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这小兔崽子不喜欢他,一到他怀里,叫嗷嗷大哭。
看起来十分委屈!
若不是这孩子的眼睛长得像李梦娘,嘴巴也像李梦娘,张铁狗都想揍他屁股了。
“你耐心些,这么小的孩子是要哄的,你黑着脸,他哪里会喜欢。”李梦娘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又想干嘛了。
她无法,将孩子抱了回来。
果然,孩子到她手里,又不哭了,眼角还挂着泪,却朝着李梦娘咧嘴笑。
李梦娘心里软得不行,低头对着儿子的脑袋亲一口。
这下子,可把张铁狗给气的,整个车都闻到醋味了。
张铁狗鼻子喷气:“他就是故意的,好粘着你。”这样他都没机会跟梦娘亲近了。
李梦娘:“……”
她低头垂眼看向怀里,刚满月的儿子在咯咯笑着,更沉默了。
车上其他人,听得他们的对话,都呵呵地乐了。
熟人便恭喜张铁狗喜得麟儿,不熟的也会讨几句贺喜的话。
张铁狗爱听,从怀里掏出买来的喜糖,分给他们吃。
众人都不客气,拿了喜糖就吃了起来,也有把糖豆放到怀里的,打算回家带给孩子们。
很快,他们在城门下了车。
众人一并进了城。
张铁狗拎着一只野鸡一只野兔,肩上背着个小包袱,李梦娘抱着孩子,朝许黟的家去。
……
“许兄弟,在吗?”张铁狗喊。
许黟站在药房外,对着他们招招手:“张兄,嫂嫂,怎么这么早来。”
“梦娘出了月子,拉着我来谢谢你。”张铁狗把野鸡野兔交给阿旭处理。
许黟笑说:“多谢嫂嫂了。”
他们站在药房外说了几句,方六娘主动地搬着椅子过来,说道:“这椅子是给李小娘子的,你刚出月子,不可久站。”
“是我疏忽了,嫂嫂快坐。”许黟闻言,随即命方六娘去抱李梦娘怀中的小孩。
方六娘轻手轻脚地把小孩接到怀里,轻捏了下婴儿肥嫩嫩的脸颊,夸道:“长得真俊,瞧着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嘿嘿。”张铁狗傻笑,“像梦娘。”
李梦娘娇嗔地瞪了他一眼,朝着方六娘道:“多谢方妈妈,我只求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这就够了。”
“这孩子长得好,好生聪明。”方六娘惊喜地说,“你看他,一直在盯着我看嘞,瞧着像是会认人。”
她越瞧越喜欢,心里想着,她儿子今年也有十六了,还没定下来。
穷苦人家的孩子,长得都是干瘦巴巴,黑不溜秋的。
但李梦娘生的这个孩子,白嫩嫩的就像是富贵人家才有的样,若是运道好,是个读书料子的话,还可以改换门庭。
若是能娶了阿锦作为儿媳妇,那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能长这么好。
方六娘痴想了片刻,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不远处端着茶过来的阿锦身上。
这回,她的小动作恰巧落到许黟的眼中。
许黟若有所思,友人还在,他将困惑的思绪压了回去。
方六娘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了,她抱了一会儿孩子,阿锦就凑了过来,小声说她也想抱一抱。
怀中的孩子好像记得她的声音,听到阿锦的话,有了动静,小脑袋往外扭去,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认得你。”方六娘朝着阿锦笑。
阿锦自豪道:“那是自然,我之前给他换了好几回尿布,他要是不记得我,我可会伤心的。”
“噗。”
“就属你人小鬼大。”许黟摇头,但还是示意方六娘把孩子交给阿锦。
方六娘听到许黟都发话了,不好继续抱着孩子,眼里带有不舍地将孩子交给了阿锦。
阿锦虽然小,但抱着孩子有模有样,还会带着他来回走,把小孩哄得“咯咯”直笑。
李梦娘眉眼柔婉地看向阿锦怀中的孩子,忽而朝着许黟道:“许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和铁狗都非读书人,识的字不多,我想请许兄弟给小儿取个名字。”
许黟愕视地看向眼前年轻的李梦娘,恍惚地又瞥眼看张铁狗。
发现张铁狗神色自然,显然已经是和李梦娘商量好了。
“许兄弟,我还想让小儿认你做干爹嘞。”张铁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觉得那是占你大便宜,没敢要。”
许黟扯扯嘴角,又惊又喜。
想不到他在张铁狗夫妇眼中,地位这么高。
见他神游在外,李梦娘又道:“我们是有这个想法,不过全然看许兄弟的,许兄弟要是不喜,我这就让铁狗给你赔礼道歉。”
“不不不,我没不高兴。”许黟喊完,又立马说道,“我很喜欢小孩子。”
说来也奇妙,张铁狗长得五大三粗的,面相狂野,不算是好看的那种五官。
但出月子的小孩子,是个圆圆的鹅蛋脸,大眼睛,肉眼可见以后长大是个高鼻梁,好几处肖像李梦娘。
当初张铁狗能一见钟情,可见李梦娘长得有多好看。
孩子像娘,自不会长得差。
许黟略微激动地搓着手掌心:“你们真愿意我给小孩取名字?”
