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中宵答应了,告辞沈士龙,带了陶十七等随从,出了衙门,向寿宁坊而去。
并州有禁军近两万人,厢军数千人,养军的压力极大。最近沈士龙主管收秋税,怎么算着都有些不足,不得不在永利监的那几十万斤上动脑筋。这些盐是在账上的,转运使司便以此为由,不肯从其他州军调钱粮过来。沈士龙倒没有想让杜中宵把盐换成钱,只是想两人商量,想办法把那笔账销了。杜中宵在建毛皮货场,还指望着用土盐制硝呢,只能先把事情拖过去。
经过了十几天建设,寿宁坊的毛皮货场已经粗具规模。硝制毛皮的水池、场地等已经建好,就连鞣皮的各种工具都已经备齐,单等开工。只是来不及盖房,现在都是搭的棚子。并州冬天极冷,这种半露天的棚子是做不了活的,工匠们不自身着想,正督促厢军盖房。
把所有的军官赶走,再加上金钱的刺激,厢军终于正经做起活来。
见到杜中宵到来,早有人报了齐孔目,齐孔目急忙迎出不。
行礼毕,杜中宵问道:“孔目,十日期限已过,现今这里建得如何?”
齐孔目拱手:“回官人,鞣制毛皮的地方已经建好,现今只是欠缺店铺还有人住的地方。这几日正督促他们日夜赶工,建些房屋宅舍,供人居住。”
杜中宵道:“现在只怕来不及了,等到房屋建好,要到明年。不过无妨,只要做工的地方建造起来了,商人贩来毛皮能够鞣制便可。匠人都有自己住处,每日里做罢了事,各回各家就是。
至于做事的厢军当别想办法,为他们搭建些临时住宅。”
齐孔目有些为难:“官人,便如那边做工的棚子一样,建临时住的地方倒是不难。只是并州冬天严寒,那些地方只怕住不得人。就是做工,棚子里也是待不得的。”
杜中宵笑了笑道:“这些都是小节,只要安排妥当,并不是大事。并州附近多产石炭,价钱极是便宜,这些日子可以多买些来,以备冬日取暖。”
齐孔目摇头:“石炭烧起来有异味,难做烤火之用。再者说了,棚子四处透风,就是有石炭,又济得了什么用?官人不知,并州这里房屋与中原不同,必须厚土夯实,才挡得了冬寒风。”
“我知,我知,你不必着急,只要买来石炭,我总有办法。”杜中宵一边说着,一边带着齐孔目和随从,查看鞣皮的地方建得如何。
此时的煤一般称石炭,价钱极为便宜,一称十五斤不过一二十文钱,用来烧火比柴便宜太多。不过现在石炭虽然用得多,技术并不成熟,效果并不好。烧煤也是个技术活,从炉子的构造,到火道的布置都有大学问,可不是点着就行。杜中宵前世好歹见过煤炉,也见过烤制烟草的火炕,只要有足够的煤炭,解决取暖并没有大的难处。
看着一应设施齐全,杜中宵对齐孔目道:“既然已建好,可曾弄些毛皮试过么?”
齐孔目道:“不瞒官人,毛皮价钱不菲,哪里弄去?再者也缺芒硝等物,并不曾试过。”
“不用担心芒硝,我已经命永利监知监这几日送来,足够用的了。至于毛皮——”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人高喊:“是杜官人么?真是好巧,我们昨日回并州,今天就见到了!”
杜中宵转身一看,原来是冯原三人,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站在远处。
急忙让陶十七把几个人请到了棚子里,寒喧两句,杜中宵便道:“冯员外,你们到雁门寨去收买毛皮,一去这许多日子。事情还顺利么?”
冯原道:“托官人的福,一切顺利。这几位都是同行的商人,听说官人在这里建了货场,特意跟着我们一起来看。我们这次带来的毛皮,可是上次的数十倍不止!”
