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不断有蕃户到唐龙镇躲避。他们多是一些小部族,前些日子都没来过唐龙镇。现在到了生死关头,才想起来还是朝廷兵马可靠,纷纷向这里靠拢。
守边就是这样,不能跟治下百姓置气。哪怕十几天前他们还是诸多不信任,请都不来,现在携家带口前来躲避,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人心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张岊打开城门,只要是附近的蕃户,一律让他们躲进城来,妥善安置。
城墙下面,前来躲避的蕃民晒着太阳,神色木然。每到冬天,这片土地上就不断地上演着类似的故事。强者四处抢夺,弱者到处躲避,一切都交给命运。
正在这时,一骑快马从远方奔来,看见马上的旗帜,军民纷纷躲避。
骑士入了城,翻身下马,快步跑上城墙,向张岊叉手:“都监,契丹兵已经渡河!”
张岊猛地转过身来,一双虎目盯着兵士,沉声道:“消息可确凿?”
兵士斩钉截铁地道:“绝无可疑!契丹兵马五日前在上游渡河,沿前朝马苑道路,一路向唐龙镇而来,沿途劫掠。北边蕃部为其所攻,四处逃散,大多都逃向唐龙镇以南。”
张岊点了点头:“好,就怕他们不来!蕃部不要管他们,不进城的,由他们去!再探!”
兵士叉手唱诺,快步下城。
从董家寨以上近百里间,黄河穿行峭壁之中,没有渡口,两岸没有道路,现在冰封,也不能从那里渡河。契丹人只能从北边上游迂回,渡河之后,进入北魏时的马苑,沿其道路南下。这一带水草丰美,蕃部众多,正好沿途劫掠。最后进入唐龙镇所在这谷地,一路南来。
张岊在这一条线上广布斥候,眼线众多,很快就捕捉到了他们的行踪。被攻击的大蕃部,对唐龙镇的宋军并不信任,生怕躲到这里被契丹人一锅端了,多是绕过唐龙镇,向丰州方向躲避。
石家奴骑在马上,恶狠狠地看着手下向留在地上的帐篷丢火把。火势起来,耀得昏黄的天空一片通红。扫了一眼不远的地上蹲着的五六个蕃人,啐了一口,骂道:“这些鸟蕃人,跑得比兔子都快,就留下这么几个不中用的!小的们,看住了,回去按人数领赏钱!”
旁边几个兵士一起欢呼,看着地上的蕃人,开怀大笑。与宋军不同,契丹和党项不以首级计功,对他们来说,活人更值钱。敌人如果死了,赏钱不如牛羊,活人就要多几十倍的钱。说到底,对他们来说人口是更重要的财富。只是先要抢到足够的粮食,养活这些人口。
吩咐属下安营扎寨,把抢到的牛羊宰了充作军粮,石家奴到背风处下马。
一个亲兵悄悄对石家奴道:“郎群,看那边山上有几匹马,好似是宋军的探子。给小的几十骑,去把他们捉了来,押着做我们的向导岂不是好?”
石家奴道:“探子哪里好捉?徒费力气!前面几里出了山,都是大路,要什么向导!唐龙镇前年我曾来过,城早已残破,躲在里面的蕃人不少,很是发了一笔财!就让这些蕃人跑到那里去,我们打下唐龙镇一起捉了,省许多力气!几百宋兵,哪里抵挡得了我大队人马!”
亲兵犹豫了一下,道:“现今朝廷与南国议和,不交兵数十年,真就去打唐龙镇——”
石家奴不屑地道:“什么不交兵数十年,这一带年年不知道多少战事,大家都装不知道罢了,到时无非是安抚使司与南朝打笔墨官司。我们只管抢自己的,活下去最要紧。”
说完,坐到火堆边,焦急地看着火上架着的一只羊。
火山军营田务衙门,杜中宵对王凯道:“部署,唐龙镇张都监派人来报,契丹兵马已过黄河。自唐龙镇以北,沿山间道路绕击唐龙镇,沿途劫掠。依张都监估计,两日之后就会到唐龙镇。”
王凯烤着火,对杜中宵道:“此意料中事,知军意欲如何?”
