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掉党项和契丹,实现天下一统,对一个皇帝来说,是了不起的诱惑。如果进攻党项顺利,平定了西部边疆,必然全力对付契丹。杜中宵不知道,那会是一种什么局面。
自登第以来,杜中宵在外任官太久,跟皇帝接触的时间太少,两个人互不熟悉。此次回京,其实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跟皇帝的互动。如果互动良好,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当然如果不好,那可能就会被打入冷宫。至于为宰执,没有皇帝的信任,做什么宰执。
庞籍已经外任,现在朝中的宰相是文彦博和刘沆,参政是王尧臣、曾公亮和张方平,枢密使则是王德用、韩琦,副使是田况和程勘,除了韩琦外,没有一个是杜中宵熟悉的。杜中宵回京,韩琦来接任河曲路和西域的经略使,杜中宵去做枢密副使,实在难做。
不奉诏,固然有杜中宵觉得资历浅薄的原因,还有这个现实问题。杜中宵在朝中,还没有自己的人脉,做宰执过于勉强了,基础不牢。
第209章 御史中丞
离开了十天之后,蓝元震再次到来。杜中宵由河曲路经略使,升任龙图阁学士、礼部尚书、御史中丞,重新改回了文资序列。西域正式从河曲路分离出去,为安西路,韩琦任河曲、安西路经略使。
富弼升任河曲路经略使,张昇仍然任副使,田京由经略判官任副使。李复圭则改为韩琦之下的经略判官,同样升官。河曲路的格局,除了多了韩琦这个顶头上司,没有大的变化。
诏旨明言,杜中宵先留在胜州,等韩琦到了,两人交接之后,才能够回京赴任。
杜中宵接了诏书,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会做御史之丞。宰执之下的官员,此时常说四入头,即翰林学士、御史中丞、三司使和知开封府。此时三司已经拆分,三司使的职掌实际并入中书,三个三司副使成了正使,地位还不够与其他三个职位并列。
杜中宵本来以来,自己可能依以前的资历,做三司使中的一个。毕竟知开封府有些低了,地位不太高,翰林学士则自己的文词不出采,御史中丞自己的名望不够。却没想到,自己做了只略低于翰林学士的御史中丞。御史中丞是朝廷台宪机构的第一人,地位崇高,礼仪甚重。
御史台的主管官员,本来应该是御史大夫,只是御史大夫位高权重,向不授人,而由副手御史中丞代行职权。年深日久,现在的御史中丞,除了一些特殊权力,地位职掌与御史大夫几乎一样。
这样的职位,一向都是有清望的官员担任,声望稍差一点都不行。杜中宵军功虽大,却没在朝廷中出任重要职位,自己想来也没有什么清望,不知怎么就被安排了。
收了诏书和香案,杜中宵拱手蓝元震道:“阁长辛苦,十天时间又跑一趟。”
蓝元震道:“没有什么,现在坐火车到这里,着实方便得很。”
说完,蓝元震小心问道:“此次,节帅不会再不奉诏了吧?”
杜中宵笑道:“若是再不奉诏,陛下岂不会有斥责诏旨下来?我虽然才具不足,只好勉强赴任。”
蓝元震听了不由愣了一小会,道:“节帅怎么这样说?听闻诏旨节帅主管御史台,京城官员都相互告诫,节帅镇北地,先后败契丹、党项,又复西域,非是寻常人物。这几年,各自要时时警醒,不要被御史台抓住把柄,不然日子难过。”
杜中宵听了不由愣住,自己甚少在京城,跟京城里的那些名臣良将根本不熟,怎么有这种言论?
其实杜中宵自从三年前救援唐龙镇,先败契丹,击毙契丹皇帝,接着大败党项,当时声威之盛无人可比。两三年时间,本来大家慢慢开始遗忘了,接着又复西域,声望再次起来。杜中宵自己觉着自己的声望不够,怕回京任职不能服众。其实在京城官员眼里,杜中宵以文官而立不世之功勋,哪个敢不服?更不要说这几年朝廷施政,军政来自于学河曲路兵马进行改革,民政则多是吸取京西路的经验,都是来自于杜中宵。这样一个人,做宰执或许还好些,做监临百姓的御史中丞,人人都有压力。
这些许不能这个时候说,杜中宵和蓝元震各自心中都有疑惑,按下不表。
当下后衙设宴,胜州的各位官员全部到齐,为蓝元震接风洗尘,同时恭贺杜中宵高升。
单以官职论,杜中宵以节度使、经略使回京任御史中丞,算不上高升。韩琦由河东路经略使回朝的时候,直接任枢密使呢。但以杜中宵以前的资历,最高就做过提举京西路常平,是高升了。
此时官员职位,是官、职、差遣同时在身,差遣最重要,但还要看官和职。杜中宵的职是龙图阁学士,官是礼部尚书,都已经是极高,差遣御史中丞虽在宰执之下,却自成一体,非常重要。
酒过三巡,蓝元震道:“节帅在河曲路三年余,经历多次战事,未尝一败。拓地近万里,古今数千年,也可以算是名将。此次回京,执掌宪台,着实是让百官震恐。”
杜中宵忙道不敢,心中有些别扭。自己地回京任职,一直都是怕别人瞧不起,怎么听蓝元震话里的意思,反而是京城的百官怕得厉害?
