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皇帝,怎可能一辈子只局限于爱与性之中。
便是她自己也是如此。
难道未来,真的注定不会改变吗?
江雪儿不愿看云夭难受,道:“娘娘,其实你无需全部皆只为陛下所顾虑,陛下是人,娘娘也是人。若娘娘有想做的事儿,那便去做便好。”
云夭感叹:“是人,都会贪心啊。”
江雪儿迟疑道:“娘娘是……不想做皇后了吗?”
云夭摇头,“已经到了今日这一步,我不会在如曾经那般逃避了,我只是……有些气馁,又有些贪心罢了。”
江雪儿长叹一口气,“那娘娘便直接与陛下说吧,陛下对娘娘是不一样的,说吧。”
……
太极殿中。
当兵部尚书与兵部侍郎两位在与萧临商议过后,侍郎无意中脱口道:“昨夜臣等寻来了太极殿,只是陛下当时在内殿休憩,不便打扰,还好是贵妃娘娘接见了臣。”
萧临头皮发麻,心底一跳,“贵妃接见了你们?”
“你们与她说了甚?”
兵部侍郎并不知晓为何萧临神色忽然大变,道:“呃,回陛下,臣并未说机密要事,只娘娘问起,臣便只道与西征一事有关,并无更多。”
两人说完后,上方龙椅那边没了动静,等了许久都不见萧临发话。
他便又试探性喊了一声,“陛下?”
萧临回过神,发觉自己攥紧的双拳已经在掌心留下了指甲印。
他淡淡道:“知道了,你们退下。”
“是,陛下。”
待人离开后,萧临心烦意乱地将桌上的奏章全部扫至地上。殿内宫人们立刻同时下跪,大气不敢出。
福禧立刻道:“陛下息怒。”
“滚——全都给朕滚出去!”
此话一出,福禧不敢犹疑,立刻带着宫人退出殿外,太极殿立刻空荡安静下来。
萧临咬牙,想到昨夜她反常地在殿外石阶上坐了一宿,便是因为知晓了他的欺骗。
当初她提出与他回来的一个条件,便是放弃西征,可是他做不到,便只能先哄着她。如今封后大典还未举行,若是她一气之下又要离开,那叫他如何是好?
他在太极殿中坐了一整日,什么事儿也没做,只是在想着如何面对云夭,一直到深夜。
当他终于来到桃栖殿时,云夭已经睡了。
这些时日,她极为嗜睡,睡得早,起得晚,连午觉都能一次睡上一个半时辰。
他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女孩儿。
她二十了,快二十一了吧,可模样却仍是几年前见到时的少女娇嫩。
所有人见到她都被她的容貌所掳获,包括他在内。
他看得清自己的心,他真的很爱她,爱到死去活来,只有她待在自己身边时,他内心才能感到前所未有的平和。
萧临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脸蛋,软嫩嫩的肉陷下去,又弹出来。
云夭似乎睡的不算深,他碰到她时便醒了过来,只是还带着些迷糊地眨眨眼睛,又揉了揉。
萧临轻声道:“吵醒你了?”
云夭仔细看清他后才彻底清醒过来,她坐起身,看着他摇摇头,“我刚本就睡的浅。”
他将她贴在脸颊的发丝捋了捋,“等我?”
她淡淡“嗯”了一声,却没有先一步开口问他。
萧临道:“你都知道了?你想问什么?”
云夭扯嘴一笑,重新挪动了下自己身子,让自己坐姿舒适些,“陛下不想说吗?”
萧临咬牙。
云夭叹息道:“陛下一定要西征吗?哪怕我想阻止,哪怕我要离开,陛下也不会改变主意,是吧?”
此话一出,萧临瞬间有些心慌,道:“离开?你要离开去哪儿?”
他倾身上前,将她抱在怀中,胸口震颤,“夭夭,你别离开我,你要是再跑,我真的会疯的。你很快就是我的皇后,我的妻子了,夭夭。”
云夭软绵绵倒在他的怀中,并未想着推开,“陛下这次定在皇宫中布满了人,我怎能跑得掉?”
萧临却摇摇头,亲吻着她的发顶,闷声道:“没有。”
“什么?”
“我没有让人监视你,真的。”
“我还能相信你吗?”云夭轻飘飘道。
萧临心脏紧缩起来,道:“真的,夭夭,这次我不骗你了,我以后都不骗你了。你身边只有明面上看得到的禁军作为保护,你若离开,不会有人阻拦。”
“可是,夭夭。”
“你真的能这么狠心吗?你知道的,我没有你不行的。”
云夭抬头看着他的下颌,又伸出指尖摸了摸他的喉结,感受到他喉结在上下滚动,嗓子发紧。
“可是即便如此,你还是要西征。”
萧临又更加收紧了手臂。
她道:“萧临啊,不是我抛下你,是你抛下我。你又一次,要弃了我吗?”
