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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夫妻人生小记_分节阅读_第141节
小说作者:陈财主   小说类别:穿越小说   内容大小:1.44 MB   上传时间:2025-01-12 20:31:19

  “别买,老破费这些干什么,市里也有新衣服!”万雪心里明明欢喜,却还是要念妹妹两句,“我今天也给你汇了五百块钱!阿云,那我们的债就平了啊!”

  “呀!好快!”万云不禁感叹,她还以为她姐至少得还个三年五载的呢,没想到不到两年,债就还完了,“你店里生意都挺好吧?”

  “生意嘛,不好不坏,现在寒假,没什么学生,不过还是开着店,卖卖年货,也还可以,现在街上一到七点就没人了,我刚关店门回家。”万雪从前说过,一到寒暑假就关门陪着甜甜,等自己做了生意,才知道赚钱这种事儿半点不由人,哪儿是想关就关的,又说,“我就不是做大事的人,稍稍欠人家一点钱,心里总惦记着,你这里的钱总算还清了,无债一身轻,我和你姐夫都觉得放下一桩大心事!”

  “让你们别着急了,我又不催你们!”万云笑,她现在对三五千块钱的态度,也更放开了些。

  “姐夫和甜甜都好吗?”万云问。

  “那小混蛋,好着呢!上个月带她去做儿童体检,医生说她营养过剩,最好减减重,你姐夫就天天带着她出去遛弯儿,天气冷,她赖皮不肯去,要在店里看动画片儿,穿得跟个球一样。她不乐意出门,我就买了条儿童绳让她跳一跳,她玩了两天就不愿再跳,我跟你姐夫那个发愁上火的,已经动手打过好几次屁股了!”万雪一张嘴就告女儿的“状”,“她现在为了偷懒,可会找借口哄人了!幼儿园老师都拿她没办法!”

  万云听了直笑,是她记忆中的甜甜,活泼、赖皮、可爱,还有一张甜嘴巴。

  “你姐夫也还好,工作还算顺利。”万雪把声音放低,捂住话筒说,“潘仲维又升了一级,我们准备过年的时候带两瓶酒去他家拜年,还有上回你寄回来的巧克力。”

  “他动得够快的呀!”万云记得金牙潘老太的儿子潘仲维是前两年才升职的,现在又升,官运通亨,真厉害。

  万雪却并不轻松:“你姐夫现在也憋着劲儿想往上走,我看他心态有点失衡,有时候脾气也坏,有几回都吓着甜甜了。”但抱怨了两句,又不再多说了,里头弯绕多,她也是真的不懂,又帮不上忙,只能尽量打理好后方,跺跺冻得发冷的脚,看着地上那层被踩得脏兮兮的雪,还是为丈夫分辨两句,“不过也别担心,你姐夫不是那种不想办法的人,他就是一时没转过弯来,会好的。”

  好坏都让万雪给说尽了,万云能说什么,只好干巴巴地安慰:“反正你有事儿别憋在心里,姐夫要是敢对你乱发脾气,你就骂回去!”又说,“阿风在市里呢,让小舅子来给你撑腰!”

  一听万风的名字,万雪就“噗嗤”笑出来了:“你可别提阿风了,他现在在市里汽车站做编外修车师傅,是个合同工,一心想转岗去当公交车司机,到处给人递烟递酒想学车,好不容易学会了,人家司机岗又不缺人,他还是每天做检修,每回来我这儿就要抱怨。”

  好久没有和姐姐说这些家长里短的话,刚吃饱的万云,浑身暖洋洋的,只觉得通身舒泰,双脚伸直,放在桌上,暂时把姐夫的事情放下,说起阿风来:“他回寨子里过年吗?”

  “回呀,我们两个女儿的东西都得托他带回去。”万雪自从到了市里,也基本上不往万家寨跑了,来回一趟实在太累了,“爹娘的情况你也知道,之前让阿风把他们带出来,在市里走一走,全都不肯动,不敢走出寨子。两个哥嫂倒是想带孩子们来,我才不吱声呢!”