杜中宵笑道:“越多越好!你们看,这处货场如此广大,多少毛皮都存得下。还有,那边鞣制的地方已经建好,只要你们落定,便就可以招集工匠,进行鞣制了。”
一边说着,杜中宵一边带了冯原等人,到鞣皮的地方观看。这些人常年贩运毛皮,对于鞣皮的工艺都不陌生,见这里井井有条,都对此处有了信心。
以前并州鞣制毛皮的加工能力不足,拖后腿的其实不是工艺,而是小作坊式的生产方式。由于规模过小,纯手工作业,每一家的加工能力都不大,又形不成合力。杜中宵搞了这一处大作坊,除了关键的几种工艺,大量的制造过程被合并到了一起,仅此一项,就不知道节省了多少人力。又使用厢军,做那些不需要技术的工作,不多的工匠便就形成了巨大的生产能力。
这就是观念的差别。杜中宵千年的见识,知道规模效应有多少好处,怎么可以快速提升效率。先是把小生产者聚集到一起,形成工场,使生产场地和工具共用,效率叠加。等到成了规模,再在工场中设计使用机械,进一步提高效率,从而形成良性互动。生产规模起来了,市场也就形成了。等到这里成了毛皮加工中心,并州城的鞣皮匠人肯定会争先恐后地搬来这里,慢慢不必轮差。
第16章 生意兴隆
程二郎向炉膛里加了一铲石炭,看火慢慢烧得旺了起来,便就走到一边,靠在柱子上,看棚子里面鞣皮的匠人。他是个年迈厢军,货场建好了,得了这个烧火的活计。
热气从炉子里出来,沿着棚子底下铺好的火道,从另一边的烟囱透出去。反正煤便宜,几个炉子烧得极旺,棚子里虽然四面透风,却温暖如春。甚至还有好事的匠人,在棚中摆了十几盆菊花,此时开得正艳。各色匠人,便就在这温暖的工棚里,忙忙碌碌。
看着钟阿大带了几个人刮皮,一边忙着,嘴里嘟囔个不停,程二郎不由笑。这个程阿大是从永利监征来的匠人,怪话最多,活从来不停,口中的话也不停。
齐孔目坐在棚子的尽头,耐心查看着账目。棚子那头太热,他觉得口干舌燥,便就只在离炉子远的这一边待着。随着毛皮货场慢慢走上正轨,齐孔目的生活也平静下来。
正在这时,一个小吏从外面进来,到齐孔目身边低声道:“孔目,杜官人到了。”
齐孔目急忙起身,随着小吏迎了出去。
杜中宵走过在货场的小道上,看着货场里拥挤的人流,有些出了一口气的感觉。随着冯原等从雁门寨回来的外地客商的到来,货场这里鞣制毛皮的产能充分利用了起来。从北地贩来的毛皮,可以直接在这里鞣制成熟皮,不但是大大方便了客商,也方便了并州百姓。以前并州人穿毛皮并不多,随着熟皮价格的飞快下降,很多人都到这里买件皮衣穿。
看见站在自己店铺门口的毛皮行首冷员外,杜中宵不由冷笑。货场建起来之前,自己想让这些人帮帮忙,却没一个信自己。等到这里的生意做起来,这些人一下就忘掉了自己说过什么。
冷员外站在店铺门口,指挥着小厮向路过的百姓叫卖毛皮,眼睛瞪得溜圆,生怕漏过一个客人。都怪当初自己棋差一着,没有先在这里开处铺子,失去了大客户,只能这样沿街叫卖。最早到货场这里进驻的是外地客商,他们把持了最大的货源,又跟从这里向中原贩卖的大客商熟识,每日里不知道有多少货进出。冯原那几个人,现在都是大员外,货场里等闲见不到他们的身影。倒是并州本地的客商,由于进驻货场的时间太晚,只能沿街摆摊,做本城百姓的生意。
一眼看见那边走过的杜中宵,冷员外急忙吩咐身边主管几句,快步跑了上去。
到了杜中宵面前行个礼,冷员外道:“官人如何今日得闲,到货场来巡查。”
杜中宵看冷员外满脸堆笑,淡淡地道:“今日无事,过来看一看。”
冷员外道:“若官人无事,小的与几个行商在旁边酒楼摆个东道,还望赏光。”
杜中宵道:“我要到那边鞣皮的场务看一看,再说吧。”
说完,带了陶十七等人离去。
冷员外看着杜中宵的背影,高声道:“官人忙完了,小的去请官人!”
