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年淳雅就不再满足于慢走,她扭头看向四爷:“爷快一点儿,太慢了。”
四爷没听她的,依旧控制马匹慢悠悠的走着:“不能太快,不然你会受不住。”
马奔跑起来,不会骑马的人一开始会不大舒服,所以还是得慢慢来。
慢慢来的后果就是,明明骑一圈只要一刻钟的时间,四爷磨蹭了大半个时辰。
待两人回到起点,马场里突然就多了几个人。
四爷率先下马后,亲自扶了年淳雅下来,这才走上前同那几人打招呼:“五弟,七弟,十五弟。”
三人同时拱手:“四哥。”
年淳雅默默的跟在四爷身后行礼:“见过几位爷。”
五爷忙道:“小四嫂快请起。”
他如此客气,也是看在他那四哥对这位年侧福晋的宠爱的份儿上,不然的话,唤一句年侧福晋也是不出错的。
年淳雅对此心知肚明,羞赧的笑了笑,只往四爷身后站了站,并不说话。
十五阿哥那不老实的眼珠子看了一圈,打趣道:“四哥,难得见你有如此闲情逸致,竟和小四嫂同乘。”
四爷向来不喜欢被旁人谈论关于他的私事,于是生硬的转移话题:“你们怎么来马场了?”
五爷好笑道:“来马场自然是来骑马的。”
七爷跟着说:“方才我还和五哥十五弟说,准备一起赛马,既然四哥也在,不如和我们一起?”
七爷邀请,四爷不好拒绝,对上三道满是戏谑的目光,他回头叮嘱年淳雅:“爷把苏培盛留在你身边。”
年淳雅笑着福了福身:“爷去吧,不必担心妾身。”
四爷跟着五爷他们离开后,苏培盛上前请示:“侧福晋,可还要骑马?”
年淳雅点了点头:“把马迁过来吧。”
本就是来学骑马的,总不能因为四爷不在,她就只能干看着吧。
又说四爷那边,各自挑了一匹马之后,在奴才的号令下,四匹马几乎同时越过红线,向前冲去。路上经过的层层障碍,也毫无困难的跨越过去。
四爷射箭的功夫虽说不行,但骑马还算尚可,四人的赛马中,领先其余三人,勉强占了第一,十五阿哥只比四爷慢了一息的时间,排在了第二。
他翻身下马抹了把脸,敬佩道:“四哥这马术功夫,在兄弟之中,怕是没几个人比的上。”
四爷把缰绳扔给奴才,“十五弟过奖了,我这骑术,不过寻常而已。”
至少,比他强的这次都不曾随行,才让他在不擅骑术的兄弟里占了个光。
“四哥你就别谦虚了......”
十五阿哥话还没说完,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马鸣声,随即是一阵尖叫:“侧福晋......”
四爷脸色霎时变了,连招呼都顾不得打,抬脚就走。
其余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第66章
意外的发生,总是一瞬间。
哪怕四爷距离年淳雅不是很远,可等他急急赶到,年淳雅已经跌下了马。
好在苏培盛眼疾手快,在年淳雅跌下去的瞬间躺在了地上做了人肉垫子,马又被马场离的近的奴才给及时驯服,这才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可即便如此,年淳雅也还是结结实实的从马上摔了下来,右手手腕也在下意识的撑地中给扭着了。
疼的她眼泪当时就流出来了。
四爷三步并做两步的上前把年淳雅抱在怀里,看着她泪流不止的模样,脸色沉如锅底:“伤到哪里了?”
紧跟而来的五爷见状,忙不迭的吩咐奴才去传太医。
年淳雅双目含泪,咬唇忍痛:“手......”
她的右手手臂不知怎的,这会儿疼的格外厉害,连抬都抬不起来。
不需把袖子给撸起来,四爷就看到那手腕处的红肿,正肉眼可见的变紫,周身的寒气像是不要钱一样,不停的往外散,冻的五爷几人都有些不适应。
四爷不敢去动年淳雅的手臂,忍着怒气正要吩咐人去传太医,五爷忙道:“四哥,太医我已经命人去传了,只是这马场到底偏远些,太医来的慢,你总不好就这般抱着小四嫂等在这里,总不是个事儿。”
马场管事的这会儿得了消息,脸色大骇,连滚带爬的滚过来,就听见五爷的话,连连道:“马场里有专门备下供主子们休息的房间,奴才给王爷带路。”
关心则乱,四爷一时慌乱,没有五爷考虑周到,此时听了五爷的建议,渐渐缓了神色,避开年淳雅右手手臂把人抱起来,冷冽的黑眸扫向那匹惊了的母马和周围的奴才:“苏培盛,这里交给你。”
他从来就不相信巧合。
“嗻。”
苏培盛被年淳雅给压了一下子,好在有年淳雅的右手支撑了一下,并没有把他砸出个好歹,只是身上稍微疼了一会儿,对于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来说,这疼也就是小事,一点儿都不耽误办差。
.
马场传了太医,年侧福晋惊马受伤的事情,自然就瞒不住。
宜妃正在伴驾,听到消息,忙问:“人可有大碍?”
