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标义听了大喜,急忙问道:“升的什么官?还在河东路不?”
小厮挠了挠头:“听说是从并代都监,升为了并代钤辖,其他的小的也说不清。”
石标义连连点头:“好,好,钤辖比都监大得多了,管的兵马无数!速去准备一份厚礼,我到他府上道贺!我们在并州城里做生意,全靠这一个本家照拂!”
小厮答应一声,自去寻主管,准备贺礼。
河东路都监有很多,或管一州,或管数州,钤辖可就少了,只有两三人。虽然同冠名并代两州,实际并代钤辖兼管勾麟府路军马事,是河东路仅次于经略使的统军大将。有这一个大靠山,石标义在并州城里就有底气,不然他哪敢开工场,同时得罪两大行会。
毛皮货场交易厅后面,齐孔目对杜中宵道:“官人,适才北地的康员外来,把剩余的一千贯债券全都买走了。现在我们手里有了本钱,工场便就可以开起来。只是,场地好找,人却难寻。并州城里的鞣皮匠人全在行会管下,他们的行首得极严,只怕难以雇得到人。”
杜中宵道:“我记得,城里的鞣皮行不只一个?你带着吏人去劝一劝。新工场开张,我们多给匠人工钱,全是和雇。若是有人阻挠,孔目在衙门多年,还能没有办法?”
齐孔目有些犹豫:“办法自然是有。只是现在那些鞣皮的行首财雄势大,只怕他们闹事。”
“闹事?我们涨工钱雇人,犯了哪条律法?你只带人去做,闹事自有衙门做主!”
齐孔目叉手称是。对付两个行会,还用不到杜中宵出面,一个孔目就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以前是缺少本钱,处处受制。本钱有了,再有哪个不开眼的作对,就要尝尝衙门的手段了。
第45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三月底,夏竦赴大名府,新的河东经略使兼判并州郑戬上任。
送别夏竦,结束了欢迎郑戬的晚宴,杜中宵离了州衙,走在子城的街道上。天上一轮明月高悬,凉风迎面吹来,昏昏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杜中宵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一时有些茫然。
自中进士为官,第一位上司韩亿因为韩绛的关系,对自己相当纵容。以后的日子,便都是在夏竦的手下。夏竦是个很复杂的人,在他手下为官并不容易,杜中宵凭着自己千年见识,善于做事,最终得到了他的赏识。没想到到了并州,正在他要重用自己的时候,却换了个人来。
签判不是一般官员,是知州的左右手,这个职位一旦与知州的关系冷淡,便做得格外艰难。年前韩琦调往扬州任知州,便跟签判王安石闹得不愉快,使王安石在公务上几乎毫无作为。
郑戬为人严肃,这一点在刚才的欢迎晚宴上杜中宵已经感觉出来了。这样的场合,郑戬依然是不苟言笑,喝了几盏酒,连歌妓都没有叫。这位上司,给杜中宵的感觉,是比夏竦更加难以相处。
第二日一早,杜中宵早早到了长官厅,向郑戬行礼问候。
郑戬看着杜中宵,板着面孔道:“签判在并州半年余,四处奔波,解了不少难题。只是在州衙的时间少了一些,于政务只怕尚不熟悉。”
杜中宵拱手:“回相公,下官虽然去下面的县里时间多了些,都厅的事务,还是不曾怠慢。”
郑戬点了点头,沉默一会,才道:“我初来并州,在路上也听人讲起州里事务,现在想来,有两件事要紧。一是并州铸了新钱钱,民间极是喜爱,已经行用到了并州以北十数州军。只是,河东路多有铁矿石炭,民间又有鼓冶之具,旧钱盗铸极多。新铁钱行用,旧铁钱未禁,民间多有盗铸旧铁钱,来换新铁钱的不法之徒。听说大通监那里,加制新铁钱尚有余力。签判可以加派人手,多制新铁钱,就此把旧铁钱禁绝,免民间盗铸不止。再一个,你去年在州里建了一处毛皮货场,虽然官府百姓都得利良多,但衙门管理这些地方的吏人着实多了些,虚耗俸禄。你用些心思,在这些地方减省人手,最少裁汰一半吏人。”
杜中宵听了,一时有些为难。想了又想,才道:“相公,下官为签判,本该禀上官之命而行。只是这两件事,都牵涉极广,办理起来急不得,还望相公三思。”
郑戬看着杜中宵,目光锐利起来,淡淡地道:“如何急不得?你有话但讲就是。”
杜中宵拱手:“第一新旧铁钱,要用新铁钱替代旧铁钱,做得急了,只怕要出乱子。旧铁钱在本路行用数年,民间存量极多,一旦禁绝,许多人家的钱财就化为乌有。而且风声一出,必然人人抛旧钱,民间必乱。再者眼看就收春税,如果不许民间用旧铁钱,他们哪里寻那么多新铁钱去?为交赋税,必然高价换新铁钱,小民不堪。”
郑戬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道:“依你看来,该当如何?”
