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黟皱眉,让他别气。
他看向地板吐的涂抹,蹙着的眉头有些嫌弃,说道:“阿旭你先把脏沫去了,再拿白酒擦洗。”
阿旭气鼓鼓地点头,跑去灶房拿着抹布和酒壶过来。
这人走后,这事暂时没了后续。
……
西充县受灾的消息在盐亭县传开后,邢岳森等人,都差随身小厮来问许黟,家里可有多备粮食。
听得许黟早就把粮食备好了,邢岳森又派人送了两筐上等货的桃木炭。
桃木炭烧出来无烟,味儿不呛人不说,还有股说不清的清雅香味。
许黟得了这炭,不好白拿。
只是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能送人,很快许黟就把主意打到沉香上头。
这几块沉香存着好几个月,到如今还没找到由头抛出去。
既如此,许黟就选择将它留下来,以备有时送礼,能有东西拿得出手。
邢岳森送的这两筐木炭,少说有两三贯银钱。许黟便进屋,割下三指宽的沉香,取来一个木盒放进去,交代阿旭送到邢府,交给邢岳森的随身小厮。
阿旭拿着木盒就去了邢府,正巧碰到来邢府找邢岳森的鑫盛沅。
鑫盛沅远远地就看到了阿旭,喊他过来问:“你怎来这儿,莫非是许黟让你来的?”
阿旭行礼,喊了一声“鑫郎君好”,说道,“郎君差我来给邢郎君送东西。”
鑫盛沅听到是来送礼的,就好奇地问:“送的什么礼?为什么要来送礼?”
他问完后面的问题,略微觉得不妥,但已经顾不上了。
许黟怎么就只给邢岳森送礼,没送他呀!
阿旭不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许黟没有交代他不能说,他见鑫盛沅不是别人,就老实说了:“邢郎君让人送了两筐好炭过来,郎君说不能只拿不还礼,就让我来送东西,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郎君没说。”
鑫盛沅:“……”
旁边有脚步声过来,邢岳森开口道:“你们在聊什么?”
“邢郎君。”阿旭急忙行礼。
鑫盛沅撇了撇嘴,有些不开心的说:“你给许黟送礼,怎么不跟我们只会一声,这样我们好歹能一起送了。”
邢岳森了然的“哦”了一声,道:“不是什么贵价的东西,是庄子里刚巧烧了几车木炭送过来,我瞧着模样不错,就差人送了两筐。”
说罢,他一拍手掌,“对了,我不是也给你送了两筐?”
鑫盛沅嘴角抽抽:“……”
他没注意到。
邢岳森见他这表情,已经猜出七七八八,不由地笑了笑:“鑫幺,你都这般岁数了,怎么还没长大,就像个小娃娃一样,竟想着这些。”
鑫盛沅不乐意了,说道:“许黟送了你东西,我没有还不能问了,再说了,你这人心眼多,总是背着我们讨好许黟,就是怕许黟跟我和清皓更亲近。”
邢岳森:“……”
他不想和鑫盛沅争论这些,看着恨不得找个地钻的阿旭,勾唇笑说:“阿旭,你把盒子留下,就说我收到了。”
“好的,邢郎君。”
阿旭快速地把木盒放到旁边的石凳上,朝着邢岳森和鑫盛沅行礼道,“那阿旭就先回去告知郎君了。”
邢岳森拿起木盒,一边道:“嗯,回去吧。”
看着阿旭远去了,邢岳森才当着鑫盛沅将木盒打开。
“诶?”
“这是什么?”
鑫盛沅凑过来一看,盯着那块像是枯木的东西瞅了瞅,有些诧异:“许黟怎么送了你一块破木头,还那么小?”
邢岳森没忍住地翻了翻白眼。
这是沉香啊!
还是在盐亭县极为少见的极品沉香!
上回他阿爹不知从哪个浪子手里回收了一块,高兴地还邀请了好几个知己来府中观摩。
许黟怎么能把这沉香随意地送给他。
邢岳森心头微微一震,想到许黟能把沉香送他,何尝不是对他的信任?能被友人真挚对待,怎能不激动。
他没顾得上在旁边摸不着头脑的鑫盛沅,对着他说:“这东西你既然不识得,那今日见着了就别说出去了。待后面,要是黟……许黟也送你一块,你再问他。”
鑫盛沅皱眉:“那要是许黟没送我呢?”
“……”邢岳森道,“他要是没送,你不会先送他?”
鑫盛沅被他这个回答给怼得哑口无言,但苦恼的觉得,邢岳森说得挺对。
让他没法怼回去。
他从邢府里出来,越想越不对劲,那木头看着陌生,可他适才凑得近,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气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鑫盛沅琢磨不出来,就没再继续想这个问题,打算听邢岳森的,先挑几件好模样的东西送给许黟。
他前脚刚回到院子,后脚大娘子屋里的女使就来请人。
“给鑫哥儿问好,娘子叫我来请你过去一趟,是舅娘家的来人了,要见一见你。”女使行了福礼,应声地说。
雪莲给鑫盛沅换了衣裳,再披一件到脚踝处的赤狐毛披风,衬得他更加的龙驹凤雏。
鑫盛沅跟着女使去到大娘子屋里,迈脚进入,就嗅到隐约似成相似的味道。
咦?是那块木头的味道!
