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柜看到他来,以为是许黟有什么事交代他,结果一听,是余秋林自己来找他买药材。
“……”秦掌柜意外,他知晓余秋林是做跑商的买卖,但没想到会是倒卖药材的。
这算是半个同行了啊。
秦掌柜笑着问:“余兄弟,可要哪些药材,要多少?”
余秋林不假思索道:“我要茵陈和马钱子,越多越好。”
秦掌柜再度震惊,急忙差遣清点货物的小厮,去往仓库将这两味药材清点出来。
没多久,小厮带着消息跑回来了。
时下非收获茵陈的季节,仓库里库存着的是今年春收购回来的干茵陈。
至于马钱子,则有新有旧,数量都不少。
但余秋林的胃口大,他一口气把这些库存都买了下来。
许黟知道后,看向他都露出刮目相看的眼神,他道:“能炮制得完?”
余秋林道:“赶在元日前,还有两个多月,来得及吧。”他也不是很确定。
数百斤的茵陈和马钱子装到牛板车上,运到老大夫的院子里。
车把式把药材搬下来时,老大夫见状,都沉默了。
只他和孙子两人知晓这跌打损伤的药膏如何炮制,他们要赶在元日之前,把这些茵陈和马钱子制作成药膏。
这压力……瞬间将老大夫拉回数十年前。
年轻时,他倒是这么能干,可如今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要熬夜点灯炮制药膏,他都怀疑……
“秋哥儿,你这是在虐待老人啊。”许黟在知晓这件事后,非常不赞同地摇头。
老大夫毕竟是花甲之年,精神状态再好,那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
余秋林稳重的表情裂开:“黟哥儿你、你、你说老大夫已是花甲之年了?”
许黟挑眉:“你不知道?”
余秋林:“……”他还真不知道。
平头百姓年过五十就老得快,余秋林以为,老大夫就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你呀你。”许黟拍了拍余秋林的肩膀,道,“这事安排得欠妥当,我让阿旭和阿锦去帮忙吧。”
“那你呢?”余秋林脸上满是歉意。
许黟看着他,缓缓道:“你来代替他们。”
接下来的日子里,来找许黟看病的百姓发现,许大夫身边换了人。
近日来帮忙侍弄笔墨,端茶倒水,抓药收钱的人,从兄妹俩变成个相貌平平的青年。
青年看着就不像是个伺候人的,穿着青色长袍,头戴巾帽,站在许黟旁边,也算是一表人才。
这日,上回那过分热情的媒妈妈,扭着腰地前来许家小屋拜访。
许黟看到她,便觉得头大,刚想找阿旭打发人走,就想起来阿旭被他叫去老大夫那里帮忙了。
媒妈妈看出他的抗拒,掐媚笑着说:“许大夫,别急着喊我走啊,我今日来,可不是来与你说那档子事的。”
许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哦?那是什么风把媒妈妈吹来了?”
媒妈妈道:“是好事嘞,咦?你家那小厮呢?”
许黟道:“阿旭不在家。”
媒妈妈摆摆手,道:“不是那个,是这几日在诊摊前帮忙的那位,有好事寻他。”
许黟神色顿时怪异,扯着嘴角朝着屋里喊了声,余秋林听到许黟的声音,从屋里出来。
“这位媒妈妈找你。”许黟抬了抬袖,端坐着慢条斯理喝茶。
余秋林满头雾水,但还是礼貌地跟媒妈妈攀谈起来。
但很快,他就没法淡定了。
这位媒妈妈竟是来给他说媒的。
“小郎你今年几何,可是已有婚配?”媒妈妈笑眯眯地拉过余秋林的手,趁机摸了摸,意有所指地说道,“我这次来是受人嘱托,你可知翠小楼的当家人翠小娘子,她如今尚未婚配,待嫁闺中,正想寻个好郎君。”
“咳——”
闻言,悠闲喝着茶的许黟,骤然被茶水呛了一下,连忙抬袖遮脸,猛烈咳嗽。
他心里生出惊诧,这翠小楼的当家小娘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怎么会如此别具一格。
还有,这变心得也太快了吧。
他摸了摸鼻子,不去看余秋林疑惑投来的视线。
第163章
不久之后, 余秋林看着眼前的媒妈妈,人都快要坐麻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有人上门来给他说亲了。
对方还是个年轻有为,资产颇丰的小娘子, 按照媒妈妈说的,这翠小娘子长得冰肌玉骨,丰神绰约,是个世间难得的奇女子。
如此惊艳绝绝的小娘子, 还会轮到他吗?
