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员外听了,一口气没上来,原先想好的说词有些混乱。喘一口气,理了一会,又道:“好,营田务不许雇人耕种,就是不让我们这些人指射。我们这些人家里田地都种不过来,家中还要养许多庄客,怎么可能到营田务应募。此是官府心思,我们小民不懂,便就不说了。第二年事,一家一户应募,衙门贷给种子、农具、耕牛。官人,如此做,没有保人,那些应募民户收了粮食便就逃走又该如何?”
听到这里,杜中宵已经有些不耐烦:“那是衙门的事,又不是你当官,你操心什么!”
史员外听了一怔,见杜中宵面色严厉起来,忙道:“小民也是为衙门着想。既然官府早有防备,此事便就揭过不提。不过营田务这样做,我们这些人家的庄客,必然贪图便宜,到营田务投充。没有了这些人种地,我们该怎么办?都去开荒地了,熟地反而抛荒,哪有这样的道理?”
杜中宵皱起眉头:“你们的庄客走了,再去雇人就是。实在雇不到人,就把地卖了。不卖荒在那里也没办法,只要钱粮赋税不缺,衙门也不会管你们。”
史员外道:“官人说的轻松!雇人?枣阳县地广人稀,哪里雇人去?现在家家如此,地又能够卖给谁?营田务把我们的庄客招了去,就是绝了我们的生路!官人,衙门要为我们这些小民着想啊!”
第136章 纳税人
“为民着想——”杜中宵点了点头。“不错,当官的要为民着想。史员外,你祖上哪里?”
史员外愣了一下,才道:“小民是祖父年轻时,为躲避战乱,从洛阳郡搬到这里来。”
杜中宵点头:“原来在这里三代了。现在家中几口人?有几丁?”
“回官人,小民家里六口人,只有我和儿子两丁。我们家人丁不旺,一直烦恼。”
“一共两丁,祖孙三代,家里都没多少人。你家那么多地哪里来的?这点壮丁,开荒可开不出来。”
史员外道:“小民家风勤俭,每有余财便就攒下来,买些田产。三代几十年积攒下来,才有现在的千亩田地。小民现做着里正,完粮缴税一向是自家先交,再及其余。”
杜中宵道:“地是攒钱买来的,我相信,你自己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什么时候买地,花多少钱买地,那可就有的说了。算了,我也不与你们计较这些。为什么衙门只让一家一户投充,不许雇人耕种,其实与你们无关。此地人烟稀少,营田务在此地跟唐州不一样,暂时是军屯。投充入营田务,一切按军中的制度编组,或村或镇,不许私建房屋,不许到处迁徒。如果允许雇人耕种,这一点就做不到了。”
见杜中宵的神色缓和下来,史员外暗出了一口气,道:“官人让营田务如此,自有其道理,小民不敢置喙。不过,为地方考虑,可以不许本县百姓投充啊!如此官私两便。”
杜中宵看着史员外,微微一笑:“可以啊。但百姓如果到旁边州县去,又该如何?此地离着襄州不过数十里路,十里之外就是襄州营田的地方,他们去那里又该如何?”
史员外愣了一下,道:“衙门为我们这些小民考虑,应该不许百姓投充!——最少不许庄客!”
杜中宵道:“本朝与过往不一样的地方,天下凡是编户,俱为良民!人或有富贵贫穷,却无良贱之别!依着你的说法,不许庄客这样,不许庄客那样,岂不成了你家奴婢!私蓄奴婢——”
见杜中宵面色不好,史员外急忙摆手:“小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许庄客到营田务投充罢了!”
杜中宵摆了摆手:“不必说了!你说来说去,没个正当理由。此事已定,各自回去晓谕百姓,有胆敢藏匿榜文,欺瞒百姓的,官法处置!”
见史员外有些狼狈,娄知县站了起来,向杜中宵拱手:“运判,下官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杜中宵道:“讲!本来史员外说的这些话,就该是你来讲!”