转运使包拯道:“节帅帅河曲路三年余,对外战无不胜,内部治理井井有条。回京掌宪台,让朝臣震恐,也算是一时之美谈了。”
富弼道:“御史台虽在宰执之下,却是纠察衙门,并不受宰执指挥。”
杜中宵点了点头:“我自进士登第以来,多是在外为官,京城情形并不清楚。此次回京,实在有些惶恐。宪台至重,交予我手,只怕辱命。”
包拯道:“节帅统十余万大军,指挥若定,又何惧京城百官!”
其余几位官员都是如此说,让杜中宵一时疑惑,是不是自己的认知跟他们产生了偏差。自己的军功毫无疑问,此时天下无人能及,如果任武职,当然别人不敢轻视。现在转回文资,还是文资中地位特殊的御史,真能让百官震恐?不要这些人观察些日子,给自己难看就好了。
席间的官员,有的人觉得御史中丞的官职对杜中宵来说有些低了,不过作为独立宪台,官和职都足够,去任职还是算高升。有的干脆认为,这是杜中宵进入中央的一个好机会。
听着他们的议论,杜中宵慢慢有些反应过来。宋朝从总体上,文臣武将分离,虽然从前些年与党项交战起,用文臣为统帅渐渐习以为常,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带过兵打仗的官员,总是有些不同。而像杜中宵,带兵打仗,屡立战功,可想而知其风格,对百官必然心中严厉,当然会觉得震恐。
杜中宵听着蓝元震话中的意思,甚至京中有官员认为,用杜中宵为御史中丞,是皇帝要重顿吏治的表现。很可能接下来,就有对全部官员的大动作。
听着众人的话,杜中宵觉得有一股荒谬的感觉。自己如果不是资历太浅,肯定回去做宰执,哪里会退一步接这个什么御史中丞。虽然监察百官,礼遇特殊,这样的职位终究是要得罪人的。在朝廷做官,除了要有功劳,还要不得罪人不是?
其实这个年代,得罪人不那么可怕,与杜中宵前世的官场有很大不同。中间有皇帝,官员之间的拼斗,终究是要经过皇帝进行。只要皇帝能够看重,满朝皆敌又如何?
杜中宵做了十几官,一直未进京城,前世印象太深,还没有看破这个年代官场的特点。
第210章 韩琦到来
蓝元震走后,又等了一二十日,进入七月,韩琦才卸任枢密使,到了胜州。
迎了韩琦入帅府,杜中宵道:“河曲这个地方,到了七月,天就凉了。太尉迟迟不来,倒是让我不知道干什么好。现在内外平静,正是最好的时候。”
韩琦笑道:“现在的枢密院,可与以前的不同,我非要等到新任枢密使,才能离开。”
杜中宵问道:“不知新的枢密使是何人?不知军事可是不好。”
韩琦摇了摇头:“贾昌朝相公。他在河北多年,那里的禁军整训参与很多,不算不知军事的人。”
杜中宵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贾昌朝专精于经学,是给现在的皇帝讲经而受赏识,实际政务上可没有韩琦的本事。他入朝受重要,显然是皇帝的关系。
入了帅府,韩琦左右看看,道:“当年与党项大战的时候,胜州可不似现在繁华。三年多时间,节帅统帅一路,军功无数,地方发展得也让人不敢相信。”
杜中宵道:“这里是贸易要道,自然商业发展得起来。有了钱,就一切好说了。”
韩琦连连点头:“不错,这几年胜州着实不同,每年京师用的牛羊之类,不知多少来自这里。”
说完,杜中宵向韩琦介绍了河曲路和胜州的官员。富弼与韩琦当年曾经一起主持庆历新政,交情深厚。只是性格不同,私下交往不多。现在再次相见,格外亲热。
职位交接不是一天能完成的,杜中宵看天色不早,对韩琦道:“我在后衙备了酒筵,为太尉一行接风洗尘。接下来的几日,交接完事务,我再告辞。”
韩琦道:“节帅不必急于离去,西北事务还多有请教的地方。朝中御史再多任几日没有什么,我没有节帅教导,只怕误了西北大事。”
杜中宵道:“太尉先前掌枢密院,来西北任职,必然大计已定,还有什么疑难?”
