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他的手足,只不过非得选择的时候,他没有选他们罢了。
“阿晏这次出乎我意外之外,之前是我小觑了他,以为他还是个孩子。现如今看来,他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如果阿晏两个没有逃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齐昀闻言抬首,“齐玹会拿住他们来要挟我罢了,不过他也不是蠢得厉害。知道拿着一母同胞的弟妹威胁不到我什么,反而还会被我拿住口实。所以极有可能就是关起来。”
“那我呢?”
晏南镜问,“还有夫人这边,你当初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郑玄符在邺城内。我临走的时候,和他约定,倘若邺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派人带上你和母亲离开。”
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甚至留下来作为迷惑敌人的诱饵都已经准备好。
晏南镜望着他,有瞬间的无言以对。齐昀从一旁婢女的手里接过热水浸泡过的巾帕,给她仔细将头脸和手擦拭干净。
他抬眼望她,看见她满面欲言又止,“我不能在不惊动那些人的情形下,保住所有人。”
晏南镜当然知道,只是,“我觉得自己对不住阿晏和季婉。”
齐昀见状,“是我对不住他们,不是知善。这原本就是我的责任,和你又有什么干系。”
说着顿了下,“知善就是心善。嘴里说着杀伐果断的话,但是行事都是为人着想。即使意图不轨,害人性命,也不会赶尽杀绝。还会留条生路。”
明明是好话,但是听在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你说这话,该不会是在讥笑我吧?”
齐昀哭笑不得,“我可不敢。不过我有些遗憾,那些人怎么不一开始落在我的手里。”
说完他一顿,唇边又露出点晦涩的笑,“不过还好,也不算太晚。”
“明日我就要开拔前往邺城。”
齐昀握住她的手,她的掌心比最开始的冰凉有了些许暖意。只是依然还是微凉,他握紧她的手掌,意图将她的手能暖热些。
晏南镜早已经料到了,她点点头,“你要小心。”
“我会派人留下来。”齐昀说着,“知善你等我。”
她嗯了一声。晏南镜想起什么,手掌不自觉的覆在小腹上,“这孩子来得悄无声息的,我都半点没有察觉到。”
她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没有多久,比起还未来得及生出的母爱,她只是觉得稀奇。自己的身体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生命。
齐昀对这个孩子,并没有太多的疼爱,不仅没有反而有种浅浅的厌恶。
“他若是有孝心,应该知道不折腾母亲。”
齐昀说起孩子,神色口吻都不免有些冷硬。
晏南镜忍不住笑,“现在里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呢,哪里懂这么多。”
齐昀蹙着眉头,到底是没能说出什么让她啼笑皆非的话。
过了小会他又道,“如果他折腾母亲的话,那还不如没有。”
这话说得,晏南镜险些笑出来,“这都没见到呢。你就这么不喜他。”
她伸手直接按在他的眉头上,“好了,对着亲人就不要皱眉了,弄得好像仇人上门似的。”
“他若是真的懂事,就该让你好受些。”
晏南镜这下是真的哭笑不得了,“这个又不是一个孩子能左右的,何况现如今连个人形都没有呢。”
她说完深深的望着他,反握住他的手掌,“你要保重自己,好好回来。不管如何你都要平安无事的回来。”
齐昀微愣,而后他颔首,“知善也是,不管如何都要好好的。”
他垂首盯着她的肚腹,“千万要以自己为重,不要为了旁人委曲求全。”
“你什么时候见我委曲求全过?”
齐昀抬头望着她,“几次这样了,上回许姬难道不是?”
“知善也就是嘴上凶,行事从来过斩草除根的。”
晏南镜越发的哭笑不得,“明明就是死在自家晦气,怎么到你嘴里就是我心善了。”
“你要好好回来。”她原先想把孩子也搭上,不过现如今两人对这才知道的孩子,实在是情感有限,拿出来说事都不够份量。
她想了许久,最后只有这句话。
“我会的。”
齐昀手覆在她手背上,“知善也是一样。”
因为邺城事态紧急,天才刚刚亮,大军就已经开拔,径直掉头往邺城赶去。
齐昀往邺城而来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齐玹手上。
齐玹为了这一日,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只是起事的那刻,准备依然没有十全十美,这两日齐玹也一直没有闲着。
城门校尉已经是成了他的人,都已经听他的命令关闭城门,不管如何,都已经和他坐到了一条船上,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都已经是同谋了,除了与他一条路走到黑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保全自己的办法?
