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谢茉声音绵沙沙的:“你走那天晚上画得。”
不知道卫明诚做了什么,谢茉低低吟哦出声。
卫明诚仿若未觉:“嗯。还有一个。”身上肌肉却绷硬,犹如石块。
“至于为什么画你……”顿了顿,谢茉心神稍稳,念及卫明诚今日如同开怪般的挥洒情话,好胜心顿起,于是贴到卫明诚耳边,声音细细碎碎,抖抖颤颤道,“我也很想你,想你想的睡不着。”
“你!”谢茉轻吸一口气,断断续续道,“你,你干嘛呢,我要睡觉休息。快把手……呼,抽出来。”
卫明诚声音低沉,呼吸粗重:“我也想你想的睡不着。”
但他的“想”,明显和谢茉口中的“想”,所蕴含的深层含义不同。
卫明诚俯下去,肌肉紧绷就要行事时,却蓦地顿住,重重吐出口气,说:“你等我一下。”
谢茉把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问:“你干嘛去?”
一阵悉悉索索,卫明诚说:“我去拿那个。”
微妙的停顿两秒,谢茉轻笑:“哦。值得表扬。”
卫明诚重新覆上谢茉,碰了碰她耳朵。
虽然因为技术落后,此时的避孕工具很厚,体感无法跟后世比,但因为卫明诚的自觉,谢茉心情不错,乐意配合,水乳交融时,俩人体验都比昨晚更棒。
卫明诚本就卓越的学习能力,用在这事上尤为突出,明明昨天还是个刚解禁的萌新,现在却各项技艺纯熟。
谢茉很快如坠云堆,迷失自己。
月亮羞红了脸,悄悄躲进云团里。
谢茉这只飘摇的小舟,差点溺毙在卫明诚掀起的惊涛拍浪里。
好在卫明诚还有几分良心,只做了两次,便意犹未尽的停了手。
因而,第二天谢迷迷糊糊醒转时,卫明诚还在身后。
谢茉眯着眼睛透过窗户看远天曦光,醒了会儿神,听见身后人的呼吸变化,用脸颊蹭蹭枕着的胳膊打招呼。
这样窝枕在宽实的怀抱里,不仅像船只泊入港湾一般令人舒适安心,而且卫明诚的前胸贴着她的后背,熨帖的体温度递过来抵挡清晨凉气。如今已入八月中旬,深夜清晨已微凉。
“醒了。”卫明诚也刚醒,眼神却清明,他无意识亲了亲谢茉发顶,低低地、叹息似的喊,“茉茉……”
嗯。
自从定下“茉茉”这个称呼,卫明诚喊的不多,却在这两晚的不可描述时,一遍又一遍唤她“茉茉”,低哑的、叹息的、愉悦的、难熬的、缥缈的……总之,都沾染着情·欲的潮气。
这一刻,听卫明诚凑在她耳畔低喃,谢茉不由地想起昨晚汗津津瘫软在床铺上的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半醒半睡地歪靠在卫明诚身上,由他给自己清理身体。
谢茉应激似的打了个激灵,人彻底清醒:“早啊,卫营长。”她板着声音,问候。
卫明诚低笑一声。
这笑声像是胸腔震颤而上,水波纹似的,一圈一圈扩散到谢茉耳边,可能是裹挟了空中微尘的缘故,声音格外磁性生动,涟漪般冲击她耳膜,带起酥酥麻麻的痒。
谢茉想翻身躲开,却因动的太急,浑身酸软又倒下去。
谢茉懊悔不已,恨得咯咯咬牙,自作孽不可活,做一根只会享受的木头人不好嘛?如今便宜的是谁,骨头架子都要散了的又是谁?
蛄蛹着翻了身,谢茉瞪着某些地方又蠢蠢欲动的男人,义正言辞:“我觉得你说得对,我应该继续跑步锻炼身体。”
卫明诚低笑赞同:“嗯。”
谢茉微微一笑,图穷匕见:“既然你没异议,那么咱们今晚就安安生生睡觉,休息!”
