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京城到建孟府的铁路刚刚修通,他带着妻子回了家乡,说是补办一场婚礼。
当时天齐国的交通已经很发达了,有了蒸汽火车之后,速度更快了。
他们甚至还把乌堂先生请到京城,办了一次书画会。
也是这一趟,让很多人意识到,火车的作用,比想象中大的多。
因为这么多事,这么远的路程,总共用了不到一个月。
乌堂先生近八十的高龄,也能进行长途旅行,这简直让无数人心动。
所以在永康八年的时候,天齐国各地都在修铁路。
事情,也出在修铁路上。
工部规定了铁路工人应该拿的日薪,还规定了休息时间,吃喝用度等等。
但还是那句话,规定是规定,执行是执行。
不少地方,还按照老一套的规矩修路,甚至还拿出皮鞭,让那些服劳役的工人们好好干活。
好巧不巧,此事就发生在巴蜀之地,临近滇州府的巴蜀地。
这地方修路本就艰难,还压迫劳役,瞬间点燃当地人的怒火。
他们可是有工会跟农会的。
不给银钱,让他们服劳役?
不行!
按照规定,他们每天可以拿到薪酬的!
不给钱就不干!
罢工了!
罢工的流程大家已经很熟悉。
到时候会有官员过来找他们谈话,大家开出合适的价码。
工人里面的领队会主动争取薪酬,至少要达到工部一半的标准吧?
问题就在于,负责这段道路的官员是个恶吏,五十多岁的他,做了多年的官,说出那句经典的话:“本官做了三十多年官,从未给过劳役一分钱!你们这些贱民,还想要钱?你们生来就是受苦的命!”
“老子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贵贱!”
这两句话,已经用在无数讽刺剧里了。
只要有人摆官老爷的谱,便会拿出来嘲讽。
此事爆发了天齐国第一次暴,动。
蜀地的工会瞬间组织起来,还试着联系了滇州府的伐木会,希望得到伐木会的帮忙。
滇州府的伐木会成立时间最长,也最是靠谱。
他们领头的骆静雅骆姐跟石枫石领事很快站出来,支持他们罢工,要求当地按照规定给修路的工人们发工钱。
滇州府对此处理的非常迅速,一边安抚自家的工会,一边去跟巴蜀那边的官员商量,再把事情上报给朝廷。
那巴蜀的官员原本是怂来了的,但是他们得到许多豪绅贵族的暗中支持,让他们彻底把这事压下去。
只要此地镇压工人成功了,其他地方有样学样,同样可以不给工钱。
得了暗中支持的官员,继续武力镇压,谁不听话就直接杀了。
刚开始,确实有了成效。
但滇州府伐木会的不同意,成千上万的好儿郎好女子直接跑去支援。
事情到这里,当地指挥营都有了动作。
纪元赶到的时候,双方打的你来我往。
好在不管是指挥营的人,还是当地的百姓,都听纪元的话。
此事由当地官员挑起,还从查出他们把应该给修路工人的工钱中饱私囊。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杀一儆百。
“这件事只是开始,天齐国各地都发生这样的事。”
“工人打砸工厂,要提高待遇。”
“还有佃户烧了地主家的房子,说利息不合理等等。”
“反正都怪纪元,如果不是他当初弄什么会这个会的,天齐国会这么乱吗!”
只是这样的话,天齐国也不至于改变这样大吧。
肯定还有其他的事。
太子看向他:“继续说事情,不要再抱怨了。”
巴蜀的事情发生之后,各地陆陆续续爆发了很多同类型的冲突。
其实说白了。
工部规定了给工人们待遇,要求工厂跟各地官员都要遵守。
但哪有那么简单。
他们吃惯了底层百姓的血肉,还把高利贷,把压榨百姓当做惯例,肯定继续按照“老”一套的办法。
反抗?
反抗就打,就骂,就杀你全家。
以前的百姓们就算了。
现在的却不一样。
他们通过各种工会农会,知道了自己的权利,知道了天齐国其他地方的工人不是这样。
比如滇州府,比如肃州,甚至建孟府。
而且纪大人都说了,这是他们的权益,是他们可以争取的。
民智开了,便再也阻拦不住。
佃户们开始拿着契约,说这些税收不该收,是你们的苛捐杂税。
矿工们讲,他们应该有休息时间,应该有更合理的薪酬。
修路的劳役们把锄头一扔,官府规定了,我们每日有三百文的报酬!钱呢!
收税的时候,百姓们也能掰扯一下,这些税收不对!
打我骂我?还要杀人?
真当我们好欺负吗?
永康八年,九年,十年。
这三年里,冲突一次比一次激烈,大多数的冲突都见了血。
各地的斗争反抗镇压,此起彼伏。
中间还为女子能不能上学,能不能科考,能不能做官,打的天翻地覆。
很多人都说,这是天齐国最混乱的三年。
可新派的官员们却称之为,这是天齐国最进步的三年!
“到永康十年,新旧两派已经彻底杀红眼了。”
朝堂上吵,民间吵。
朝廷上打,民间打。
没错,朝会直接打成一片。
但新派官员们,多是年轻人,打起架简直得心应手。
而且他们学着纪大人的模样,还有每天起床锻炼身体的习惯。
打起架不要太顺手。
反抗最厉害的,除了贵族之外,还有皇室。
皇室本就不喜纪元,这次更不喜欢,恨不得当场杀了他。
可那时候,朝中名将邬人豪,直接在纪元家中住下,还有不少民间的义士,不要银钱也要保护纪大人的安全。
他们根本动不了手,还被纪元屡次抓住把柄。
皇室也试图掌控军权。
但军权也是由一个个士兵组成。
他们是想要皇室那样的上司,还是想要纪元这种认认真真修律法,保障他们,以及他们家人权益的上司?
前者恨不得天天克扣他们的军饷。
后者把所有物资,以及给家人的补贴都到位。
选哪个?
还用说?
便是他们的将领,也知道该选哪个的。
“父皇呢?父皇看着这一切发生吗。”太子陈咏隐隐察觉到什么。
再这样下去,朝廷岂不是纪元的一言堂?
共和,不会是纪元的年号吧?
所以大家不跪自己,肯定是纪元不让跪。
可大家又口口声声喊他太子,好像一切又没有变?
太子陈咏对纪元的心情非常复杂。
最开始接触他的时候,只以为他是个普普通通的状元,反正状元每三年一个,也不是每个状元都能会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