齐玹将那些叔伯,以及臣僚们一并拉进来,让他们听自己号令,若是不听,杀掉了事。
时日紧迫,没有那么多的空余精力来一个个收服。干脆用最简单的办法,不愿意听命的,执意效忠齐巽的,当众杀了就是。
杀戮是最简单且最好的办法。
果然这短短几日,已经见到了成效。至少他坐在齐巽的位置上,倒也真的有了几分君侯的威望。
慕氏那蠢妇,以往常常和他说,收服人心不易来约束他的举止,好让他去和齐昀学那套中看不中用的。
不过是从来没有上过朝堂和沙场的蠢妇,把妇人间的那套用在了他身上。
什么礼贤下士,根本不必,只有手中无权的弱者才需要用这种讨好的方式去获取人心。
不服他,那就杀掉。留下来的就是服他的了。而且活下来的人,可比用所谓礼贤下士那套拉拢来的,更加老实。
这才是手掌生杀大权该有的样子。
齐玹高坐在大堂上,这是齐巽和臣僚议事的地方,他以前也曾经常来。但是这次他高坐在上,已经不是之前的臣子不同,他才是君。
“反贼已经带兵回来了。”
齐玹手下的一个将官匆忙赶来禀报。
齐昀带兵过来,早在预料之中,齐玹在之前已经让天子起诏,宣称齐昀有不臣之心,意图弑君篡位,此等乱臣贼子,天下共诛之。
借着天子的口,把齐昀的罪名给定死。
到时候齐昀就不止要对付他一个,而是不知道多少个人。他对齐昀,自然是劣势。但若是把其他人也引入进来。
再到那个时候,鹿死谁手很难说。
齐玹闻言,就大步往齐巽那儿走。这几日他很喜欢往齐巽那儿送消息,例如什么人被他杀了,每逢看到齐巽那副痛恨又惧怕,却又发作不得的神情,齐玹就从心底里痛快。
他到齐巽门口,让人开了门,就见着慕夫人正给齐巽擦脸。
“母亲和君侯真是伉俪情深。”
齐玹笑道,“看来这么多年,是我误会母亲了。一直以为母亲对君侯痛恨不已。现如今看来,母亲不仅不恨君侯,甚至还一往情深。”
慕夫人望着他,“你”了好几声,没能说出什么话。其实齐玹说的也不算错。慕夫人从头到尾,都是想要齐巽不开心,没想过真的取他性命。心底里有个地方,甚至想要回到两人年轻时候的模样。
齐玹笑了一声,跳过了慕夫人,径直看向齐巽,“齐昀来了,不过可惜了,他终究是来晚了一步,陛下的诏令已经被我发了出去。这下谁都知道他是图谋不轨的逆臣,天下皆可诛杀。他来邺城,殊不知,会不会有其他人想要响应天子诏令,过来杀他。”
卧榻上的齐巽闻言,顿时张嘴,发出破风箱一般的鸣叫,眼睛鲜红滴血一般盯着他。
齐巽这般,极大的取悦了齐玹。
正当要多欣赏一下齐巽的愠怒,慕夫人惊恐的望着他,“你这样是要自寻死路吗?那些人响应天子诏令,难道真的只会杀他一个人吗?”
“天子在你手里,所以齐昀就是乱臣贼子,可是要是天子在别人手里,那么你难道不也是——”
齐玹凌厉的眼刀让慕夫人接下来的话语不得不吞入肚腹里。
“母亲多虑了。若是我输了,那就真的如同母亲说的那样。但是我一定会输吗?”
齐玹说罢,看到齐巽急切的喘息,胸口起伏剧烈,忍不住笑了,“怎么?君侯觉得我该杀?”
“可惜啊。君侯现如今这般光景,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低头看着齐巽那双恨得几乎滴血的眼睛,突然抬手一巴掌径直抽在了齐巽的面上,那一掌没有收力,几乎将齐巽整个扇下卧榻。
慕夫人惊叫一声,扑过去拉住齐巽,抬头哭道,“你怎么能这样?”
“我为何不能如此,我自幼年起,被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如同一条犬似的,惶惶不可终日。现如今正是他的报应。”
齐玹说完,大步离开,径直往外去,齐昀既然来了,那么也要去应对。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齐昀将邺城围了起来,一连几日,都不见有半点攻城的举动。
第208章
齐昀已经包围了邺城,但是围而不攻,没有半点速战速决的意思。
“将军,此番不会有人趁着这机会过来袭击我军吗?”
中军大帐里,陈虢说出心中疑问。他这话一出,其余人纷纷看了过来。谁都知道一旦攻克邺城,将会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中郎将的世子之位也将彻底的板上钉钉。
中郎将的世子之位一旦确定,那么他们这些臣僚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将领们对攻下邺城翘首以盼,但是齐昀本人却并没有立即将邺城拿下的意思,只是重重将邺城围了个水泄不通,一连好几日,都没有任何攻城的命令。
“若是下令攻城,恐怕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才会动手。”
杨之简温和一笑道。
“现如今我军围而不打,实力没有半点减损,那些人,就算意动,见状也不敢轻举妄动。”
陈虢闻言,脸上闪过一点难堪。他的本意是想要替其余同僚来打听一下,谁知道被杨之简这么顶了回去。陈虢面上难看,心里更是不服,嘴上道,“若是那些人结盟怎么办?”
杨之简唇边的笑容更浓,“那就更不值一提。那些人原本就各怀心思,就算为了好处暂时集聚在一处,但是这些人各怀心思,只是看着可能会声势浩大,实则不堪一击。甚至都不用一击,在里头稍用计策,就可以让他们彼此猜忌,所谓结盟自然就土崩瓦解,无从谈起了。”
这话说得陈虢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正要呛杨之简几句,却瞥见上首的齐昀笑而不语。
顿时要出口的那些不服气的话,顿时全都吞咽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