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全彬道:“契丹皇太弟耶律重元带大军围了唐龙镇,朝廷有意发兵救援。我们刚好做好了大军出动的准备,又有火车北上,朝廷才让我们前去询问。”
杜中宵一时间有些发蒙,问石全彬:“到底发生了什么?来龙去脉是什么?总不能契丹发疯,突然之间就要与本朝开战,占领唐龙镇。”
石全彬缓了缓,对杜中宵道:“数月前,契丹国主带大军征伐党项,作战顺利,前锋已至党项祁连山下。败没藏讹庞,俘没藏皇后。大军兵临城下,党项无计可施,上表求和。契丹兵锋已老,也无意灭党项,是以两国议和,党项向契丹上表称臣。”
杜中宵还是有些不明白:“契丹大国,打败党项并不算什么,只是与本朝何干?为何攻唐龙镇?”
石全彬道:“提举曾知火山军,对那里风俗地理甚熟。党项称臣,还把契丹前几年建的河清军和金肃军等地明确划给了契丹。在这之中就有唐龙镇。契丹以此为借口向本朝讨要,本朝不许,耶律重元回兵时,便围了那里,意欲强攻!此事十万火急,若是那里被攻破,事情可就难办了。”
杜中宵点了点头,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唐龙镇正处宋、契丹和党项之间,为藩族世守之地。首领来家周旋于三方势力,
名为大宋之下,同时也向契丹称臣。元昊兴起的时候,曾经攻破唐龙镇,从此那里又成了名义上党项的土地。杜中宵知火军时,突然出兵占了已是空城的唐龙镇,重新建起来。虽然名义上有来家的人做知州,其实一直在火山军的管下,完成实控。
这几年唐龙镇非常兴旺,虽然受到契丹和党项战争的影响,作为商贸的窗口并没有废弃。契丹早就看在眼里,垂涎不已,与党项的战争一结束,立即动手了。
名义上,来家也向契丹称臣,以前契丹经常派兵劫掠那里,这个名分就是他们出兵的借口。再加上此次党项的认可,他们觉得机会到了。正好侬智高叛乱,宋朝最厉害的将领狄青带兵南下,宋军在北边的实力削弱。此时不占唐龙镇,对契丹来说是让嘴边的肥肉飞了,如何忍得住?
如果是以前,宋朝不会在那种地方派兵,被占了就占了,无非装作不知道,事实承认。军事实力不如人,两国交往就处于下风,特别是涉及到利益之争的时候。这几年不同了,唐龙镇提供大量财富,杜中宵在京西路带起来的工商业发展,让朝廷有钱,军事实力也有明显增长,不能这么忍了。
石全彬道:“提举曾知火山军,现在又有营田厢军做好了出战的准备。契丹围唐龙镇,提举怎么看非常重要,朝廷让我们回京,用意正在这里。”
杜中宵道:“相来如此了。刚好这几日我的家人都回了许州,我收拾一下,便与团练进京。”
石全彬道:“不急,此事重大,还是我们商量一下,进京之后如何回答。要不要守唐龙镇?要守就要有兵救援,我们出不出兵?出兵到唐龙镇,契丹不撤,那要不要打?”
杜中宵道:“唐龙镇是火山军治下,不说那里一年能够收到多少钱,本朝的土地岂容随意攻打?当然要出兵救,到了那里,契丹兵不退自然就打。如若不然,朝廷还有什么颜面?”
石全彬点头:“提举如此说,我就明白了。还有一件事,朝廷当是有意用我们的营田厢军。契丹可不是侬智高可比,向称精锐,对上他们提举有把握战而胜之吗?”
