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到底为何被杀,林瀚只含糊着说是荣国府老太君与王夫人博弈的一枚棋子,并未说明其中林如海与保龄侯都做了些什么。
卫若琼听了许久,才理请了其中关卡。
“你是说,那冯渊乃是断袖,想娶个妻子回去做摆设,那薛蟠是个恶人,做尽了恶事。”
“正是。”林瀚点头。
卫若琼若有所思:“那死的也不冤枉。”
“那薛夫人出身王氏,正是金陵望族,不知卫兄可曾听说过一个顺口溜,贾不假……”
卫若琼立即了然。
“除却保龄侯的史家如今完全倒戈陛下,其余三家……则更贴近甄家。”
卫若琼抿嘴,神情有些难看。
林瀚倒是没那么紧张,荣国府现在几乎半残,祖宗基业都被王夫人给卖了,王夫人坑完夫家坑娘家,王家现在也是黄泥砸□□,不是S也是S,全族的姑娘没人要,几乎断送了姻亲市场扩大影响力的可能,日后只凭王子腾?这个家族败相已露。
至于薛家……一家子老弱病残,能苟延残喘就不错了。
“咱们如今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以甄英莲的名义搭上甄家。”
卫若琼眯了眯眼:“我要见一见那个叫甄英莲的,还有那个封氏……”
总要学点儿做派,才能更好的骗人。
他手底下这些年笼络的怪才不少,想来扮演一个甄英莲应该不成问题,不过……
“你得稳住她们母女,不能叫她们出来坏了我们的大事。”
“放心吧,到时候以为封氏治疗眼睛为借口,我会将她们送去京城,找个郊外的庄子藏起来,到时候你我在金陵,封氏母女则在京城,相隔千里,没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林瀚背着手来回踱步两圈,又问道:“那冷子兴的三个儿子如今怎么样了?”
“都好好的呢,不过,那冷子兴确实厉害,自从进了山后到现在都没露头,那山头上有个不小的土匪窝,我觉着,他怕是跟那个土匪窝有关联。”
“若是可以,不若叫那女人带着三个儿子和封氏母女二人一起入京,若能捣毁那个窝点,于你兄长来说也是大功一件。”
毕竟林如海现在可不是普通文人,他也是有兵权的!
第110章 红楼110
香菱与母亲封氏相认后,封氏便辞了果子铺的差事,随着女儿一起住在了林家。
顾诗兰也没有特殊关照,只是安排她们住进了针线房,封氏早年也是刺绣的一把好手,奈何自从女儿丢了后,便将眼睛哭坏了,如今白日里还能看到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天色一暗,就完完全全是一个睁眼瞎了。
也正是顾诗兰没有特殊照顾这一点,叫二人没那么别扭。
甚至封氏还将自己这些年攒的银子全都掏了出来:“为娘这些年只攒了十几两银子,明儿个去问问喜鹊姑娘,看能不能给你赎身。”说着,她抬手抚摸着香菱鬓角的头发,声音里满是久别重逢地喜悦:“你是好人家的姑娘,以前也是呼奴唤婢的,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针线房里。”
“娘没本事叫你过上好日子,却也想你做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当奴婢什么的,太苦了,也太卑贱,随时都能被人发卖,活的也没有任何尊严,封氏曾经只想着女儿活着就好,哪怕没尊严的活着,好歹留下一条命来,可如今真找到女儿了,却又想让她活的有尊严,哪怕只是个穷苦百姓。
香菱先是沉默,随即才微微抬起头:“母亲,我……”
她的声音有些小,声音也带着迟疑。
封氏却很有耐心,这个被拐走了十多年才找到的女儿,如今在她这儿,是捧在手上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犹记得女儿小时候,长得玉雪可爱,性情更是活泼开朗,如今却变得这般畏畏缩缩,可见这些年吃了多少苦。
香菱过了好半晌才弱声弱气地说道:“母亲,奶奶对我挺好的,这些年我随着爹,不,那拐子东奔西走,从未有过安生日子过,去岁又为了卖身为奴的事惹出了一桩官司,若非奶奶心善,我怕是命都没了。”
“如今就算咱们成了老百姓,可老的老,弱的弱,出了这林府便是被欺负的命,尤其……”
说到这里,香菱的眼泪落了下来:“尤其为我没了性命的两位公子家都在金陵,咱们母女二人只要出了府,怕是不足三日,就要命丧黄泉了。”
那薛夫人没了独子,只恨不得要了她的命,若非大姑娘心好,愿意为她打点,她岂有如今的安稳日子过。
封氏在女儿断断续续地讲述中,才明白女儿如今是有多艰难。
只要人留在金陵,她们便一辈子都不能安心,除非……除非她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金陵,去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躲上几年,才有可能重新开始生活。
封氏再一次抱着女儿哭的死去活来,只是再不提赎身出府的事了。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躲躲藏藏的过了,谁曾想,竟很快就有了离开金陵的机会。
这一日,顾诗兰唤来封氏母女,语气很是温和地问道:“想来封妈妈还不知道,我与夫君此次回金陵乃是因为新婚回族内上族谱一事,后来又因为婆母病重,这才留下侍疾了一段时日,早晚有一日我与夫君还是要回京城去的。”
“香菱的手艺我实在是喜爱,有心想带香菱回京城去,不知封妈妈可有什么打算?”
