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设宴,我身为主母,带大小姐前去赴宴,为其议亲,是我的职责,老爷放心,我就是心里再置气,还能不管大小姐的终身大事不成?”
墨锦溪粲然一笑,随手从一旁的果盘子里,抓了一把瓜子塞给周梦欣。
众人:“……”
“好了,没什么事,老爷就带大小姐先回去吧。”墨锦溪拍了拍手,笑眯眯地赶人。
她的态度变得太快,屋里的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周青远的目的已经达到,加之墨锦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教他无所适从。
从墨锦溪屋里出来时,周青远人还是懵的。
送走了讨债似的父女,翠儿转头就将门关上:“夫人,奴婢瞧着老爷才开口时,您是不愿意带大小姐赴宴的,怎么后来又同意了?还关心起大小姐来……”
翠儿担心夫人又变回从前那般,只顾别人不顾自己,她心里便警铃大作。
“你别担心,我脑子没病,受人白眼还上赶着对她好,我自有打算,你们把他们用过的茶具收下去,好好洗一洗,洗干净了就扔角落里去,以后我们就不用了。哦,他们下回要是还来,那就拿出来给他们用吧。”
墨锦溪瞥见桌上喝了一半的茶盏,嫌恶地收回目光。
她可不想用他们用过的东西,恶心。
身为婢女,翠儿不好对主子的决定再三置喙,只好捧了茶盏退下。
再不管府里的事后,墨锦溪屋里的一应用度,都用最好的。
抱着怀里的汤婆子,踩着暖和儿脚笼,墨锦溪舒坦地眯起眼。
周梦欣与尚书府的亲事成不成,她原本不大关心,之所以点头,是因为她想起另一件事。
这一世,没有她的帮助,周青远难以步步高升,这样一来,尚书府的亲事,就是周家的救命稻草。
他们死扒着这门亲事不放,周梦欣日后,就成不了太子侧妃。
最好能想个办法,早些让两府过聘书,真正的将这门亲正儿八经定下来。
到时候,哪怕是那位小公子以后留恋烟花之地,周梦欣不想嫁也得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周青远没搭上太子这条线,为了搭上尚书府,肯定会牺牲女儿的幸福!
墨锦溪想起上辈子自己被关时,周梦欣和周耀柏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心里一阵发凉。
上辈子她真心待他们,最后两个白眼狼长大还怪她霸占了他们母亲的位置。
完全不会去想,这一切都是他们的亲生母亲主动设计,是他们的母亲不要他们,离开他们多年,然后再回来这个家,采摘她培育好的果实。
既然他们对他如此冷漠无情,她又何必对他们好?
何况上辈子没有她墨家的帮助,周梦欣本来就应该嫁给那位小公子。
她只不过是让一切顺从发展下去罢了。
【
第24章 大少爷偷懒了
与此同时,周府大少爷周耀柏的书房内。
“怎么到了冬日里就抓不到蝈蝈?去多给他们几两银子,让他们用点心去找!”
周耀柏将手里的蝈蝈笼子扔在地上,对书童耍起了脾气。
自从墨锦溪彻底不管家后,连带着,不再管府上的几个孩子。
孩子幼时贪玩,没有人看着哪里肯自觉读书?周耀柏便趁着墨锦溪不管自己的空当,常常偷懒不念书。
时间一长,发现墨锦溪不来考察学问,就更加放肆。
今儿更是因为家仆没有找来蝈蝈,就对着书童发了一通脾气。
“少爷,您已经有数日没有温习功课,回头夫人若来问,您如何交代。”
周耀柏身边的书童,是墨锦溪从周府里挑出来的,当初看中的,就是书童的本分尽责。
其实周耀柏学不学好,都不碍着书童什么事,但出于良心,书童还是开口提醒。
没有得到想要的玩意儿,周耀柏本就有些兴致缺缺,结果小小书童,还要教训他?
他可是周府大少爷!是周府这一辈唯一的男丁!小小书童,算什么玩意儿?
“墨氏不过是我后母,她管我功课,是她身为主母的职责,我要向她交代什么?笑话!”
周耀柏不屑地翻了一记白眼,李嬷嬷虽没跟在他身边伺候,私下给他送东西的时候,也没少说墨锦溪的坏话,日久天长的,周耀柏也就不怎么把墨锦溪放在眼里。
若不是李嬷嬷是伺候周梦欣的,没日日在他跟前,周耀柏也要被教唆地无法无天。
书童对周耀柏无礼的言辞感到莫名,暗道主母教导大少爷,可谓尽心尽力,怎的落在大少爷眼里,倒是理所应当的。
书童本分,但也不是毫无脑子的,知道再说无用,就闭了嘴。
“天这样冷,你去小厨房,让人给我炖一碗银耳羹,要热着送过来!”
