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有仪式感。
只是对不起啊,殷莳几乎是从穿越的第一天就开始为这件事做应对的准备了。
晚上三夫人向殷三老爷汇报自己的工作成绩:“刘家的嫡次子,这可不算差吧。我可是费尽心思给三娘四娘挑好的了。”
殷三老爷问:“怎地看中了四娘没选三娘?”
三夫人道:“那不就是眼缘嘛。两姐妹年纪一般大,那就哪个合眼缘便取哪个。”
其实三夫人是明白的。
刘夫人就和她一样有三个儿子,嫡长子受器重将来要支撑门户,嫡长媳就受重视。嫡三子是溺爱的小儿子,未来的小儿媳也跟着受疼爱。
这夹在中间的二儿媳,就得找个不争不抢的,既不能跟长嫂争权,也不能跟弟媳争宠。
三娘急于表现,掐尖要强的模样被刘夫人看出来了。反倒是四娘总往后退让着三娘,正是刘夫人想要的次子媳妇。
殷三老爷本想去周姨娘那里,但三夫人跟他正经谈走六礼的事,他走不脱,最后就歇在三夫人这里了。
三夫人又跟他商量:“大郎我瞅着读书也就那样,咱自家孩子自己明白,不像他沈家表弟那样,十一岁就能中秀才,眼瞅着以后是要中举人中进士的。要不然……”
殷三老爷知道她想什么。妹夫那边早就给他铁口直断了:大郎,秀才之才。
后来果然中了秀才,只后面参加乡试却落第了。大郎自己都说:“我不行的。”
但殷三老爷知道老太爷是非常期望家中子弟能出个举人的。老太爷倒也不好高骛远,家里第三代能读书,能出个举人就是他的目标。他很务实,甚至都没幻想出进士。
但秀才到举人到进士,看似三个台阶,实际上每一级都对没有天赋的人来说都隔着天堑。
三夫人只料理自己这一房之事,眼界没有那么远,什么改换门庭之类的,自有老爷子和相公操心。她更操心她这一亩三分地。
大郎中了秀才她便已经满足了,何况大郎自己也说过自己并无天赋。三夫人就想让大郎早点参与家里的生意,早来早占嘛。
但殷三老爷毫不犹豫拒绝了:“别胡闹,老爷子才拨了两座山头的桑园给我打理,这时候你让老爷子失望?老二没拿到这两座山头,老太太本就看我不顺眼了。这时候别生事啊,别给她话柄。”
三夫人立刻偃旗息鼓了:“好。听你的。”
第二天刚起身正梳头,婢女就来报:“四姑娘屋里的云鹃一直在外头候着呢。”
三夫人诧异,唤了云鹃进来:“怎么大清早就过来了,四丫头有什么事?”
云鹃有些慌:“姑娘昨天晚上就发烧,一直胡言乱语。”
“昨天还好好的,怎地就病了?”三夫人只道是普通的生病,像往常一般处置,“去跟管事说,请杨郎中过来给看一下。”
哪知道云鹃却道:“夫人,四姑娘该不是普通的风寒,我瞅着、我瞅着……”
三夫人眉头蹙起:“嗯?”