说完,冷员外看旁边摊子的宫员外看自己,过去道:“难得杜官人来一次,切不可错过了机会。你去找其他行商,一会等杜官人忙完,我们一起去请。”
宫员外道:“现今生意如此忙碌,哪里有时间去请官人喝酒。”
冷员外急得跺脚:“你何其痴也!我们才是并州城里的行商,可你看这处货场,我们这些人却都在路边叫卖,反倒是那些外地货商,不必受这风吹日晒!若是有官人帮忙,我们也去雁门寨进生皮,在这里鞣制成熟皮,大把地卖与中原来的客人。”
宫员外摇了摇头:“员外,货场初建的时候,杜官人要我们把铺子搬过来,可是员外不愿意。现在这里仅有的几处铺子都被外地商人占了,谁有办法?货场最初的生意,可是他们带来的。而且在鞣皮场务开工的时候,也是这些商人预付了匠人工钱,才有今日。现在去求官人,只怕晚了。”
“哪怕晚了,也比不做的好。外地商人终究是外地人,官人是我们并州的官,总会向着我们。纵然以前我们有万般错处,到了今日也该算了。——宫员外,你只管喊人就是!”
冷员外是行首,宫员外只好答应。
杜中宵走到卖毛皮的地方,又是一排临时搭起来的草屋,专门替人缝制皮衣。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处货场周围便就聚集了大量跟毛皮有关的行业,生意极为兴隆。
穿过各种店铺,早有齐孔目迎在鞣皮工场的外面,迎杜中宵到了里面。
一进工棚,便觉温暖如春,杜中宵对齐孔目道:“孔目,这里并不寒冷,工匠们还做得惯么?”
齐孔目连连点头:“做得惯,做得惯。哪里能够想到,棚子里搭了火道,竟会如此温暖。只是棚里太势,匠人易口干舌燥,每日里都要出去放风数次。”
杜中宵道:“若如此,不如在火道上面多摆几盆水,棚里便不那么干燥了。还有,四周挡风的帘子不必如此严实,留些缝隙进风才好。”
齐孔目满口答应,吩咐人去做。
热气沿着火道进入棚子,会造成空气干燥,对身体不好。不过这个年代的人没有那么娇贵,这么冷的天,只觉得棚子里温暖便就心满意足。棚子里待得久了难受,他们便隔一两个时辰出去放风。依杜中宵前世的知识,这样一冷一热最容易感冒,到现在这里的工匠竟然没人生病,也是奇怪。
到了齐孔目的案几前,杜中宵坐了。看了看那边忙碌的匠人,杜中宵对齐孔目道:“最近这里的生意好生兴旺,孔目,鞣皮这里的账目如何?”
