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婕停下来,看向应时安。
应时安说:“奶奶,你别怪他,我也不怪。”
沈砚:“……”
尚婕哀嚎一声,扭头继续打。
沈砚:“应时安!!你才是绿茶!!”
*
翌日,穆昔趁调查高利贷暴力催收的机会,找到张陌。
文雅已经认罪,对于当年举报一事,刑侦队其实不必调查清楚,但穆昔想知道。
没有文雅,张陌整个人都失去精神气,不上班也不打牌,就在家里干躺着。
张力树夫妻俩得知文雅是真凶后,连带着生张陌的气,没人管张陌,他连饭都吃不上。
穆昔来到张陌家时,他极为勉强地爬过来开门,家里一点儿能入口的东西都没有,他还把面粉搬到茶几上,看起来像是要直接兑水喝了。
“怎么是你?”张陌很失望,“文雅什么时候能出来?”
穆昔道:“你对文雅还真是特别,又怕她,离了她还不行。”
张陌小声哼唧了几句。
“说吧,又找我做什么?”
穆昔问:“还饿着,没吃饭?”
张陌眼前一亮,“你打算给我做饭?”
“做梦,我只给我爸妈做饭。”
张陌很失望。
穆昔道:“如果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倒是能请你吃顿饭。”
在美食的诱惑下,张陌投降。
两人来到楼下的面馆。
穆昔想请张陌去饭店吃些好的,但张陌实在撑不住,闻到面香就走不动了。
他端着拉面狼吞虎咽。
穆昔本想等他吃面的速度慢一些再提问,哪知他竟一口气把面全都吃光,还把碗举起来喝汤。
穆昔:“……”
宁肯饿死也不肯下楼吃顿饭?!
穆昔又给张陌要了一碗面,“吃也吃了,现在能告诉我,当年为什么要去举报项长安了吗?”
张陌犹豫地看着穆昔。
穆昔把老板刚上的面挪走。
张陌:“……,我爸让我去的。”
“真是他?”穆昔挑眉,“他和项长安不是朋友吗?”
张陌还有一点良心,他问:“你不会是想抓我爸吧?”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该清算的早就清算完毕,我哪有权利?”
张陌这才放心地说道:“其实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爸给我一个鸡腿,让我去举报,我就去了。听我妈说,好像是因为钱。”
“项长安欠张力树的钱?”
“不是吧,”张陌说,“应该是我爸找他借钱,他拒绝了。我爸说他不是在,没把他当成朋友,宁可借钱给女人,也不给他。我哥和项雪莲刚谈恋爱时,我爸妈其实是不反对的,后来我爸听说项雪莲是项长安的女儿,才坚决反对。”
饶是穆昔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张力树举报项长安的原因仅仅是没借钱给他。
因为记恨这种件事,就害得一个人离开家乡去偏远的牧场,最后客死异乡?
数年的艰辛生活、来不及医治的病痛,只是因为他喜欢西方艺术,并且得罪了一个小人。
而张力树怨恨曾经的朋友的原因,竟只是对方没借给他钱。
穆昔还记得张力树说他们对不起项雪莲,说他其实很喜欢她,他到底有几副面孔?
*
两日后,张津终于脱离危险。
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念项雪莲的名字,他抓住护士的手,摘下氧气面罩,虚弱地求护士去救项雪莲。
在听到护士说项雪莲已经去普通病房后,才配合护士做检查。
穆昔和应时安约好一起去看项雪莲。
项雪莲恢复得很快,只是她还有癌症,能活多久都是未知。
穆昔劝她积极治疗,薛明远和项雪松已经知道真相,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项雪莲去死。
项雪莲盯着窗外耸立的松柏,不语。
穆昔随她的目光看去,说:“其实张津没有举报项叔叔,举报的人事张陌,我去问过白桦林,他的确没看到对方的正脸,是他看错了。”
项雪莲呢喃,“不重要了,我听你的,接受治疗。”
“张津他……”
项雪莲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他还是从前的他,没变。当年他不理会我的求救,我不恨他,现在就算举报的人不是他,但总归是他们张家人,我只希望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们。”
项雪莲很坚决。
穆昔没再说什么,放下果篮后和应时安一起离开。
往重症病房走的路上,他们遇到张力树。
张力树见他们是从普通病房的方向来,便说:“雪莲的情况怎么样了?唉,我这几天一直没时间去看看她,我应该去的,她是被我们家连累了,终归是我们家对不起他。”
穆昔目光冷漠,“从这里走到项雪莲的病房不超过三分钟。”
“?”
“意思就是,不想去就别去,不用装好人。”
张力树脸颊红了一片,他恼火道:“你这个小警察怎么说话的?我是被事情耽误了,我……”
穆昔打断他,“当年借了多少钱?”
张力树怔住。
穆昔疾风地笑笑,拽着应时安离开。
张力树看着穆昔的背影,错愕的目光变成愤恨与不甘,最终完全被愤怒取代。
张津状态良好,张陌难得做回人,来医院陪着他亲哥。
张陌同意与项雪松和解,项雪松只需要赔些钱,不必坐牢。
至于要赔多少钱,还得协商。
穆昔说:“一百。”
“一百?!”张陌惊道,“我差点儿被杀了,一百块钱就了事?现在一个月工资都不止一百!”
穆昔面无表情。
张陌:“……”
“一百就一百,黑心,真黑心!警察都是黑心的!”
好好的小姑娘,怎么还怪吓人的!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薛明远来给项雪莲送饭。
他做了两道炒青菜,煮了粥还炖了鸡汤,十分用心。
穆昔看着彩色赞叹道:“你还真是心灵手巧。”
薛明远不擅长应付别人的夸奖,拎着饭盒不说话。
穆昔笑眯眯道:“不仅会做饭,画画也厉害,开个辅导班也蛮赚钱的,考虑考虑?”
薛明远:“你……”
穆昔说:“画室里的那些画,都是你画的吧?”
第126章
受项长安的影响,薛明远从小就喜欢画画。
项长安的两个孩子都对画画不感兴趣,薛明远表现出兴趣时,他别提多开心,努力把自己所有知识都传授给薛明远。
项长安离世后,薛明远愈发认为命运不公,他和项长安学习了西方艺术,知道他只是一个单纯喜欢艺术的人,绝无其他想法。
薛明远不愿再拿起画笔,就连女友都不知道他曾经画过画,画得还相当不错。
穆昔说:“你喜欢画画,继续画画,对项叔叔来说是传承诶,他教你画画时,难道不会很高兴?”
薛明远神色动容。
去农场时,项长安带了一本《西方艺术史》。他藏在秋衣内才侥幸躲过检查,劳作完,闲来无事时便翻开课本看。
课本都是基础内容,项长安读过无数遍,但每次看起来都津津有味。
农场偏僻,只有村中小学有课本,远离文字的日子太无趣。
得知薛明远喜欢画画后,项长安很激动,每次教他时都情绪饱满。
薛明远说:“可是如果爸没有选这条路……”
穆昔道:“你是在逃避。”
弱者选择逃避,勇者一往无前。
薛明远想到项长安的临终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