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曾经的周谨以为,世上有许多和他经历相似的悲惨孩子,现在他明白,只有他一个人惨。
周谨不死心,再一次和徐洋洋确认。
徐洋洋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无辜的光,坐在妈妈怀里撒娇。
周谨的的心彻底碎了。
他强忍悲痛,教育徐洋洋不要离家出走,又教育徐洋洋的父母多关心孩子的心理健康,然后悲伤离开。
穆昔和周谨顺便在街上巡逻,穆昔能感觉到周谨已经碎了,他幽幽道:“我还是攒点儿钱,我妈过两天肯定又过来。”
“不给自己留钱?付叶生说你都快吃不起饭了,他们不尽自己的责任,就算将来闹上法庭,你都不会输。”
周谨生他们的气,却从没想过真的与他们断绝关系,穆昔的话让他不知所措。
穆昔问:“你爸和你妈离婚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一直没见到他,我问过我妈他去哪儿了,我妈说他在外面乱跑不着家。”
周谨总想着将来还能与父母生活在一起,但他们连自己的住处都不愿透露。
他已经忘记父亲的长相,他对父亲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二十几年前的老照片,那时他还没出生,他们老周家人过年拍了唯一一张全家福,照片上没有他。
父亲是一个伟大的称呼,周谨不敢如此称呼他。
穆昔一边开车一边思考该如何劝周谨。周谨能从家里搬出来,显然有想摆脱过去的想法,只是他对父母还有期望在,所以任由母亲勒索。
现在相安无事还好,日后若大伯、爷爷奶奶也来要钱,周谨一个人的工资怎么扛得住?他还要自己生活。
将徐洋洋送回家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
街上空无一人,连行驶的汽车都没多少,九十年代汽车数量还没爆炸。
周谨不想被家里的事打扰心情,便说:“今天他应该不会出来偷东西,昨天去市长家偷了不少,今天可以休息休息,庆祝庆祝。”
穆昔:“小偷也有休息日?”
周谨说:“小偷的休息日比我们还多。”
穆昔:“……”
有一只牛马被内涵了。
穆昔提高车速。
周谨忽然说:“前面有情况。”
马路两侧除了商家就是胡同,在右前方,一道黑影先冲出来,一个穿紫色秋衣的女人紧随其后。
女人崩溃地叫道:“小偷!抓小偷!”
街上空空荡荡,无人回应。
穆昔立刻踩下油门,超小偷逃跑的方向追去,小偷听到突然加大的发动机声,扭头看到警车,立马往小路跑去。穆昔急刹车停在路边,与周谨一起下车,她还要锁车,速度比周谨慢一步。
周谨追进没有路灯的小胡同,可以走的路越来越窄。
跑在前方的男人将靠在墙上的梯子、扫帚往地上扔,周谨身手虽然不及林书琰,但也能轻松跳跃,踩着墙避开障碍。
男人的速度明显不及周谨,跑过一整条胡同后,周谨只要一伸手便能抓住他。
最近市里严查盗窃行为,小偷不是单兵作战,能抓到一个,说不定就能牵出来好几人,周谨的体力几乎用光,他拼劲全力向前扑去,男人回过头。
穆昔赶上周谨时,他摔在地上,神情呆滞,小偷已经不见踪影。
穆昔观察过小偷的状态,绝不是体力正盛的青壮年,他的年纪偏大,周谨绝对可以追得上,他的百米成绩还不错。
现在周谨不仅没追上,还把自己摔了。
穆昔走过去问:“有伤到哪里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周谨没吭声,但递给穆昔一个钱包,是失主的。
穆昔只好把周谨扶起来。
他看起来状态不错,走路姿势正常,只有情绪异常低落。
穆昔将他送到车里,单独去见家中失窃的女人,女人看到警车后,一直在路边等。穆昔和她确认丢失的物品。
“我不太清楚丢了什么,我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动静就起来看看,刚好看到有个人在拆我家的门锁,他人已经进来了,看到我出来就跑,跑之前拿走了我的钱包。”
“钱包放在玄关附近?”
