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别墅之前的日子,沈言都休息得很好,生物钟也变得很健康。
晚上刚过十一点,沈言就觉得有点困了,和布雷兹、法尔森打完最后一把游戏,去了二楼的主卧睡觉。
洗完澡躺床上,迷迷糊糊正要入睡,敲门声响起。
沈言耷拉着步子去开门,心想如果是法尔森,那他得再揍他一顿。
不是法尔森,也不是布雷兹,竟然是瓦伦。
瓦伦也不说话,杵在门口沉着脸凝视沈言,走廊微弱的光线微弱,他背着光,看上去像恐怖片里的肌肉类疯子,喜怒无常,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暴起伤人。
但在沈言的排名中,瓦伦的危险指数比法尔森要低。
这哥们冷酷无情杀人如麻,但做事有底线有逻辑,看着吓人,实际是先讲理再打架的那种半理智派。
沈言等了一会,看他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事直说,我很困。”
瓦伦的脸色黑得像能滴出水:“……我和你一起睡。”
沈言看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笑了声,“白天还很讨厌我,半夜来爬床,合适吗?”
瓦伦没有回答,冷硬地往屋里走,主卧双人床够大,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沈言已经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床褥染着他的温度,瓦伦掀开被子钻进去,直挺挺地躺着,眼睛睁老大。
床褥很软,鼻尖萦绕着同样柔软温和的气味,瓦伦皱眉,转头对正在往他旁边躺的沈言说:“你别喷香水,很难闻。”
沈言闭眼,“知道了。”
几秒后,瓦伦又问:“你喷的什么香水?”
沈言耐心道:“洗发水。”
“不好闻。”
“嗯。”
在沈言即将睡着时,瓦伦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当骗子?”
“瓦伦,我不想在凌晨一点半和你分享我的心路历程。”沈言:“再废话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瓦伦:“……哦。”
沈言不认床,平时经常和朋友一起睡,旁边多了个人也适应良好。
呼吸声很快轻缓绵长。
真睡着了。
瓦伦努力不发出声音,转头看沈言。
太黑了,看不到什么东西,但他已经将沈言的脸刻印在脑海里,此刻能轻易地想象到沈言熟睡的模样。
阮知闲和他说,沈言是骗子,不仅不爱他,还压根没把他当人看,只将他视为可以利用的工具,和那些研究员没什么两样。
但躺床上和沈言一起睡时,他又忍不住动摇。
他会不会误会了沈言,让他伤心,连老公都不叫了。
要不是关系亲密,沈言怎么可能睡得这么快这么香?
沈言气狠了跟他说反话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沈言一直都是有点心机和手段的那种人,不然也不会让他喜欢到改变性向。
瓦伦越想越觉得靠谱,越觉得靠谱,心理负担就越弱。
他本来是打算过来戒断的,脱敏治疗,现在好像不用治了。
他翻身,不动声色地把沈言贴近沈言,把他搂进怀里。
沈言半梦半醒,没感觉到危险,调整好姿势又继续睡。
完全没有任何危机感的行为,让瓦伦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于是更加心安理得地感受怀里的温度。
好像天生如此,就该这样。
安定的瓦伦也产生了几分困意,他亲了下沈言的发顶,合上眼睛。
咔哒。
极其细微的机关扭动声,旋即是窗户缓慢被拉开的、如果不仔细听就会被忽视的声音。
一道人影潜进卧室,美滋滋地掀开被子,突然感觉不对劲。
黑暗中,法尔森和瓦伦隔着睡得正香沈言对视。
法尔森脑袋嗡地一声,身体的行动比快过大脑,左手朝他刺去,尖锐的刀锋直顶瓦伦颈侧动脉。
瓦伦也不是吃素的,轻松握住法尔森用力攥紧,机器无力支撑,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电线短路,电流乱窜,黑暗中乍起白光。
两人打了起来,动作越来越大。
“对,我是死人。”夹在中间的沈言幽幽道:“我出去,你们两个睡,好不好?”
第29章 爱在屋檐下(三)
妻子旁边熟睡的丈夫、电车上插着耳机昏昏欲睡的路人, 以及站在门外敲不开门却还是要汇报工作的秘书,是沈言永远无法理解的存在。
沈言左边是瓦伦,右边是法尔森, 本来双人床容纳两人刚刚好, 现在多了个正处于青春期并且发育良好的法尔森后, 就不太够用了。
沈言被挤在中间, 法尔森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机械化的胳膊都快掉了也没有修的意思, 短路的电线时不时跃出电弧,沈言安详的想:
直接把他电死吧,阿门。
瓦伦估计是为了维持白天酷霸狂拽冷心冷清的西格玛男人人设,没像法尔森一样抢他,只是直挺挺地躺在沈言身边cos埃及法老。
然而手不老实, 在被子底下强行和沈言十指相扣,握得紧, 沈言稍微动动, 就会被他更用力地、带着点威胁意味地用力抓住。
沈言再次安详:
手指头不回血, 瓦伦要是一直保持这个力度直到白天,他一早醒来就得去做截肢手术。
刚好, 他也改造,像法尔森一样, 放点针剂或者直接变成枪,谁要再敢来爬床, 直接突突成洞洞鞋。
被闹醒的沈言睡不着, 身体疲惫大脑却格外精神,想东想西,又忍不住想阮知闲到底什么意思。
白天他猜阮知闲想杀他,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猜测可能性不大。
从轮船上下来后,阮知闲对他的兴趣够他再活两三个月,而这兴趣足以支撑阮知闲将他纳入他的下一步计划。
阮知闲只要控制他,就相当于控制住了瓦伦和法尔森,利用他来调整天堂岛的乱杀计划,应该也不难。
凭沈言的智商,立刻就能想到至少三种方案,阮知闲那种体力和智力在原书中被认定过的top不会想不到。
那他还多此一举干嘛?
