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封后大典交由礼部负责,暂定一月之后,待大典结束,将凤印交与云夭,她便是他的妻,也是他的皇后。
生活似乎一直在往好的方向走,可在萧临心底,始终还有一事,他想要不顾一切去达成。
……
这些时日,萧临似乎格外忙,每日都待在太极殿之中,已是许久没回玄武殿或是桃栖殿。云夭担忧他不好好休憩,便亲自端了一杯白莲羹前往太极殿中。
此时烛光已将殿内点得与白昼一般,福禧上前禀报贵妃求见后,萧临放下手中奏章,“快,让她进来。”
云夭在内侍带领下走上前,将手中白莲羹放置在书案之上,“陛下多久没休息了?”
萧临紧绷的神情在见到她时便放松下来,伸手将她抱住在自己腿上,落下一个轻吻在她侧脸。
“最近比较忙,不过该休息,还是会休息的。”
云夭看着他,伸手抚过他的眉梢,道:“骗子,你眼眶都发青了,福禧也说你今日还未用膳。”
他收紧了手臂,将头埋到她颈间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她端来的白莲羹,而后道:“那夭夭,你喂我。”
云夭知晓他在自己面前一向孩子脾气,笑着将白莲羹端起,轻轻吹过气后,才将勺子递到他嘴边。
他将那勺羹吃进嘴里后,便慢慢咀嚼着,眼睛一直盯着她,那嚼的极慢的速度好似没有在吃羹,而是在吃她一般。
他将整碗羹全部咽下后,伸手压过她的后颈,将唇贴了上来,又将口中一颗莲子渡到她口中,有些甜甜腻腻到拉丝。
“这才叫喂,学会了吗?”
“萧临你臭不要脸。”云夭凶巴巴剜了他一眼,将他又惹得笑了起来。
她看了眼时辰,转身将他未看完的奏章合起放在一旁,又转头对着他道:“陛下该休息了,这么久不睡,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就在太极殿内殿睡一会儿,我陪你,怎么样?”
萧临闭了闭眼,自也是感到困倦,便点头应下,拉着她入了内殿中。
他真是疲倦极了。
当他将她压上床时,便开始亲她,亲了许久,箭在弦上,忽然就睡了过去。
她还没能反应过来,便已经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吸声。
云夭用力将他从自己身上翻下,看着他依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便笑笑落下一个吻在他额头,又为他揶了揶被褥,合衣侧躺在他身边。
她笑了笑,轻轻低喃一声,“睡吧,我的……夫君。”
过了一个时辰,他还在梦中沉睡,福禧从外殿走了进来。云夭一直没睡,见状直起身子,竖指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福禧放轻了脚步。
她轻轻起身,走到福禧身旁,压着嗓子问:“怎么了?”
福禧同样低声道:“是兵部尚书与侍郎求见。”
“很着急吗?”
福禧摇摇头道不知。
云夭见状道:“那我先去见他们,若是着急,我再将陛下叫醒。”
当兵部尚书与侍郎两位见到云夭从内殿中出来后一怔,试图从她身后看去,却不见皇帝身影。
待福禧在身后轻咳一声后,两人才反应过来,道:“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云夭颔首,“免礼。陛下这些时日许久未能休息,刚刚睡下没多久,大人是为何事来寻陛下?”
兵部尚书道:“这样,并非紧急之事,不过是关于那御史台郭操的处置罢了。如今此人在狱中叫嚣,我们便想来得陛下准。”
“嗯,那就等陛下醒了后,两位大人再来吧,今日天色已晚,大人也早些歇息。”云夭笑笑,只是忽然好奇起来,“只是狱中之事,不是刑部管吗?怎的兵部大人们会大半夜为此而来呢?”
她从未听说过郭操此人,以为只是一个犯了事儿的普通小吏。
兵部侍郎并未多想,回禀道:“是这样的,此次陛下计划春末西征,这郭操本还应负责粮草,却忽然谏陛下西征劳命伤财,陛下一怒之下将人下入狱中,却还未给其定罪。此事同时事关兵部与刑部,可到底是兵马粮草之事,今夜除了郭操之事,还有关粮草之事想与陛下商议。”
“西征!”云夭滞住,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陛下要西征?”
兵部侍郎见云夭有些难看的表情不太解,可想到西征这等大事,后宫怎会不知,便点头道:“是娘娘,陛下这些年一直厉兵秣马,如今是为了粮草供应,等待最佳时节。”
“知道了。”云夭抿唇,笑道:“大人先回去,明日再来寻陛下吧。”
“是,娘娘。”两人异口同声应下,便退出了太极殿。
云夭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慢慢挪步到太极殿门口,看着月台下空旷的场地,竟冷得瑟缩了一下。
萧临明明答应过她,不去西征的,可是却瞒着她,自己悄悄进行。
若是这次他又战败了,那大邺怎么办?她怎么办?
为什么一切都似乎有所改变,却一切都好似根本未变?
她坐下在石阶上,定定看着承天门方向,不知所措起来。
可是说到底,她除了难过命运,还更难过萧临对自己的欺骗。
云夭在太极殿门口坐了一夜,期间福禧劝她入内休息,却被拒绝,最后怕她着凉生了病,便只是拿过一件厚实的披风为她披上。
一直到阳光撕破黑暗,东方大白之时,声音才从她身后传来,“你怎的坐在此处?”