杜中宵皱了皱眉头:“团练,国家养兵一日,用在一时。既是我军做好准备,自然就用我军。兵事无常,谁敢言必胜?未战先言胜,非用兵之道。据我所知,耶律重元不过五千骑兵而已,纵然有些步兵随从,无非就是一两万之数。我军两万余人,兵力相当,正可救援那里。带兵作战,只问当为不当为,没有必胜的把握仗就不打了?无非是我军与敌作战,其余兵马做好准备,陆续增援而已。”
听了这话,石全彬不好再问。他对营田厢军的炮兵满意,但其他的骑兵和步兵也是以火器为主,心里着实没底。没有经过实战检验,
这些新东西行不行?用已经证明了的做根基,用火器补充,那才是让人放心的正道。杜中宵这样大破大立,全部推倒重来,总有些让人提心吊胆。
出宫领次兵,对上侬智高那种弱旅,怎么也能立些功劳。现在面对的是契丹强军,以营田厢军的实力,与之作战真能行吗?不说取胜,只要能势均力敌,石全彬就谢天谢地了。
出了书房,领了圣旨后略作收拾,告辞了衙门的同僚,杜中宵和石全彬骑快马到樊城车站。这里有为杜中宵准备的专门车厢,与车站确认了时间之后,挂在一辆货车之后,径直北上。
到叶县换了去开封府的货车,挂在后面,第二日不等天明,杜中宵两人已到了开封府。
出了车站,看发看天上的月亮,石全彬道:“天时尚早,城门还要过一会开,我们寻个地方歇上一歇。京城比随州还要冷一些,清晨时候如何受得住?”
车站在城外,数年之间已经非常繁华,成了一处小镇。不远一处茶摊,挑着红灯笼还在待客,杜中宵和石全彬带着随从过去,寻副座头坐下。
茶博士过来,行个礼道:“客官辛苦。要用些什么?”
杜中宵道:“天气寒冷,先来一壶热茶。要好茶,不拘价钱。”
茶博士应了。
杜中宵又道:“如果有热包子和馄饨,用些最好。这个时候,不知道有没有?”
茶博士道:“有,有,那边就是卖馄饨的,小的去替客官买些就是。客官是外地人吧?这里可是开封府,每日里不知道多少车来车往。就是夜里,也有火车停靠,咱们这些地方,都是从来不停的。”
“哦——”杜中宵点了点头,“也只有开封府才能够如此,其他哪有如此热闹?”
此时夜晚火车的照明和信号灯都是问题。冷清的地方,路上没多少车,前后都是离开远远的,加上巨大的灯火,后车能够看见。有专门的红色灯在车尾,一旦亮起,后车就知道前车出故障了。开封府这里不同,经过的火车太多,晚上车站也要营业,从来不会闲下来。特别是到西京方向,是重中之重,整条道路都有人巡逻,有类似烽火台的信号。
铁路和火车虽然是杜中宵带给这个时代的,但这些细节,他还真不知道。人有聪明才智,遇到困难总能想出办法来,不一定非要杜中宵参与。可惜的是杜中宵知识有限,一直做不出高亮度的灯来,火车的信号灯,油灯就远远不够了,保障运行麻烦无比。
开封府到洛阳的两京之间,最早铺设了铁路复线便就如此。不设复线,路上的车太多,一个不好就会两车相撞。有了复线,只要解决好追尾即可。
不一会,茶博士上了茶,又帮着买了包子馄饨,杜中宵和石全彬两与一众随从用了,才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看看茶棚里,竟然有不少客人。有的是下车不久,还有的是来这里等车,有些闲钱的,就在茶棚里面用茶。其中不少官员,有离京的,有进京的。杜中宵一个不认识,便安心等着开城门。
第245章 越次入对
过了垂拱门,石全彬神情明显轻松,对杜中宵道:“此次事情紧急,我们一进京,就越次入对,这可不是常见的事。多少地方官员入京,要等上十天半月才能面圣。”
杜中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皇帝接见官员是一种程序,除非特殊理由,不会省略。在仪式上,这表明了官员是皇帝所派,天下是天子所有。这道程序同样有实际意义,官员可以跟皇帝直接交谈,避免权臣隔绝中外。
一路到了天章阁,石全彬低声对杜中宵道:“提举,此处所在没有来过吧?”