杜中宵道:“我明日就赶回偏头寨,紧守地方。现在最怕的,就是契丹人攻唐龙镇不克,沿路南下攻董家寨。虽然那里寨墙坚固,但寨外民户不少,更有许多蕃户在那里聚集。要万无一失,部署可带兵马到董家寨对面的渡口驻扎。那里地势平坦,正当要冲,又有董家寨接应粮草。”
“好,便如此。如果契丹人发了疯南下,正撞到我的刀口上。这一带的道路就那么几条,难不成他们最后还能沿着黄河溜冰回去?只要不发疯,就不会有人做这种失心疯的事。”
杜中宵摇了摇头:“部署,话不是这么说。依我得到的消息,契丹不南下劫掠,这个冬天根本就不过不下去。为了活命,什么疯狂的事情做不出来?”
王凯大笑:“知军也说的是。尽管放心,有我在,必保董家寨不失!”
告别了王凯,杜中宵带了十三郎和几十个亲兵随从,急急赶回偏头寨。
契丹人劫掠其实也是有讲究的,明确属于宋朝的地方,比如偏头寨,虽然近在咫尺也尽量避开。唐龙镇虽然名义上属于宋朝,其实是自治蕃部,同样当着契丹的官。这一带的蕃部,很多都是这样,实际独立自治,但明里暗里有三方的官职在身,左右逢源。和平的时候他们从三方捞好处,但一旦遇到这种契丹劫掠的情况,则进攻他们的都有借口。谁会收容,只看三方谁有余力。
这方圆数百里的山地,既是宋朝、契丹和党项三方的势力空白,也是三方的猎场。游走其中的小蕃部,有候时是三方都拉拢的宝贝,更多的时候是三方追逐的猎物。这种日子非常不好过,一些厌倦了想过正常生活的,才会主动南迁内附。如投靠杜中宵的香布一族,进入营田务后,虽然香布的威望一日不如一日,族人却都过上了安定的生活,香布自己也在营田务里做了个小头目。
第83章 攻城受挫
石家奴骑在马上,狼一样盯着前面的唐龙镇,仿佛要择人而噬。
自渡过黄河,整整过了八天才到达这里,石家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最让石家奴愤怒的,是这一路上的蕃部跑得太快,自己并没有抢到多少东西,特别是最重要的粮食。现在这个季节,抢了牛羊也没有用处,没有水草,赶不回去,只能杀了吃肉。如果不能打下唐龙镇,连回去的粮草都成问题。
身边的亲兵低声道:“郎君,这城池南少修复了不少,看起来有些难打。”
石家奴恶狠狠地道:“怕什么,一座小城,能挡得住我们么?先派三百边兵,去试一试。”
边兵最苦,在契丹人眼里,服守边兵役,跟宋朝那边的里正衙前一样,是破家之役。哪怕到了前线打生打死的时候,也是他们先上去做炮灰。
看着聚集起来列阵的三百人,石家奴高声道:“前边就是唐龙镇,里面不但有南人储积的粮草,还有不知多少蕃户躲在里。要粮有粮,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只看你们能不能打下来!”
一众边兵神色木然,根本没有石家奴想象中跃跃欲试的神情。
张岊站在城头,看着缓缓逼近的契丹兵士,对副将李浩道:“这不是契丹正兵!吩咐士卒,准备滚木礌石,强弩硬弓。等到他们靠近城墙,统一听军令!”