“此事当徐徐为之。用一二年时间,官府发放俸禄、和买民物,都用新铁钱。等到民间的新铁钱多了,再用数月时间,彻底禁绝,方是上策。不然,纵然是大通监多铸新铁钱,也到不了百姓手里。”
说完,杜中宵见郑戬不为所动,显然不认同自己意见,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其实夏竦在的时候,也曾经有过跟郑戬一样的想法,被杜中宵劝住了。倒不是夏竦认同了杜中宵,而是重视他的意见。这些官员治理民间,在政务上不像杜中宵这样婆婆妈妈,只要认定了某个政策有利,便立即推行下去。至于百姓受到损失,不愿意,甚至闹事,那重要吗?
杜中宵清楚,新铁钱是好,但民间旧铁钱过多,切换得急了,必引起民乱。最容易出事的,是官府收税,突然间不收旧铁钱了,百姓手中没有新铁钱,只能用财物去换,短时间物价暴跌。虽然不是商业社会,物价暴涨暴跌,会让民间,特别是底层百姓无以为生。
平定了下心神,杜中宵又拱手道:“至于管理毛皮市场的吏人,与其他州军比起来,确实是多了一些。不过下官认为,这不是坏事。货场就在那里,有那么多交易,那么多工场,必然要管起来。如果衙门不管,那就只能让行会去管。去年因为生意好,行会鞣皮涨价,着实惹起一场风波。直到前些日子又新建了两处工场,鞣皮的工钱降了下来,才一切顺利。下官以为,毛皮生意在本城至关重要,宁愿让衙门的吏人管着,可以如臂使指,强似让商人自管。”
郑戬道:“那么多吏人,衙门要发俸禄。我们为官,为朝廷做事,当勤俭,不可挥霍无度。裁掉了吏人,这些钱可以花到需要的地方,此为正途。”
杜中宵放下手,不再说话。这种事情是争论不出结果来的,都有道理,而且在明面上,郑戬说的比自己更有道理。但行业在那里,大量的商业活动真实存在,衙门不管理,就只能让民间商人自治。商人自治会出什么问题?前几个月已经发生一次了。裁掉了吏人,仅存的少量人手管不过来,必然会在民间发展自己的势力,形成各种小团伙,更加麻烦。
见杜中宵不说话,郑戬道:“此事我意已决,你不必多想了。若你不方便,那就让知录去办。”
杜中宵拱手称是,闭口不言。他感觉得出来,郑戬对自己并不信任。想来也是,谁都知道自己是夏竦的人,郑戬又跟夏竦的关系不好,不可能公正对待自己。
见杜中宵拱手听命,郑戬的面色缓和一点,道:“这两日你交待一下,再到大通监一两个月。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多制些新铁钱。你到了那里,不管是收买也好,还是向冶户加课,务必使新铁钱比现在多上一两倍。河东路钱法混乱,此为最急之务。”
杜中宵拱手称诺。这位郑相公新来,看来是要做些事情的,既然与自己的想法不一样,还不如离开并州。自己惹不起,总躲得起。
