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手中有一丝滑软,细细辨别后,似乎是头发。
他垂下眼眸,便看到云夭小巧的脸,正枕着胳膊入睡。此时阳光正好,浮在她的脸上,柔和而温暖。
这样的场面,让他心底慢慢平静下去。
真好,让他多留恋些。
躺了好一会儿,身子有些僵硬,萧临悄悄挪动了一下,却没想到云夭因此惊醒过来。
她猛地起身,瞪着他,着急道:“陛下终于醒了!现在感觉如何了?”
她还是喊他陛下……
他当时昏厥只是因着流了太多血的缘故,而他一向身强体健,血止住,休息过后,其实已经无碍。让他现在下地打一套拳都无任何难的。
云夭这个女人,关心是关心,就是有些小瞧他。
萧临抿唇,直视进她的双眸,气若游丝道:“我也不知,就是感觉有些呼吸困难,浑身都动弹不得,胸口疼得厉害,好像就要死掉了。”
云夭咬唇叹息一声,都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害得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上一次在祁连山时,好像也是因为她。
这个傻子,不让她受伤,自己却承担下所有。
她柔声哄道:“郎中看过,说陛下断了根肋骨,然后腹部的伤有些严重,其他都还好。这些时日得卧榻将养,莫要随意乱动。”
真好。
她的眼中有心疼,有怜惜。
这怜惜多了,是不是就可以变成爱了?
萧临委屈地点点头,有些为难道:“也不知我昏迷多久,这几日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云夭摇摇头道:“其实大部分都是福禧在做,我也只是偶尔帮个忙罢了。啊,陛下既然醒了,便应该喝药了,我去喊福禧。”
“诶。”萧临想留下她,还没说话,云夭便已经起身,一溜烟儿不见了。
手中原本的发丝也随着她的离开滑走,让他有些失落。
很快福禧便端着药进来,萧临往他身后望去,好在云夭也跟随着。
还好没走。
福禧将药碗放下后,敏锐地注意到萧临直射过来的炯炯眼神。多年主仆,作为第一大太监,福禧瞬间明白了萧临的意思。
他立刻转身为难地看着萧临,余光瞥着云夭,道:“诶哟,陛下,这次跟去寻人的不少禁军都受了伤,奈何郎中数量太少,奴婢这一直看着,实在抽不出身。真是忙的奴婢脚不沾地儿,彻夜都没能睡觉。陛下快些喝药,奴婢还得去那边操劳呢。”
云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福禧。
他竟然催皇帝快些喝药,如此大不敬,不像往日的他啊。
萧临没有说教福禧,也丝毫不恼怒,只是捂着胸口极为困难的起身,在起来一半时,却又跌了回去,脸上疼得皱出了花。
而福禧今日极没眼色,竟不帮着搀扶。
云夭心头一紧,立刻上前将萧临慢慢扶起。他似乎真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她费了好大劲儿才让人坐起身,又垫了几个枕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生怕再弄伤了他。
在萧临坐好后,福禧才霍然惊叫一声,把云夭吓了一跳。
他立刻跪下,大声道:“陛下恕罪!奴婢这是连日不眠不休,竟失了礼数,又没能照顾好陛下,实在罪该万死!”
萧临身上散发着冷气,极为沉默,云夭预感不好,立刻为福禧求情道:“陛下,福禧公公也是无心,确是太过疲累,唉,这也怪我,竟没注意到。”
“嗯。”萧临沉吟,“既然夭夭求情,那便算了。”
又对着福禧道:“你去歇着,看你脸都凹下去了,两眼乌青,吓到夭夭就不好了。”
云夭仔细看着福禧的脸,好像待萧临说后,真是有些憔悴。
“多谢陛下恩德!”福禧磕了个响头,立刻起身,却又是满脸不好意思,“可是……陛下龙体,怎能无人照看,要不……要不奴婢还是撑撑好了。”
云夭再怎么想与萧临保持距离,心底也还是过意不去了,“福禧你快去歇着吧,这里有我,我先照顾着陛下。”
“这怎么好意思。”萧临蹙眉捂着胸口,“如今你已不是我的近侍,也已辛苦多日,要不你也去好好休息。当时去救你都是我一厢情愿,我不求回报,只要没事儿就好,真没关系的,夭夭。”
云夭听到他这样说,更是羞红了脸。她原本就打算着待萧临醒来后就回谢家村,因着郎中说过他性命已无碍。
可到底,都是为了她。
若在此时直接离开,也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
这样想着,云夭坚定道:“陛下放心,我刚睡过,现在精神好着。福禧快去歇息吧,至少今日,我肯定要留下照顾陛下的。”
萧临见状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福禧说了一声“辛苦娘娘”,便箭步而飞,离开了厢房。
云夭也没多想,将福禧送出房门,转头发现萧临已经颤颤巍巍将小几上的药碗端起,试图自己喝药,只是胸口疼痛的原因,竟然手一抖,药全洒在了自己身上,而药碗也掉落,碎了一地。
“啊,陛下!”云夭大惊失色上前,从怀中抽出帕子给他擦过弄脏的被褥和衣服。
她实在没想到,只是转眼间没看着萧临,他便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连手都给烫红了。
她心底更是内疚,“陛下,喝药这事儿我来伺候就好了,陛下龙体尊贵,何必亲力亲为?”
