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心中越发不安,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钦容这个问题,好在钦容并没有强求,他撩开莺莺的碎发轻吻她的唇角,低笑了声道:“时辰不早了,莺莺早些睡罢。”
莺莺哪里还睡得着,窝在钦容怀中心思乱的厉害,直到天亮才有了睡意。
受钦容的影响,莺莺睡着了也不安稳,她梦到了儿时的兆时,骄傲张扬的太子殿下黑着一张俊脸,正卷着衣摆在池子里捞东西。
“什么破东西值得你同孤甩脸子?”
“顾莺莺孤真是给你脸了,若不是刚才投壶输给了你,孤才不会给你找那什么破玩意儿,找不到最好!”
莺莺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兆时了,梦中他气急败坏嘴上不饶人,而莺莺不惧他太子的身份,正打着哈欠在树下乘凉。
莺莺记得这段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好似是钦容送了她一只粉雕玉琢的小兔子,结果被兆时看到随手扔入了池子里。听着不远处哗哗的水声,莺莺记忆也随之飘回,她记得兆时到了也没寻回她的小玉兔,还因此着了凉。
哗哗——
哗哗——
水流声忽然间停了,莺莺疑惑往池边看去,却发现原本该在水里找东西的少年横漂在水面。阳光下水波泛着光泽,而兆时面色苍白大睁着双眸,丝丝血色顺着他的衣缝流入水中,莺莺看到他望着自己的眼神由无措到寒凉,最后冷冰冰死死盯着她看。
“兆时……”
“兆时?!”莺莺懵了,不明白怎么一转眼的功夫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跄踉从树下爬起来,正要往池边跑,一只胳膊忽然伸出拦住了她。低低的笑声自身后传来,那人从后面搂住她将她拥入怀中,温柔低语:“他死了难道不好吗?”
“莺莺,他可是丢掉了孤送你的东西。”
回头,莺莺看到钦容含笑的面容,他低垂着眸正幽幽凝视着她。
莺莺摇了摇头挣开钦容的怀抱,她后退着:“不是这样的,不是……”
后退了没几步,她的后背忽然撞上了一个人。滴滴答答的血珠落在莺莺的肩头,莺莺转身就看到了兆时,他浑身是血面无表情站在她的面前,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兆——”不等莺莺出声,只见剑光一闪,剑身飞快朝她掠来。
莺莺闭眸听到利器刺穿皮肉的声音,再睁开眼倒在她面前的成了钦容。血色蔓延,她听到兆时嗤笑着道:“我赢了。”
“莺莺你不会怪我吧?”
“我说过的,若我再次回来,定不会放过你的太子哥哥和姑母。”
“下一个,该轮到你的姑母了。”
……不要。
不要!!
莺莺是被晓黛唤醒的,睁开眼看到的是晓黛担忧的面容,她扶着莺莺起身,轻声问道:“娘娘可是梦魇了?”
莺莺浑身冰凉心跳剧烈,还没有恢复平静。
此时天光大亮已是正午,她蜷缩在榻角,抱紧锦被问:“三哥哥呢?”
“太子殿下去了御书房,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莺莺闭了闭眸,缓了会儿才从噩梦中脱身。不得不说,这场噩梦是她内心最担忧的事情,她不想让钦容杀了兆时,却又担心自己劝不住兆时,让兆时伤害了钦容与姑母。
左右难以选择,这不由让莺莺陷入困境,她想起钦容昨日回来的异常,出声询问晓黛:“你可知昨日家宴都发生了何事?”
晓黛想了想回:“奴婢不是很清楚,但翠儿说今日她看到安平王同淑妃娘娘遇着了,二人在御花园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呢。”
“哦对了,早上安平王的人还去了太子书房,好像是取了什么折子。”
正如莺莺猜测的那般,武成帝召兆时回来目的不纯,如今看来他不仅仅是想让兆时牵制钦容,更像是要助兆时把钦容手中的权利给夺回来。只是兆时怎样都好,但他为什么非要与淑妃联手呢?