娄知县尴尬地笑笑,道:“营田务募人投充,于地方其实最要害的是两件事。史员外一介草民,不能从官府的立场想事情,难免拉拉杂杂,说不清楚。第一件,于本县大户来讲,营田务如此招人,必然会有庄客离开,投充到营田务来。枣阳这里地方偏僻,据下官所知,各大户家里的庄客,大多没有契约。只要榜文一贴出去,各家想回去缔结契约也难。无契约年限,只怕几个月间,各家庄客就都会离去。”
杜中宵点了点头:“还是你说的实在。刚才这位史员外,东拉西扯,这些要害问题避过不谈。好似全天下都欠着他的,他一点过错没有,所以说的乱七八糟!”
娄知县勉强笑笑。他本来想让这些大户跟杜中宵直接谈,自己不搀和进来,没想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出面。这些大户员外,平时个个装模作样,一到做正事的时候,就一无是处。
清清喉咙,娄知县又道:“运判刚才说,庄客走了,可以重新雇人。这一带地广人稀,到哪里雇人去?更不要说连自家庄客都去了营田务,别人又怎么会不去?实际雇不到人。说到底,还是在大户家里做庄客,为奴为仆,日子远不如到营田务去舒服。要想留住庄客,就让他们吃好穿好,娶妻生子,是要真金白银拿出来的。给庄客花钱,哪个肯?”
杜中宵笑了笑:“说的有道理,接着说下去。”
娄知县又道:“庄客是必然留不住的,官人说到卖田。其实没有办法,必须卖田。不然地没有人种去,交着赋税钱粮,多少家业几年也就掏空了。不过这个时候,田卖给谁去?一县里的大户,人人都急着把田卖出去,不说卖什么价钱,根本就没有人买。说别的都是虚的,下官请运判一件事,到了田卖不出去的时候,为地方着想,还请营田务把田买下来。价钱低没关系,县里的赋税钱粮总要有人交。”
杜中宵点了点头:“知县,你话说的明白,可见心里也清楚。不错,要不了多少日子,枣阳这里田地想卖也卖不出去,只有营田务接手。外面闲田那么多,尽可以开垦,对营田务来说,接手本县的土地是花没必要的钱,救济地方。前些日子让你们清量土地,不知办得怎么样了?要是清量不清楚,这地只怕也不好卖。立国数十年,你们的田册清楚不清楚啊?”
娄知县道:“县里无人,此事一直拖下来。现在营田务的人到了,一切就好办了。这几日请营田务派些人手,帮着把县里的土地丈量清楚。”
杜中宵道:“可以。其实此事只有这样一个办法,其他的都是白费口舌。庄客要走,怪得谁来?如果你们有契约,衙门必然为你们做主,看哪个走得了!没有契约,不用说,税费也都没有交过了。连这么一点契约税你们都要偷逃,还敢说问心无愧!此事只怪你们自己,不要再生事端了!”
娄知县点了点头。榜文一出来,县里所有的大户都着急上火,最关键的其实就是他们雇佣庄客,却没有契约。不要说衙门认可的,交过契约税的,
就连私契都没有。庄客要走,他们就连打官司,请衙门拦住都无法可想。以前所有的农具、种子、耕牛等都掌握在大户手里,他们根本不怕庄客逃,契约对他们根本没有意义。订契要交税,还有许多束缚,没人自找烦恼。
杜中宵又道:“你刚才说地方难处有两件事。这一件事是对民,第二件,应该是衙门的难处吧?”