李浩叉手称诺,吩咐传令亲兵去传军令。
唐龙镇位于高台之上,台上筑城,城墙下只有十几步的地方。三百边兵爬上土台,看前面城墙,再看身后悬崖,心里直叫苦。这种地形,攻不上城,回去的希望也很渺茫。
看到敌人猥敌城下,城上一声鼓响,滚木礌石便落了下来。三百边兵试着攻了几次,丢下几十具尸体,便一哄而散。好在土台并不高,很多人摔下来,不管有伤无伤,都躺在地上哼着不起来。
亲兵看了觉得心惊:“郎君,城中有备,这可如何是好?”
石家奴却大喜过望:“只是些滚木礌石,有何怕人处?吩咐大军列阵,一起攻城!天黑之前,务必攻进城去!这一个冬天,我们就靠城中的粮食了!”
张岊站在城头,看着城下的契丹兵马慢慢排成阵势,向前逼过来,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对身边的李浩道:“城头我们有二十门火炮,让他们瞄准了,一起向城下那个契丹首领发炮!”
李浩应诺,心中一下兴奋起来。刚才他还奇怪,明明城上有枪有炮,为什么张岊不用,却不知是为城外将领准备的。契丹人前来并不是攻城的,只为劫掠,并没有携带攻城器具,火炮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集中起来,炮轰敌酋。一轮打出去,那个契丹将领不死也伤。
张岊又下令,让杜中宵支援的一百火枪手站上城墙。等到敌军过来,他们先发,弓弩手后发。
有了火枪火炮,如何使用大家却没有经验。张岊现在的用法,其实就是把火炮当床弩,火枪当作威力更大的弓弩。跟以前比起来,作战形式其实没有根本性的变化。
石家奴在大阵后面,厉声喝斥,指挥着军兵上前。他是从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自己的命比什么都要紧,绝不会跟某些将领一样,为了军功自己冲在前面。
契丹兵在高台下搭了梯子,慢慢抓到城墙下,见宋军一直没有动静,胆子慢慢大起来。
张岊见时机已到,高喝一声:“众将听命,听令杀敌!”
话音刚落,身边的亲兵猛地击鼓,声震天地。随着鼓声,城头的二十门火炮瞄准石家奴,一起发炮。
骑在马上的石家奴听看见城头一片黑烟,连绵不绝的闷响,紧跟着就看见黑乎乎的一大片圆点向自己头上砸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身边一片惨叫声。
一枚铁弹正砸在石家奴的马上,那马悲鸣一声,猛一挣扎,扑倒在地。石家奴躲避不及,被马甩在地上。好巧不巧,打倒马的铁弹在地上弹了一下,正砸在石家奴的腿上。只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石家奴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见城外的契丹将领倒地,城上的宋军一起欢呼,紧跟着火枪手对着城下的契丹兵放了一排枪。随着枪声响起,守城兵士弓弩齐发,箭矢如飞蝗一般落了下来。
只看见黑烟弥漫的城头亮起一片火光,最前面便有一排军士倒下,契丹人都惊得呆了。不知道哪个喊了一声:“不好,城上会妖法!逃命去吧!”
话音未落,雨一般的箭矢落下来,不知多少人倒在地上,契丹兵一哄而散。
几个亲兵扶着昏迷不醒的石家奴,看四散逃跑的兵士,恍然无助。刚刚开战本方主将便受重伤,这仗还怎么打得下去?当年澶州之战,也是因为契丹主将被宋的床弩重创,不得不退兵,最后议和,没想到在唐龙镇又遇了这种窘境。
城墙上,李浩看着乱成一团的契丹军,对张岊道:“都监,乘城外敌人慌乱的良机,可否出城追杀一阵?他们正兵不多,现在列不起阵势,没有还手之力!”