想到还在幽禁中的姑母,莺莺垂下眼睫,她果然还是同兆时走到了陌路。
“……”
莺莺在宫中安分了两日才再次出宫,得知兆时回来被武成帝安排住进了宫里,所以她两日未出东宫,一直不曾与他遇上。
这日,莺莺又去了周家酒馆。
见到周子善她心情好了些,寻了处靠窗的桌子坐下,“还是上最好的酒和菜。”
周子善闻言挑了挑眉,他亲自为莺莺抱来了酒,却没再同往常那般直接离开,而是停在她面前道:“我们周家的酒卖的虽不好,但也不算便宜。”
“姑娘每次点了最好的酒却连封口都不开,究竟是为何?”
莺莺等的就是他的主动开口,衣袖下的手指因为紧张而蜷缩,莺莺稳住情绪抬眸看向周子善,“因为……你长得很像我的表哥。”
“你的表哥?”周子善愣了下。
莺莺点头,正要进入正题,门外脚步声渐近,穿着粉衣的姑娘跑进来兴冲冲喊道:“子善哥哥,隔壁街来了个百戏班子,你快陪梦梦去看!”
娇俏的女声横入二人的对话,偏偏进来的姑娘毫不知情,上前抱住周子善的胳膊就要把人往外拽。
周子善干咳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他被粉衣姑娘拉着往外走了两步。被她这么一打岔,莺莺刚刚勾起的话题就此终结,周子善抱歉道:“失陪了。”
或许是莺莺刚刚的那声‘表哥’引来周子善的误会,所以他对待莺莺并不亲热,在陪着粉衣姑娘离开时,只是吩咐店里的小厮,“照顾好店里的客人。”
行了,这下直接从姑娘变成客人了。
莺莺发现自己还是太心急了,看来她对周子善的了解还不够,没想到他身边已有了心仪姑娘。
随着周子善的离开,莺莺也没了从这儿待下去的必要,她留下银票起身,出了酒馆直接上了马车。
晓黛随着她进来,“天色还早,娘娘是回宫还是……”
“回宫吧。”莺莺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先给姑母透个消息。
这几日她都没休息好,回去的路上闭着眸浅睡了片刻。等马车行至皇宫玄德门,却突兀停住不再前行,莺莺被马车外的吵闹惊醒,揉了揉眼睛问;“怎么了?”
右扬皱眉看着前方,“玄德门的守卫好像换了人。”
因玄德门的守卫是钦容的人,所以莺莺一般出行都走这条路。今日不知怎的,玄德门被重兵把守,莺莺掀开车帘,看到马车前还排了几名出宫办事的宫人,侍卫在他们身上搜索着什么,忽然恶狠狠把一个宫婢推倒在地。
“此人有问题,把她给我抓起来!”
都没说是哪里出了问题,宫婢就被人拉起来往一旁拽,莺莺皱了皱眉,正要出声,右扬忽然开口:“娘娘不可!”
他低声道:“此人是安平王的人,娘娘这时出声阻止,恐落入他们的圈套。”
正说着,前面几人都被守卫拉走,很快轮到了他们。守卫扫了眼右扬,他明知故问:“里面是什么人!”
右扬不想暴.露莺莺,他冷着脸斥道:“放肆,太子殿下的人岂轮到你来阻拦!”
侍卫被右扬镇住,他硬着头皮道:“安平王有令,今日宫里遭了贼人,进出必须检查。”
右扬嘲笑他的自不量力:“太子殿下的人,你确定你有命查?”
不等侍卫回话,宫门口一道声音由远及近:“他查不得,难道本王也查不得?”