韩琦道:“节帅在西北三年多,打下来了一个河曲路,又恢复西域,天下间再没有一个人比你更懂西北。节帅应该看得出来,狄太尉帅秦凤路,我来河曲路和安西路,朝廷有意党项。如何打党项,朝廷虽有初步议论,大的方略却未定。此事惟有节帅能够说得清楚,如何肯放过?”
杜中宵笑着摇头,连说不敢。两人有当年一起指挥对党项战事的交情,这些年文书不断,有格外的交情。严格来说,对党项胜后,韩琦入京城为枢密使,全军整训,其实就是韩琦在内,杜中宵在外,两人互相配合才搞起来的。不过杜中宵个人不喜欢与官员结党,私下交情并不深厚。
到了后衙,已经备好酒筵,众人落座。
杜中宵举起酒杯,对众人道:“我在河曲路任经略,到今天已经三年多了。做的好做的坏,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说了。现在朝廷已经定了,我入京城为官,河曲路交由副使富弼。另再派韩太尉到河曲路来,任河曲路、安西路经略使。今日韩太尉到了,我们且饮一杯。”
众人饮了酒,韩琦道:“三年多前杜节帅来救唐龙镇时,我是河东路经略使,一起指挥了对党项的战事,大获全胜。今天再来河曲路,与诸位同僚,一起共事。”
众人一起问讯,又饮了一杯酒。
酒过三巡,话题慢慢放松,众人各自说话。杜中宵和韩琦、富弼、张昇、包拯一起,议论着现在党项那边的局势。两个枢密使放到党项南北,摆明了要对党项动手了,也没什么避忌。
富弼道:“对党项开战,若从地理来看,最方便的地方是山河关。离着那里不远就是河州,有铁路到达,而山河关则宽近十里。当然,党项也知道那里危险,这几年一直持续加固,要攻破可是不容易。”
包拯道:“还不止如此,这几年党项封锁贺兰山,不许百姓出山。河州虽与党项极近,却没有贸易往来,也没有人员往返。显然党项对山河关,看得是最重的地方。”
韩琦点了点头:“是啊,河曲路多次奏报,山河关敌人把守极严。而且从那里入党项,要过几十里山中谷道,很容易被袭击,是要慎之又慎。不过,对党项开战,河州的人马不能少。”
张昇道:“那是自然。不然党项知道朝廷没在那个方向派兵,必然抽调人马到他处。因为铁路到了延州,党项没有办法抽调横山兵马,现在他的人手可是不足。”
杜中宵道:“有了铁路,现在陕西的局势其实与以前已经不同,攻守异势。真正重要的地方,是火车到达的地方,无非是镇戎关和延州。自延州进攻,要过横山,交通不便,不适宜大规模出击。真正对党项威胁最大的一地,是镇戎军,这也是朝廷派狄太尉到秦凤路的原因。”
韩琦道:“依节帅看来,从山河关南下如何?”
杜中宵摇了摇头:“这几年,我对党项山河关的形势很了解。他们自从顺化渡一战吃了亏,知道那里可以快速到达兴庆府,派了大军在那里驻守。而且是各军分守,诸城接应,正兵辅兵相加,有十几万兵马。要攻破山河关,必须派大军,从党项人手中拼死夺关。说到底,与南边灵州相比,有些不值得。”
韩琦点了点头:“依节帅看来,还是从镇戎军北攻为好?”
杜中宵道:“兵无常势,现在看起来是这样。不过,真正打起来,就要灵活应对了。”
韩琦道:“是啊,兵无常势,真正打起仗来哪里会跟想的一样。实话说,此次到河曲路来,临行前朝中吵得十分厉害。许多大臣认为,就依照现在的格局进行布置,战事必然就会依他们想的来。特别是去年节帅平西域,带了数万兵马无惊无险,几无大战,便就开拓数千里江山。他们以为,战事都会跟节帅一样,就那么平平淡淡,派兵马过去,就打赢了。”
杜中宵听了不由摇头:“西域一战,确实是对手太弱,没有经过大战。但也不是那样容易,闭着眼就能打赢。战争一开,哪里急哪里缓,其中无数取舍,哪里那么容易。”
富弼和张昇两人一起摇头。张昇是跟张岊在一起,一直在前线督战,自然知道,西域仗不大,但路太远,众军都跑吐了。富弼则一直跟杜中宵在一起,多次意见不一,被事实教育。他们两人都是半路调到河曲路,对于火器军队不熟悉,需要一个熟悉的过程。
包拯道:“现在有了铁路,数千里几日之内就可以到达,与以前不同了。以朝廷国力,党项差之千里。只要前方诸将,按部就班,不乱指挥,灭了党项应该是应有之意。”
杜中宵道:“不乱指挥,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要想事情成功,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找到合适的就行。但同样的办法做事,在这一时这一地可以,换个地方,换个时间就未必了。带兵的将领就要明白,天时地利,万万不可以搞糊涂了。可每次失败,不都有这种错乱做法吗?”