娄知县急忙点头:“运判英明!以前本县事务,全靠这些地方大户支持。税是他们交的,差役是他们负担,就连衙门里的日常使用,也全靠他们分担。营田务招人,他们不能支持,衙门也难支撑。”
这才是娄知县愿意跟他们一起来的原因。税赋差役是落在中上等户头上的,客户不负担。但是客户走了,这些中上等户家业无法继续,县里失去了税赋差役来源。杜中宵是转运司判官,兼着制置营,是可以让营田务的钱粮全部上交转运司的。娄知县的目的跟大户们不一样,他只要营田务分钱给县里。
曾经有一个词,杜中宵耳熟能详,纳税人。以前看新闻,经常看到浪费纳税人的钱什么的,觉得甚是犀利。这些大户,就是枣阳县的纳税人,县衙和里面的官员,全是他们养的。至于那些客户,他们既不纳税,也不负担差役。
纳税人哪,不纳税不是人?大宋在这种问题上领先千年,要早知道后世会有纳税人这种概念,知道朝廷原来是为纳税人服务的,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纠葛。不过娄知县没有为纳税人服务的意识,只要营田务愿意分钱粮给县里,他管那些大户纳税人们死活。没了不纳税的客户,这些大户自己就支持不下去了。他们所谓的纳税,不过是从客户身上剥削来的,分一部分给朝廷罢了。能自己收钱了,哪里还需要经他们一道手。钱在自己手里,想吃鸡就吃鸡,想喝酒就喝酒,不用像以前一样好像靠他们施舍一样。
第137章 主仆矛盾
贺大弯着腰扎篱笆,皮达从远处摇摇晃晃过来,高声道:“贺大郎,你扎篱笆做什么?这里住的都是我们相熟的人,难不成还怕丢东西?白费这力气!”
贺大直起身,对皮达道:“哥哥说笑。我们这种人家,又有什么可以让人偷?我是想过些日子,去买些鸡鸭养起来,收几只蛋也是好的。”
皮达笑道:“你果然是个做生活的!班二郎猎了一只獐子,今夜我们吃肉!刘七带了几个孩子到河中去抓鱼,今夜我们饮酒耍乐。大家凑一凑钱,我去沽两斤酒来。”
贺大虽然心中舍不得花钱,只是现在一切初创,要大家相互扶携,不能离群。回到屋了取了十文钱出来,交给皮达,口中道:“这里十文钱,哥哥莫嫌少。”
皮达道:“你不怎么喝酒,拿些钱是个意思也就够了。大郎要攒些钱,过些日子把浑家迎回来,不比我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先去了,一会你到班二郎家里去。”
说完,皮达拿了钱,大步向村外去了。
榜文揭出来,很快就有不安心给人做庄客的人到营田务投充。有人开了头,便就形成风潮,枣阳县的客户,大半都跑到了营田务。剩下的那些,大多打的是替主人家收了稻子,得些收成才过来。县里的大户虽然百般不愿,有营田务的数千厢军在一边镇着,也没人敢公然违抗。
贺大是跟皮达一起过来的,被安排在了这个小村子,住在一起的多是史员外庄客,大家熟识。
营田务已经决定今年不种庄稼,全力平整土地,开渠修路。新投充来的人,每日做工,计口发放粮米。到了月底,按照做工多少,发给现钱,算作工钱。
以前做庄客,同样一日不得空闲,还没有钱发。一个壮丁一月几百文,虽然不多,跟以前的生活相比已是天上地下。乡下地方,物价不高,现在的日子已经让大家心满意足。
枣阳的条件比唐州差了许多,房子是自己建的。上面茅草挡雨,下面树枝抹泥挡风,极是简陋。不过这终究是自己的家,比以前睡马棚不知道强到了哪进而去,贺大还是极为爱惜。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砍了竹子,用篱笆围个小院出来。这样,才是个家的样子。
周围都是荒地,到处是树林和芦苇荡,各种野味极多。每日里下了工,班二郎总带几个人,到处去打猎。这些猎物无处可卖,都是自己吃掉。偶尔猎到獐麂之类的大型兽类,大家便喝酒玩乐。
