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连忙去用泡的笋。
笋子瞧着新鲜,入口却酸辣辣的咬足了味儿,脆嫩的还能咬响。
明家灶上做的菜味道做得都平和,没甚么味道张扬,明观鑫少有沾辣。
乍吃这腌泡的酸笋,觉着很是辣口,可感觉里头又像是下了甚么药似的,直辣得他分泌唾液,却又停不下来的想再吃。
凉拌的又笋不知撒了一把甚么香叶子在里头,切的细细的,裹在过水的笋子上,送进嘴里有一股很是独特的风味。
“是香薷,夏月里还用来做茄吃的。”
萧元宝见明观鑫不嫌,托着脸与他一一介绍说放了些甚么,又怎么做的。
他没烧那些肉菜来,明家这般家境,饭桌子上定然顿顿都不差肉吃。
肉再好,吃多了也腻味。
若是送上两碟子开胃解腻的小菜,吃着定然爽口,反倒是显得格外的好吃。
哥哥总说,送人东西,投其所好,最是教人欢喜满意的。
“宝哥儿,你真好。我说的话你竟都这般用心的记着,还费许多功夫上山挖笋做与我带来。”
明观鑫眼睛里闪着光,嘴巴停不下:“真是太好吃了,怎就能把笋子拌得这般爽口。”
“灶上知我爱吃笋,这生笋子的季节里,今日是鸡汁焖笋;明日是嫩笋煨鹌鹑;后日又是笋炒里脊脍。”
明观鑫道:“我吃得腻味,身子还圆润。”
“笋再是好吃也不可这般空口吃许多去,当心肚子疼。”
萧元宝笑道:“我这算不得甚么手艺,你若爱吃凉口小菜,唤灶上与你做便是。下回我要再来,又与你带。”
“你要腻味了,就是我说的,教灶房与你做一道雪菜苦笋汤,保管是清爽开胃。”
明观鑫立便缠着萧元宝道:“好哥儿,你午时就留在我院子上吃饭。与我做一道雪菜苦笋汤吃,正月间的腻我这朝还没解呢。”
萧元宝好笑:“正月里吃的甚么肉这般管馋,还能腻味到四月上。”
“我这不是有心留你嘛。”
“好好好,以你便是。”
两人在屋里耍乐了一番,明观鑫才带着萧元宝去了小厨房上。
小院儿的灶大,甚么锅子都有。
明观鑫知晓他对烧菜有兴儿,还带他瞧了几套自己平时用的碗碟子。
“你欢喜哪副,一会儿吃午食就喊灶上的人用那副盛菜。”
萧元宝瞧着偌大一个雕花的橱柜,上了长锁,里头齐整摆着三套精美贵重的碗碟儿。
一套是银制的,明晃晃泛着漂亮的银光,盘碟盏,筷子,齐整一套八人位的。
他上手轻轻垫了垫,盏子做得光滑精巧,并不十分笨重。
可一整套下来,却也还是沉甸的很,没个几百贯钱,只怕休得张口提。
另外两套瓷碗碟,一套是窑变花釉的红窑变,色彩斑斓,花纹独特。
一套是亮粉青的。
萧元宝此前还未见过质地这般好的瓷器,触在手间温润生凉。
他手头上有一只吃茶的天青色花瓣盏子,是赵三哥哥去府城考试的时候给他带回来的。
他宝贝的不得了,少有舍得拿出来吃茶用,先前已然觉得是顶好的盏子了。
这朝来了明家,才真是大开眼界。
“我历来喜欢些颜色艳丽的,这两套碗碟儿姑且红窑变的看着和心意些,亮粉青的都素了。”
明观鑫道:“不过我爹说是官窑出的,我瞧着质地确实还不错,就留着待客了。恁些官宦人家的公子小姐来,嫌我的银碗盏俗咧。”
萧元宝再是稳,瞧见这些,闻见这些,心中还是受了不小撼动。
“你有没有瞧得上的,我送你一套吧。”
萧元宝见状连忙摆手:“可别破费,这一套盏子我怎受得起。你就是把我卖了,许也不值这些钱。上回你送我许多的东西已教我很是不好意思了。”
“这算甚,那些我不多欢喜的官宦公子哥儿小姐的我都送他们上好的盏子。我欢喜你,送套碗碟儿与你怎的了。”
萧元宝道:“你这般说,我谢你的好意。只是我与那些官宦家的孩子不同,你与他们来往自有来往的道理,送他们贵重的礼他们也受得起。我心里已是很欢喜你拿我当朋友。”
“他们也不过说着家世好,是官宦人家,嘴上怪是清高,送他们好东西还不是忙不迭的收下。暗地里还在一处说我俗,言我们家市井商户。”
明观鑫道:“宝哥儿你却记着我欢喜什麽,那般用心。于我而言,你强过他们。”
萧元宝笑道:“你这般高看我,我心里都没底儿了。这样吧,待着哪日我做上掌勺了,你再送于我好盏子如何?”
