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时,是陛下以为姑娘跑了,才封锁城门宫门,四处寻姑娘身影。后来听闻一貌似姑娘的女子被山匪抓走,陛下才决定临时攻寨,想要救姑娘出来。”
“陛下这样的人,除了姑娘,何时为一人如此冲动过?”
云夭没有说话,从远处收回视线,沉默地转身离去。
竹青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叹息一声,果然两人之间的事儿,不是他们这样的外人可掺合的。
第78章 行走的催情香
云夭回到厢房时,小厨房正备好膳,已经送去了萧临房中。
这些时日,他真是成了个废人,不说下地走动多困难,就连手都和断了似的。
不过云夭没经历过这样的伤,在她看来,定是极疼的。郎中都说了,他需卧床静养。
这些时日准备的饭食都是流食,她坐到床边,轻轻将勺中肉羹吹凉,一口口给萧临喂下去。
云夭看他吃完,又为他漱过口后,道:“今天我交代了福禧所有的注意事项,下午他来替我,我回趟谢家村。”
萧临心底一咯噔,压下心底恐慌,道:“回谢家村?那、那你……你还回来吗?”
云夭将碗筷收好,抿唇抬头看他,见虽他在隐藏,可惊慌却还是溢于言表。别人都不知晓,他竟能如此粘人。
她又想到竹青说的那席话,心底觉得好气又好笑。
萧临啊,可真是个大傻子。
云夭道:“今日芙儿生辰,给她过完生辰就回来了。”
顿了片刻,又道:“芙儿你知道吧,就是谢璞的妹妹,他们一家不容易。谢母仍是患病在床,家中全靠谢璞一人在外搬麻袋为生,芙儿年纪小小,便是个极为听话的。”
萧临听出了云夭那层意思,顿时间狼狈不堪,立刻挪了挪屁股贴着她,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动谢璞了。”
“之前我真是被那耳铛给气到了,不知怎么回事,头脑发热,竟嫉妒起那男人。真的,真的,不会有下一次了。”
“只要把我排在前面,你的野男人们,除非你允许,我一个都不会动。”
排在前面……野男人们……
云夭挑眉,实在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罢了。
“谢家村的暗卫还没撤走吧。”
萧临一哽,摇摇头,道:“没撤,但夭夭,前段时间才发生了那样事,崔显逃跑不知所踪,如今谢家村也并不安全。我实在不放心让你一人。”
说到此处,他便有些气急,“之前那群暗卫实在愚蠢,这么多人,竟防不住一个唐武。我这次把人全换了,还加了不少防守,任那崔显上天遁地,也没法儿再将你绑走。”
“之前那些暗卫……还活着吗?”云夭问。
“活着,活着。”萧临立刻点头,“只是他们犯下如此大过,我把他们都发去北疆历练了。”
云夭颔首,在这方面,她不会过多干预萧临。
只是她仍是心有戚戚,“陛下,我是不是要求太过分了?”
“什么?”萧临没懂。
云夭道:“陛下可是皇帝,我如此干预陛下皇权,是不是太过分了。”
“怎会过分?”萧临更是贴紧了上来,见她没有挪开,心底甚是欣喜,“夭夭,我说过,这些年,我心底总有一头困兽肆意冲撞。而只有你管着我的时候,我心底才格外平静。也只有你,才拉得住那头困兽的缰绳。”
“我就喜欢你管着我,命令我。骂我,咬我,打我都好。在外人看起来大逆不道之事,唯独你来做,会让我特别安心。真的。”
云夭瞅着他,轻轻叹气。
……
萧临特意安排了护卫,护送着云夭先去毗邻买了生辰礼,而后又送回谢家村,便隐匿起来。
谢璞家门口,云启很早便已到达,他看着暗卫隐匿的方向,心底略有不满。
“这是在监视你?”
云夭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去,已看不到人影,笑着摇头道:“前段时日才发生了崔显和唐武之事,他只是担忧罢了,无碍,有护卫跟着也安心。哥,你说是吧?”
云夭无奈看她,没再说话,恰巧这时阿璞从院内走出迎接,将两人带了进去。
如今阿璞更是与云夭保持更远的距离与礼节,见她来,只是高兴地笑笑,点头称是。
芙儿也很快上来迎接,“小桃姐姐!”
云夭笑着牵住她手,“走,姐姐带了生辰礼,先给芙儿看。”
两人入了室内许久,室外院中,阿璞已经备好一大桌菜,徐阿母今日还特意带了酿好的桃花酒。
云夭终于带着芙儿出来时,小寿星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绢纱鹅黄褥裙。在毗邻这一带来说,是极新的剪裁与料子,看得出她是极喜欢的。
阿璞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唉,怎能叫小桃姑娘如此破费?明明小桃姑娘三番四次帮了我家,如今芙儿生辰,竟还送了这么贵重的衣裙。”
云夭拉着芙儿在桌前坐下,道:“来而不往非礼也。阿璞哥总说我的恩情,可其实阿璞哥又何止帮过我一次呢?前些时日,还多亏了阿璞哥,否则……”
云夭无法说的很清,因着这里面涉及皇帝之事,只叫他知晓便好。
阿璞自然知晓,芙儿问起何事,阿璞便以修屋顶为由应付过去。
晚膳期间,趁着四周人不在时,云启不喜道:“夭夭,你待会儿就非得回毗陵府衙?他逼你的?”
云夭知晓自家哥哥仇恨着萧氏一族,可她从不认可父债子偿之事。明明元帝所犯下的罪孽,二哥却归因到萧临身上。
元帝当初,何曾真正将萧临当作自己的儿子呢?