离着这处村子两里多的路口,有一家小酒铺,兼卖油盐酱醋。方圆十几里内的村子,都靠着那个小铺子跟外面联系。日子简单清贫,大家却过得快快乐乐。
贺大想着,如果营田务真像大家说的那样好,下年自己开了地,就去把妻子接回来。
看看天色还早,贺大拿了铁锨,向村外走去。村子周围除了营田务的地,还有一部分属于各家,算是私田。每户大约是五亩的样子,种些蔬菜果树。
贺大打算,自己分到的那约摸三亩地,今年秋天种上冬麦。如果明年妻子回来,地头闲地种上些桑树,再种些枣栗之类。自己在外面做工耕种,家里妻子纺纱织布,才是户人家。
同村的人,只有贺大自己曾经是小自耕农,会打算。别人下工回来玩乐的时候,贺大就去侍弄自己的地,一点一点平整起来,慢慢开荒。
农具都是柏亭铁监产的上好铁器,营田务贷来。贺大何曾用过这么好的农具?对这几件铁器爱不释手,用这农具到地里干活,对他就是一种享受。
站在院子里,史员外对谢青道:“二郎,自你父亲就在我家里做庄客,不曾亏待你们,怎么可以如此绝情?现在不要走,我加钱给你。不管怎样,等到秋后收了稻谷,我们再做商议。”
谢青脸色铁青,冷冷地道:“员外,我自小长在你家里,亏待不亏待,没什么好说的。自小长大的地方,总有些情谊在,不是说走就能走。庄里的人走了大半,我还留这里,怎么会绝情?可员外啊,我在你家做了三十多年,前两日儿子得病,借两贯钱买药,都不借给我!若说绝情,那也是员外绝情!”
史员外道:“何主管做事没有分寸,当时你给我说,岂会不给你?我现在就让主管支给你怎样?”
谢青摇了摇头:“现在借给我又有什么用?我儿子已经去了!可恨我眼瞎,前些日子兄弟们让我一起到营田务,我还念旧主,没有答应他们。若是一起去了,怎么会有今日,害死自己儿子!”
史员外道:“二郎,都是误会!你歇息两日,平静了心神,我们再商议!”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儿子史大庆把大门关了。
庄客们大半都走了,田可以不管,种的稻子不能不收。现在剩下的这些人,无论如何要留他们几个月,最少把地里的稻谷收回来。不管以后怎样,今年的秋税衙门可没说免,不收回稻谷用什么交税?
谢青紧了紧包袱,对史员外拱手:“员外,数十年情谊,今日作罢。我去了!”
说完,牵了一边妻子的手,向大门走去。奴仆无私财,庄客留去,能带走的只有几件贴身衣物,无牵无挂,干净利索。
史大郎指挥着关好大门,对谢青道:“你哪里去?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还给你娶妻生子,岂能说走就走!今天你不要想活着出我史家的大门!你们这些贱仆,给几分脸色就要开染坊,惹得爷爷性起,打断你的腿!乖乖回去,老实做活!如若不然,今日就剥了你的皮给别人做个榜样!”
谢青冷笑一声,转身看史员外。史员外只当没听见没看见,转身看天。
动静太大,院里的庄客都围了过来。他们同气连枝,担心谢青一家安危。
何主管见人围上来,厉声道:“围在这里做什么,没有事做吗!都赶紧离去,不要想偷懒!”
几个庄客默不作声,互相看了一眼,站在那里,脸色都不好看。
“反了!反了!”史大庆气得暴跳如雷,顺手抄起旁边一木棒,兜头向谢青头上打去。
若是以前,庄客吃主人家的,住主人家的,遇到这种事情只能忍了。现在不同,庄客们有更好的去处,留下来没走的都是多少念史员外旧情。没想到前两天谢青家儿子重病,连借两贯钱去看病,都被史员外拒绝了,大家已经心寒。史大庆这个时候还敢动手,人人愤怒。
见史大庆的棍子打来,谢青怒气满胸,抬起手一格,道:“小员外真要置人死地么!”
棍子打在谢青胳膊上,一阵剧痛。他是终日做活的人,一身力气,棍子被拨到一边。好死不死,恰砸在身边妻子的脑袋上。只听一声闷哼,妻子直直倒了下去。
围着的庄客一起鼓噪:“打死人了!小员外打死人了!”