出了长官厅,杜中宵仰头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毛皮货场和新铁钱,都是自己的功劳,怎么新的长官来了,先拿这两件事向自己开刀。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这火先烧到自己的头上。
到了都厅,回到自己案后,杜中宵随手处理着公务,没一点情绪。他已经可以预见到,郑戬的这两项举措,必然惹出乱子。可自己在一边看着,却一点办法没有,说得多了,徒惹人厌烦。
第46章 民乱
杜中宵坐在交椅上,看着陶十七在一边鼓捣燧石,不住地试,打得“啪啪”作响。陶十七摆弄的枪上没有装枪管,更加没有装火药,纯粹是在试验击发机构。
十三郎和陈勤从另一边的山脚转过来,手中提了两尾大鱼,口中唱着歌子。
这是闲适的乡间时光,恬静而悠然。杜中宵坐着,看四周山色青翠,心情放松。
来大通监不久,杜中宵便就把新铁钱的产量提升了一倍,大量的新铁钱运出山去。郑戬在得到更多的新铁钱后,断然下令停用旧铁钱,包括税赋在内,衙门不再收旧铁钱。但在离并州较远的州县,不只是民间大户,就连有的地方衙门,都利用信息不对等,疯狂地使用旧铁钱买能买到的一切货物。
位于深山中的大通监不受影响,这里民风淳朴,商业不发达,民间本来就很少使用现钱。外面的钱法再变,也与这里无关。
看着十三郎和陈勤两人走过来,陶十七向着他们猛地一扣扳机,口中大喊:“轰,轰轰!”
两被吓了一跳,猛地跳了起来,陶十七看着哈哈大笑。
陈勤和十三郎吃恼,一起上前,追打陶十七,闹作一团。
并州衙门,附廓县阳曲汤知县急急来到长官厅,向郑戬拱手行礼:“相公,前几日废止旧铁钱,民间百姓多有怨言。今日清早,便有百姓勾结本城兵士,在子城外走马承受白阁长衙前聚集。白阁长再三分说,人群反越聚越多,不肯散去。下官进子城的时候,人群已向子城而来,把门兵士已经把城门关了!”
郑戬站起身来,沉声问道:“前日已经揭榜各处,春税可纳五分旧铁钱,五分新铁钱,寻常百姓手里能有多少现钱?聚众闹事的,想来不是贫苦百姓了。”
汤知县无奈地摇了摇头:“如今人情汹汹,下官也无法查探清楚,到底是什么人。”
郑戬来回踱了两步,对门口的吏人道:“去请石钤辖来,我有事相商。——还有,吩咐守城门的兵士,加派人手,不许乱民入子城!”
吏人叉手应诺,转身去了。
郑戬又对汤知县道:“知县,既然有人闹事,城中当有人主持大局。并州城子城以外,是你阳曲县所辖,你当即刻回去,安抚人心。乱民闹事,万不可让他们冲撞了县衙!”
现在这个乱哄哄的时候,汤知县一万个不想离开子城。此次闹事的除了百姓,其实是军人为主。这些骄兵悍将,一旦发作起来,谁也控制不住,砸衙门,杀官员,实在不是个事。
见郑戬目光锐利,毫无转圜余地,汤知县暗叹了口气,只好告辞。
汤知县还没有出门,通判商瑶和王克臣撞了进来,一起向郑戬行礼。
郑戬道:“城外乱民因为停用旧铁钱,纷起闹事,你们可有什么消息?此事已经有几天了,怎么偏偏今天闹将起来?而且多有军士参加,军俸早已换发新铁钱,与他们何干?”
