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吐槽归吐槽,本子还是要看的,因为他真的很喜欢电影。
那剧本叫《香火》,现实题材,讲一个和尚为了修庙到处化缘的故事。和尚端正,不愿开光骗钱,遭遇连番挫折后,终于忍不住忽悠到了钱财,结果却等到了一纸文件:政府要拆庙。
范小爷先翻了一遍,不感兴趣,利索地给男朋友寄了过去。她没啥态度,一脸富婆相,反正钱也够,工作室账里还有二百来万,加上两人的存款,估摸能到五百万了。投个小成本电影,简直毛毛雨啦!
褚青却不行,他得仔细考虑。
当初投拍《今年夏天》,那是女朋友在里边,说死了都得挺,可《香火》算什么?拜托!他又不是国企、民企、电视台,他挣的都是血汗钱,花五毛就少五毛。
所以,第一步,他就找来了关锦鹏和陈果帮忙参详。
两人读过剧本,意见比较统一,这东西挺好,有情怀,有诚意,尤其是陈果,身为现实主义题材电影的大咖,他简直爱死了这故事。
作为电影人,技术不足,可以弥补,意识不够,可以磨炼,若是缺了诚意,那一辈子的灵魂就丢了。宁浩在这点上,无疑跨过了三位前辈的门槛。
第二步,便是研究发行,以及能否盈利的问题。
这就更一致了,国内上映想都别想,只能送去参展,貌似德国佬挺中意此类片子的。如果导演实力够格,混几个小奖亦非奢望。
于是,褚青又联系宁浩,让他寄些作品看看。宁浩便将以前拍的几部MV,还有师范大学的毕业作《星期四,星期三》送了过去。
很快,香港那边回复了消息,并附剧本修改意见,又跟他谈了谈拍摄想法,方方面面极其细致。他没觉着龟毛,反倒认为对方倍儿专业,比天上人间那款爷强多了,有种得遇武林神话的感觉,张真人,扫地僧,独孤求败什么的。
而第三步,最为重要,即规避风险。
片子的出品方,肯定不能写工作室的名头,那纯属找死。阿关便提了个建议,在香港注册一家小公司……
哎哟哟!
褚青觉得相当靠谱,可自己没有香港身份证,也不懂得操作,就先标上了阿关,又死乞白赖地拽进陈果,三人投了点钱,一家苦逼兮兮的破公司就成立了。三个货躲在幕后装Boss,拎来一哥们当经理,负责到处引雷。
人家开公司都为了洗钱,他们开公司为了洗电影,忒心塞。
等《香火》的项目商定,已经好几个月了,褚青花钱建组,拍摄一概不管,盈利全收,宁浩只拿导演酬劳。
至于啥时候开机,得看宁浩的时间,他属于在校生,不愿意旷课,要么暑假,要么寒假,自行决定。
褚青没想着出演,一是时间不确定,二是避免亮相,省得刺激到某些人的菊点,对宁浩亦是种保护。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
今年的元旦,褚青过得还算充实。
头天晚上,也就是12月31日,大鼻子歌神邀他去看自己的跨年演唱会,然后叫了一帮子好友开趴,老高老高的楼,整面墙的大落地窗,刚好能看到维港的烟花秀。
跟群莫名其妙的明星,一块新年倒数,10,9,8,7,6……他觉着是件齁傻齁傻的事情。
他折腾了整宿,在满身疲惫中迎来了2002年的第一天,那也没想别的,赶紧回家睡觉,因为夜里还有演出。
话说褚青最近很郁闷,他有点被拴住的感觉。
舞台剧这个形式,就是跟观众死磕的过程,面对面,声对声,底下人眼睁睁盯着,稍有一丝失误,瞬间曝光。
你想啊,18场戏,隔天一场,全下来就是三十多天,必须全情投入,基本干不了别的。他从拍完《爱君如梦》,足足四个月没接戏了,犯了瘾头,偏偏找不着解药,心里老没着没落的。
成天地摔!摔!摔!
不过也有收获,至少他的肢体动作比以前放得更开,更自如。躲在面具后的脸,构思着各种模拟场景,配合稀奇古怪的表情,或犯贱地摔倒,或淫荡地摔倒,或蠢萌地摔倒,或变态杀人狂般地摔倒……想怎么耍就怎么耍,反正别人看不到。
除了这些,他还明白了一个真理:任何伟大的喜剧演员,都不认为自己在搞笑。
褚青纵然离伟大还远,征途却已开始。
一天天的苦挨,转眼到了一月末。
《锡锡啤啤熊》总算结束,托他的福,不仅没赔本,还小赚了点,詹瑞文封了个红包给他,聊表心意。
而《爱君如梦》早就下线了,最后统计票房,是一千七百多万,在2001年度票房总榜中排在第九位,冠军自然是周星驰的《少林足球》。
根本没的赚啊,刘德华、梅艳芳和吴君如的片酬就占了多半,内地发行又不可能,只能靠台湾以及日韩三地的外埠收入,慢慢回流。
这便罢了,让他惊奇的是,片方居然替他报名了本届金像奖的最佳男配角。《蓝宇》那边绝对OK,如果这边再入围的话,就会出现一个人同时竞争男主男配的场面。
好吧,有时候真搞不清状况,他到底是红,还是不红?This is a question。
……
天幕,办公室。
“砰!”
麦绍堂将一摞文件排在桌上,明显控制不住怒意,问道:“华仔,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刘德华反问。
“少装糊涂,你为什么没签字?”
“我觉得没到标准,就没签喽!”
“没到标准?”