前来禀报的小太监跪在地上,低着头道:“回宜妃娘娘的话,据说年侧福晋伤了手,雍亲王大怒,想来伤的不轻。”
宜妃眼底深处飞快的闪过一丝情绪,面上故作疼惜的摇了摇头:“这好好儿的,马怎么就惊了呢?”
小太监道:“奴才不知,说是还在查。”
康熙骤然把手中折子给撂下,意味不明道:“是该好好儿查。”
宜妃端着茶盏递到康熙手中,叹道:“皇上说的是,只是这丫头素日也是被雍亲王娇宠着的,如今竟要受这份苦,真真儿是叫人心疼。”
康熙掀眸看了宜妃一眼,不动声色的呷了口茶水,随口说了句:“朕记得你与德妃的关系一向不睦,怎么这会儿这般关心老四的侧福晋?”
四妃之中,每个人的关系都不好,这也是康熙喜闻乐见的,要是她们好的穿同一条裙子,那他才要发愁了。
故而康熙这话也只是出于帝王多疑的试探,奈何宜妃心底有鬼,又怎能平静的下来。
宜妃的心猛然一紧,像是被谁给握了一下,脸上差点维持不住那份完美的表情。
半晌,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无暇的笑意:“臣妾与德妃关系是不好,换做往常,这事儿臣妾也不会多问,只是最近年侧福晋可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呢,臣妾不得不多问上两句,届时等太后问起,臣妾才好答话啊。”
康熙对此不置可否,他搁下茶盏,重新翻开一本折子,宜妃正要伺候笔墨,就听康熙不紧不慢道:“你既然关心这件事,那便去看看吧,省得你放心不下。”
宜妃镇定自若的屈膝告退。
一出门,脸色就微微变了:“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竟然叫本宫纡尊降贵,去看一个侧福晋。”
宜妃的宫女南菱大胆猜测:“会不会是皇上知道这件事是......”
“不可能。”宜妃斩钉截铁:“不过是收买了一个小太监罢了,皇上日理万机,又怎会知道这种小事。”
她话说的绝对,但心里却是有些信了南菱的话,脑子里不断回想着方才和皇上的对话,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在无意中露了马脚。
然而想了半天,宜妃也没想出哪里不对,只好作罢:“算了,即便皇上真的知道了,也不会因为此等小事责怪本宫。”
南菱赞同道:“娘娘说的是,只是件小事而已。”
说着,她看了眼宜妃的脸色,“那......咱们还去马场吗?”
宜妃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当然要去,毕竟是皇上的吩咐,不是吗?”
乘了妃位仪仗,宜妃很快就到了马场,而苏培盛也找出了马惊的缘由,是一根细长的银针。
当时就只有一个马场的奴才在前牵马,苏培盛护在年淳雅身侧,银针是谁扎的,答案不言而喻。
“说,是谁指使你的?”苏培盛厉声问道。
他可不相信,要是没人指使,一个马场里牵马的奴才,会有如此胆子。
牵马的奴才涕泗横流:“奴才不知道。”
“不知道?”苏培盛惊的眉毛都快要从脸上飞走了:“你这话,自己信吗?杂家劝你老实交代,也能免受皮肉之苦。”
那奴才声音颤抖:“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啊。那人只是告诉奴才,若是奴才照他说的做了,等圣驾回宫,就会带奴才一起回宫。奴才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做下了糊涂事,还请王爷饶了奴才一条狗命。”
行宫的奴才,爬到管事的还好,像他这种的,都是最底层的,命贱,除非有个好机遇,不然一辈子就这样了,甚至不知道哪一天就被管事的给打死了。
有人找到他,给他开了这样一个有诱惑力的条件,并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他自然心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万一就成功了呢。
只是这等阴私之事,他也是头一回做,没什么经验,才做的如此浅显,一下子就让人抓住了把柄。
一个人说的是不是实话,苏培盛没有完全的把握能确定,况且又事关年侧福晋,苏培盛也不能自作主张,便请示了四爷。
要不要继续查下去,还是只打死一个奴才了事,得四爷拿主意。
太医已经来看过年淳雅的伤势,并让医女给年淳雅上了药,包扎了手臂,喂了汤药。
这般一折腾,年淳雅早就睡了过去。
外间,四爷五爷等人坐着,听完苏培盛的禀报,四爷还尚未有决断,宜妃就到了。
“见过宜妃娘娘。”
“给额娘请安。”
五爷笑着迎了上去,扶着宜妃在主位上坐下:“额娘怎么来了?”
宜妃道:“这里的事情传到了你皇阿玛那里,你皇阿玛便让本宫过来瞧瞧。”
说着,她四处打量了一下,问:“雍亲王,年氏如何?伤的严重吗?”
四爷略微颔首:“伤到了手臂,太医已经来看过,说是要休养三月。”
“可怜见儿的。”宜妃摇了摇头:“可有查出缘由?”
四爷瞥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忙又重新说了一遍。
宜妃眯了眯眸子,往门外望去:“就是外面的那个奴才?”
“是。”苏培盛弯了弯腰,脸皮都要僵了。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主子。”宜妃突然怒喝:“查,必须要彻查到底。”
四爷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脑中思绪纷纷。直到指肚感受到微微灼热,他才停下动作,神情早就恢复了以往的冷峻无波。
五爷犹豫道:“额娘,这......彻查起来,动静难免会闹大,影响到底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