商瑶道:“下官听到了一些消息,不知真假,请相公参酌。衙门欲停用旧铁钱,除了春税许用五分旧钱之外,其余并没有明确的章程。本城用钱最多的地方,便是毛皮货场。此次钱法停新用旧,便有在货场有势力的人家,去外地低价收购旧铁钱,到货场按官价换毛皮,上下其手,赚了不少钱财。昨日知录沈士龙知晓了此事,极是恼怒,派出兵丁,把守货场,不许一文旧铁钱行用,致有此事。”
王克臣道:“衙门在货场吏人不多,被本地几个大户把持,他们招集无赖,又勾结一些城中的游手兵士,大肆敛财。沈士龙做事太急,这些人手中尚有大量铁钱未曾花出,便鼓噪闹事。”
郑戬点了点头,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并州城行用新铁钱已经有数月时间,特别是官吏和兵士的俸禄都发新钱,城中新钱不缺。如果不是存心要从新钱旧钱切换中获得好处的,手中不会有大量旧钱。突然间闹事,必然是有原因的。
这个年代军队闹事实在是稀松平常,年年都要几起,单看闹大闹小。闹得大的如沂州王伦,纵横东南数十州,小的旋起旋灭。郑戬在西北数年,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并不惊慌。
等不了多时,石全彬急匆匆地进来,向郑戬叉手行礼。
郑戬道:“钤辖,城中行用新钱,禁用旧钱,有兵士百姓不满,集结作乱。你从速招集兵马,以备万全!切记,没有我的军令,一律不得擅自行动!有胆敢擅动刀枪,激起民乱者,斩!”
石全彬叉手唱诺,转身离去。
到了这个时候,司法林参军才来到官厅,向郑戬行礼问候,道:“相公,下官已派得力人手,出子城查探。一两个时辰之后,当能知道事情究竟。”
郑戬点了点头,回到案后坐下,闭目道:“那就慢慢等吧。吩咐本州官员谨守衙门,不得外出。”
众人面面相觑,只好在长官厅里各自找地方坐下,纷纷吩咐吏人,安排本衙门事务。经过了与党项战争,边地的官员大多都是见过世面的,并没有人特别惊慌。
这了约莫半个时辰,林参军匆匆出去,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又返回。
郑戬睁开眼睛,淡淡地道:“如何?可查清主谋之人?”
林参军拱手:“下官已大致查探得实,主谋者为原鞣皮行会行首李松,勾结本城势力大户和游手兵士数十人,又纠结民众兵士,闹出这场乱子来。那李松本是鞣皮匠人,为行首时得利不少。前些日子杜签判建新的鞣皮工场,因这人作乱,免了他的行首,因此心怀怨恨。此次他利用自己在货场的人脉,从外地低价收买旧铁钱,到货场换熟制的毛皮,得利不少。沈知录听到风声,昨日突然不许毛皮货场收旧钱,李松赔钱太多,心中不忿,妄想闹出乱子来,让官府继续收旧钱。”
郑戬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请石钤辖,在州衙校场布置兵马。开子城门,让乱民进来!”
一众官员高声唱诺,各自分头行事。
郑戬是与党项战争后期的西北大帅,为人任性近侠,好用严刑峻法,只要他认准了事情自己做的没错,不会做任何让步。此次新旧铁钱切换,他自认对下层百姓已经多方照顾,再闹事的,十之八九是滑横不法之民。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向外面闹事的人让步。甚至不需要把事情查得十分清楚,只要有个大致脉络,已经可以抓人了。
第47章 不念旧恶
已是五月,山中鲜花盛开,五颜六色,甚是好看。杜中宵懒洋洋地靠在交椅上,看着兵士向大车上装新钱,百无聊赖。他上次来的时候,大通监已经走上正轨,此次再来,除了扩大规模,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干。每日里山中看看风景,跟陶十七和十三郎几个人研究火枪,一天一天过去。
正在这时,唐孔目急匆匆地过来,到杜中宵面前叉手行礼:“官人,州衙命你这两日即刻回城,大通监的事情交给交城李知县。这是公文——”
杜中宵接公文在手,草草看了一遍,随口问道:“这么紧急,莫不是州城出了什么事情?”