齐孔目拱手:“现在北地贩来的毛皮堆积如山,我们这里根本就做不过来。到这里鞣皮的商人,都要预付三成的货款,我们才接他生意。是以这里账上,现在现钱已过千贯。”
杜中宵道:“每月有五百贯进项,非常不错了。若再加上外面收的税,这处货场每年收千贯以上不是难事。以后生意做得大了,说不定可以收几千贯。不枉了我费一番心血。”
齐孔目笑道:“官人算得少了。鞣皮这里开始做,诸般不熟,以后做得熟了,还会更多呢。现在只是我们做不过来,不愁没有生意,后面加人就是。”
杜中宵看了看工棚内热火朝天的景象,点了点头。现在确实是刚开始,说是货物积压,其实并州的名声还没有传开。等到真成了毛皮集散中心,有数倍增长都不稀奇。
第17章 自寻出路
二楼的阁子里,杜中宵从窗户看去,货场里是前来买毛皮或者闲逛的本地人,外围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则是山积的毛皮,和忙忙碌碌搬运货物的工人。货场现在,显眼的地方还是本地商人,他们在空地上搭起台子,摆摊设点贩卖。冯原那些外地大商户,根本看不见影子。他们的货都在货场堆放,从生皮鞣成熟皮后,直接卖给中原来的客商。简单点说,本地客商做零售,外地客商做批发。
几个在货场里生意做得较大的本地商户陆续来到酒楼,一一向杜中宵见礼。
见人到得齐了,冷员外起身道:“难得今日杜官人得闲,到货场这里来查看,我们敬一杯酒!”
杜中宵端起酒杯,与众人饮了一杯。货场的生意做起来,并州的毛皮生意一下就火爆了。不过本城的商户失了先手,别人吃肉,他们只能喝汤,各种不满。虽然当初杜中宵找他们,让他们提前把店铺开过来的时候,无人响应,致有今日结果,但杜中宵到底是并州的官,不能不听他们的声音。
酒过三巡,冷员外道:“官人,城里的毛皮货场开起来,我们这些生意人着实得利。只是,现在大宗生意都被外地商人把持,钱财都被他们赚了去,着实不甘心!”
杜中宵看着冷员外,想起两个多月之前,自己特意找这些人来,让他们提前占铺,就是这位冷员外带头不愿意。到了现在吃了亏了,又来找自己。
见杜中宵望着自己,冷员外拱手:“官人可怜小的们,想个法子,也做些大生意。”
见冷员外好似完全忘记了自己几个月前说的话,杜中宵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没法跟这些人置气。想了想道:“雁门寨有榷场,你们一样可以凑了本钱,到那里贩卖生皮,又有何难?”
冷员外唉声叹气:“官人,话虽然如此说,做起来却千难万难。一则我们没有本钱,难到雁门寨做大笔生意。二者鞣务的作坊那里,都要预付定金,哪个能拿出如此多的钱来?还有一点,卖到北地去的轻货就那么几样,已经被那些客商把持住,我们到雁门寨也没生意可做啊!”
这些商人规模不大,都是小康之间,缺少大笔资金,杜中宵是知道的。当然,最让他们为难的是第三点,就是缺少与契丹交换的东西。金、银、铜钱是不允许流出境外的,绢帛有定额,其余香药、矾之类的数量有限,本地商户凑出钱来也做不成生意。冯原等人已经形成了用熟皮换生皮的良性循环,别人想插一手,就要靠真金白银,而真金白银又不许带出去,成了一个死结。
见冷员外几个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杜中宵道:“并州这里毛皮货场初建,其实名声不显,不管是北地还是中原,来做生意的客商并不多。等到时间长了,名声传播开来,那才是赚大钱的时候。你们现在不需心急,只要稳扎稳打,在货场把铺子建起来,总有赚大钱的一天。”
冷员外道:“啊呀,看着冯员外那些外地客商大把赚钱,我们却只能沿街叫卖,心如何能平!官人总要想个办法,让我们这些本地人也分一杯羹。不说别的,让鞣皮的地方少收些定金,多给我们鞣制一些皮子也暗好的。中原来的客人找来,我们也接些生意。”
杜中宵笑着摇了摇头:“这如何可以?鞣皮的地方开起来,是从军资库借了钱的,必须尽快连本带利还回去。初开的时候,收了冯员外等人的钱,当然要先做他们的生意。”
见冷员外急得额头冒汗,杜中宵又道:“这件事情,你们失了先机,现在来找我,已经没有多大用处。求人不如求己,你们要自救,我倒是可以行些方便。”
冷员外急道:“如何自救?官人明言!我们商量了一两个月,实在没有一点办法!”
