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阿旭做了鱼。”
“做鱼了?”张铁狗咽了咽口水,阿旭做的鱼,那是连鱼骨头都是香的。
余秋林笑道:“既是阿旭做了鱼,那我们自是要留下来吃的。”
张铁狗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带梦娘过来,梦娘也有好些日子没尝过阿旭的手艺了。”
鑫盛沅亦是心动,连忙说也要带着娘子过来。
“好,都来。”许黟闻言,不自觉地笑道。
陶清皓看了看他们,心里生出一团酸意,他故作轻松地嬉笑道:“我就不带着娘子来了,她不爱出门。”
好事相传,很快,跟许黟交好的长辈们亦是听到阿旭要做鱼了。
“阿旭做的鱼,能和陆厨娘做的鱼羹媲美。”唐大叔捋着胡子,淡笑道,“今日这鱼,得尝尝。”
庞博弈瞥眼看他,慢条斯理地落下一子,淡定道:“嗯,是该尝尝。庞叔你去告诉许黟,便道我们也要去。”
庞叔“欸”了一声,正要走,庞博弈却拦住他,轻笑着加上一句:“让许黟多备一条,送去潘府。”
庞叔:“……”
唐大叔迟疑道:“这不合适吧?”
庞博弈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潘兄爱才,许黟私底下也受过他的恩惠,这鱼该有他一份。”
唐大叔略略一顿,他对潘县尉不熟悉,潘县尉是官,他是民,这潘县尉竟是帮过许黟,这事他并不知情。
庞博弈没多言什么,目光看向庭院墙头,轻叹口气:“潘兄过了年就要去涪州当知府,往后要见一面,可没如今这般容易了。”
他该让许黟,多去潘府走动的。
这话他没说给别人听,但若有机会,他还是会多想一层。
另一边,何家和张家,天还没擦黑呢,两家人就坐着驴车来到许家。
“我听阿旭要做鱼,就让秋哥儿去市井里多买几条来。”何娘子见到许黟,便笑眯眯地说着。
陈娘子哎呀一声,捂嘴笑道:“可巧了,我亦是让铁狗买鱼了。”
“你买了多少?”何娘子问她。
陈娘子道:“不下二十条。”
何娘子:“……”真真是巧,他们亦是买了这么多。
看来今日的鱼是吃不完了。
余秋林和张铁狗提着鱼篓去灶房找阿旭,阿旭看着篓子里活泼乱跳的肥美鳜鱼,每条都有一斤多重,突然有了大展身手的想法。
“杀鱼不?”张铁狗举着菜刀问他。
阿旭道:“杀,多杀几条。”
今天要来吃鱼的不少,他怕做少了不够吃。
阿锦和林氏戴着襟脖来帮他忙,却被他以天气寒冷为借口,赶去灶口烧火。
“哪里需要这么多人烧火。”林氏瞪他一眼,不乐意道,“这些活我什么时候没干过,要你来体贴我,走走走,这杀鱼我来,你和阿锦切佐料去。”
阿旭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跑去捡茱萸叶。
第198章
外面鹅毛飞雪, 房屋中有炉火烘烤得暖洋洋,今日要来的人不少,房中摆满了席案, 虽看着拥挤,但谁也没在意。
陆续进来的客人们裹着一身寒气,将系在外的斗篷解下来挂到一旁,许黟给他们温了姜茶, 让他们先喝一碗。
灶房里, 阿旭等人将备好的蒸鳜鱼、豆豉油鱼、红烧鳜鱼以及香酥鳜鱼等菜肴,一盘盘地端上来。
众人看到色香俱全的鱼肴上桌了, 在场的人们都不客气, 随意地动筷吃鱼。
杯觥交错间, 看得庞博弈艳羡极了。
他想偷偷让阿旭给他倒一杯,还没喝上呢,就被许黟抓得个现行。
“先生, 都说了, 你这几个月禁酒。”许黟不客气地把他手里的酒杯换下来。
庞博弈耍脾气:“我这些日子身体好了不少,怎么就不能饮酒了。”
许黟笑了,说道:“先生还是要听大夫的话。”
庞博弈哼哼两声,不与他争辩,拿着茶杯小酌一口,问道:“给潘县尉的鱼, 送过去了?”
“送了。”许黟点头。
庞博弈目光看向他,不徐不疾道:“他初春便要去涪州上任, 你上回说, 要往两广那去,若是有机会, 到时可去拜访一二。”
许黟微微垂眸,说道:“先生,我与潘县尉往来甚少,如此冒昧打扰怕是不妥。”
庞博弈道:“哪来的不妥,倒是你,怕是不想惹麻烦吧。行了,也不让你攀附什么,你就给我送封信。”
许黟笑了笑,道:“听先生的。”
两人的话题就此作罢,许黟不耽误庞博弈吃鱼,挑了一块味美的蒸鳜鱼肉给他。
庞博弈吃了口,并未闻任何鱼腥味,只吃出了鱼肉的鲜美,他还想吃香酥鳜鱼,许黟却说这道鱼不适合他,夹了小块放到他碗里,就不许他再夹了。
庞博弈:“……”他怎么怀疑,是这小子趁机报复?