张岊摇了摇头:“罢了,城外的契丹人已是秋后的蚂蚱,我们何必再费力气?这个天气,他们抢不到粮草,想渡河回去都难。来的路上一番抢掠,蕃部逃散,那里是一片死地,他们已经守了。”
说完,吩咐身边亲兵,让城头的炮手重新装填,看准契丹将领所在,只管用炮轰。契丹人的指挥系统单一,主将一死,剩下的就是一盘散沙。
几个亲兵折腾许久,石家奴才吐出一口气,醒了过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口中道:“城上的宋军用的是什么怪物?又吐火又冒烟,一下就把我的马打死了。——唉呀,快快收拢各部!”
见石家奴醒来,亲兵松了一口气,分头找各部首领,收拢部众。
正在这时,城头突然又冒出一片火光,闷响传来,铁弹扑头盖地再次砸向石家奴。
此时的火炮实在没什么准头,操炮官兵也没有经验,瞄准了石家奴打,偏偏就打不中他。倒是石家奴附近的契丹人,倒下一片。本来就乱成一团的契丹人,更是如同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天灭我也!”石家奴看了看身边哀嚎的部众,又看了看唐龙镇城头,黑烟越发浓了。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莫不是城上有神人作法,弄了这么大动静出来?攻城的心思再没一点,让亲兵扶着自己起来,慌慌张张地收拢所部,仓惶逃离唐龙镇。
第84章 穷途末路
到了一处三叉路口,亲兵问石家奴:“郎君,这里两条路,一条到丰州,一条到董家寨,我们走哪一条?董家寨那里钱粮不缺,只是怕有宋军驻扎,一个不好——”
石家奴听了,劈头骂道:“去丰州,离着黄河越来越远,深入南朝境土,我们哪里还有活路!去董家寨!在那里收集些粮草,沿黄河回家!”
亲兵应诺,心里有些嘀咕。宋军占了唐龙镇,董家寨必然有重兵布防,此去必然凶险。董家寨既是唐龙镇的后盾,也是火山军的门户,宋朝一向守得紧。猛一回头,见到山头闪过几个人影,犹豫再三还是对石家奴道:“郎君,我们身后有侦骑,怕是从唐龙镇跟出来的。若是有兵马跟在后面,我们前面再迎头撞上南朝伏兵,可是必死之局。我们是不是再回去冲杀一阵?”
石家奴摇了摇头,阴沉着脸只管催促前行。
离开唐龙镇南下的时候,石家奴就发觉宋军跟在后面了。昨天派了五十精锐骑兵去,却不想宋军侦骑远远看见,转身就逃。契丹兵停下,宋军侦骑也停下,追就走,不追就跟上来。
契丹人是这种打法的行家,见势不妙,急忙返回。这种打法就像是放风筝,有一根线远远地拴在后面,让你跑不了。你顺着线追过去,要么追不到人,要么遇到大股军队设伏,一个不小心就全军覆没。到了这个局面已经非常凶险,石家奴对此心知肚明,怎么还会去白费力气。
既有侦骑跟着,后面必有大队追兵,对此不必怀疑。宋军的战法显而易见,就是远远缀在后面,欺负契丹人远离后方,没有支撑。等到契丹人筋疲力尽,上来轻松收割胜利果实。
什么去抢董家寨,石家奴现在满心是怎么逃回去。
庆历四年,契丹人的势力进入唐龙镇的时候,范仲淹曾提出,要火山军支援河对面的小蕃部。不然在契丹人劫掠追击他们的时候,很容易过河进入宋境,到时会起冲突。他是针对唐龙镇一带的地理形势提出这一建议的。唐龙镇位于一片开阔的谷地内,契丹人从北方来攻,蕃部沿着谷地南下,过黄河进入火山军是必然。此时石家奴走的就是这条路线,明日就会到董家寨对岸。
石家奴没有选择,攻击唐龙镇失利后,返回北上会饿死,只能南下就食。至于到了董家寨,跟宋军碰上会是什么情形,那是另一回事,大不了断尾求生。
黄河北岸,王凯的兵马在河边扎营,正守住出来的谷口。自石家奴兵败南下,探马便就每两个时辰报一次,契丹人离这里的距离。
王凯骑马站在山顶上,静静地看着北方的谷地。身边的副将苏安静道:“部署,契丹人攻唐龙镇不利,远来兵疲。我们不如乘其不备,在前方设伏,一战而定乾坤!”
