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瑶滚到地上,还张牙舞爪要去打丫鬟,碧春赶忙把人扶起来,顺便将人按住:“姨娘,你还病着,快些回屋罢。”
“天杀的贱人!我要撕烂你的嘴!”尹天瑶嘴里重复着这句话,真像是疯了。
丫鬟扯了扯衣襟,捂住自己被打肿的脸,碰到脸颊才发现脸被尹天瑶抓伤,登时怒了。
受了多日委屈,丫鬟此刻对尹天瑶的怨恨达到顶点,索性不装了。
“姨娘这么激动做什么?奴婢是背后嚼舌根,不过哪里说错了不成?姨娘这么着急也无用,被别的男人穿过的破鞋,老爷都不愿再看你一眼,姨娘和奴婢急眼有什么用?”
丫鬟擦去嘴角的血,不屑地对尹天瑶翻了记白眼。姨娘又怎样?一个不要脸皮的烂货,凭什么教训她?她没有还手打回去已经是给足脸面。
“你!”尹天瑶被气得心口疼,双眼圆瞪死死瞪着丫鬟,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两个洞。
“姨娘有这个功夫瞪着奴婢,不如想想怎么让老爷回心转意才是,不受宠的姨娘,天长日久,在府里要如何度过漫长余生?”
丫鬟冷笑着拍了拍手,不以为意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和被扯乱的头发。
长于市井的人说起刺心的话来最是狠毒,尹天瑶被气得阵阵晕眩,缓过来时丫鬟早已经离开。
尹天瑶怒气无处发泄,扭头瞪了碧春一眼,将她推开,进屋甩手摔上屋门。
尹天瑶忍着泪踉踉跄跄走了几步,不慎绊倒在床榻边,手磕在床沿上,疼痛刺地她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尹天瑶悲痛欲绝,干脆倒在榻边掩面痛哭。
【
第100章 怎么又要拿药?她的病还没有好?
丫鬟说的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激化她心中的不安。
她病到今日,周青远只来看过她一回,尹天瑶哪能察觉不出丈夫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夫君之前安慰她的话,果然是违心之言,只怕从她脏了身子那日起,夫君就已经心存芥蒂,不过没有宣之于口罢了。
想到这,尹天瑶收了眼泪,慌乱地抬起头来,夫君若彻底厌弃她,她该何去何从?
当初假死时,尹天瑶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到如此被动的境地。她而今不是尹天瑶,而是于心曳,没了周青远的爱,就算她死在周家后宅,也不会有人关心。
那她这些年做的牺牲,都算什么?
尹天瑶被吓得六神无主,擦干脸上的眼泪想站起身,却眼前一黑摔在榻上。
尹天瑶心心念念的男人,此时正在书房听着南山传递回有关墨锦溪的消息。
此前他说过不再打听墨家的事,过了没几天,还是忍不住让南山去打探。
南山无奈,但主子吩咐的事只能照办。
“她今日又买了什么?”周青远手里装模作样拿着文书,实则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一座宅子。”南山如实回答。
“还有呢?”周青远怒极反笑,咬牙切齿地问。
南山神情木讷,对周青远的反应已经习惯:“还有良田千顷。”
“她买这么多田做什么?”周青远一怔,他记得墨家主要做河运和玉石生意。
“做慈善,全分给了受灾的百姓。”南山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崇敬。
他近来盯着墨锦溪的动向,发觉夫人其实是个胸怀宽广之人,很是善良。
说起来,夫人早前对周府众人都很好,后来虽闹掰了,但周府过得艰难是因为自己本身不济,并非是夫人为难所致。
南山心如明镜,老爷与老夫人一叶障目,一味谴责夫人,如何不让人寒心。
南山有些心不在焉,周青远得知墨锦溪如此大手笔救济灾民,被气得面目扭曲。
“她墨锦溪什么意思!对我周府一毛不拔,对外人倒是慷慨,大手一挥就是良田千顷!把我当什么?”
周青远难以接受墨锦溪扔钱般把钱撒出去,也不愿拿出几百两给周府使用。
“还打听到别的什么?”过了好一会,周青远强颜欢笑扯了扯嘴角再问。
他就不信,墨锦溪和夫家闹僵,回墨家当真就没什么不顺心的事。
哪怕一件!就算只有一件,周青远也能觉得心里好受些!
他如此心急追问,无非是想知道,墨锦溪离开墨家,离开他就不行!
可惜,南山的回答让他大失所望。
南山这些日子不断两头跑,属实不易,耐心被磨地差不多,心想既然老爷这般贼心不死,不如把自己打听到的一概说了,好让他清醒清醒!
“除此之外,前几日已经有人家登墨家的门提亲,到墨府说亲的媒婆少说有七八个,不是为墨家公子说亲,全都是为求娶墨家女。”
南山一句话在本就不平静的水面掀起惊涛骇浪,周青远手里的文书掉在桌上,不可置信自己听到,讥笑道:“什么?求亲?向那个弃妇?你别是糊涂打听错了!”