杜中宵道:“我自登第,都在外地为官,自然没有来过这里。”
“这里供奉真宗皇帝御集御书,大臣若非观太祖太宗御容,官家在此召见必有大事。庆历间官家问策于范相公、富相公,便就是在这里。”一边说着,石全彬面上与有荣焉。
杜中宵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知道这里的重要性。一些重要职务的任职资格,是大两省或待制以上。大两省指谏议大夫和给事中,再进一步就是侍郎、尚书,最顶层的官。待制指的就是天章阁待制和龙图阁待制,官员贴职,与学士一起称为侍从官。一个名字,就具有如此的重要性,这个地方本身就更不要说了。在这里接见官员,是一种礼遇。
随着小黄门入了天章阁,皇帝赵祯正在案后观书,杜中宵和石全彬行礼如仪。
赐了座,又命小黄门上了茶来,赵祯道:“提举自随州来,营田时曾在信阳军开山种茶,制了这种炒制的散茶。此茶简便,又别有一番风味,甚是不错。这是今年的贡茶,提举且用。”
杜中宵起身谢过,喝了一口,只觉一股淡淡回甘,唇齿留香,知道是上好的绿茶。这是自己营田务产的东西,杜中宵当然熟悉无比。
用了茶,赵祯道:“此次让你们两人入京,只因火山军下的唐龙镇被契丹围困,救与不救,朝中官员议论不一。提举曾知火山军,唐龙镇是你一手建起来的,现在又掌军,朕想问问你怎么看。”
杜中宵捧笏:“回陛下,臣以为,唐龙镇是朝廷治下之地,契丹公然围困,没有不救的道理。他们今日围唐龙镇朝廷不救,下次围火山军呢?此等事一有先例,后患无穷!”
赵祯点了点头:“不错,政事堂诸公皆如此说,意欲发兵解围。只是枢密院建议持重,朝中一时委决不下。两个月前狄青带兵南下平侬智高,其属下许多从陕西路来,此时三路兵少将寡。契丹携胜契丹之威,围唐龙镇,不可小视。麟府路兵马不多,救唐龙镇,则无法抗御党项,是以枢密院为难。提举曾知火山军,对那里地理民俗知之甚深。你说唐龙镇要救,不错,那里是河东路钱粮重地,更是本朝地方。唐龙镇不救,那契丹围别的地方又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赵祯站起身来,在案后踱了几步,道:“但要救那里,就要发兵。从哪里调兵,以何人为将,到了之后怎么打,最后如何收场,却令人为难。党项之乱持续数年,禁军精锐调往西北,京城禁军无人可用。西北名将被狄青带去广南,枢密院左右思索,是以为难。”
杜中宵起身,拱笏道:“陛下,若是无将,臣请领兵!若是无精兵,臣请带营田厢军,北上去救援唐龙镇!被敌无故围城,不战而弃地,有何面目当大国!若是不救,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赵祯看着杜中宵,沉默了一会才道:“你数年间把一支营田厢军练成精锐,前去观阵的人,无不赞不绝口,有统军之能,自无他言。只是,营田厢军能对付得了契丹骑兵吗?”
杜中宵道:“没有打过,臣不敢妄言。不过,我练营田厢军数年,无数次演练,各种各样的局面都练过了。唐龙镇离火山军不过一百余里,周围是群山,背靠大河,不是骑兵往来纵横的地方。只要臣带营田厢军到之前,唐龙镇不失,臣就可以救下那里。有唐龙镇,臣带营田厢军,当可守得万无一失!”
赵祯点了点头,道:“攻唐龙镇的,是契丹皇太弟耶律重元,河东路报,其带骑兵五千,另有步兵一万多人。还有,他的军中有火炮——”
杜中宵吃了一惊:“契丹军中怎么会有火炮?”
赵祯道:“这种军中重器,怎么能瞒得过人?契丹仿着我们火炮的样子,制了许多年了。只是一直不得其法,并不精良。他们的铁炮用不得,时常就会炸膛伤,是以只用铜炮。火药也不太好,打得没有我们的火炮远。是以直到现在,唐龙镇守军还可以用守城的火炮,打得契丹人炮不敢靠近。”
这就是攻和守的不同,哪怕同样的炮,守城方也可以打得更远,打得更准。更加不要说,契丹的炮粗糙,打党项可以,对上宋军就不行了。守城火炮最大的用处,就是不让攻城武器靠近。没有重武器,契丹的马又不能飞上城头,只能就那么围在那里。
当初建唐龙镇的时候,杜中宵就单独建了军城,防御极其坚固,周围的平地几乎都在城上的火力威胁之内。只要城中守军不出乱子,依托城池,唐龙镇足以坚持到援军赶到。
重新回到案后坐下,赵祯道:“提举曾知火山军,又练出了营田厢军这种劲旅,军中火器又原是你制出来的,朕与两府都以为,让领军最是合适。”
杜中宵捧笏:“若命臣出征,必不负所望!”
“现在的难处,就是你手下的兵马是两三万营田厢军,虽然教阅,终究还是厢军。你的军中火炮厉害,人人称赞,此无可疑。只是骑兵和步兵,两府和三衙诸将都以为,全用火枪,当不得近战、血战,对上契丹骑兵不知如何。若是不用营田厢军,易以禁军,又白费了你这许多年的心血。你以为如何?”