封氏不由眼睛一亮。
打瞌睡送枕头,这不是正好么?
不过去京城?
那里可是天子脚下,最是繁华之地,据说满大街行走的百姓,拐着弯都有当官的亲戚,若她们跟着去了京城,想来薛家也不敢在京城将她们母女俩灭口吧。
她斟酌着语句回答:“回奶奶,老妇人这辈子寻到女儿,这心思也就已然了了,奶奶心善,能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留英莲在身边,也算是给了我们母女一条生路,若能远离这是非之地,老妇人心中自然是极欢喜的,只是……”
她垂着头,手指忍不住抠着另一只手的掌心:“只是英莲她本该做个富裕人家的小姐,如今却沦落到这般地步,叫我这个为娘的看的着实揪心,若是……”封氏声音先是弱了下去,随即才仿佛鼓足了勇气一般继续开口说道:“若是有朝一日老妇人能攒够了赎身银子,不知能否……”
“自然是可以的。”
顾诗兰笑了笑:“我并非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主家,香菱本就是半路采买来的绣娘,并非家生子,再加上又有这样的身世,若是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自然是愿意成人之美。”
只不过:“我又实在喜爱香菱的手艺,若是日后出了府,若是想请香菱……不知她可愿意?”
“愿意愿意,怎么会不愿意。”
封氏想也不想的便殷勤答应了:“便是出来了也要有个能有入账的营生,我们母女二人倒也算是有所长,老妇人能做一些点心果子,英莲刺绣是一把好手,两个人一起总归能将日子过下去了。”
顾诗兰听着便点了点头。
只是看着封氏那花白的头发,到底没再说什么。
封氏年迈,又因为寻找香菱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又要给香菱攒赎身银子,又要给香菱找个能入账的营生,显然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顾诗兰也不会反驳,她如今只要想办法把这母女二人送去京城便行,决不能坏了夫君的大事。
如此想着,顾诗兰便又开了口:“既如此那便先叫你们回京城吧,最多明年开了春,我与夫君便要回京,如今刚成婚能穿的衣裳也不多,先叫你们回了京城琢磨琢磨京城的花样款式,多做一些衣裳好叫我回去便能穿上。”
封氏虽有些疑惑,却在看见顾诗兰又勾了十几个回京的名字后,又打消了疑虑。
她哪里知晓,这十几个人中,大半是护送她们回京的护卫,剩下的几个则是到了京城后负责监视她们的小丫鬟,只有她们母女二人,才是这次回京的重中之重。
封氏得了准信儿后就回了针线房,很快将此事告知了香菱。
香菱也很高兴,如果能离开这个是非地就太好了,金陵虽然繁华,却处处没有她的安身之所,她所求不多,只想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去京城也好。
如今她有亲人,又有个心善的好主家,只要她勤劳肯干,总能活出个人样来。
于是,几日后的一个清晨,林府十几个丫鬟小厮一起上了去往京城的船,与封氏和香菱住一样房间的是一对双胞胎小丫鬟,她们也是顾诗兰刚买回来没多久的丫鬟,叽叽喳喳满脸都是天真。
她们是顾诗兰打算培养好了,日后留在身边接替两个大丫鬟的预备役,此次回京城也是为了跟着学规矩,她们长得虽不是很好,却一模一样,经常叫眼睛不好的封氏认错人,一路上相处的倒也和睦。
而封氏她们的船刚一离开金陵,顾诗兰身边就又多了一个瞎眼的封氏与叫眉眼染上轻愁的香菱。
只看长相,竟如同那对双胞胎一般一模一样。
‘封氏’又在林府住了几日,才颤颤巍巍地去到甄氏的铺子里,询问起了甄氏主家的事,顺带着自我介绍了一番身份,很快,出了五服的甄费之妻封氏的求助就送到了甄氏族地。
甄家多么显赫的人家?
