横空而来的剑意拦下,咔嚓一声,凭空截成两段。
魏以舟抓住机会,掌中推力,将越辞逼得连连后退,抬眼看去,顾扬已然现身,正拦在二人中间。
“二师兄!”魏以舟原地调息,不忘喊道,“这小子使的是本门剑法,招式又怪邪气的,你小心啊!”
顾扬不发一语,接替他与越辞再战。
与魏以舟一战消耗了不少体力,更别提顾扬剑术于朝华宗亦是顶尖。越辞取了断竹做剑,被对方极为凌厉的剑招逼退,只犹豫要不要出神器的一霎,便被击中小臂,吃痛分神,顾扬长剑已然抵在咽喉。
“你到底是谁?”
越辞迎剑而上,脖颈被锋利剑刃割出一道血痕。
“哈……别和我开玩笑了。”
他松开剑,双膝跪地,强撑着一点皮肉的倔,望向顾扬。
“这样总好了吧,”他说,“让他出来见我一面,我和他认错,我再也不会凶他了。”
“你们让我见见戚长昀,让我见我老婆,哪怕让我看看他,和他道歉……”
到最后,撑不住那股傲气,徒剩一点哽咽,终于低下头颅,泪珠滴落在地。
“我求你们了……”
方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现下突然哭成这副模样,着实吓人。顾扬后退一步,越辞便膝行上前,狼狈至极:“你们打我骂我都好,让我见他一面,好不好……”
魏以舟早已忍不住,出声骂道:“什么老婆不老婆,我们凌霄峰从来没有叫老婆,也没有叫薛应挽的!”
越辞抬起一张鬓发散乱的脸,黑眸湿润,嘴唇发颤,显然有些不可置信,片刻,又皱紧眉头:“为什么要骗我,薛应挽不在这里会在哪里,为什么,他还没有原谅我吗?”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说话?”魏以舟恼道,“现在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朝华宗?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在凌霄峰待了两百年,从来就没听过什么薛应挽。你要是脑子不好呢,就去草药堂找丹心长老医治,不然就赶紧滚,要是再来,别怪我不客气!”
不知是被哪句话刺激,越辞目光忽而发狠,起身逼近,猛地攥上顾扬衣领,另一掌中蕴起灵力:“不可能,你们骗我……!薛应挽就在这里,是戚长昀把他藏起来了,让我见戚长昀——”
话未说完,顾扬已然流利换了佩剑方向,以剑鞘击他后颈,将其瞬间击晕。
“师尊的名字,也是你能随便叫的?”见他倒下,魏以舟抱臂冷笑,目光鄙夷,“师兄,把这癔症丢到山下去,省得脏了我们地方!”
*
越辞在不间断扑打到脸颊的暴雨中醒来,他睁开眼,只见到一片灰茫茫的天。
淅沥声音在耳边炸开,雨下了很久,将他的身体与泥土几乎混为一体,无一处不泛着酸软疼痛。
他突然记起来很多事,比如上一次这样大的雨,好像还是在长溪的小院子里。一个午后,薛应挽只穿了薄薄单衣,就这样黏糊糊的窝在他怀里,他的身体很柔软,睡觉时气息清浅,颊边酝起一点红。
那时候的越辞在想什么,在想要怎么去说服薛应挽,要怎么让他更喜欢自己,怎么让他心甘情愿地作为任务npc去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