杜中宵道:“臣以火器代刀枪,是经过无数次演练,军中一起想办法,觉得可行,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因为此是新军,到底如何还要打过才知,臣有信心不弱于其他军旅。”
赵祯看看一边的石全彬,又道:“听说营田厢军的军制也变了?”
杜中宵道:“回陛下,是变了。臣依军中全用火器,如何对敌演练,重整了军制。营田厢军本以五万为满额,只是军官不足,精兵也不足,马匹难以取得,实际只有两万余人。这一军的数目,当时想的就是以一路迎战,直面敌军的数目。人数再多,除非分为几种,不然就没大用处了。”
赵祯道:“本朝制有平戎万全阵,以十万大军而成一阵,其实与你说的一路倒是相近。我不知你军中情形如何,多人说炮火厉害,想来人数也不用那么多了。此次救援唐龙镇,恰巧是一路兵马,倒与你原先想的暗合。只要救唐龙镇朝中官员无异议,便以你为帅,石团练为副。这次叫你来,朕就是当面问你一句,你对自己的营田厢军有信心吗?”
杜中宵捧笏:“回陛下,臣有信心!臣以为,以我之能,用营田厢军救不了唐龙镇,那么带其他兵马也做不到。此非军之罪,臣才智不足,力有不逮而已。”
赵祯不说话,在那里沉思一会,道:“命将出征,最想听到的是必胜,这是将帅的士气。你到底不是武将出身,一直不肯说这两个字。”
杜中宵道:“陛下,兵势无常,我说与不说那两个字,有区别吗?安上心而已。臣以为不必,契丹以倾国之兵进攻党项,河北、并代对面并无大军。臣不说这两个字,朝廷心有警惕,可以调集周围兵马向唐龙镇,以防万一。现在有铁路,调兵没那么难了。”
赵祯摇了摇头:“河北路对面无强兵,并代路可不是。契丹尚有大军在大同府,直面雁门关,并代路兵马不能动。也正因为如此,枢密院主张持重。河北路虽有兵马能调,奈何铁路只到磁州,调来调去纵有铁路也非易事。当然,契丹若是大军前来,一定要争唐龙镇,河北兵马自然可调。”
为免引起契丹疑虑,河北路的铁路一直限制,离前线还有数百里。数百里的距离,对于大军来说还是过于遥远了,除非是长期战争,不然轻易不动。现在契丹攻唐龙镇,河北兵马来不及支援,铁路缓修的坏处就显出来了。一心要麻痹契丹,结果把自己戴上了脚镣。
看着杜中宵,虽然没有说出必胜二字,但明显信心满满。赵祯沉吟良久,点头道:“好,那便以为帅,带营田厢军兵去救援唐龙镇!你军中一时不足的人和物,三衙禁军尽量补齐。五万兵马太多,三万人还是可以凑足的!你在京城待两日,与两府及司集议,此仗要如何打!大军一出,不得有失!”
第246章 议事
都堂内,杜中宵端坐,看着宰相庞籍和枢密使王贻永、高若讷,心中惴惴。为官十年,这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高官,杜中宵既不熟悉礼仪,也不习惯跟他们对话。
三人身边,是参与集议的有司衙门,主要是三司和枢密院的官员。
参政刘沆、梁适,枢密副使王尧臣和孙沔,三司使田况、盐铁副使刘湜、度支副使周沆、户部带使傅求,和群牧使王德用,是杜中宵带兵出征必须获得支持的几个衙门高官,今日同时在列。另外韩林学士王拱臣、赵概和曾公亮及御史中丞王举正等人,则相当于旁听,兼提些意见。
另一边的三衙管军只来了三位,殿前司副都指挥使许怀德、马军司副都指挥使王凯、步军司副都指挥使范恪。新任的枢密都承旨王贻庆和知都省张友直,则负责中间协调。
杜中宵带营田厢军救唐龙镇已经昨天在崇政殿议过了,有皇帝的支持,宰相庞籍同意,不管心里怎么想,其他官员不能说什么。今天讨论的,是具体事宜,各衙门如何配合。
用了茶,众人互相寒喧问候过了,庞籍道:“契丹围唐龙镇,不得不救。因侬智高之乱,狄太尉带大军南下平乱,禁军一时难以抽出足够兵马。圣上之意,由原提举京西路常平司杜中宵带已经准备好的营田厢军,北上救唐龙镇。此事已定,无非再议。今日诸位来,是你们做好各衙门的事情,务必让杜中宵所帅兵马以最快的速度,畅通无阻地到达火山军。其军中所需粮草物资,出征前备齐,及时送到。纵然稍有延误,也要定好备齐的时期。哪个耽误了,必治其罪!”