众人吃罢鱼,陆陆续续地跟许黟道别回家。
余秋林他们也累了,吃饱喝足困意上头,许黟没留他们商议明日的事,送他们出了家门口,看着他们坐上驴车走了,才折返回屋。
“都走了?”颜曲月坐在梳妆台前,将头髻上的珠钗取下来,看到他进屋,便道,“阿旭给你备好洗澡水了,你快洗了去。”
许黟点点头,脚步一转去到屏风里面,进到偏房里洗漱。
等他从偏房里出来,颜曲月穿着素白里衣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昏昏欲睡间,听到许黟出来,她软绵绵道:“许黟,你给我擦下后背。”
她补充了句:“我要桂花味的。”
那是许黟今年回来后,让阿旭阿锦去采的桂花回来,酿煮桂花酿,还做了一批桂花膏。
这桂花膏,与胭脂铺里的桂花面脂不同,它主要是用来擦身体的。
作为润体乳,它香气怡人,不呛,抹在身上一晚上,翌日醒来依旧保有若隐若现的体香。
颜曲月喜欢这个香味,自用上了就再也不爱用别的香了。
许黟坐到床榻,拿着桂花膏打开,挖了一勺在手掌心乳化开,再敷在颜曲月的后腰处,一点点往上揉去。
掌心的温度袭来,颜曲月舒服地哼哼两声。
许黟揉到她的脖颈处,捏了捏上方的肌肤,手中动作没停,一面慢慢地加重力道,一面淡笑道:“你这处有些经脉不通,揉开会疼,要忍着点。”
“我何时怕疼了。”颜曲月嘟囔道。
下一秒,她就没忍住地叫了:“嘶,好疼啊。”
许黟失笑道:“都说了,会有些疼的。”
“我天天舞刀,怎么会经脉不通。”许黟揉完,拉着颜曲月从床上起来穿好了里衣,她晃了晃脖子看向许黟说。
许黟沉思一会儿,说道:“别学女红了。”
颜曲月听到是学了女红,才让她脖子出现经脉不通的情况,吓得赶紧说她不学女红了。
“这女红也不是非学不可。”颜曲月给自己找借口道,“毕竟我绣的小黄,连你都认不出来,这样的女红,怎么拿得出手啊。”
许黟短促笑了下,也赞同她这个借口。
便是他学,只勾了模子,虎霸王的耳朵还没绣好。
两人说完打趣的话,便想起今日晚食上的事儿。颜曲月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躺在他身上,轻声问他:“那庞官人,怎么让你给潘县尉送鱼了?”
许黟抬手给怀里的娘子理了理垂落下来的秀发,心里却在想,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事,有好些,颜曲月都不知晓。
他想到这里,便跟颜曲月说起这里面的前因后果。
“这里面有些因缘巧合在,当时先生头疾发作,想要在盐亭寻个大夫,便是通过潘县尉之手把这大夫找到的。”许黟缓缓道。
颜曲月眉毛一扬,笑问:“那大夫不会就是你吧?”
“便是我。”许黟勾起嘴角,眼里浮现出思索的神情,将他与庞博弈和潘县尉的事娓娓道来。
……
许黟组织的布棚施药结束后,邢家开义诊堂的日子到了。
邢家布置的义诊堂依旧是在城隍庙外,当日,许黟便带着阿旭、阿锦坐上驴车,由二庆驾着车来到城隍庙。
前方,吴关山早他一步抵达,他和学徒站在驴车外等着人,看到许黟时往他们这边过来。
“我还怕你不来,昨日又问了一遍,说你会来,才算安心。”吴关山笑着说,接着便拉着许黟到一旁说话。
许黟和他并肩走在路上,说道:“近日忙着炮制驱寒药丸,都没顾得上给你送个消息。”
“你忙,我也忙了一阵。”吴关山说着,就想到前些日子他医治过的一个病人。
那病人情况特殊,又涉及到隐疾方面,加上那家人一直让他隐瞒着,吴关山哪怕很想找许黟讨论他的病情,却也只能作罢。
但今日见到人,他又想起了那个姓陶的官人。
许黟见他面露迟疑,就问他有什么事,“你若有事,但说无妨。”
吴关山叹口气道:“这事不好说。”
许黟眯了眯眼,捧着暖手炉的手,手指轻微来回摩挲铜壁:“莫非遇到什么棘手的病人?”
“是有些棘手。”吴关山没透露太多,他紧皱着眉头,犹豫再三,才忍不住地对许黟道,“那病人被尽去其势,血流数升,我本将他命救回,可不知为何,那处却糜烂坏死,恶臭不断。”
许黟一听,联想着吴关山那夜去了陶家,心中腾生出个荒唐而滑稽的想法。
难道二条街陶家想要隐瞒的,就是这件事吗?
若真是这样,那这陶家大郎是真的活该,只可惜了梁娘子,这割腕自尽,却没有个宣发之处。
许黟不动神色道:“吴兄在医治这病人时,可查过他患有其他疾病?”
吴关山摇头道:“脉象受损颇重,那根又烂了,一时半会没法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