他并没解她话语深层的意思,只是一个劲儿的吻着她的发,她的脸,她的唇。
“夭夭,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夭夭。西征……是我必须去做的一件事。”
“什么意思?”
萧临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模样,只是又重新将她脑袋压到自己胸口处,沉默许久后,他才道:“夭夭,西征不仅仅是志向,而是复仇。我此生,都与那吐谷浑王室势不两立。”
云夭一怔,想抬头看他却又被按了回去。
他道:“夭夭,你知晓我母妃,德妃,是一个不可被议论的禁忌。我也从未谈论过那个懦弱愚蠢的女人。”
他强势地拉过她的手,要她搂住自己的腰。
云夭眨眨眼睛,问:“所以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萧临三言两语概括道:“嗯,母妃其实是吐谷浑公主,当年和亲至大邺,修两国邦交。可自吐谷浑换了一任国主后,便撕破与大邺的合约,放弃母妃,发动战争,侵犯了我大邺西北一地,一路打到陇西,直逼京师。”
“后来元帝因此迁怒,便将我们母子二人打入冷宫,从不过问,还禁令所有人提起她。如今元帝已死,可那该死吐谷浑竟还在三番两次挑衅我大邺,曾经造成所有的苦难的源头,都有他们的一份。我少时便立誓,此生定踏平此地,将那国主寝其皮,食其肉,得到应有的惩罚。”
“夭夭,你说你总有一个梦魇,可是,我何尝没有?”
他抿唇,将仇恨与心底的隐秘剥丝抽茧,直接扔到她面前,“这么说,你能解我了吗?夭夭,千万别离开我,母妃当年抛下我吞金自尽,难道如今连你也抛下我吗?”
“夭夭,我只有你了。”
云夭本随意搭在他腰间的手臂慢慢收紧,低喃道:“真傻,你明明拥有那么多。”
她道:“五郎,可是我害怕啊。”
“夭夭,别怕,我会护好你。”
她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摇头,“我害怕啊。”
……
自那夜之后,两人没再去谈论西征一事。云夭知道,她似乎改变不了他。
他是个自我的男人,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与方式,任何人,包括她,其实都踏不进他的那套圈子之中。
她只是有些疲累,只想睡觉。
而萧临的西征进程似乎在无形中搁置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知道西征定然势在必行,可当朝臣问起时,他竟用了别的借口转移话题。
三十万已备好的大军,皆在等待他发号施令。
而每每看到熟睡的云夭时,他便会想到那日,她说,我害怕啊。
直到这一日,一个身着胡衣的女子,驾马试图冲入大兴城时,被守卫拦截下来。
她似乎连日连夜跑了许久的路,最终从马上摔下,大喊:“求见陛下!我要求见陛下!”
云夭听到这消息后,立刻在徐阿母的侍奉下,换上衣裳,跟随着她来到一处暖阁。
这时暖阁外已经布满禁军,宫女们皆入暖阁内侍奉。
众人看到云夭时立刻行礼,并给她让路,“参见贵妃娘娘。”
云夭颔首,重新让徐阿母为她了云鬓,昂起头,提着裙摆入了暖阁之中。
当她一步步走入,听到暖阁缓缓流动的水声,整个屋子极为暖和。
再靠近时便看到萧临背对着她,站在床榻前,而床榻边跪着正在拟处方的御医。
躺在床上的女人已经沉睡过去,似乎被宫女清洗过,脸上有些刮擦的伤痕,眼窝凹陷,有些瘦弱,眉骨与脸部轮廓不同于闺阁女子,带着凌厉。即便她再沉睡,可仍能看得出来,她身上那股英气,非寻常人。
原来这就是萧临的表妹,吐谷浑六公主,慕容斐啊。
听到云夭的脚步声,萧临才面无表情转身,看着她。
云夭从床上的女人身上收回视线,看着萧临问道:“表妹还好吗?发生了何事?”
“出去说。”他小声道,似乎是不想吵醒正在睡觉的人。
萧临上前揽过她的肩,带着她一步步走出暖阁,云夭抬眸,却见他仍是面无表情的冷漠,忽然吃不准他如今情绪。
待两人走出暖阁后,他才看向面上焦急又忧心的云夭,淡淡道:“吐谷浑国主,联合了西域六个国家,四十万大军,即将对我大邺发兵。”
第88章 与我说说这个梦吗?
云夭恍惚了一下,低喃道:“西域六国联军,四十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