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栾倒是没怎么气,“那就由着他们开呗。”
齐家米铺有十数家之多,姜栾是不信凭借周氏母子那点积蓄,能对齐家造成什么威胁。
“若只是如此也就算了,”姜颜舒皱眉道,“他们的米铺一直在跟咱们恶意压价!”
姜栾听到这里才抬起眼来,“他们开了多少家铺子?”
姜颜舒冷哼道,“六家米铺。”
姜栾一怔,周氏母子能有钱开这么多铺子显然是他没想到的。
“那咱们出去走一趟吧。”姜栾想了想道。
姜颜舒原本以为姜栾是要去看周氏母子开的铺子,没想到姜栾喊来了府里豢养的车夫,拉着两人一道去了田间地头。
如今正值盛夏,当季的水稻皆已收割完成,不少农民在地里移栽,以备下半年的二轮收成。
马车在田边停下,姜栾招呼姜颜舒下车。
“这太阳这么晒,怎么下车啊?”姜颜舒挑起一边的帘子,忧心忡忡道,“晒黑了怎么办?”
“这么着。”姜栾把自己的外搭脱下来罩到姜颜舒头上。
姜颜舒极不情愿的下车,刚落地就发出一声惨叫,“怎么有大粪啊!”
姜栾实在弄不了这小少爷,只得自己走到崎岖的小路上。
地头上有几个大爷坐着抽旱烟,姜栾便走过去与他们闲聊攀谈,并拿出自己制作的卤牛肉请他们吃。
姜颜舒怕脏,远远的看着姜栾的举动,一头雾水。
过了小半会儿,姜栾回来,吩咐车夫驾车去齐家的田庄。
“你干什么去了?”姜颜舒问道。
姜栾没有回答,反问道,“周氏的米铺定价多少?”
“每石十五钱。”姜颜舒回道,“怎么了?”
姜栾道,“附近田庄的收粮价是每石十八钱。”
姜颜舒顿时无语,“合着这娘俩一直在做慈善,亏本买卖?”
“他们没那么傻,”姜栾皱着眉道,“不是米有问题,就是米的来路有问题。”
“你怀疑齐府田庄上出了内奸,”姜颜舒一下子明白了,“他们在给周氏母子免费供米,打压咱们的米铺?”
姜栾淡淡的说,“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齐府田庄上良田千亩,足有几十家佃户。
排列整齐的小屋炊烟袅袅,到处一片欣欣向荣,显然管事的做得不错。
姜栾到后先查了一下粮仓库存,又跟佃户打听了当季收成,才松了口气。
“如何?”姜颜舒问。
姜栾回道,“齐府田庄没有问题。”
姜栾方才先去散户家的地里走了一遭,不仅打听了当季的收粮价,还问了收成,换算了一下齐府今年的收成。
若是齐府田庄克扣了大米送给周氏母子,账簿上的粮食库存一定短缺不少,但姜栾看到的数字是没问题的。
他最怕的就是府上出内奸,如今看来还好,只是不知周氏母子的低价米是从哪里购得的。
“想不通,”姜栾啧了一声,转头对姜颜舒道,“不过也不必着急,弟,你回去先帮我做件事。”
姜颜舒道,“你说。”
“拿着咱铺上的现钱,找人去收购周氏母子米铺的大米,”姜栾道,“越多越好。”
“这……”姜颜舒闻言一怔,“积存太多的大米,会不会卖不出去?”
“能卖出去的,信我。”姜栾道。
通过睿宝与麟哥的消息渠道,姜栾知道天启在不久的将来有一场仗要打。
届时北上的灾民众多,战争祸端,米价会大幅上涨,齐府也需要准备许多大米,用以接济灾民。
至于姜栾自己,则要劳烦一下摘星阁了。
齐百里的好兄弟吴公子,是云江城最大钱庄宝隆银号的少当家。
周氏母子铺子上的现钱或许不会通过钱来也做账,但一定会经由宝隆银号流转。
姜栾正奇怪他们私底下做了什么买卖,不如就查一查他们的资金流动到底有多大。
姜栾和姜颜舒看好了田庄,准备打道回府。
这时他听到田头有人喊,“作死啊,跑那么快干嘛?撞到老子了!”
姜栾闻言看去,只见一个又矮又壮的男人在田间跑过,最后钻入灌木丛里。
那身形……未免太眼熟了。
姜栾有些在意,往男人来的方向看去。
他突然发现同在田庄上,大部分梯田郁郁葱葱,但有那么一片地荒芜的扎眼。
“那边的地怎么了,”姜栾问跟在身边的田庄管事,“怎么荒着不种粮食?