俩人渐入佳境,昨晚的酣畅还残留在身躯中涤荡,他正欲罢不能,谢茉却要止兵待戈,休养生息,卫明诚哑然片刻,尝试建议:“可以下午……”
谢茉不等卫明诚说完,便打断他:“早上起不来,一整天乏力没精神,下午你还想我去跑步?”
卫明诚凑她耳边说:“你这两天的锻炼量足够了,不用再跑步。”
谢茉握拳锤他。
了不得,这才开荤两晚,都会说荤话了。
冷哼一声,谢茉伸指点着他肩膀:“我虽然在家,但事情也不少,去买菜卖肉,收拾家里,关键是我这两天还要琢磨文章,截稿日期快到了。”
“所以,今晚我要休息。”
“否则,你就是阻碍我进步。”
卫明诚:“……”不敢。
***
说琢磨文章,谢茉并非诓骗卫明诚,稿件她已经修改到第三版,但有几个小地方还差强人意,她想再雕琢雕琢。
和卫明诚讲好后,谢茉翻身继续酣眠。
睡饱后起床吃完卫明诚准备的早餐,她便进到书房,伏案写起文章。
中午肚子“咕咕”叫时,谢茉满意收笔。
吃过午饭,想到林春芳的焦急,谢茉推出昨天刚得的女士自行车,带上草帽和家门钥匙便出门了。
骑自行车就是比步行省力,在树荫里穿梭时,风丝或轻柔或活泼地吹拂在脸上,谢茉惬意地眯了眯眼睛,情不自禁地唇角上扬,树荫和长长的光条好像钢琴琴键,车轮或快或慢地骨碌碌碾过,似奏出欢快的旋律,应和着谢茉哼唱的曲调。
谢茉长得好,见着的人总爱多瞅她两眼,但今天路人的目光多聚焦在她身下的自行车上。
自行车本已少见,女士自行车很多人更是见都没见过,因而挑着扁担赶路的老乡见着,都忘记把扁担卸下,直愣愣望着谢茉乘风骑行的背影越来越小。
林春芳瞧见也两眼冒光,小心翼翼摸了又摸:“这自行车不说咱们镇子头一份,也差不离了,反正我是没瞧见过这么崭新的,这么好看的样式。”
见状,谢茉干脆让她上去骑两圈,林春芳确认了两遍,眉开眼笑地接过车把,在供销社门前的大路上来回绕了好几圈。
“你爱人对你可真好……”林春芳一脸羡慕向往。
谢茉见她过了把瘾,新鲜感稍减,闻言便笑了,把李驾驶员昨天来家的事说了:“那李万里同志昨儿一下班便来我家了,他千万请我帮忙问问你,愿不愿意跟他谈对象?”
林春芳两颊登时挂了两盏大红灯笼。
谢茉仔细把李驾驶员大概情况讲给她听。
林春芳显见很满意。
谢茉挑眉一笑,略说几句,林春芳被叫回柜台,谢茉趁机跟她告别回家。
日暮夕落,谢茉正盘算卫明诚快回家了,恰巧院门被敲响,可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并不是卫明诚,而是一位中年妇女和她身后揪着衣角低着头的林春芳。
“你是谢茉吧,我是芳芳的妈妈。”中年妇女笑着开口,“芳芳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谢茉心头一动,莫不是林春芳她妈对自己闺女跟李万里这事另有想法?