余秋林目光看向身姿颀长, 眉目清俊的许黟,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跟他比起来, 许黟这等姿色才能入对方的眼吧。怎么就没瞧上许黟, 反而瞧中他了。
他可想错这位翠小娘了, 要不是许黟拒绝了,也不会有他什么事儿。
余秋林敛起不自在的神色,朝着她说道:“媒妈妈, 我已有家室, 贱荆在家中侍奉家母,与我恩爱有加,某未曾想过换妻,请媒妈妈替某拒绝此事。”
媒妈妈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们俩。
“……”她这对上许大夫等人,怎么变得事事不顺了?
以往要是有人来找她做媒,可遇不上这么多事儿, 甭管是小娘子还是小郎君,就没她撮合不了的姻缘。
结果这次倒好, 不是志不在此, 就是已经婚娶。
媒妈妈都不想再接翠小娘的委托了,就怕她这出师不利的事儿传闹出去, 以后没人敢找她来说媒。
“余官人说笑了,我这再着急也不敢乱拆他人的好姻缘呐。”媒妈妈讪讪笑着,她又不是那等行恶事的媒婆,“再说了,翠小娘子只是让我来问问,又不是真的只要余官人,余官人既然已经有了娘子,那这事就此作罢。”
为了不让他们乱说出去,媒妈妈临走时,又不忘叮嘱一番。
大概意思便是,希望他们不要将今日所说之事给传出去,以免坏了人家小娘子的颜面。
许黟:“……”
余秋林:“……”
他们神色微妙,却也没说什么,只阿旭不在家中,这回,是许黟亲自送了她出门。
待许黟折返回来,余秋林看向他的眼神,多出不同。
“黟哥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余秋林问。
许黟兜着宽袖,佯装没听懂他话里意思,反问:“我瞒你什么作甚?”
“你……”余秋林抬高声量,想问媒妈妈是不是找过许黟,却想起来,这媒妈妈叮嘱他们不要外传。
他顿住,压低嗓音问,“你且说说,找过你了?”
许黟见瞒不住,只好点头承认。
余秋林吃惊:“怎么不答应?那翠小娘如此妙女子,一看就与你甚是相配啊。”
许黟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说道:“我如今方才游历,怎能耽搁对方,再言,这翠小娘的家业在梓潼,若是真成事,是我留下来,还是她跟着我离开?”
余秋林叹气,这问题确实难办。
他私心里想着,要是对方能跟着许黟离开梓潼,将家业迁移到盐亭,那自是最好不过的。可看许黟作态,岂是那等委屈女子的做派。
余秋林想到什么,说道:“不说这些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梓潼?”
许黟望了一眼门外,天色灰蒙蒙的,过几日怕是要下雪了。
天气逐渐寒冷,冬日不宜远行,他要等过完元日,才重新启行。
到时候,他还要有东西托付给余秋林,让他帮忙带回盐亭的友人和长辈们。
余秋林听完他的安排,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急着离开。”
“不急,行路漫漫,才能见好风景。”许黟悠然一笑。
……
不日,两人已经将媒妈妈来家中那事忘得差不多了。
许黟继续在翠小楼外摆着摊看病,余秋林在旁待了两天,就启程先回了一趟盐亭县。
他刚走没多久,天空飘起蒙蒙小雪,阿旭和阿锦两人从老大夫家中赶回来。
看到许黟这么冷的天,连汤婆子都没用,阿锦都快要被气哭了。
“郎君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身体,若是冷到怎么办?”阿锦眼睛都红了几分,咬着后槽牙,气呼呼地端来炭盆,往里面夹着炭块。
她一面加着炭块,一面眼睛盯着许黟瞧:“要不是我机灵,想着郎君是个不爱用炭火的,喊着哥哥回来,郎君是不是就不打算用了?”
许黟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他是真的忘记用炭盆了。
“好阿锦我错了,以后……”许黟相当好说话,被骂了也不气恼,就是以后他还会犯。
阿锦咬咬牙,深吸着气,心里想着:这人是郎君,不能骂不能骂。
阿旭看了看妹妹,立时说道:“以后不管是我还是阿锦,郎君都要留个人在身边。这些粗杂活儿,也好有人管,不用郎君费手。”
许黟颔首,当场双手赞成,有他们在,他确实能省心些。
他也渐渐明白,阿旭和阿锦依赖着他的同时,他也在依赖着他们。
许黟已经习惯他们在身边,这些日子他们不在,总会忘记,时不时地便叫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