  现在说起娘家的这些事儿,万云已经觉得隔得很远了,只不过逢年过节,仍是要买东西寄回去,这种隔阂,其实让她心里觉得挺空的,她出生成长在万家寨,那里是她曾经闭眼都能摸着路的地方,可不过才出来几年,就感觉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我给爹娘也买了棉鞋,都一起寄给你了。”万云还是记着老家的爹娘,不免心软。

  “好,到时候找个老乡带回去,寨子里春天化雪时冷,他们穿着就刚好。”万雪也不是那种断情绝爱的女儿,爹娘从前再狠心,她们也做不到完全的不闻不问。

  “对了,城哥的师父师娘一家也搬到市里去了,你知道吗?”万云说起这个。

  或许是因为今年过年没了桂老师,只有自己和城哥两人,万云忽然特别想念这些熟悉的亲朋。

  “知道!早就知道了!”万雪又跺跺脚,这北风刮得紧,脸上都冻僵了,她是在市委家属楼楼下报亭的电话点打的电话,风一吹,身子往里头躲去,“哎,我听人讲,他们家的大女儿周小芬前阵子在闹离婚,不过好像被你师父师娘劝住了。”

  “不会吧?”一听八卦,万云立马来了精神,那可是跟自己干过仗的周小芬,“怎么了怎么了?快说!”

  “我哪儿知道那么多细节啊?上半年的事儿了,就是听说在闹离婚,但没离成!”万雪也只是听某个平水县老乡说的,“她还在单位上班呢,竟主动提出离婚,真牛。”

  九十年代,离婚不是什么新鲜的词儿,但女性在婚姻关系中受到的束缚还是很多,男女关系中,女性是比男性更容易遭人诟病的,而在单位上班,对婚姻稳定更为看重。周小芬敢在定安市这样的小城市里提出离婚一事,其实是很有勇气的。

  “她的事儿也够多的,平日里对县里来办事的老乡态度都很恶劣,但有事情又求到市里老乡的门口去,大家对她的印象都不好。”万雪听过不少周小芬的这些小话,无非是说她势利眼,瞧不起地位低的同乡,但自己又不是多有出息,就是丈夫也不见得多争气,不知她在牛气什么劲儿。

  “这话有头无尾的,听得没意思。下回你再去打听清楚。”万云可不是圣人,过往的“仇人”日子过得不好,她还是挺欢乐的。

  “我还成包打听的了!”万雪糗她,“才不关注她,多讨人嫌!”

  姐妹俩儿就叽叽呱呱笑了起来。

  “桂老师今年不在广州了,你们都还习惯吗?”万雪双手抱着自己,抖一抖,终究是担心妹妹妹夫过得不好,“要实在不喜欢广州,回市里来,毕竟是老家。”

  要说回平水县还有点道理,但跑到定安市去,就有些无厘头了,何况万云现在已经慢慢习惯广州了:“姐,别担心我们,我和城哥都挺好的。桂老师去香港,我们看他写来的信,过得也挺愉快。”

  “你们心里有成算就行。”万雪是离不开家乡的,有时候她也挺能明白,为什么爹娘在万家寨一辈子都不肯挪窝,确实是自己熟悉的地方才舒坦,“我不…”

  万雪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把清凌凌的声音在楼上响起:“妈妈!妈妈!快上楼吃饭饭啦!爸爸做了红烧肉!妈妈,你快回来呀!别打电话了!”

  “哎,来了来了!你别趴在阳台上,小心别掉下来!快回屋去!”万雪赶紧回应趴在三楼阳台的甜甜,“再等妈妈五分钟!”

  “好,妈妈,我们等你~”甜甜那小嗓子腻得,万云听了都想捏她的脸蛋。

  “姐,你怎么不跟我讲你还没吃饭呢!快上去吃饭吧!咱们除夕再打电话拜年。”万云赶紧催万雪去上楼,“市里冷吧?记得多穿衣服!我给你买的是羽绒服,轻薄但很保暖,你别不舍得穿啊!”

  “好好好,知道了。”万雪也是饿了,急着回家吃饭,跟妹妹的电话就打到这儿了。

  周长城早就洗好了碗,在旁边等着万云挂电话:“姐姐和姐夫怎么样了?”

  “老样子,过小日子呗。”万云靠到周长城身上去,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电视,你喂我一口橘子,我喂你一个坚果,有几年没这么悠闲过了。

  “对了,我姐听到有人说,周小芬闹离婚,不过没离成。你听说了吗?”万云问。

  “没有啊!”周长城比万云还要惊讶,立即就坐直了,“我问问师娘…算了,大过年的,我问这个干嘛?”

  万云也笑出来,分开这么多年,确实是别人家的事儿,他们听个响儿就算了。

  隔天,天气好,出了大太阳,周长城和万云在家开始搞卫生,洗洗刷刷不在话下,桂老师的房间是一定要通风擦干净的,他们总抱着一种万一的期望,说不定过年后他想回来住几天呢。

  两人从楼上扫到楼下,最后整理到书房,书房里的东西几乎都没有动过。

  桂老师走之前,特意在这儿交代过两回:“书房和我房间的东西,全都交给你们,怎么处理,不用问过我。”

  “这儿怎么多了个箱子?”万云扶正头上报纸折的帽子,从书架边上拖出一个没有上锁的不起眼的扁扁的藤条箱,她没有见过的印象,“城哥,是你放的吗?”