第077章
林春芳妈妈姓陈, 谢茉称一声陈婶子。
陈婶子今天来镇上办事,瞅着小闺女快下班,就去供销社找人, 林春芳和谢茉道别后,心绪起伏久久不能平复, 见到陈婶子忍不住提起李驾驶员, 并在陈婶子的追问下, 一一道明原委。
这个年代的自由恋爱跟后世可不一样,男女双方深入接触前是要经过父母同意的,不然便是不懂规矩,不正经, 要被人指指点点轻视的。
林春芳也是基于这一点,想着早晚都要向父母交代,便脸蛋发热头发晕地坦白了。
陈婶子来找谢茉并不是兴师问罪, 而是来表达感谢和歉意的, 小闺女天真不知世故, 给谢茉添麻烦, 谢茉并未在意,还贴心帮衬。陈婶子就带林春芳上门拜访来了, 顺带还想亲耳听谢茉将将这军区驾驶员的情况, 她担心小闺女大大咧咧漏听了什么。
谢茉把母女俩引到堂屋让座倒水。
双方感谢客套完, 陈婶子就说:“婶子活了这么大岁数, 见过不少人了, 我一看你,就知道小谢你比我家这憨丫头稳当, 有成算。”
谢茉摆手,笑吟吟说:“婶子可别再夸我, 我担待不起了。芳芳是个好姑娘。”
“旁人倒是都说芳芳这丫头还成,可就结婚这事,这丫头也不让我跟她爸省心,我托人给她相看了几个都没成,不是咱家眼光太高,看不上人家后生,这那的不合适也没法硬凑,小谢你说对吧?”
见谢茉点头,陈婶子这才道明最终来意:“芳芳这丫头向来咋咋呼呼,这李驾驶员到底是个啥情况,她也没跟我说明白。小谢婶子想听你说说。”
谢茉笑道:“婶子您别客气。”
于是,谢茉便把李驾驶员当日陈述的个人情况巨细靡遗地讲了一遍。
陈婶子听得连连点头。
等谢茉讲述完,陈婶子已满脸笑容,见闺女只知道傻笑,又实在感激谢茉,索性以几十年人生阅历,给两个小辈重构一遍李驾驶员的个人情况。
“李驾驶员会开车,部队福利待遇又顶顶好,仗义出手帮我家那不争气的大丫头,说明他人品也不赖,但结婚不能只看个人,还得考虑其他。比方说——”
“李驾驶员家里虽然农村,但儿子多,家里不缺壮劳力,工分就挣得多,家里日子宽裕,不用当兵的儿子大半工资贴补。”
“兄弟多,抱团就不会受村里人欺负,李驾驶员就能放心家里,一心在部队奔前程。”
“听话里的意思,他父母还下地挣工分,这说明两老人身体都算康健。唉,健康比啥都重要,生病受罪不说,看病花钱如流水,哗哗哗,能把家底掏空。”
陈婶子叹息一声,把话转回来:“老话都说婚姻不是儿戏,这话再真不过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要是找的人不合适,后半辈子都泡在苦汤汤里。”
林春芳听得一愣一愣的。
谢茉只微微点头,含笑不语。
陈婶子讲得很实在,即便放在后世,恋爱和结婚也是不一样的,恋爱随便谈,但婚不能随便结,结婚不单是夫妻俩的结合,更是两个家庭的融合,多的是两个相爱的人最终因家庭因素分开的。
又聊了一会儿,陈婶子便说要跟林春芳爸爸通通气,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安排时间跟李驾驶员见一面,到时候拜托谢茉一定到场做中人。
最后,陈婶子拍着谢茉手背说:“小谢啊,你千万别有负担不管芳芳这事成不成,要是成了往后日子是好是歹,都不赖你,不干你事,是芳芳和我跟他爸的决定。”很懂人情世故,很能体谅人的长辈。
林春芳愣怔片晌,也红着脸,跟在后头小声表态:“对象是自己选的,日子是自己过的,是好是坏咋能怪到别人身上。”
陈婶子笑道:“这丫头知好歹。”
谢茉笑容不由地深切了几分:“既婶子和芳芳都这样说,那我就再没顾及了。”
旋即,一口应承下来。
旁人的人生大事自由自己个决断,她很不必兜揽责任。
不过,林春芳母女这般通情达理,谢茉很是生出波好感。
将母女俩送出门,和陈婶子告别,微笑着拍了拍满脸通红的林春芳。
“小谢,婶子就麻烦你了。”陈婶子两手攥住谢茉的手,殷切道。
谢茉说:“婶子别跟我见外。”
陈婶子催促推着二六自行车的林春芳:“走,再不走,回家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