“对不起,夭夭,是我搞砸了,又给你添麻烦了。”萧临声音很弱。
云夭看向他有些发红的手,想到,那日若非他雷霆之势寻到自己,二哥也无法一下找到她,而她还不知怎么从崔显手中逃脱。当时他没如杀达达一般一剑掷去,便是因着怕伤了她吧。
他与从前不一样了,他是真的喜欢她,真的上心。与别人的喜欢都不一样,不是崔显,唐武,达达那样只想着占有的喜欢,也不是阿璞那样自卑的喜欢,而是强势,却真正用了心的喜欢。
这只傻狗……
福禧不在,他又不喜他人碰自己。若她不在,还不知他怎样照顾自己。毕竟断了肋骨,看他刚才连药碗都拿不稳,定然很疼。
那等她今夜离开后,他洗漱怎么办?
刚才他连起身都做不到,跌回去时定然又扯了肋骨,这样的伤,光是想想就很疼。
也是怪她,她太疏忽大意。
萧临细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见她沉默,又脆弱地喊了一声,“夭夭?”
云夭忽然回神,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后道:“陛下,府衙这边,还有没有多余的厢房?”
第77章 作为她的狗,还能怎么办……
厢房?这么说,她是准备住下来,长期照顾他了。
萧临唇角差点儿翘上了天际,还好及时压下,没有被她察觉。
“嗯,我也不知,这事儿都是福禧在安排,要不然将福禧喊来好了。”
“诶,别。”云夭急忙阻止,“人家都已经歇着了,就别动辄了。”
她见萧临在思索房间之事,云夭转身看了一圈萧临居住的厢房,远处还有一张美人榻。
虽然有些太不矜持,可细想,两人早就坦诚相对,亲密无间过了,哪里没见过。这般再矜持下去,就有点太装了。
“陛下,嗯……那要不我晚上就睡那张榻好了,这样夜间陛下需要,也可随时喊我起来。”
萧临“唔”了一声,点头,“你想睡我厢房?自然没问题。只是你女孩子家怎能睡那榻,你睡我的床,我去榻上睡好了。”
萧临说着便要捂着胸口起身。
“别,陛下可是伤患。”云夭有些惊慌地阻止他,“那榻挺宽敞的。”
“那便让你受罪了,待我好后,定好好补偿。”
萧临这般讲,让云夭反倒不习惯起来,挠了挠头,道:“啊,陛下的药洒了,我这先去熬新的药,很快回来,陛下先躺着等一会儿。”
“嗯,麻烦你了。”他听闻后乖乖被她安排好,看着她自己开了房门离开。
他耳朵仔细地听着,待确认人走远之后,才笑了,兴奋地跳了起来,在地上蹦哒了几圈。
太不容易了。
他用尽心机,终于把她留下。
萧临趁着云夭不在,没再憋着自己,嘴快笑烂,挥舞着手在厢房中来回走了几圈。若不是知晓她很快要回来,他定要去庭院中打上几拳。
除了可惜云夭不和自己睡一张床,要一人睡去那美人榻。不过她那副样子似乎还极为紧张,真是的,何必紧张。
别说睡他的房,他的榻了。
睡他的床,睡他的人都可以!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立刻飞速回了床上,确认自己与最初的位置没有改变后,一脸虚弱地靠着,闭着眼睛假寐。
云夭开门进入时,没有发觉任何异常之处,只是到了床边坐定,抬起药碗,将盛了药的勺子递到萧临嘴边,“陛下快喝药吧。”
“嗯。”萧临压住唇角的笑意,乖巧地点点头,低下头轻轻抿了口药,却好似被烫了一下,眨着眼往后仰了仰。
此番动作,竟又扯到他胸膛,他“嘶”了一声,捂着胸膛倒在背后的枕上,闭着眼睛无力喘息。
云夭怔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问他:“怎么了?是太烫了?”
萧临缓了好一会儿,睁开眼睛可怜兮兮看着她点点头,“嗯,刚才烫的扯着肋骨了。”
“郎中都说了,不能动。”云夭无奈,“唉,也是怪我,没考虑周全。”
她轻轻嘟着嘴对着药吹了气,萧临眼神定定看着她的红唇,晶莹剔透。云夭在试过温度后,才又将勺子递到他嘴边。这一次,他没有再被烫到,将整碗药饮下,眼睛直勾勾看着云夭。
云夭咽了咽口水,反倒被他盯得有些发烫。待他喝完后,拿出帕子将他唇边残留的药水擦去。
她又看向萧临问道:“刚才的药苦吗?”
“苦。”萧临点点头,视线没有挪开分毫,“夭夭,这药好苦……”
云夭见他如此乖巧的模样,心愈发软下来,笑道:“那陛下张嘴。”
萧临听话地张开,很快一颗蜜饯被塞了进来,甜丝丝浸染着唇舌,让他忽然祈愿时间能在此刻停滞。
云夭道:“还好,我提前备了蜜饯。”
“嗯,还好有你。”萧临将蜜饯吃下,没忍住还是勾起了唇角,见她看过来,又将唇角放平。
看着喝完药的萧临,云夭又看向他被上一碗药弄脏的衣服和被褥,“这都脏了,穿着不舒服,不如陛下换件衣裳?”
“好,都听你的。”
云夭起身去净室准备热水,又寻了件干净的寝衣和一套新被褥。她将鎏金水盆端到床边,看了眼萧临,倾身为他解开寝衣的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