周耀柏盘起腿,对书童颐指气使,言行举止已经有纨绔子弟的影子。
书童暗暗叹了口气,起身就要出去,书房的门却是先一步被人叩响。
“大少爷,老爷那边,叫您过去一趟。”
是周青远身边的侍从。
本来吊儿郎当的周耀柏,脸色剧变,猛地坐起身,惶恐地看向书童。
“父亲叫我去做什么?”周耀柏咽了口唾沫,心已经开始虚了。
“老爷每半个月查问一回您的功课,大少爷不记得了?老爷已经在书房等着,少爷快些过去吧。”侍从在门外冷得直催促。
一听要查问功课,周耀柏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最近太过放肆,他哪里还记得查问功课的事?
就算再害怕,这会周青远那边,已经派人来请,他也只得去。
周耀柏到书房时,周青远手里已经拿着一本论语在看。
听见脚步声,周青远抬眼看了他一眼,抬手示意他坐下。
“爹爹问过先生,你每日都去学堂,论语已经学到一半,爹爹今日便考考你,论语十二章,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是何意?”
周青远是送了周梦欣回去,才让人叫周耀柏来,连日为府里的事头疼,还记得考校儿子的功课,他对周耀柏的重视,可见一斑。
周青远问罢阖上眼,捏着眉心闭目养神,等周耀柏开口回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屋内一片死寂。
周耀柏久久不说话,周青远不解地睁眼看他:“怎么不答?”
“这,这句话的意思是,是……”
周耀柏摆弄着自己的衣袖,嗫嚅了半天,都没有答上来。
作为过来人,周青远以为是问得太难了,就换了个问题接着问。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是何意?”
问题接连抛出来,周耀柏的大脑,已经是空白一片。
书童侯在门边,见大少爷如此,暗暗叹了口气。
一轮问题问下来,周青远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合上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放,锐利的目光,就落在周耀柏身上。
“你自小聪慧,念书一学就会,以前考校你的学问,但凡问的你都能答上来,今日却是十个问题,有三个答不出,你有必要给为父一个解释。”
周青远神情严肃,这是他再周耀柏面前鲜少流露的。
尹天瑶给他生的两个孩子,一个赛一个的聪慧,只可惜欣姐儿不是男子。
因周耀柏天资聪颖,周青远对这个嫡子青睐有加,从没有对他疾言厉色过。
没想到一个好好的孩子,才半个月,就变成这样,他怎能不气?
周耀柏低着头不敢说话,双腿杵着直打颤。
他偷懒时,光想着墨氏不抓他功课,就可劲的玩,就忘了每半个月,父亲还要查问功课的事。
看周耀柏这副样子,周青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黑着脸指了指跟着他的书童:“你来说,最近大少爷都干些什么?在书房可有好好念书?”
书童秉性正直,自个也盼着周耀柏能一心向学,此刻周青远责问,书童看了大少爷一眼,垂眸答道:“大少爷对待功课,是比从前怠慢了些。”
书童说怠慢,已经是客气。
他若是直说周耀柏拿银子让人去找蝈蝈给他玩,周青远还不知怎么动怒。
周青远闻言眼前一黑,脸红一阵白一阵,那叫一个精彩。
周耀柏看出父亲气狠了,到嘴边狡辩的话,是一句不敢说。
深呼吸了几回,周青远才咬牙道:“你为何不好好念书?你难道不知,今后你要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么?你如此懈怠功课,功名自己就能考上了?”
周青远的父亲,是国公府庶出一脉,没有爵位继承,这是周家众人不宣之于口的痛处。
当年周青远的父亲和周府大房分家,本来就闹得不愉快,他们这一房根本就没分到什么东西。
因周青远的祖父非常重视嫡庶区别,对待嫡子从小精心培养,而周青远的父亲则是一直由姨娘带大,没怎么读书,也没什么出息。
刚分家那段时日,他们这一房的日子过的很是困难。
好在周青远自己争气,表现出读书的才能,是以她父母砸了钱给他上京城最好的学堂。
他自己也是年纪轻轻就考上了探花,算是扬眉吐气,混个一官半职。
奈何因为和大房那边关系太过疏远,哪怕他考上了探花,因家里贫寒,没关系没钱财打点,得不到重用,从最开始皇帝给封了个从六品的官职后,三年时间也不过晋升到了正六品。
后来还是尹天瑶觉得不能如此,假死给墨锦溪让位,墨锦溪嫁入府中一年来,用嫁妆以及墨家的人脉打点,才在一年时间内,就从正六品升到了正五品。
周青远早就意识到,他们这一房想要出人头地,很是困难,墨家虽有人脉,但本朝向来看不起商人,只能通过钱财打点,若是以后儿子想出头,就只能通过科举考取功名,自己得有本事。
不像是一些权贵人家,随便动用点人脉,就能给儿子捞个一官半职。
周青远唯利是图,为人阴险,若说有什么他是做对了的,那就是鞭策儿子走科举这条路。
不科考,他们庶出一脉,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