周青远宁可相信天上掉馅饼,都不肯相信会有人求娶一个二嫁的商贾出身的丑妇。
南山方要开口,周青远就紧接着补了句:“定是假的,怎么可能有男人会愿意娶一个毁了容的二嫁妇,真当她墨锦溪是什么香饽饽不成。”
周青远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墨锦溪为了让自己着急而放出的假消息。
千言万语到嘴边,南山尽管觉得不敬主子,还是觉得说了也是多费口舌。
夫人分明不差劲,更不是一无是处,怎么到老爷嘴里,就什么都不是。
周青远的自恋和自以为是让南山感到咋舌,尽管心里无语,南山还是得解释。
“二嫁妇确实难议亲事,但那是对普通人家而言。墨家家大业大,金山银山就摆在那儿,墨老爷夫妻又对女儿倍加疼爱,登门求娶的人岂会少?”
委婉地提醒了周青远一番墨家的财力雄厚,趁着周青远还没炸毛,南山就嘴快道:“只是登门的人虽多,但条件没多好就是,不然从前墨家才迟迟没将女儿嫁出去。”
为了安抚周青远,南山真真是煞费苦心。
这番话言下之意,便是墨家综合考虑,周青远才是条件最好的。
正常而言,探花郎前途无量,周青远在朝堂上大放异彩指日可待。墨锦溪商贾之女,能嫁给周青远,等来日周青远位极人臣,她可就实现了阶级的跨越!
果真这么说,周青远就松了口气。
“你说得不错,有人求娶她又如何,求娶她的人里难道有人比我的条件更好不成,与其嫁那些碌碌无为之人,不如跟着我,丑妇自己也不会愿意放弃探花郎夫人的身份。”
周青远不信墨锦溪能找到条件胜过他的男子,绕绕弯弯终究要和他绑在一起。
男人做着发财的美梦,尹天瑶则恶梦缠身,病情日渐加重。
她病着,少不得要看病吃药,尽管用最便宜的药材,日日两副药的开支,对周府而言都难以为继,如今的周府做什么都拿不出钱。
账房内,账册堆在桌上,一道身影埋身其中,就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
“姨娘,于姨娘的丫鬟来领明日的药钱。”
秦姨娘拨算盘的动作在这声通传声响起时停了下来。
“怎么又要拿药?她的病还没有好?”秦姨娘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温和,开口就是冲天的戾气。
不得已接下管家权后,秦姨娘就被迫把府里原本的账开出五本,如此精打细算只是为了能够多省下几两银子。
这么做确实能扣扣嗖嗖省下几两银子不错,但极为费心神。
秦姨娘每日除了算账就是算账,忙得焦头烂额,就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如今她最烦的事就是哪个院子要钱,或是府里有什么开支要领银子!
“于姨娘病之后一直不见好,听说日日都做恶梦,睡得不安稳。”
【
第101章 不想撕破脸,就不能和这个男人硬碰硬
丫鬟说着不自觉翻了个白眼,觉得新姨娘麻烦,事到如今还以为和以前一样。
“做恶梦而已,吃什么药!罢了,把药钱拿去给她!”秦姨娘把支银子的对牌扔给丫鬟,让她去办。
丫鬟走后,秦姨娘看着满桌算不完的账目,头疼地吸了口气。
若是如今主母还在府里,账上有银子补贴不说,她也不用如此操劳,被迫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都怪于氏,不知廉耻挑拨老爷和夫人之间的关系,如今好了,夫人出走回娘家,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虽说几个月前夫人就已经不再大额补贴周家,但也比现在好上千百倍。
而今的周府,真是事事艰难,就连阖府主子一日下来吃的用度都减到了两百钱。
这个节骨眼上,真是每个铜板都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偏偏于氏病了,天天都要喝药,府里哪开销地起。
“这样下去,于氏还没有病死,我们就先饿死,此事还是去找老爷商量才好。”
秦姨娘神情凝重地扫了眼桌案上的账目,把账本整理好抱着去见周青远。
她是个聪明人,没有开门见山说尹天瑶吃药费钱的事,而是先在周青远看了账本。
“最近翰林院诸事繁多,我忙得很,回到府里就是想歇一歇,没精神看账本,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周青远扫了眼五本账册,连打开的欲望都没有。
“既然老爷这么说,妾身斗胆直言,府中各院主子吃用每日的总和缩减到只有两百钱,老爷是知道的。”秦姨娘战术性地呷了口茶,把府里的艰难缓缓说来。
周府的情况怎么样,秦姨娘不说周青远也心知肚明。
男人以为秦姨娘是来要钱,下意识皱起眉头。
自打墨锦溪出走,他只要听见有关周府的内务事就觉得心烦。
府里不顺,便是在提醒他周家不能没有墨锦溪。
“只是老爷知不知道,于姨娘一个月前病后,每日都需要吃两副药,需六十钱,周府今非昔比,这笔钱周府已经支撑不起,今日来是想和老爷商量,取消这笔开支。”
秦姨娘好歹跟了周青远多年,知道要钱不过惹这人不快,不如去缠着齐夫人。
她今日过来,只为了商量于心曳停药的事。
周青远没料到秦姨娘要商量的是尹天瑶停药的事,神情一变。
发妻病后,他因为心存芥蒂,去看过一次就再没去过。
他不想见了尹天瑶给自己添堵,但也做不到对发妻全然不管不顾。
尹天瑶一直病着的事他知道,尹天瑶夜夜恶梦的事他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