莺莺坐在马车里,在听到这道声音时浑身僵硬。四周好像也因这声音的主人安静下来,悠缓的脚步声靠近,莺莺听到那人道:“本王倒要看看,太子殿下究竟藏了个什么人回来。”
唰——
几乎是瞬间,莺莺面前的马车门被人推开。
一张俊美的面容出现在莺莺眼前,男人穿着一身玄衣金冠束发,暗色狐裘披身尊贵张扬。与莺莺无措的视线对上,他眯了眯眸笑,慢吞吞吐出几个字:“原来是太子妃娘娘。”
许久未见,你好像没什么长进。
第101章 囚一〇一天
“……”
兆时真的变了。
莺莺从未想过, 二人的再次见面会变成这般样子, 各自为营针锋相对,昔日的情谊灰飞烟灭好似从未存在。
莺莺也是之后才明白,这日兆时的出现是故意为之, 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贼人, 兆时不过是查出东宫出入异常,想要借此机会抓住钦容的把柄,没曾想里面坐着的人是莺莺。
在右扬驱着马车离开时,兆时站在朱红色的宫墙前,望着马车悠悠‘警告’了句:“这玄德门乱的很, 太子妃娘娘再出宫记得走正坤门。”
自然, 那里也很快会换成他的人。
.
这次景兆时回来,武成帝放了不小的权势给他,还默许了他的猖狂与野心。
朝堂再次一分为二, 一边是已经巩固的太.子党,一边是拆散了又重新粘合的前太.子党.派。大概是看到了新的希望, 兆时党如今势头正盛, 锋芒直逼钦容党。
武成帝近来一直养身子, 兆时没回来前他索性罢了朝一切事情都交由了钦容,随着兆时回来, 他硬拖着身体也要参加早朝, 同时也变相收回了钦容的一些权力。
莺莺回到东宫时, 钦容被招宣太后召去了熙华宫。看来这太过明显的针对, 就连招宣太后都察觉到了。
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东宫冷清了许多, 莺莺疲惫回了寝房,她躺在榻上出声问系统:“三哥哥会没事吗?”
系统道:【我只知道数据显示,他一定会是帝王。】
所以,兆时必定失败。
莺莺叹了口气,直觉告诉她眼前的乱局之下必还隐藏着一场大乱,她不由又想起前世由孔维引起的那场腥风血雨。
“可别这次孔丞相没反,倒是让兆时重掀一场血雨。”
她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而系统没有感情,只根据目前显示的数据回复着:【很有可能哦。】
【虽然你的重生改变了许多事情,但有些隐患早早存在,并不会因为你的重生而就此消除。】
就比如说百年来不变的皇子夺权,就算莺莺重生影响了孔维不反,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反。
莺莺因系统这通分析有些心慌,正烦躁的扑在榻上砸被子,系统又再次开口:【宿主,不要因你的个人情绪而影响任务。】
【随着兆时回来,你姑母的这条任务线又加快了,我猜她又要对武成帝出手。】
原本,按着武成帝这样罢朝养身子的法子,他再撑一段时间不是问题。只是如今武成帝不知在想什么,竟不顾身体情况也要为兆时铺路,就他这般熬下去,根本就顶不住顾曼如几次下.毒。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姑母!”莺莺等不及了,决定把所有的真相先告知姑母。
“……”
莺莺原本计划的很好,是想在找到周子善后把所有的真相先告知他,等他不排斥愿意接受姑母的时候,莺莺再带着姑母前去见他,从此母子相认团聚。
而眼下莺莺已经没时间去在意周子善的想法了,到了凤坤宫后,她见姑母心不在焉没什么心情同她聊天,于是她直接抛出真相:“姑母,其实朝凤‘表姐’她没有死。”
顾曼如敷衍应了声,她低眸为自己涂着蔻丹,艳丽的颜色涂在她指尖像是染了一层血。
莺莺说完这句话没着急再开口,她留给顾曼如反应的时间,在经过片刻的安静后,顾曼如忽然将蔻丹涂歪,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莺莺,颤着声音道:“你说什么?!”
莺莺又将话重复了一遍:“朝凤‘表姐’没有死,而且我已经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