众人拱手称是。此时庞籍独相,权威很重,对党项战争时留下的传统,枢密院也要听命。
庞籍点头,对王贻永和高若讷道:“前次检汰,预备南下,营田厢军只有两万余人。这些人马南下是够的,北上对战契丹,可就不足了。圣上旨意,由三衙抽出精兵,补足人数,北上以三万千人为数。”
高若讷道:“此事枢密院已知会三衙,补哪些兵马,先由他们和杜提举商议,枢密院宣调。”
说完,高若讷对杜中宵道:“只是时间紧急,杜提举和石团练明日就要回襄州,尚未来得及与三衙将领商议。今日三衙管军俱在,不如就在这里决定如何?”
杜中宵尚未开口,一边的石全彬道:“营田厢军炮火犀利,天下无匹,只是骑兵和步军稍差。没有办法,他们都是从营田厢军中选出来的兵员,到底是厢军,多不中兵格,弓马武艺不如人意。三衙最好选些精税马军,再补入些身体强壮、武艺娴熟的步军。”
王贻永有些不悦,对石全彬道:“此次出征杜提举为帅,将帅必专权,此事由杜提举决断!”
枢密院兼管内侍升迁,宫中内侍人员,由王贻永兼管。石全彬虽然是副帅,终是内侍。内侍做这个职务,当然的有监军之意,王贻永不说,别的官员心中更加讨厌。
说完,王贻永对一边的王拱臣道:“内翰,朝廷已定了杜提举为帅,不知以何官职?”
名不正则言不顺,杜中宵总不能以前的职务带兵,别人根本就不重视。刚才石全彬抢着说话,已经表现出来了,其他官员想必也有人如此。
曾公亮道:“圣上有诏,杜中宵以天章阁待制为河东路经略副使,在下草制。明日离京前,敕命必予杜待制,庞相公已知,尚未知会枢密院。”
王贻永点了点头,示意杜中宵说话。
天章阁待制是职,可以由皇帝直接决定,带上决定了杜中宵的地位。河东路经略副使是差遣,说明要到河东路统军。至于官职,要参照制度,考虑成例,学士们草制,在这上面要花些时间。除了河东路经略副使这个大致名头,还要有更加具体的职务,都要学士院和两府商议,不是一下子就能完成的。
杜中宵自己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次以什么名义出兵,有些出乎意料。天章阁待制出乎意外,带上了就进了高级官员行列,本官反而不重要。范仲淹到陕西路为帅的时候,本官员外郎,带着天章阁待制就是高官。官说明资序,待制以上这个职才是最重要的。
理了理思绪,杜中宵道:“石团练刚才说的有道理,营田厢军只是厢军,中兵格者本就不多,其中兵员再是拣汰,也摆脱不了这个娘胎的毛病。现在营田务厢军准备好的兵马,杨钤辖带到广南路的三千人不算,尚有两万五千人。我希望,禁军能补入三千精骑,最好其中有一千铁甲兵。另外再补入两千精锐步兵,最好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者,可以穿铁甲面阵杀敌。”
殿前司许怀德神情严肃,端坐那里,也不说话。殿帅是管军之首,今天他必须来。不过殿前司兵马驻防京城,名义上守护皇帝,抽兵不需要从他那里抽。除非是军官,可以让诸班直里面的人外任。而杜中宵话里的意思,丝毫没有向三衙要军官的意思。
高若讷道:“既要骑兵和步兵,那由马军司和步军司属下调军好了。”
马军司王凯叉手:“三千骑兵不难,这些年河东路养的好马,马不似从前那么缺了。一千铁甲骑兵马军司着实抽不出来,铁甲不难,好马难得,堪堪只能凑足八百,不知杜待制意下如何?”
这是自己知火山军夺唐龙镇时的老朋友,这屋里杜中宵最相信的人,自无异议。
步军司范恪道:“两千步军何难?全由神卫抽兵于你,四指挥满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