麦绍堂猛地挥了挥胳膊,大声道:“亨达证券已经答应,肯包销8000万港币!现在又是新年首月,好时好景,公司这时上市售股,一定大势利好!”
他气到失态,指着对方道:“就因为你当场反水,你知不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
“啪!”
一直和和气气的刘德华也忍耐不住,拍了下椅子扶手,起身道:“公司明明未到上市标准,如果强行上市……”
他顿了顿,道:“不管怎样,我不能骗歌迷的钱!”
“你!”
麦绍堂根本受不了这种天真想法,开口就要驳斥,但张了张嘴,又放弃,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点了根雪茄。
丫入主天幕,本来就为了炮制出一家主营娱乐的上市公司,他对自己的操纵手段极其自信,何况还有刘德华的绝佳名气助攻,炒作一番,立马可以售股套现。
这种公司的下场,压根没好结果,热闹一时,刷几天行情,然后彻底扑街,苦逼的可是股民。
华仔就是顾忌这个,才不敢贸然签字。
麦绍堂的生财大计被断,自然暴怒,但两人之前毕竟有过蜜月期,交情不错,他不好赤裸裸地决裂,缓了缓情绪,继续劝道:“华仔,我安排天幕和东方娱乐同期上市,集资8000万啊,按此估算,天幕的估值能达到3亿六千万!我们各有一半股权,顷刻升值到1亿六千万,你好好想想,做哪行一年能有6千万回报?莫要意气用事啊!”
刘德华也压下波动起伏,笃定道:“麦先生,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多讲。天幕可以上市,但绝对不是现在。”
“OK!”
“OK!”
麦绍堂连道了两声,夹着雪茄摆摆手,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辞。”
说着,快步出了办公室。
华仔看着他出门,心情郁郁,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他晓得后果,自己的合约都签在天幕,涉及事项众多,金额巨大,双方真要闹上法庭,那就不是小事了。
甚至搞得倾家荡产也有可能。
第二百六十一章 玩偶
1月末,东京国际机场。
这里较香港要冷些,但比北京可暖和多了,主要是湿度很大。褚青穿着件薄羽绒服,提着行李一出机场,就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年在上海拍《苏州河》,也是这般黏糊糊的。
话说他结束了舞台剧公演,正想着要不要接部戏解解馋,就收到了北野武事务所的邀请,过来拍《玩偶》的戏份。
老房子着火啊,这货饥渴得不行,谁也没告诉,就跟女朋友知会了一声,便颠颠地独自前往。
“褚青桑!”
他正四处观望,就听有人喊叫,顺着方向一瞧,见一个妹子举着大标牌晃来晃去,似怕他看不见,还特意跳了两下。
“抠你鸡挖!”他走上前,拽了句半生不熟的日文。
“褚青桑,我会讲中文的。”那妹子边笑边鞠躬,生得面皮白净,长眉细眼,有种东瀛女人的古典美。
“哦,你好,你是事务所的工作人员么?”他暗道可惜,明明后面还想跟一句,敌羞吾去脱他衣来着。
“我叫长宗我部阳子,是您这些天的翻译和助手,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
“啊,那谢谢你了,长宗我部小姐。”
“您叫我阳子就好,我们的车在那边,请跟我来。”她说着伸手,就要帮他拖箱子。
“哎,这个沉,我自己拿。”褚青胳膊一划,把行李转到左边,婉拒了她的好意。
两人很快到了停车位,常见的丰田型号,放好箱子,车子缓缓启动,奔城市的另一区驶去。
“你中文说得真好,完全听不出是日本人。”他坐在副驾驶,随意闲聊,又忽地一怔。
啊咧,台词咋这么熟?就像每位店小二都会说:听客官口音,想必不是本地人吧……
“我作为交换生在中国念过一年书,后来又在北京工作过三年。”阳子的车技娴熟,稳且快速,跟她本身的风格相似,让人很有种信任感。
“哦,怪不得。”他点点头,又问:“我们这是去酒店么?”
“嗯,先去酒店安顿,您可以小睡一会,下午我来接您去见北野武先生。”
“哎,那我要是平时出门,找不到你翻译怎么办?”他冷不丁想到个问题。
阳子偏过头,笑道:“如果褚青桑需要,我也可以陪您一起住的。”
“呃,不用不用,谢谢。”那货吓得一激灵,连忙摇头。
妹子抿抿嘴,感觉这中国男人忒棒,体贴懂礼,身高腿长,又管得住自己的小鸡鸡……如果他不是阳痿的话。
车子开了半小时左右,终于停在一家酒店门前,规模不大,环境倒挺清静的。
阳子帮他办理手续,领房卡,直到送进屋子,又交换了电话号码,才放心闪人。褚青略微转了转,第一反应就是冷,居然没暖气,只得打开空调吹了二十分钟,温度方渐渐上来。
褚青整理好衣服,随手打开电视,边看边向女朋友报平安。
范冰冰拍完《爱情宝典》,就一直没接戏,不断地被采访,登杂志,拍广告。尤其从金马奖回来后,身价又升了一个小档次,各种代言纷涌而至,成天忙得焦头烂额。
好容易混过了新年,总算想起要干正事了,程颖的人脉圈子已经小有规模,打听了一溜,成功给她敲定了新戏,《尘埃落定》。
开始有两个角色任她选,塔娜和卓玛,丫头觉着卓玛不太适合,就挑了塔娜。这种充满地域风情的故事,她也蛮感兴趣的,还买了本原著装模作样地读。
当然,程颖了解老板娘的原则,事先跟片方谈好,绝对不拍吻戏。而片方急于借助她的当红名气,加上只是个女配,戏份不重,便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