明观鑫瘪起了嘴,默了默,还是答应道:“那就依你的。”
第49章
萧元宝从明家离开, 已是下午些时辰了。
明观鑫的姨母来了宅子,他被母亲唤去见人。
萧元宝出来他便没送。
“将才在门口见着顶轿儿,是谁来家里了?”
“是大郎君二哥儿的姨母来了, 去了大娘子院, 正在说话咧。”
萧元宝从廊子出去,闻见一道十分轻柔的声音。
微一抬起头,就瞧见园子里施施然走出来个姐儿,梳着城里时兴的花月髻, 一身鹅黄的裙儿。
她玉白的手捏着把圆丝扇子,眉细而黑,双眼灵秀。
生得是副十分美丽的面孔。
萧元宝历来是喜好漂亮的, 此前虽也见过些眉眼秀气, 相貌端正的人物。
却还不曾见过如此好看的姐儿, 一时间教他都看呆了去。
“这位哥儿瞧着甚是眼生, 不知是……”
明呦棠一双明眸看着萧元宝, 疑惑的问道。
萧元宝听着那轻柔的声音, 仿佛春风拂面似的。
后知后觉的与人做了个见礼。
“这是二哥儿请来宅子里做客的萧元宝, 宝哥儿。这厢要家去了。”
送萧元宝出去的丫头与明呦棠介绍道。
“原来是二哥哥的朋友。”
明呦棠端详了萧元宝两眼, 微微笑道:“二哥哥唤了朋友来家中,怎也不唤我去见见人。”
“宝哥儿, 若是不急着走,不妨到我院子里去坐坐吧。”
萧元宝道:“多谢姐姐美意, 只是我家远,时辰不早, 只怕晚了归不得家。”
“如此, 那倒是不好相留了。”
明呦棠道:“下回哥儿若是再来宅子做客,定然到我院子上吃盏子茶, 二哥哥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萧元宝做了谢。
那姐儿抬了抬手,从伺候的人手上取了只香囊来,送与了萧元宝,说是见面礼。
萧元宝见只是个香囊,算不得贵重,便谢收了下来。
这才告辞离去。
廊子拐了弯,两厢已见不得人了。
萧元宝才问身旁的丫头道:“只晓得鑫哥儿上头有一位哥哥,不知还有一位妹妹呢?”
丫头瞧了萧元宝手里的香囊一眼,微抿了下嘴。
“这是二房的姑娘,唤做明呦棠。”
萧元宝眉心微动,原来是侧室的姑娘。
他瞧了瞧手里的香囊,觉着人还怪是和善客气。
“方才的哥儿真是宝珠阁请的客?”
“是咧,都来第二回了。早间就进了宅子,二哥儿还留他在院子里头吃了饭。”
明呦棠拿着香扇微微遮住了鼻,美眸间颇有些嫌。
“瞧那一身细布衣裳,还没咱宅子里的烧火丫头穿得光鲜,不知是哪个乡里的村哥儿。”
明呦棠好笑的转头与伺候的婆子道:“一双眼睛直勾勾的落在我身上,跟看神仙似的,瞧那没见过世面的样。还怪是有些意思。”
婆子道:“姑娘貌美,谁见了不多瞧两眼。恁哥儿乡下人,哪里见过姑娘这般的贵女。”
明呦棠受捧,心中愉悦:“从我那圆滚的二哥哥院子头出来,再瞧我,自是开眼的。”
“不过说来倒是奇了,我那二哥哥性子骄纵,历来是与这些村哥儿村姐儿说不上话的,如何还留他吃饭?”
“许是这村哥儿擅溜须拍马些,哄得二哥儿欢喜。”
明呦棠摇摇头:“不像,这哥儿看起来便不大机灵,不似那般会讨好的人。”
“你使些银子去宝珠阁打听打听,保不准儿还有乐子。”
萧元宝从明家出去,没直接回家,而是转去了祁北南住的客栈上。
虽考罢出来,时辰也不早了,说不得几句话就得赶着家去,但来都来了城里,去瞧他一眼也是好的。
“小宝!”
祁北南挎着书箱,从考场回来,老远就见着客栈外头站等着道熟悉的身影,连忙快步过去。
萧元宝见着回来的祁北南,欢喜的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