  周长城手上拿着个长扫把,挥了挥眼前的灰尘,转头去看:“不是我放的。”

  “难不成是桂老师的?”万云放下手上的抹布,蹲下,打开这个不大的箱子。

  箱子里头有个新的大信封,上头这些“给阿城和阿云”,大信封下面还有一本硬皮书、一小沓陈年旧信,不论是书还是信件,看着有些年头了,那些旧信的信封上,收件人写的都是“桂春生”或“桂裴华”,几乎都是繁体字,看邮戳是从香港和新加坡寄回来的。

  咦?是桂老师的字迹和信。

  万云赶紧把周长城喊过来看,把没封口的大信封倒过来看,没看出什么:“桂老师的字,给我们的,这是什么呀?”

  周长城拿过来,直接把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叠无记名的国债券,数一数,竟高达一万八,桂老师只写了一张字条:全数留给你们。

  周长城和万云吸了一口气,现在国债券不太受欢迎,又不能兑换,这里的日期是要等到两年后才能兑,难怪他不带走,那就暂时先替桂老师保管。

  “桂老师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万云把这叠国债券放在另一边,开始翻起里头的书和信来。

  书是一本中法双语对照的经典《小王子》,万云翻开书皮,只见上头写了方方正正的略微幼稚的一行字“桂世基之书”。

  竟是他的书!桂老师怎么把这本书留在这儿了?

  在这行字下面,还有一行字,看着是桂老师近年来的字迹,上头写着:

  “人生,平常有时,失落有时;哀恸有时,跳舞有时;背起石头有时,抛弃石头有时;怀抱有时,不怀抱也有时。

  ——圣经旧约之传道书”

  “桂老师怎么还留了本书在这儿?”万云快速翻了一下书页,里头没有笔记,也并没有折页或夹藏,于是放在一边,开始去翻里头的信。

  “别乱翻,好像是按时间排的顺序。”周长城拦住万云的手,仔细看了一下,从七零末开始往下的信,他摸不准桂老师的用意,疑惑地问,“桂老师的信,我们能看吗?”

  万云停下手上的动作,也愣住,犹豫了一下,但又说:“桂老师留给我们,是不是就让我们看的?不然也没必要把给我们的东西全塞在这个箱子里了。”

  “先放着,我们再想想。”周长城心里也有几分波澜。

  之前他们总觉得桂老师的过去神神秘秘的,又不好追问长辈,可现在桂老师把过去都摊在面前了,周长城和万云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有勇气拆开这些旧信。



第172章

  周长城和万云对着桂老师的那箱子信,讨论了一晚上,最后决定连夜拆开,实在也是充满了好奇心,他留下这些,大概也是想给他们一些交代,这些年大家互相陪伴照顾,要离开了,还是没讲清楚,有些陈年旧事,就到了揭蛊的时候了。

  桂老师离开广州前,偶尔在书房里整理东西,万云还见他拿了个铁盆烧信件,估计思来想去后,最终还是留下了一些,他们看的过程中,发现这些信也不是全然齐整的,有些长有些短,有些明显后面还有,但就是断掉了。

  不管了,先看了再说吧。

  最上面的是一封1979年末的来信,信封上盖了六个“已审核”的章,章上面还有审核人的签字,那时候大运动刚结束,但仍是对外的态度仍是敏感的,跨越国界的来信,均要过审核这一关,最终才能到私人的手上。

  1979年12月,来信人是桂裴清。

  大哥:

  见信如唔。已经有近十年未曾写过信,实在想念得紧,字迹纷乱,请勿见怪。有亲友从广州来港,听闻你已经返回海珠,政策上也有所松泛,我立即写信来问候,大哥,身体一切可都好?吃喝过得去吗?二哥处我已致电去告知,他亦欣喜,我们都期盼与你再有相见的机会。

