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山楂啃了四个半,酸的他牙疼。
他正思考是把手里这串扔了,还是找到那个说不甜不要钱的买糖葫芦老头,让他赔钱的时候,头上投下大片阴影。
他抬头,高峰站在他跟前,吹了声口哨。
“我哥来了?”
“嗯。”
“那女的呢?扣着没?”
“扣着了。”
童枕起身,又咬了半颗糖葫芦:“要知道今儿是你来,我昨儿就不跟葛仲那孙子借人了。”
“赶巧了。”高锋扯了个笑,“早起去后山的时候刚好遇见徐翠出来。”
童枕愤愤咬了口糖葫芦:“少扯犊子,肯定又是我哥偷安排任务给你了。”
这些人,他对高锋心情戒备心最重。这人打架、打猎、做生意样样都行,关键还懂他哥。之前跟在他哥身边,童枕就很害怕自己地位不保。
后来,高锋不干了,童枕好不容易才松口气。结果,没几天,他哥也退了。
“真没,就是赶巧了。”
童枕看向高锋,心情复杂:“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哄弄谁呢?”
高锋抬步就走:“不信拉倒。”
信了才有鬼。
童枕信是不会是信,但他还念着要见他哥一面,顺便打探一下高锋是怎么跟他哥联系上的。
明明前两天,他还在自己手底下,完全跟他哥搭不上话。
怎么现在就越过他,直接跟他哥联系上了。
高锋三句真七句假跟童枕一路扯到了小树林旁的废旧危房。
邝深站在院子里,外套搭在手上,里面穿着江芝给买的羊毛衫。
“哥!”童枕看见邝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邝深点头,侧头示意院子里的人把空筐子给掂进去。
高锋“啧”了声,脚步不停:“小黑在里面?我进去陪他一起问。”
“不用问。”邝深没打算知道这些东西,“让她把屋里筐子的粮食变满就行。”
他没这时间听徐翠鬼扯,也不会冒险跟她闹什么去找警察。
都是倒爷,送她去见警察,跟送自己也没什么区别。
那人太邪乎,送哪儿都抵不住她自己乱编。判到最后,再给她判一个失心疯算谁的?
他这些天可不亏大发了。
最主要的是,邝深不相信那些。即使他手上有徐翠从无生有粮食的证据,但他不相信那些人。
“屋里筐子?”
高锋跟邝深是一个蹲树梢,一个跨坐墙角都是亲眼看着徐翠凭空变出的粮食。
他差点没从树上给吓得掉下来,邝深面色平静,好似早就猜到一般。
直到徐翠把粮食装满,他才悠悠从墙角蹦下来。
“嗯。”邝深看他一眼,“现在我们跟她是合作关系。我们帮她保守秘密,她给我酬劳。”
高锋笑了:“合作关系?我们跟她?”
是必须死一个的那种合作吗?
“怎么教你的?”邝深甩了甩衣服,神色淡淡,“对合作对象要客气点。”
“什么时候装满什么时候让她走。走之前,问清楚她什么时候还能再变粮食。”
老大还得是老大。
高锋打了个响指,有点没正形:“行嘞。”
“记着,我不要假话。”
高锋正色:“明白。”
他应的爽快,刚推开门,就看见被筐子堆满,无从下脚的屋子。他差点腿一软,给邝深跪一个。
这么多粮食,就是装满也得晚上了,哪儿还有时间问东问西。
高锋抱着胳膊看着不远处的徐翠,她身后跟着小黑。小黑冲她扬了下手,继续盯着眼前的徐翠。
徐翠像是没反应过来,抱着筐子一个劲儿哭,还试图垂死挣扎。
高锋叹口气,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得罪谁不好,偏往老大身上撞。
这下好了,碰了个硬骨头。
这么些年,凡事他见过的,骨头没老大硬的,都得碎成渣。
至于骨头比老大硬的,他还真没见过。
屋外,邝深依旧很忙,葛仲闲着无聊带着消息过来凑热闹。
“哟,人聚的还挺齐。”
邝深没理他,脑子里还想着童枕说的他闺女来公社了。
想着一会儿抽空偷偷过去看一眼,也不知道小闺女还记不记得他。
“我可是带着信来的,怎么没人欢迎我呢。”葛仲走近两步,撞了下邝深笑着开口。
童枕挥了挥手里的糖葫芦棍,权当打了招呼。
葛仲手握着另一个没拆的糖葫芦,看向邝深,随手一抽:“还真让你算准了,徐根生那小子滑的不行,只还了一半的钱。又跟底下弟兄商量,说是要晚上要再来玩两把。”
他抽了下,没从童枕手里抽走糖葫芦,疑惑看了眼,见他等着听后续,也没在意,继续道:“按着你的吩咐,同意了,也扣了他剩下的钱,说是晚上给他当筹码用。这小子出去的时间高兴的不行,跟昨晚的怂包软蛋完全不是一个样。”
“不必理他,他想来就来,输赢随便。”邝深这几天才是连轴地转,眼底都熬出了青黑,“反正都是,秋后的蚂蚱。”
“也对。”葛仲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而后,他看向童枕,“你这到底是不是给我吃的,握得那么紧?可真没请人吃东西的诚意。”
“本来就不是给你吃的。”童枕也很纳闷,“我刚想说,你握着我糖葫芦干啥,都握半天了,可别给我弄变形了。”
“你手上不都有一个了么?”