通观历史便就明白,自秦以后,战时乱指挥的事例可就多了去了。真正堂堂之阵压倒对方的战事有几次?特别是各种兵法,千变万化,存于一心,战场各种事情都有。战争的指挥者,因为种种原因,往往非常随意。许多都是自恃兵强,以为随便派个将领去,都能够打赢战争。
现在非常时期,火器刚刚代替冷兵器,宋军有巨大的武器优势。只要没有骚操作,可以轻松灭掉党项。可这几年的战功多是河曲路大军,对于其他军队来说,那可就难说了。
战争是系统工程,军队是一个整体,从将领士兵到制度,宋军其实还一团乱麻。
第211章 分岐
王普的店里,杜中宵与韩琦相对而座。吃着烤肉串,喝着葡萄酒。
喝了一会,韩琦道:“现在朝中文相公为首相,节帅回去做御史丞,只怕并不轻松。
杜中宵道:“贝州灭王则的时候,我曾经与文相公共事过。其人做事果断,极其有主见。”
韩琦点了点头:“不错,文相公做事有主见。也正是因为有主见,御史不好说什么。”
杜中宵默默点了点头,知道韩琦的意思。此时的文彦博,因为皇帝生病的时候,主持大政,朝中大事几乎是其一言而决,威望很重。特别是其做事谨慎,极少留下把柄,别人也无法指责什么。面对这样一位宰相,御史中丞相对来说不好做。不能跟宰执争一时长短,御史终究不行。
吃了一串烤肉,韩琦道:“节帅多年在外,政绩军功皆非他人所及,只要做事稳重,其实也没有什么。去年复西域,圣上极是欢心,早说平了西域之后必有重用。只是年初圣上病重,直到前两个月才慢慢好了起来,又拖了半年。若不是如此,早几个月就把你调回京城去了。”
想起到了京城之后,面对满朝文武,各种纠缠,杜中宵就觉得有些烦心。在外地为官久了,官员之间的关系简单,不用面对太多人,特别是后来,都是主政一方,杜中宵习惯了这种生活。进了朝廷做御史中丞,显然就没有这种便利了。但自己不可能一直在外,总要到京城去熟悉。
叹了口气,杜中宵道:“我出身农家,父母亲戚没一个官员。后来中了进士,又一直在外为官,不知朝廷的事。这次进了京,想来是必然要吃一番苦头的。”
韩琦摇了摇头:“不必过于担心。你开拓河曲、安西路之功,一直简在帝心。只是之后的变化过于大了,圣上一时理解不了,有些抵触。这几年,见的事情多了,圣上慢慢放开。有圣上护着,在朝中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正是知道你对朝政不熟悉,才做御史中丞。这个职位,总之是监察之职,责任不重,又可以了解朝政运作。如此安排,你当知圣心良苦。”
两人有在河曲路合作的经历,关系不是别人可比。这几天交接完了,到这小店里面饮酒,说一些交心话。杜中宵是官场上没有人,韩琦则经验丰富,看得出杜中宵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杜中宵跟皇帝接触得极少,对于朝中复杂的情形,有些抗拒。今日跟韩琦在一起,他介绍了现在京城的形势,心情好了一些。其实朝堂之中,与外地的官场其实也相差不多。不过事情成了全国,而且隔天就要进行朝会,比在外为官辛苦得多。不然,朝中官员的地位,也非外任官可比。
说了朝中情况,韩琦道:“节帅就要进京了,河曲路事情,可有教我?”
杜中宵道:“太尉从京城出来的时候,朝堂是否定了,这几年要灭掉党项,郡县其地?”
韩琦重重点头:“不错,已经定了。而且两个经略使分任党项南北经略,朝廷下了很大决心,一定要做成此事。按当时的议论,南边的狄太尉处主攻,我从山河关接应。”
杜中宵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太尉,实不相瞒,如果与南边的灵州相比,山河关确实只能算是接应一路。有灵州在那里,强攻山河关没有什么益处。不是说攻不破,而是与进攻灵州相比,付出的代价太过于大了。依我看,不如命杨文广主力南下河州,攻山河关。而以赵滋主力于伊州,从那里西进。”
听了这话,韩琦忙道:“如果用赵滋攻河西,北边的铁路——”
杜中宵笑道:“铁路虽然漫长,有专门的护路人员,赵滋的部队能起什么作用?他驻于伊州河州一线,主要防的是北边游牧之民。杨文广入河州,有两三千人足够了。”
韩琦点了点头:“如此说也有道理。数万大军攻河西,后勤物资能不能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