如今却有一晚辈为奴为婢,这对甄氏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甄氏一些年岁颇大的老顽固只听了这消息,都没来得及求证,便已经派人上了林府的门。
卫若琼得知消息后,颇有些得意地对着林瀚挑眉。
搭上甄氏,易如反掌。
金陵这边进展顺利,京城那边也是一派安然。
天气渐冷,时不时的也开始下一场小雨,将这本就寒凉的冬日染上一股潮湿的阴冷,阿沅裹着一件狐皮披风窝在永寿宫小花园的亭子里围炉煮茶。
一群小太监在全禄的带领下正在检查永寿宫暖阁的烟道是否完好,顺带着清一清里面的灰尘,省的过几日烧起火墙来再弄得屋子里一股烟味儿。
都知道贵妃娘娘受宠,宫里摆的皆是奇珍异宝,若检查不仔细到时候燎坏了一两件物件儿,那可就一条命都不够赔的。
尤其最近内务府办事还有点儿战战兢兢的,着实被京城勋贵查抄管事家里给吓怕了。
真论起来,他们还不如那些管事呢,好歹人家儿孙满堂的,如今自己出了事,儿孙们还能好好的,他们这辈子无儿无女也没个根,唯独爱了个财,若陛下因着这事儿也突然查抄他们的院子,他们就当真有命赚没命花了。
所以内务府的小管事们最近个顶个的老实。
甚至还有些感激贵妃娘娘,这几年内务府在贵妃娘娘的带领下,虽然赚的少了,但账目十分好看,便是陛下要查账,他们也不惧怕。
“还是咱们这边速度快,只需查个永寿宫,其它宫室大门紧锁的,只需查一查烟道坏没坏就成了。”阿沅看着那进进出出的小太监们,忍不住感叹一声,又笑着指了指全禄:“全禄这几年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前些时候圣儿还眼巴巴地盯着全禄呢。”
金姑姑给自家娘娘递上手炉,笑道:“大皇子殿下哪里是看上全禄了,只是不大甘心罢了,入画在大公主那儿做的实在是好,大皇子殿下很是眼热。”
“抱琴不跟着他么?何必又盯着本宫身边的人。”
“抱琴到底是个女子,不似入画跟着大公主那般方便,只能管些内宅之事。”
阿沅‘哼’了一声:“一个个的都是小讨债鬼,光两个大的就要把本宫身边的人给薅光了,眼看着连个小的也快长大了,到时候也不知晓能在本宫身边留几个得用的人。”
金姑姑想到那个画面就忍不住想笑,连忙安慰道:“放心吧娘娘,奴婢肯定要跟在娘娘身边的。”
都是金卡姑姑,莲雨说不得都不会跟在主子身边,只有她才是那个随侍主子身边的人。
阿沅恹恹地应了一声,到底有些提不起精神来。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终于检查完了烟道,火墙也烧了起来,阿沅这才回了正殿的暖阁里,她白日大多在正殿里带着,后面的寝殿只有睡觉时才会过去那边,再加上那里有炕,水琮不过来的时候她基本烧炕睡觉,过来了还有水琮这个大火炉,所以阿沅压根没叫那些小太监将后殿的暖阁用起来。
这使得阿沅愈发的不愿意往后殿去了。
当然,正殿里还有她以前做贵人时住的寝殿,若实在不想动弹,收拾一下也能对付。
这一番举动倒是叫水琮看了心疼,甚至还在朝会上拉家常的时候大肆表扬了一番,没错,就是勋贵们再一次闹着让水琮纳妃的时候,水琮将珍贵妃抬了出来,给她罗列了一百零八个优点,表示只有这样优秀的女子才配入宫,之前送进宫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他都不稀得招寝。
为什么后宫子嗣不丰?全是这群勋贵的错!
勋贵们也冤枉呢,他们都没见过这位珍贵妃,那里知晓珍贵妃长什么样?又如何知晓陛下喜欢哪种款式的女子呢?
水琮喷了一通勋贵后,生怕他们缓过神来,立即又转移话题开始喷起了他们内帏不修,家族子嗣纨绔顽劣,手里攥着一大摞的罪证,全是这些勋贵族中男丁的罪行。
这些罪行,大到有放利子钱,强抢民女,戕害良民,小到寻花问柳,赌博吃酒,总归家家户户都出了这么几个败类,尤其王子腾,更是被水琮点名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