云夭转头,仰视看去,萧临站在她身后蹙眉,似乎刚刚睡醒,终于养足了精神。
第87章 “五郎,可是我害怕啊。……
云夭连忙起身,只是双腿有些发软,一个趔趄,被萧临横抱而起,往内殿走去。
殿内的地龙一直燃得很旺,与殿外夜间清晨的冷形成鲜明对比。
他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后,看着她道:“怎么了?怎么不在殿内睡觉,或者回桃栖殿睡?”
云夭摇摇头,道:“没怎么,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旧事,万分感慨罢了。”
萧临一笑,道:“旧事?什么旧事?你如今怎的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我一直这样,何时变过?”
“是,是,夭夭一直都这样。”他哄小孩一般又贴上来,鼻尖蹭蹭她的脸,而后又迅速偷亲一口她的耳垂,看着她一直戴在耳上,从未换过的桃花玉耳铛,心底万分柔软又温暖。
云夭被弄得有些发痒,躲开,又看向他,试探性问道:“陛下这些时日劳累疲惫,究竟是在忙什么呢?”
萧临眼神有些闪躲,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封后大典,我亲自盯着每个流程,想要快些让夭夭做我的皇后。”
云夭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为何他如此着急,一个月内便催着礼部将封后一事办妥。
原来他是为了西征,在出征前,先用皇后身份彻底将她绑在这皇宫。
若是身为一个皇妾,虽同样不得自由,可身上肩负的责任大抵没那么重。若是她有一日真想如曾经那般逃跑,并不是做不出来。
可皇后不一样,皇后是国母,是整个大邺权利中心所在,是皇室的脸面,更关乎社稷安稳。
他是如此了解自己,她坐上皇后之位,定不会再如曾经那般随心所欲,而是会在考虑自己想做的事之时,选择去做正确的事。
她以为他变了,原来萧临啊,一直没变。
女奴的身份绑不住她,那就用皇后的身份。
是吗?
“就只是这事儿吗?没别的了?”
“嗯,还能有何?”萧临朝她讨好地笑笑,又再次贴上来。
云夭却捂住他的嘴,道:“陛下,我好困,昨夜都没怎么睡。”
除了忽然有些抗拒他的亲热,她确实困得不行。这些时日,她睡眠格外多,有时一边绣着花,便一边忽然睡过去。
萧临将她的手拉下,有些不舍地又轻轻吻了下她的手,“好,那我让福禧送你回桃栖殿睡一觉,我也得准备上朝了。”
……
云夭回到桃栖殿后,又忽然精神过来,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都未能入睡,正好江尚仪来了桃栖殿求见,说是商议封后大典礼仪之事。
既然睡不着,她便也不想睡,直接坐起身,来到外殿接见了江雪儿,并让宫人上了茶水。
江雪儿恭敬有礼,待交接完礼仪事项后,云夭忽然让宫人全都退出,拉着江雪儿和自己坐到一起。
她有些受宠若惊道:“娘娘,这不合礼仪,如今娘娘身居贵妃,很快便是一国之后,区区奴婢之身怎能与娘娘同榻。”
云夭做恼怒状,“雪儿,你也太见外了,想当年我还是陛下近侍之时,我们一起吃锅子,打叶子牌,如今你竟对我如此疏远。”
江雪儿抿唇,“是娘娘,是我不好。”
她仔细看了看云夭的脸色,道:“娘娘近日没休息好?气色看起来有些差。”
云夭垂眸叹息,许久后忽然问道:“雪儿,若是你很喜欢的一个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江雪儿一怔,看出云夭似乎与皇帝之间生了龃龉,道:“这得看是什么性质的欺骗吧。这欺骗,很严重吗?”
云夭拢起自己头发,道:“或许都是因为爱与占有才选择的欺骗,可是这是不是也能看出,在那个人的心里,其实有着更为重要的东西。”
“说不清,究竟是重要?还是偏执?”
“娘娘不直接问陛下吗?”
云夭脸一热,回过头,“问陛下?”
江雪儿道:“娘娘,奴婢从小入宫,虽然经历不多,可这么多年,奴婢也看得清这宫中许许多多所谓情爱一事。”
“对于奴婢来说,奴婢可以很爱一人,却并不妨碍奴婢心中有其他追求。”
云夭笑道:“是福禧吗?”
江雪儿低下头,似乎没想到云夭竟一早便看了出来,眼皮跳了两下。
“娘娘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夭抿唇笑笑,道:“很早便看出来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与他人说,也不会罚你们。深宫寂寞无趣,谁都有欲望,就算宫女内侍们,不也都是人么?”
江雪儿有些红了眼眶,“娘娘。”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眼角,继续道:“是啊娘娘,深宫寂寞,只要是人,谁无欲望,想要寻求慰藉。不过,我知晓,即便如此,我心里还是一股气,想要等到了年龄,便离开皇宫。”
“这件事,我从未与他说过,因着我不想在有限的时日里,让他心里产生不必要的负担。可是若他问我,我会承认的。”
云夭将头靠在身后的引枕上垂眸。
欲望。
是啊,人都有欲望。对于萧临来说,他除了爱欲,性|欲,还有自年少时便立下的志向与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