谢青只觉得脑袋嗡的声,急忙弯腰看妻子。只见她双目紧闭,试了下气息微弱,不由心如刀绞。
史大庆见人倒了下去,吓得棍子掉在地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史员外快步上来,高声道:“你们鬼叫什么!明明是谢青把棍子拨到他浑家头上!先把人抬到屋里去,看看如何!你们都散了吧,此事我自会处置!”
“员外好狠的心,出了人命,还想遮掩过去!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一起去报官!”
众庄客一起高呼,一起涌向大门。
听了父亲的话,史大庆的胆气又壮了起来,叉腰站在路中间,高声道:“哪个再敢咶噪,我一拳一个打倒在地!我父亲是本乡里正,哪里容得你们做乱!”
庄客中一个人高声道:“这厮比老员外更加狠毒,没一丝人性!朝廷律法,不得虐待奴仆,他用棍子打人,已是犯法,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弟兄们,拿了这厮,我们一起去衙门!”
话音一落,众人发一声喊,一涌而上,按住了史大庆。倒剪了他的臂膊,撞开大门,众庄客押着史大庆,一起向村外走去。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史员外愣了一下,心中暗道不好。谢青的妻子倒在地上,一旦告到衙门,此事必然不能善了。此时的奴仆虽然雇佣,但法律上还有所谓的主仆之义,亲亲相隐,不许奴仆告主。也就是不管主人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只要不是谋反,奴仆都不许去告。告了衙门治奴仆告主的罪,口供和证据概不承认。不过有一个例外,就是主人虐待奴仆,是可以自告的。
现在棍子在这里,人倒在地上,虐待奴仆确凿无疑。更不要说,史家的庄客没有契约,衙门怎么认定本就模糊。杜中宵答应营田务分钱粮给县里,娄知县去了后顾之忧,已经不是从前样子。营田务有数千厢军,拿人不受公吏差役掣肘,已经不是几个月前大户们说了算的形势了。
第138章 提前卖票
这一日,杜中宵正在后衙闲坐,吏人来报,江淮发运判官马遵前来拜访。杜中宵听了,急忙整理衣冠,迎了出来。见到马遵,各自行礼,迎到衙门花厅。
虽然同样是路级监司判官,江淮发运司地位远高于转运使司,马遵的地位比杜中宵高一些。此时的迁转资序,转运判官高于知州,再迁可为提刑,而后可入三司。三司判官约与转运使相当,而三司副使与江淮发运使相当。至于再高的三司使一级,已经是仅次于宰执的重臣,超脱于一般官员了。
不过以本官论,杜中宵远高于马遵的监察御史。马遵职事重,杜中宵本官高,两人地位相当。
到了花厅分宾主落座,杜中宵拱手:“发判前来,不知何事?”
马遵道:“今年农闲时节,京西南路数州招集民夫,铺设自唐州到襄州的铁路。几个月数州民夫用命,现在已经铺到了新野市。前些日子,柏亭监那里有公文行来,言旧钢用尽,铁监诸事繁忙,如果再用那里的铁轨,要涨价。转运使司一时凑不出现钱,李副使与我商议,要发运司帮一帮忙。”
发运司的正式名称是淮南、江南、荆湖、两浙制置茶盐矾税兼都大发运使,总管东南六路输往京师的漕运。两淮两浙往京师走汴河,如果铁路通到襄州,则荆湖和江南两路,则可走长江到襄州。发运司了解到铁路的便利,积极参与,想分一部分漕运从襄州到开封府。没想到刚修到新野,铁监里积存的钢铁用尽,要求涨价,不然不再发铁轨过来了。转运司没办法,只好找发运司帮忙。
其实铁监日日出钢,哪里有积压的钢用尽这一回说法。重要用途的钢本就是要经过时效,炼出来之后长时间放置,才能保证机械性能稳定。铁监里一向都有大量炼好的钢堆在那里,此次不过是找个借口涨价而已。叶清臣从三司使任上调离,现在的三司使是张尧佐,他急着出政绩,把铁监的权从转司手中收了上去。三司直管,铁监要上交的不只有铁课,还有税钱,要跟转运使司明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