  大哥,我这里一切都好,请勿记挂,铠同和孩子们也问候大舅父好。

  原本想着,如果能再有机会写信,定然有千言万语,可真正提笔,却发现一切都不知从何说起。纸短情长,实在不如一见。哥哥,若有希望,恳请来港一聚。

  赵心乔,大哥,请原谅我这样连名带姓称呼大嫂,而实在是,我不愿意再称她为大嫂。

  七五年下半年,赵心乔带着世明前来投靠我,此前,世基在我处已经住了一年有余,他们母子三人在我处团聚。

  铠同的生意大多在越南,但越南连年内战,华人遭排斥,家里经济亏损严重,我们仍咬牙送世基世明二侄上学,赵心乔则在家中料理家务。

  去年三月,赵心乔在茶楼与欧阳雄业相遇,不到两个月,便决意要嫁予他,成为他第三个老婆,还要带世基与世明二侄投靠欧阳,一同前往马来槟城。

  我与铠同阻拦不得,闹得非常难看,可她毕竟是侄儿的母亲,最终仍让她带走了两位侄子。

  大哥你或许对欧阳雄业此人还有印象,他的父亲欧阳俭曾是我们桂家在港生意的总经理,每年拿几十万港币的分红,自从两地不通关后,我们在外头的生意掌控一落千丈,二哥不善打理,港口许多船只低价卖给了欧阳俭。

  欧阳雄业是欧阳俭的第五子,在其父去世后,分到槟城和印尼的橡胶园,如今是橡胶园主,此人精明能干,全球都有客户,经济比我和铠同要好上许多。

  赵心乔与此人搭上桥后,毅然决然抛弃自己是桂家妇的身份,和欧阳雄业去了马来,有熟人返港告知,三十八岁的赵心乔甚至还老蚌怀珠,不过大概是身体虚弱过甚,胎儿最终没有熬过头三月,落了红,后她一直在马来生活,我们没有联络。

  世基原在新加坡国立大学读商科,现已经放弃大学学业,替欧阳雄业四处兜售橡胶,我心甚痛,我们桂家子孙竟沦落到替欧阳家做事的地步!可世基侄来信,言明是自愿赚钱,供世明继续读书。我想极也不明白,赵心乔既决心投靠欧阳雄业,又怎么让世基肄业?

  大哥,我写这些事,并非要戳你心窝,只是这些年,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作为姑姐,我痛恨赵心乔的不尽心,又心痛自家子侄更多一些,更是痛恨我和铠同能力有限,不能让世基继续读书,享受一个年轻人该有的青春。

  -

  信件到了这里,后头就没有了,大概是桂老师认为后面的事并不相关,就另外处理了。

  周长城和万云两人猜测,信件里的铠同,应该是桂裴清的丈夫。

  两人不禁对桂老师感到同情起来,1979年,他刚从周家庄返回广州,这口气还没喘匀,桂裴清的信就来了,直接告知原来的妻子已经另寻他人,而且这些信件在一个个部门之间审核,盖章签字,上头除了陌生人看过,定然也有他认识的人看过,意味着他的妻子瞒着他另嫁他人,早已经是满天下都知晓的事,桂老师自尊心这样强烈的人,怎么会容许自己受到这样的背叛?

  况且,他们至今也不知道桂老师和他的妻子赵心乔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在那个年代,多的是为了划分关系而离婚的。

  这个疑问,很快在下一封信,就得到了解答。

  -

  1980年2月,桂世基的来信,不过他在里头换了个化名,叫贵时,大概仍是顾忌自己是从大陆逃港的,可又忍不住与自己的父亲写信,里头的事写得极为隐晦,这封信上面的审核章已经大大减少,只剩下一个了,说明那时两地百姓通信在逐步放开。

  桂世基是这么写的。

  爸爸,

  见信如见人!爸爸,我和弟弟都很想念您!祝您一切安康!

  我从马来回来,是公事安排,同时去拜见清姑及铠同姑丈,在清姑处得知您已回到原处,我喜极而泣,忍不住立即打国际长途告知妈妈和弟弟。

  爸爸,清姑与妈妈关系一直不和,住在永利街时,或许是因为姑丈生意不好,清姑家中钱财紧张,再加上又多了我们母子三人,她对我和世明态度尚可,可对妈妈偶而会出言不逊,态度冷淡,妈妈每一日都心口发痛,我与世明在校成绩表现良好,亦无法抚平这种痛。

  来港途中,妈妈受了诸多难以开口的委屈,再见她时,她的右手臂上多了一条长长的无法复原的疤痕,我言微力薄,不敢细问,她也常常独自泪水滂沱,却始终没有抱怨过。不曾与您离婚,又跟随欧阳世叔,是她无法选择中的一个选择,我心中反对,可不敢责怪于她,在槟城,她过得比在香港好。

  清姑数次认为我应该继续学业,但中间困难重重,妈妈是弱女子,也没有办法解决经济困境,我们一家人总要生存。世明比我聪明十倍,是读书的料子,我作为哥哥,甘愿放弃读书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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