“对啊,这个我给糯糯的。”童枕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可置信,“你该不会要抢糯糯的吧?”
听到糯糯,邝深抬眼,漫不经心扫过葛仲,视线落到他握着糖葫芦的手上。
跑了一上午的葛仲瞬间松手:“我他妈。”
第52章 米糕
邝深不是个好人。
他站在窗外, 冷眼听高锋嘴里一会儿“徐根生”、一会儿“来福”、“来旺”,硬生生把徐翠问得面色发白,额头冒汗。
饶是这样, 徐翠眼都不敢闭,指尖微动,装满了一个又一个的竹筐。
“这女的咋这么邪乎?”葛仲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心里发毛, “要不要请个人看看?”
“没必要。”邝深只请了一上午的假, 没时间继续耗在这。
他看人把装满粮食的筐子运出来:“直接运回大院, 我跟郇米说清楚了, 她收。价格定在了两毛五一斤, 钱到手了,一半拿出来给弟兄们喝酒分了, 剩下的你们几个分了吧。”
“这么阔气?”
邝深现在什么都没有, 就是靠着之前的情分留他们帮忙干事。
情分会变,但利益不会。
他不是个索恩图报的人, 同样的,他也不相信那些东西。
“当给弟兄们打牙祭了。”他穿上外套, 借着葛仲的手腕看了眼时间。
“要真说打牙祭, 我现在还就馋你们家那位的做出来的东西。”
邝深抬眼:“怎么?”
“做的好呗。”葛仲吹了声口哨, “你可不知道, 昨儿下午,你家那位猪下水做的那叫一个绝。将近五十斤的东西, 毫不夸张, 都没留到第二天早上就卖完了。”
“这么夸张?”邝深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你们家那位会管理人, 颜凛那木愣子,把东西端过来, 切了盘,挨个让我们尝。尝到最后,没出去大院,肉都少了一盆。”
葛仲还在回味:“做的是真有味,一点儿腥臭都没有,还劲道。”
“她厨艺确实不错。”邝深早就知道。
“你是真的捡到宝了。”葛仲对江芝是彻底改观了,“有本事又有头脑,路走不窄,难怪你这么藏着。”
要不是邝深先下了手,他一而再再而三吃到江芝做的东西,保不准也会有跟江芝合作的念头。
“走了。”
邝深越听越想媳妇,没心思在留这里继续耗。
葛仲知道他急,没留他,冲他挥了挥手,看童枕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哥,咱们回嫂子那儿么?我今早还看见糯糯来了。”
“先买点东西。”邝深没买打眼的东西,给他闺女买了两个水果罐头,又带了一包刚出炉的米糕。
拎着东西走到院门口,邝深没进去,透过门口小缝,远远看着在院里追着毽子跑的小团子,眼神不自觉地柔下来。
“哥,你不进去啊?”
“嗯。”邝深看了好一会儿的糯糯,视线才慢慢落到她手里拿着的毽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那么长的毽子,一看就是个公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