管事顺着姜栾的视线看了一眼,赶忙解释道,“回少夫人,那片地受了诅咒,种不了粮食。”
姜栾一听这说辞就想笑。
他知道里面必然是有问题,便叫着管事一同过去查看。
这片秃的干干净净的田地位于齐府田庄的大后方,旁边是一条从山坡上流下的小河流。
按说这地理位置不错,偏偏溪边连杂草都不怎么生长。
“少夫人,说是诅咒您还别不信,”
管事的对姜栾说,“这片地种啥死,确实蹊跷的很,夙平郡王……窦蔻掌家的时候,就找好多人来看过了,最后找了个神婆才知道这地是被诅咒了。”
“窦蔻掌家的时候就开始了,”姜栾微微眯眼,“也就是说窦蔻掌家之前,这片地是好的?”
管事闻言一愣,缓缓点了点头。
姜栾看着河边唯一的植物——那丛开的枝繁叶茂的野月季,冷声道,“多找几个种庄稼的农户来看这地,急着回报。”
……
自从姜栾去过田庄后,周氏母子的米铺突然消停了不少。
周氏和齐绍康也算是难得的厚脸皮,自己搞的铺子发生恶意压价的事,还好意思继续住在齐府上,一副我行我素你奈我何的样子。
姜栾简直懒得理会他们。
又过了两日,姜栾分别收到了来自齐府田庄和宝隆银号的消息,吃饭间再看向周氏的眼神就透着耐人寻味。
姜颜舒出来太久,已经回家去了,齐绍康去看铺子去了。
齐府上就剩下姜栾和周氏两个坐着吃午饭。
周氏对于姜栾奇怪的眼神并没有察觉。
她拿起手帕擦了擦嘴,意味深长的说,“不知栾儿你可听闻,咱云江最近来了一位仙师?”
姜栾浅酌着一碗茶,似笑非笑道,“这位仙师该不会是姓白吧?”
周氏原是提前受仙师“点拨”过的,此刻听到姜栾的话一愣,“你认识白仙师?”
姜栾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果然是白曦鹤。
这个神棍居然从上京城来到云江,又打着仙师名号,恐怕是冲他来的。
姜栾那句“白仙师在哪”还没问出口,就听到府外人声嘈杂,似乎围了不少人。
一个清亮的声音高声道,“敢问齐府家主夫人何在?”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姜栾又看了眼喜上眉梢的周氏,心里冷哼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栾儿,似乎外面有人找你呢。”周氏佯作淡定的说。
姜栾冲周氏笑笑,“叔母您先替我去看看外面在吵什么,我收拾一下,随后就到。”
周氏不疑有他,起身走了。
她走后,姜栾便叫来了秋梨。
此刻齐府门外,围聚了百来号人,正在看热闹。
白曦鹤一身白衣飘然,双指沾了金粉在紧闭的双眼一抹,大喝一声,“开!”
他背上的宝剑在剑鞘中震颤着,随后就像是拥有了生命般自动从鞘中脱出,凭空飞舞起来。
云江城的老百姓们哪里见过这御剑飞行的景象,顿时“霍”的一声,不住的鼓掌叫好。
白曦鹤微微蹙眉,白了一眼两边的百姓,对此刻自己被当成杂耍表演的氛围并不满意。
他稍一定神,飞剑上抖落一阵金粉,竟凭空挥洒成了一张人脸的形状。
如此巨人观的一幕差点儿吓哭了围观的小孩儿,更何况那张人脸的嘴一张一合,居然开口说话了:“冤、冤……”
众人顿时一片大骇,纷纷扭头跑路。
白曦鹤安抚众人道,“大家不必惊慌,这鬼不害人,我是受它指引来此为它报仇的。”
但是白曦鹤这整活效果也太好了,百姓们根本就不听他讲,吓得吱哇乱窜。
白曦鹤见此情景也无他法,只得装模作样的说了句,“冤魂,你速速指出真凶,我来替你报仇。”
说罢那金粉形成的鬼面瞬间消散。
恰好此时姜栾从齐府内走出,白曦鹤定睛一看,便剑指姜栾道,“没错,就是他!”
姜栾:“……”
白曦鹤冷笑道,“齐夫人,你为何要害人呢?”
听到白曦鹤这番莫名的指控,姜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尚在原地没走的云江城百姓先不乐意了。
“说什么鬼话,姜公子何曾害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