王凯摇了摇头:“不必,契丹人没有补给,只要我们守住不让其过河,必然自乱。还有,唐龙镇张监来书,说其带了三百骑兵,缀在契丹人后面。我们守住了,自有张都监击其侧后。”
听了这话,苏安静没再说话。面对契丹人,宋军还是非常谨慎,万不得已不主动进攻。自立国之后数十年,跟契丹作战鲜有胜绩,由不得大家不谨慎。已是全胜之势,没必要冒险。
石家奴坐在肩舆上,腿部伤处痛疼传来,忍不住皱起眉头。此时他万分懊悔,此次出来抢掠过于孟浪了。虽说不抢不行,但也不是非要到唐龙镇去,把外面的小蕃部抢一抢,勉强也能熬过冬天。
正在这时,一骑快马到了面前,士卒翻身落马,叉手道:“郎君,前面谷口有宋军营寨!”
石家奴听了心烦意乱,骂道:“又是哪里兵马!数常数百里见不到宋军的影子,现在却天天堵在面前,真是活见了鬼!探明是哪里兵马,有多少人!”
士卒道:“回郎君,前面宋军旗帜清楚,是麟府路军马司,部署王凯军马。”
石家奴听了不由皱起眉头,暗道自己倒霉。王凯是出了名的善带兵,善打硬仗,自己的残兵败将碰上他,这仗还有必要打吗?
看着侦骑远去,石家奴对身边的亲兵道:“你去吩咐边军各部,出谷后与宋军对峙。如果他们不先行攻击,命他们也紧守不动。这里是南国境土,打起来,不好交待。”
亲兵应诺,想了想低声问石家奴:“郎君,那我们——”
石家奴有气无力地道:“离谷口不远,有一条北去的山路,可以绕回宁边州。让边军挡住宋军,我们带了粮草,从山道悄悄遁走。这一仗打不得了,那些边军,只能各安天命。”
亲兵心领神会,急急去传军令。
边兵多是蕃户,即使跟宋军起了冲突,被杀被俘,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如果这三百契丹正兵陷在这里,就完全是两回事了。对此宋军应该心中有数,所以一直不主动进攻。不过走山路回去,三百人能活着多少回去,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离石家奴兵马十里之外,张岊坐在地上烤火,所部三百骑兵啃干粮充饥。
探马过来,对张岊叉手道:“都监,前面契丹人在出山前分兵,大部向谷口而去,还有两三百人走了山里小路,向东边去了,看着要逃。”
张岊沉默一会,展颜笑道:“是要逃了。不消说,出谷的是协从边兵,契丹正兵进山逃了。在唐龙镇攻城受挫,折了些兵马,这些契丹人的胆气已经丧了。这两三日他们又无粮草补充,有多少力气作战?”
身边副将李浩道:“都监所言不错。那我们该当如何?与部署一起全灭前面的契丹人,放那些正兵离去吗?如此我们能够大胜,也方便后面打笔墨官司。”
张岊摇了摇头:“既然契丹人来了,不吃些苦头怎么能行?不管出谷的契丹人,我们只追向山里逃的!记住,不必主动攻击他们,只要让他们走不快,抢不了粮草就行。这一路几百里,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坚持到几时。这些契丹人自己饿死,可不关我们的事。”
李浩心领神会,连连点头。现在宋朝和契丹交好,能不撕破脸还是不撕破脸。契丹人既然派了大部分人到前面去背锅,宋军也就没有必要欺人太甚。但就想这样大摇大摆走掉是不行的,张岊哪里会咽下这口气。只要在后面缀住契丹人,让他们走不快,同时保住路上的小蕃部不被抢,后面就看契丹人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