“自当是愿意的。”李梦娘和张铁狗重重点头。
李梦娘想,哪怕许黟取的名字再差,也比张铁狗想到的“二蛋”“墩儿”“张猛猛”好啊。
许黟翩翩年少地一挥宽袖,神清气爽道:“好,容我细想。”
他对待这事极其认真,当即就要去到书房里闭门思索。
李梦娘和张铁狗看着他就这么走了,一时有些愣住。
阿锦适当地开口:“郎君想好了就会出来,张猎户李小娘子你们且去偏屋歇息片刻吧。”
他们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
许黟在书房中,坐在案前翻阅手中的四书五经,看得脖子发酸时,他抬手随意地揉了揉,习惯地起身在屋中来回走动。
待天光发暗,许黟猛地回神,他这么一看,就看了快两个时辰。
他捏了捏略感疲惫酸涩的鼻根,将手中书籍丢回案上,将油灯点燃。
光线亮起来,许黟重新回到书柜前,把《楚辞》拿了出来。
有道是“女诗经,男楚辞,文论语,武周易。”在四书五经里找不到合适的,便从《楚辞》下手。
这一翻,果然被许黟看到了合适的。
他匆匆将这名字写下来,接着又翻了翻,灵感来时,这思绪涌动飞快。
半个时辰就想到好几个名字。
他将这名字分别折叠好,心神喜悦地打开书房的门,脚步轻快地去寻张铁狗夫妇。
顺带去看他刚刚认下来的干儿子。
“他们人呢?”从书房里出来,许黟叫住阿锦。
阿锦道:“郎君,他们都在偏屋里歇息,李小娘子喂了小郎君,已经睡下了,张猎户睡不着,在偏屋外面打拳。”
许黟笑了笑:“他倒是有使不完的牛劲。”
说罢,他拿着名字,便去喊他。
张铁狗练了好一阵忽雷太极拳,拳拳带风,挥出去的力道甚是惊人。
他额头挂着汗珠,见着许黟信步走来,喝声道:“来,好兄弟,我们来打一场。”
他正说拒绝,张铁狗就朝着他冲了过来。
许黟:“……”
许黟连忙避开,他今日穿的是宽袖长袍,并不适宜打架,但见张铁狗这么兴致,不免生出胜负欲。
避开拳风后,许黟挥袖一舞。
张铁狗只觉面前一阵破风声响,视野被袖子遮挡,忽而对面的拳头就出现在眼前,他瞪眼欲裂,疾步后退,稳住身形扑身强攻。
他十分清楚自己与许黟的差距和优势在哪里。
在他看来,许黟力道弱他两分,但善于变幻身形,而他力道更强,持续力却差,短时间内如果打不赢许黟,就可能要被他反攻过来。
于是,他放弃技巧,打算酣畅淋漓地跟许黟打上一场。
许黟勾唇笑了笑,下一刻就跑到后方,立时躲开张铁狗的拳头。
对着友人,他没法下死手,只点击张铁狗两肘处的神经线。
很快,他就找到机会,斜着弯腰一扭,又飞快转身后移,将手落在他的手肘,往前拽动,再用手肘处撞击。
张铁狗擒拿住许黟的肩膀,下一秒手肘发麻,顿感无力。
紧接着,许黟劈掌停在他侧脖面前。
张铁狗喘着气道:“我输了。”
许黟承让道:“你打拳消耗不少体力,要不然我不会这么快胜你。”
“这套拳法实在妙。”张铁狗并没有因为输了而郁闷,反而兴致高涨,“我才练了这么两年,如今要我上山去找野山猪,我都不怕了。”
许黟翻了个白眼:“……”练拳就是让你打野山猪的吗!
“你悠着点。”许黟扯嘴说道,“往往死得最快的,都是那些武功高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