云夭道:“哥,他没有逼我,相反,其实他很尊重我。他身为至高天子,明明可以用强权将我直接带走,可却没有这样做。如今我在府衙照顾他,也是希望还了他救命恩情。若非他追上崔显,我如今都不知自己在何处呢。”
见她这般说,云启自是无可指摘。
只是他仍所当然道:“我可是听过不少关于狗皇帝的传言,据说他暴戾,滥用酷刑。当哥的是担忧自家妹妹,如今你可是哥哥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云夭道:“哥又何偿不是呢?二哥,民间流言不可信,这么久时日过去,其实他变了,真的变了。”
“你……”云启见她实在固执,其他人又正好从屋中出来,便不再与她多言。
……
带着云夭的马车回到毗陵府衙时已是半夜,车轮压过石板,发出一些细碎的声响。府衙内,萧临一听到动静,便想先人一步走出,可到门口时想到,自己白日里还是个无法动弹的伤患,又不得不躺了回去。
屋外起了风,很快便听到脚步声靠近。
厢房门被打开,云启扶着云夭走入,萧临心底一紧,道:“喝酒了?”
云启没有回答,云夭似乎还很清醒,朝他点点头,“就喝了一点儿,不多,我没醉。”
结果才刚说完,她便躺上榻,瞬间睡了过去,速度之快,让两男人都没反应过来。
云启不满,道:“你这儿就没别的厢房了?要她和你睡一间房?”
萧临眼睛盯着云夭没有挪开,不在意道:“没了。”
“况且,朕重伤在身,身为近侍,夜晚留在此地伺候,不也正常。”
人都睡过了,一间房又如何,大惊小怪。
云启实在不放心,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竟这般大咧咧躺在狼窝,心底有苦说不出。他四处转了一圈,最后搬来一扇屏风,将她所在的榻,与萧临所在的床隔开。
而后又绕过那扇屏风,拉了个圆凳坐到萧临跟前。
他看着萧临讽刺一笑,道:“呵,陛下重伤?”
萧临面不改色道:“肋骨都断了。”
云启盯着萧临冷冽的双眸许久,“呵。”
从见到狗皇帝的第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与狗皇帝终是不对付。妹妹说过的话也在,可是他就是看不得这狗皇帝如此觊觎自己妹妹。
“等陛下伤好,便快些离开此地,据我所知,陛下在毗陵该抓的贪官污吏都抓了,该罚的人也都罚了。陛下身份尊贵,何必屈就在此地?”
“而夭夭,虽云家没了,可还有我这个哥在。若陛下做出强迫夭夭的任何举动,我下面的红旗军,就算拼尽一切,也会誓死为她出口恶气!”
萧临嘲讽一笑。
他强迫她?当初可是她主动,反倒是他自己,半推半就被这个女人睡了,而后又提上裤子跑人不认他。
他心底的憋屈与恶气又如何出?这该死的女人,骂也骂不得,打更打不得,没有比他更卑微的皇帝了。
他很不喜欢云夭的这个二哥,却无奈,算起来这还是自己小舅子。
虽然他面子在云夭面前碎裂一地,可这些年,他真的学会了忍耐,只要不突破他的底线,他可以忍。
心底盘算一番后,终于做出决定。若能拉拢这个小舅子,定然比交恶要好得多,说不定还能让他在茫茫追妻道路上来一把助力。
萧临道:“红旗军说好听了,是起义军,说难听了,就是流民贼寇。夭夭受了这么多年苦,二哥在红旗军这么多年,就没想到,让红旗军光明正大地成为夭夭的助力么?”
云启一怔,眯起眼睛,道:“什么意思?”
萧临不在意这人神情,继续道:“若是红旗军能招安,朕可将其纳入大邺正规军,负责驻扎江南一带。”
云启沉默许久,蹙眉讽道:“招安?陛下以为,当初红旗军为何起义?”
萧临道:“起义军所打名号,要么救济百姓,要么匡扶前朝。虽然前几年,大邺四处发生旱灾,蝗灾,可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朕在位这些年,平复突厥,打击贪吏,开放粮仓,自认做的还不错,而江南地区经济也被大力发展。”
“原本南部百姓地位低下,可随着江都修建,加之朕对南部贵族官员的扶持,百姓地位也同时逐渐提升。在朕南巡这些时日,并未听到民间百姓对大邺朝廷有太多怨言。”
“而你也说过,自己不会当皇帝,那既然如此,为何还会有起义军呢?”
云启垂眸,没有回答。
萧临却是知晓答案,“因为恭顺侯府的小公子,才是起义军扶持的对象,朕没猜错吧?”
云启眼底闪过一丝暗光,没有否认,只是沉默。
萧临扯嘴一笑,“不是为了百姓,也不是为了称帝,那便是为了匡扶前朝。最重要的是,你不在乎上位君主的能力与德行,只在乎,这天下共主,不能姓萧。”
云启终于抬眸,双拳攥在一起,“陛下……多虑了,我与恭顺侯府,并无干系。”
萧临并不在意他的否认,“恭顺侯陈氏一族,哪个君主不是懦弱无能?他家小公子也不过是个和继母偷情宿奸的废物罢了。你以为是小公子在匡扶卫国后会是哪般景象?四夷宾服?河清海晏?都不是,是将整个天下送到他继母手中随意玩弄。”
“二哥,就为了一己之仇,不顾天下,分裂疆土,你觉得若是夭夭知晓后,难道会感谢于你?她可是个满口满心都是江山社稷,百姓民生之人。”
见云启眼底的动摇,萧临趁热打铁,道:“云家曾经的罪案,如今成了夭夭手中的枷锁,她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无法去做,只能去做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小桃。当初云家案子,无论是真的也好,还是元帝一手促成也罢,不瞒你说,朕一直都在做着为云家平反,恢复夭夭身份的准备。”
云启握紧的双拳忍不住颤抖,指甲嵌入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