故意捉弄他?上次玩游戏输了不甘心,也当谜语人让他猜谜面和谜底?
他好歹有通知说要和他玩游戏,阮知闲不讲武德什么都不说就把他关在这里,纯是神经病。
沈言实在是睡不着,猛地坐了起来,甩掉瓦伦和法尔森,去一楼客厅。
客厅沙发上坐着布雷兹,他端着马克杯,指尖在终端的虚拟键盘上飞快点击,绕着他有五个展开的屏幕,屏幕的数据流快到模糊。
看到是沈言,他顿了下,又敲了几个指令,屏幕刷新速度变慢,静止。
他关闭终端,坐好,转头盯着沈言,没说话,但浑身散发着笃定沈言会坐到他身边来的气场。
沈言泡了两杯热牛奶,递给布雷兹一杯,坐在他旁边。
布雷兹:“怎么不睡觉?”
沈言面无表情道:“屋子里有老鼠。”
布雷兹立刻明白沈言的意思,不动声色扫了眼在不远处紧张地看着他和沈言的那两人后,往沈言身边贴了贴,缓声道:“我也还没休息,要不要一起?”
沈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闪现过来的法尔森强行挤到他和布雷兹之间,抱着沈言恶毒地瞪视布雷兹:“还一起休息!老东西你能睡明白吗?真是年纪大了脸皮厚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十九岁的老东西括弧布雷兹:……
布雷兹很好脾气地垂着眼睛,隐忍地攥紧手指,声音很轻,“那算了。”
又抬眸飞快地看了眼沈言,叹了口气,“没关系,噩梦而已,我自己可以的。”
法尔森倒吸一口凉气,抓着沈言胳膊的手指陷进他的肉里,他不可置信地指着布雷兹,“你装什么装?你以为妈妈会上当?死绿茶我杀了你——”
越说越激动的法尔森连对沈言的称呼都忘了改,像一只战斗型的吉娃娃,冲上去要用废了大半的机械胳膊和他打架。
布雷兹的改造集中在大脑,但身体素质也不差,如果真打起来和现在的法尔森应该不相上下。
晚上刚处理过法尔森和瓦伦的沈言,现在又要处理他和布雷兹,他冲一旁看戏的瓦伦眨眨眼,瓦伦和他对视几秒,妥协,充当武力工具人,将两人分开。
法尔森的精神状态最不稳定,他气哭了,红着眼睛看沈言,眼泪唰唰往下掉,一边骂布雷兹,一边哽咽着让沈言抱抱他。
另一边的布雷兹很安静,露出的半边脸有细小擦伤,冷淡高傲的神情有片刻的闪烁,藏在下面的是不经常见人的脆弱,而这脆弱又很精确的被在场其他人轻松捕捉。
尤其是“其他人”中的沈言。
他还善解人意地推了沈言一把,说他没关系,不痛。
沈言:“……”
瓦伦幸灾乐祸:“哈。”
沈言头疼,有些严厉道:“法尔森,你今天有点过分了。”
法尔森瞪大眼睛,“妈妈你向着他?你为了他教训我?他谁啊他凭什么!”
布雷兹在旁边煽风点火:“沈言只是就事论事,你要攻击就攻击我,别用那种口气和他说话。”
“布雷兹,那天的火怎么没烧死你?你活着有什么用?你去死行不行?”
法尔森做出呕吐的样子,上一秒还对沈言横眉冷竖,情绪激动地质问他,下一秒就想通了,黏黏糊糊地去抱沈言,“妈妈你别信他,他满嘴谎话,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睡,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布雷兹神情微冷:“你确定吗?”
法尔森:“呵呵,你~确~定~吗~呜呜妈妈你看他他好可怕~”
瓦伦:“哈哈。”
沈言只觉得耳朵边上有一万只苍蝇在吵,他没什么表情地揉了揉额角,抬手先给了法尔森一巴掌。
法尔森愣住,布雷兹脸上微妙的胜利者的欣喜还没消失,也被沈言打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