鑫盛沅问:“阿娘,你屋里熏的是什么香?”
褚娘子笑着招手让他过来,说道:“不过是房里丫头点的沉香盘香,你要是喜欢,等会走前,让雪莲带一盒回去。”
鑫盛沅眉眼一抬,他知道那是什么木头了。
第80章
鑫盛沅不识得沉香的模样, 却知沉香价贵。知晓许黟给邢岳森送的是沉香,在大娘子屋里没多待,便闷闷不乐地回到自个院子。
他进了屋, 就趴在小榻上不动弹,身上的赤狐围脖披风都没解下来。
雪莲提着镂空铜香炉进来,将其悬挂在帐钩处,添了新的盘香后, 步伐轻盈地走到他旁侧, 为他解下披风,吟吟笑说:“鑫哥儿在苦恼什么?怎出来院子后就一直愁着眉。”
闻得动静, 鑫盛沅侧了侧趴着的脸。
看着鑫盛沅有了反应, 雪莲拉着他坐起来, 又道。“要是有什么心事,就跟我说说吧,或许我能给鑫哥儿出些主意。”
鑫盛沅别扭几下, 还是没忍住心里的难受, 把在邢府遇到的事讲给她听。
说完,就心情郁闷地吐槽,“邢五太坏了,送东西也不知会我们,现在倒好,他得了许黟送的沉香, 还在我眼前说风凉话。”
现在想来,那会儿邢岳森早就知道是沉香, 却故意不说。
要不是他碰巧知道了, 还蒙在鼓里。
雪莲问道:“鑫哥儿难受的是邢郎君瞒着你?还是许大夫没送你沉香?”
她作为鑫盛沅屋子里的大丫头,懂的东西可不少。一听是沉香, 就知道这东西只贵不贱,就说今日在大娘子屋里熏的沉香盘香,用的沉香只能算是中等货。极品沉香难寻,多是权贵在享用,鑫府家大业大,但说到底是商贾,与官臣人家比不得。
鑫盛沅扁着嘴,想了想说道:“都有。”
雪莲:“……”
她捂嘴笑道:“鑫哥儿既然烦扰这些,那就说与邢郎君和许大夫听,我想他们是不愿意继续瞒着你的。”
“我不要面子啦!?”鑫盛沅睁大眼睛,气鼓鼓着腮帮瞪向雪莲。
雪莲也不怕他,软声说:“鑫哥儿既要又要,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再说了,你与邢郎君许大夫都是好友,说不说的,怕什么面子活?”
“就像你说的,邢郎君早知晓了,那他这样提醒你,就是想让你自个开口呀。”
“要说,我若是郎君,我就跟许大夫说去,他一向待郎君好,做的饮子也给你喝,旁人嫉妒都嫉妒不过来。”
雪莲与鑫盛沅说罢,就给他支招,邢郎君送桃木炭,那他们就送更好的东西,把邢郎君的东西比下去。
她主意果然比鑫盛沅的多,掰着手指头,一件件地数有什么能送的礼,把一旁的鑫盛沅听得整个人都支楞了起来。
好主意,他这就去挑礼物。
……
这日凌晨,天未亮,半空纷纷扬扬洒落下雪,此时离着小雪时节还有两日。
许黟披着衣袍出来,看着天色朦胧,屋外素雪飞落,他抬手一碰,冰凉的雪在掌心化开。
落了雪,南街已有人家起身,担忧这雪下得更大,早做准备的在房顶多铺两层厚实的稻草。更有的,将家中旧到没法用的被褥塞在房屋墙角漏风的地方,以免风雪涌了进来。
许黟醒来不久,小黄也醒来了,蹭着他腿坐下。
它呜呜两声,看许黟没说话,就欢快地跑到院子里。
踩雪、扑雪,玩的不亦乐乎。
许黟哑然失笑,做一条没有烦恼的小狗也不赖。
“许小郎,这么早起身了?”
这时,路过的街坊大叔看到他站在院中看雪,出声喊道。
许黟喊了声“阿叔”,就说,“下雪了,听着声音便醒来了。阿叔这么早是要去城外吗?”
街坊大叔点头,缩着脖子,双手拢在一块地说道:“可不是,这天气是冷得很了,城外的活却是停不得。昨日我们在城门还听到有人说,那西充县死了好多人,多是雪塌了房屋冻死的。”
他说完,只感觉身体生出一阵恶寒,再看这天空扑簌簌地下着雪,不敢再去细想。
许黟问他:“阿叔,你还知道西充县发生其他事了吗?”
街坊大叔摇了摇头,他也是从城墙那儿的守城士卒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