云鹃害怕地说:“……像是魇着了。”
第15章
殷莳真的为这一天准备很久了。
富裕人家生病是请得起大夫的,不用像穷人那样硬挺着。富人生病都不用出门,都是请大夫上门给把脉。
殷莳用钱开路,跟老大夫声称自己体寒,希望能弄点喝了身上暖和发热的方子。
大夫虽然凭着把脉感觉这位小姐身子骨好得很,但这些有钱人家的姑娘、太太们娇气,没事给自己找事喝点药养一养也常见。且一些温补滋养的方子便喝喝也对人体全无害处,便揣了赏银,给了她两个方子。
殷莳经过长期实践,将其中一个方子摸索出了炒制然后泡水的方法。从她开始相看,就让丫头们炒了一大锅存着备用了。
这日被插了钗,回去便用滚水冲泡了浓浓的一壶,用料是从前的好几倍。果然没有辜负她,偷偷喝下去身体就发热了。
丫头一摸,只当她是发烧。
夜里她更是假装哼唧起来,引得云鹃来看。像当年一样故弄了一番玄虚,让云鹃这一夜过得战战兢兢,一大早就来三夫人这里请示。
“呸。”三夫人听不得这些个,“胡说什么。”
云鹃噗通跪下了:“夫人恕罪。奴婢岂敢胡说,只是姑娘昨夜实跟当年姨娘缠着她的时候一样……”
“等等。”三夫人听着不对,“什么姨娘缠着?说明白点!”
云鹃不敢隐瞒:“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是已经嫁了的巧雀姐姐告诉我的。”
把从巧雀那里听来的当年“姨娘一直不离开,在屋里徘徊缠着姑娘,姑娘常对空气说话”的事讲了。
“这事当年只有巧雀姐姐和青燕姐姐知道。夫人还记得青燕姐姐吗?她后来去了长房……”
三夫人生气:“有这等事,当时怎么不报上来。”
云鹃期期艾艾地解释:“当时……四姑太太正省亲,您忙得脚不沾地,巧雀姐姐说当时是青燕姐姐说的不敢搅扰……”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但三夫人还记得呢。因她这小姑子能给她这一房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她回来省亲那段日子,三夫人处处长脸。
在当时,确实是有点忽视刚死了亲娘的四丫头。
三夫人顿了顿,没再追究当年的责任,只问:“现在四丫头如何?”
云鹃说:“听着帐子里姑娘自己在说话,好像跟什么人对话似的。我隐隐听了两句,说的是……”
“是母亲叫我嫁的……”
“我及笄了,姨娘你别担心……”
“姨娘你速速投胎去吧……”
妇道人家,多数信这些。三夫人听着害怕,可想了想又道:“当年,我们可是给燕姨娘好好做过法事的,棺木也没克扣她,也葬在咱家的祖坟里了,可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怎地她这么多年还在?”
殷三老爷从净房里转出来。他在屏风后换衣服,听了个大半,道:“别胡说。这些丫头夹缠不清的,你亲自去看看。”
三夫人没办法,只能准备亲自去。
云鹃前脚出门,后脚殷莳就又偷摸给自己灌了一壶。
三夫人出门哪有这么快,这里的人行动都慢着呢。云鹃去了三夫人的院子也不是立刻就能见到三夫人,还得等。等见到汇报完了,三夫人还得梳妆。早饭也不正经吃了,随便扒两口,在丈夫面前做做贤妻良母的姿态,这才能出门。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殷莳药效起来再烧一波了。
等三夫人到了殷莳的小院,一进院子先被一院子高低错落的花草惊艳了一下。
虽然偶尔也是听别人说,四丫头很会莳花弄草,可她做嫡母的平时也不会随便来庶女的院子,甚至可以说一年到头乃至几年都不会来一次。
待进去屋里,葵儿忙迎上来:“姑娘还烧着。”
三夫人进去里间一看,果然床帐垂着半幅。夏日里挂的是纱底的帐子,半透,隐约能看见少女躺在那里。
三夫人在半丈之外站定,吩咐人:“过去看看。”
孙妈妈便过去摸摸,哟了一声:“果然烧着。”
殷莳虽然喝药喝得自己发热,但人当然是清醒的,只不睁眼,闭着眼睛嘟囔。
三夫人问:“她在说什么?”
孙妈妈凑过去一听,脸色微变。
殷莳唯恐三夫人听不见,把声音放大了一些,闭着眼睛喊:“姨娘,姨娘你放开我……我要嫁人了……”
这下,连三夫人脸色都变了,退后了一步。
孙妈妈也害怕,但她是忠仆,这等情况怎么都得顶上去。硬着头皮使劲晃了殷莳几下:”四姑娘?四姑娘?你醒醒?”