唐孔目看看四同,凑上前低声道:“官人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因为停用旧铁钱太急,州里发生了骚乱。我听人说,喔,数千乱民,差点就出了大乱子。好在郑相公临事不乱,穷治首恶,不问胁从,一下刺配了数十人,事情才平息下去。”
“哦——”杜中宵点了点头,表情十分精彩。自己离开的时候,特意跟郑戬说得明白,如果新钱替代旧钱做得太急,怕会引发乱子,没想到就真地发生了。
唐孔目说得兴起,把自己听到的消息仔仔细细说给杜中宵听。他这消息已经不知传了几手,真假参半,不过好在大致脉络清楚。此次动乱,既跟官府停用旧钱太急有关,也跟从毛皮行业的各个环节裁撤吏人有关。衙门的公吏裁得太急,让地方大户钻了空子,才有用旧铁钱薅羊毛的事情。
送走了唐孔目,杜中宵心情复杂,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自己什么都说中了,这可以说自己看得准,但在官场上不是什么好事。杜中宵宁肯自己的预言不要用这种暴烈的手段表现出来,而用比较和缓的手段,让郑戬明白。这个样子拂了郑戬颜面,他怎么会给自己好脸色?
让自己立即回城,郑戬要做什么?杜中宵猜不出来。杜中宵不会异想天开,因为此事,郑戬会重用自己。他不挟愤报复,就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了。
三日之后,杜中宵回到并州,立即到长官厅见郑戬。
行礼毕,郑戬看着杜中宵,淡淡地道:“这些日子签判辛苦。大通监的铁钱,短短一个月,产出便是以前的数倍之多,委实不易。”
杜中宵拱手:“相公吩咐,下官安敢不从命!”
郑戬点了点头:“好,此事你办事得力,且记一功。——签判,前些日子因为停用铁钱,城里有不法之徒纠结兵士百姓作乱,闹得人心惶惶。你离去之前,曾经讲过,如果旧钱停用太急,会出乱子。”
杜中宵见郑戬说得如此直接,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道:“下官侥幸猜中而已。”
郑戬神色不变,淡淡地道:“侥幸猜中也好,做事有预见也好,总之就是你说中了。”
说到这里,郑戬住口不说,看着杜中宵。杜中宵心惴惴,不知郑戬接下来要说什么。是亏自己能干而委发重任?还是驳了他的脸面要打击报复?
郑戬叹了口气:“签判,你少年进士,人还年轻,有话我便直说。此事你说中了,便又如何?依你徐徐行之的做法,确实不会出乱子,但新钱代替旧钱要到何年何月才会做完?这其间,又有多少大户借势盘剥,有多少寒苦百姓受苦?痛下决心,把旧钱尽快换掉,虽有乱子,不过刺配数十人而已。以刺配数十人换做成这件大事,才是一州主官,该当要去做的!”
听了这话,杜中宵一时怔住,没有想到郑戬会这样想。郑戬性峻,做事果断,跟杜中宵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看事的情角度也不同。杜中宵认为出了乱子对政绩是坏事,郑戬反认为是好事,一了百了。
见杜中宵沉默不语,郑戬又道:“签判自到并州,建毛皮货场,制新铁钱,解决不少疑难,是个能做事的人。只是你做事瞻前顾后,处处小心,处处留退路,反为不美。我为知州,你为签判,你在我手下做事,必然是事事你觉得难做,我又看不惯。若是别的官也还罢了,签判——”
杜中宵一时不知道该如什么好,拱手道:“一切凭相公做主。”
郑戬叹了口气:“我已上书朝廷,别辟签判。你从幕职官,做满一任知县,又为签判半年多,资历也尽够了。我已上书朝廷,举荐你为火山军知军,中书敕令已下,近日便会到州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