杜中宵道:“现在货场是怎么建起来的,你们都看在眼里,就不能自己再建一处么?鞣皮那里的匠人旬日一当差,一月还有二十日闲着——”
冷员外一拍桌子,丧气地道:“官人不要说那些工匠,一说便就气破我肚皮!明明在官府场务里能熟制成千上万的皮子,一回到自己铺子,又推说天冷,又推说人累,就是做不了什么活!我听说了,场务里的工棚温暖如春,那些匠人待得舒服了,回家便就不想做活。官府发的工钱又优厚,不缺依食,那就更加懒了。现在并州的生意做得这样大,我们卖出去的货物却并没有多多少!”
工匠们在齐孔目那里,习惯了分工序干活,不当差的时候,重新操起从前的手艺,诸多不习惯。依着杜中宵的意思,为了补偿初时工匠轮差的辛苦,给的工钱格外优厚,很多工匠一不当差,便就懒散了起来,不想做活计。当然,大多数人还是老实做生意的,还用了从场务学来的知识,效率提高了不少,这些鞣制的毛皮其实也比从前多很多,只是满足不了本城行会的胃口。
杜中宵道:“我已经建了一处货场在那里,你们怎么还想着像从前一样做事?若要赚钱,当与鞣皮匠人联合起来,一起新建一处鞣皮的工场。那是你们自己建起来的,怎么做生意还是不自己说了算?本来有衙门的工场在那里,一时半会不许民间再建,念你们不易,我帮你们这一次。”
“自己建工场?行么?”冷员外转身看着其他人,一点都没有自信。
杜中宵道:“这就看你们了。路我已经指出来了,就连人都是现成的,能不能做成,看你们自己的本事。甚至于本钱,你们若是实在不足,我也可以从货场那里挪些借给你们。”
一众商户听了这话,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们习惯了以前的生意方式,杜中宵突然建了处货场起来,已经让很多人不习惯,没想到现在还让他们自己建货场。
见大家都不说话,杜中宵道:“建这种货场,其实最要紧的,一是存货的地方。这一点你们不用担心,当时之所以选在寿宁坊,便就是因为这里空地极多。第二个,就是工场。有了工场,便就有了进货卖货的商人。商人聚集,整个产业就起来了。我前面说过,其实现在并州毛皮在外面名声不显,生意其实算不上多繁华。等到名声起来,前来做生意的人必然更多,那时工场就赚钱了。”
杜中宵的办法,其实就是他前世被用滥了的,各个地方建产业园的做法。不过在他前世,产业园过于泛滥,以至于后来不是做产业,许多成了卖地皮了。这个年代可不同,并州是第一个建毛皮产业园的大城,一下子占住了先机。而且北边有契丹的货源,南边有中原这个消费市场,天时地利人和。
这种大型产业园,当然是产业越聚集越好,不要妄想一家垄断,不然容易把产业做死。官府握住一家工场,再让民间再建一处起来,甚至以后还会有第三家第四家,才能蒸蒸日上。
第18章 买空卖空
杜中宵站在屋檐下,看着满天飞扬的大雪。八月来到并州,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二月,看看就要过年。城中毛皮的货场生意兴隆,永利监的土盐有了去向,甚至就连制芒硝之后的白盐,也成了并州城里的紧俏货,大户人家纷纷购买。一举解决了两个难题,夏竦非常满意。
正在杜中宵乱想的时候,陶十七带着夏贵从外面进来,叉手道:“官人,夏主管来了。”
杜中宵道:“数月不见,主管一向可好?”
夏贵拱手行礼:“好,好。自永城一别数月,我还真想念签判呢。”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到了不远处的花厅里。花厅里摆了一大盆炭,烧得通红,温暖如春。
夏贵到了炭盆前烤火,口中道:“都说下雪天不冷,怎耐并州这里风大,这话却不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