装睡的人怎么可能被唤醒。
但她身体发着热,搁在外人眼里看着的确像是烧得昏头似的,倒没有破绽。
孙妈妈唤云鹃:“去用凉水投了手巾,给四姑娘擦擦,看能不能醒过来。”
待浸了清凉井水的手巾呼在脸上、脖子上,把皮肤都搓得疼的时候,殷莳才终于嘤咛一声“醒”过来了。忍着疼,满眼好像充满困惑似的:“妈妈?”
孙妈妈喜道:“醒了醒了。夫人快瞧!”
三夫人这才敢上前,细细询问。
殷莳一脸迷糊摸样:“只觉得一直被人拉着,硬要拉我走。我觉得不行,使劲往后扯,然后就醒了。”
说完,她又出溜下去躺着,还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又开始呓语:“姨娘,放开我……”
三夫人和孙妈妈听得后背发毛。
因三夫人虽然自问没有苛待过庶女们,可不代表没有打压过姨娘们。当年燕姨娘美貌,十分受宠。她心里不痛快,在燕姨娘生殷莳的时候的确是动过小小手脚。不至于害死人,只是让燕姨娘落下点病根子而已。
至于后面燕姨娘没福气,身子骨变差了,生个病一年拖一年地竟死了,三夫人觉得肯定不是因为当年的事。
肯定不是。
可心里还是发毛,忍不住看了一眼孙妈妈。
孙妈妈是心腹,自然也是帮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扶着三夫人退出来,又唤了云鹃过来细问当年的事。
云鹃说:“刚到寺里时,还是巧雀姐姐打理姑娘贴身的事。我本不该进屋的。巧雀姐姐害怕,让我进屋做事。我才瞅见姑娘时不时地对着空气说话,吓人。有时候半夜也会突然坐起来喊姨娘。我与巧雀姐姐说我害怕,巧雀姐姐才告诉了我实情。原来从姨娘去了,姑娘醒了之后一直就是那样的。”
孙妈妈问:“后来怎样了?”
云鹃回忆说:“后来大师父带着姑娘念经、抄经,渐渐就没有了。妈妈明鉴,非是奴婢胆大包天敢隐瞒不报,实在是姑娘下山前就已经早早无事了,报也没得可报,奴婢们也不敢乱说话。”
屏退了云鹃,孙妈妈和三夫人商量这个事。遇到这种事,自然要驱邪。寻常人家大概就会找庙后街的马神婆之流,但四丫头有个高僧师父呢,不能舍高取低。
“要不然请首座大和尚过来一趟?”
“不不不!”三夫人心里有鬼,“把四丫头送过去吧,那地方干净,比家里强。”
她实在是很害怕万一大和尚真来了,捉个鬼什么的,万一燕姨娘显形了怎么办。吓人是一个,另一个是,万一燕姨娘把她当年做的事当着大家的面兜出来怎么办?
三夫人当机立断就安排了:“先谴个人去与大和尚打个招呼。他的弟子不好了,他总得管一管。你去安排,中午之前,让四丫头动身。”
孙妈妈为难:“四姑娘烧着呢,我怕三爷那里……”
从来都是生病的奴婢丫头挪出去,少有把生病的主人家挪出去的。虽是庶出也是家里的正经姑娘啊,殷三老爷的亲闺女。只怕殷三老爷会怪罪。
三夫人断然道:“他那里我去说!”
三夫人回去找三爷。
殷三老爷早饭还没用完呢。三夫人扯着他进了里间:“真的是魇到了!是燕姨娘!”
待细细与他说了,殷三老爷却不信:“胡说,我们从来没薄待过她,如何阴魂不散的?”
三夫人盯着他的眼睛:“你以前多么宠她,自她病了之后你又去看过她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