“下班回来随手放在鞋柜上,他应该看到了。”
目前为止,已知的有拆锁的习惯的只有那位惊动市长的盗窃犯。没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但穆昔的喝酒搭子曾说过,盗窃犯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和今天他们看到的人特征一致。
穆昔必须去女人家中检查,她想叫周谨一起去,周谨却一直失魂落魄地坐在车里,穆昔叫他,他也不搭话,穆昔只好和女人先去家里查看情况。
女人家在二楼,没有安装防盗网,现在天气冷,她每晚都会关窗户。穆昔检查过后发现,她小卧室的窗户虽然关了,但没有锁上,卧室内没有被翻找的痕迹,窗户也没有攀爬过的痕迹,小偷是从大门进来的。
小偷的活动范围很小,女人睡觉轻,大概是他刚开始有动作,女人便被吵醒,他还没来得及翻找,只能先拿走钱包。
穆昔开始检查门锁,“手法很专业,锁芯没有被破坏,还能继续使用,不过你最好还是换一个锁。”
女人看着屋门愁眉苦脸。
穆昔问:“怎么了?”
女人说:“刚刚的警察同志不能过来吗?”
“有事可以和我说,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女人磕磕巴巴道:“其实是我不会装锁,想让男同志帮帮我。”
穆昔挑起眉,“我帮你换,是装这个,还是现在找地方买个新的?”
女人惊讶道:“你会换锁?”
穆昔看着年龄比她还要小,她都快把穆昔当成小妹妹看了,穆昔居然还会换锁?在她心里,这是男人该做的事情。
穆昔撸起袖子准备装一波,“交给我,没问题,男人会的我都会,男人不会的我也会。”
女人家里就有新锁,穆昔换锁的速度极快,手法看起来比小偷还熟练,女人转身去给穆昔倒水,回来时新锁已经装在门上。
她惊呼:“你们警察会的技能也太多了!”
穆昔美滋滋道:“主要是我聪明。”
女人既佩服穆昔的本事,又佩服她的厚脸皮。
小偷进门时是戴手套的,从被拆的旧锁上没有发现指纹,穆昔将旧锁保存好,她要拿回派出所请人详细检查,现在有关小偷的线索只能去问周谨。
穆昔回到车上,一直安静的周谨主动说道:“好像是我爸。”
“?”
“小偷,我抓到他了,看到他的脸,太像了,我愣住了,他把我推倒跑了。”
周谨不敢确定自己看到的人是不是他父亲,他只见过周庆发年轻时的照片。那张照片他看过很多次,周庆发的眼睛有多大、鼻梁有多高,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抓到的人面貌和照片上不完全一样,但周谨想过无数次,如果他的父亲老了,应该就是这个模样。
周谨说:“但我不敢完全肯定,他看到我的时候没有反应。”
穆昔不忍心说周庆发可能根本不知道周谨现在的模样。
周谨道:“那张照片在我奶奶家,只有一张,我曾经看过底片,但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明天我回去找奶奶要一张照片。”
*
值夜班是最头疼的,不仅要熬夜,还要应对各种不同风格的醉汉。
倒下就睡的是最好的情况,有的人酒品不好,喝醉了就要闹,这种情况就会很麻烦。
穆昔照顾一整晚醉酒大哥,终于熬过一晚。
她来不及休息,立刻跟着周谨去他家拿照片。
其实周谨只是回家而已,他可以处理,但他现在情绪不对,穆昔担心会出事,周家人没有省油的灯。
周谨住的胡同很局促。
余水市有高楼也有胡同,平房还有很多,要再过几年才能拆干净。周谨家住的就是最拥挤最破旧的平房。
穆昔还碰到同样值夜班,刚下班的谢涟。
谢涟看到穆昔出现在自己家附近,惊恐万分,“你你你……”
周谨“呸”道:“放心,不是来揍你的。”
谢涟说:“你已经喜欢我到这个份上了?居然追到家里来?!”
穆昔:“……”
周谨:“……”
穆昔认为她有必要纠正谢涟的看法,“我只喜欢帅哥。”
谢涟:“你别再表白了,我害怕!”
穆昔:“……”
周谨小声说:“你说得直白些,他听不懂。”
穆昔便说:“我认为你长得不帅。”
“我不帅?你是被我拒绝了,故意说这话气我吧?我在刑侦队就是最帅的!”
穆昔格外嫌弃,“刑侦队最帅的怎么看都是应时安,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谨无语道:“你果然对应队图谋不轨。”
在今天以前,穆昔可能不会否认,她的确喜欢应时安的脸,也有点儿馋他的身子。但捆绑是一种变态行为,十分变态!
前天一整晚她都是不清醒的状态,谁知道应时安趁机做了什么?她一个清白无辜的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可能已经被应时安摧残……
穆昔要为纯洁的自己落泪了。
最最过分的是,应时安都把她绑住了,居然……居然不叫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