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只想一键查询卫寒的精神状态。
卫寒:【说话。】
简宜在键盘上打字:【你喜欢吃什么菜,给你两分钟的时间思考(单价高于50的免谈)。】
卫寒:【?】
简宜:【明天是除夕,我妈妈邀请你来家里吃饭。】
卫寒像是听懂了言外之意,为了直观地表达他的心情,他这次发过来的是语音,听声音他大概正站在阳台,因为她这边能听见明显的风声。
【我不挑食,阿姨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想起卫寒之前在米其林餐厅吃饭时挑剔的样子,他是怎么敢说自己不挑食的?
简宜:【明天记得早点来。】
聊这么一会,简宜已经困了,可卫寒的消息还没停。
卫寒:【还有个问题。】
简宜:【你说。】
卫寒:【我刚刚是不是应该把碗洗了再走的?】
他没经验,简宜也没提醒他,可到了旅馆,他越想越不对劲。
简宜:【……】
卫寒到底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卫寒:【不过明天吃饭我一定洗碗。】
简宜回了他一串省略号,直接关机睡觉。
次日,简宜是被邻居家的鞭炮声吵醒的。
睁开眼才八点半,她揉了揉眼睛,本来还打算继续睡觉的,但想到还得贴春联、去庙里祭祀,她立刻就起了床。
洗漱完,她和心玥一起贴春联,心玥扶着梯子,她爬上去张贴。
贴好春联,她把梯子还给邻居,可回到家一看,大概是浆糊没粘牢,最顶端已经卷边了。
梯子太重,她懒得再去抬,便捡了两块砖头垒在一起踩上去,又在墙面上扫了一层浆糊。
浆糊扫好,她伸手去把春联重新按上去。
还没弄好,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碰上她的手背,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我来吧。”
磁性的嗓音擦过耳畔,她身体僵硬了一瞬。
傅屿岸就站在她身后,从身后半环住她,把沾着浆糊的春联抚贴平整。
远远看去,就像是从背后抱住了她。
这样亲密的距离,简宜大气都不敢出,心跳漏了一拍。
偏偏简心玥还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见傅屿岸说:“好了。”
看到他往后退了一步,简宜这才从红砖上跳下来。
“你刚才这样很危险。”傅屿岸说。
“知道了。”
说话时,简宜一直低着头,傅屿岸看见她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怎么不等我来再贴?”
简宜仰头:“我自己也可以的。”
“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我了,知道吗?”
这话可以解读出很多意思,简宜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连接下来该去做什么都忘了。
“傅老师,您吃早饭了吗?”简心玥及时开口。
“还没有。”
“那我去给你拿吃的。”
简心玥跑了进屋,院子里就只剩下简宜和傅屿岸。
“你们已经吃了?”他问。
“嗯,”简宜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看向他身后,“对了,卫寒呢?”
傅屿岸抬手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他应该还没起来。”
“哦,也是。”
以前周末她去公寓找他,就从来没见卫寒在九点钟之前起床过。
等傅屿岸吃完早餐,他们去庙里祭祀。
傅屿岸提着物品,简宜走在旁边,两人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一路闲聊,傅屿岸望向袖口处,忽然不无感慨地说道:“你之前送的袖扣很好看,我应该早些戴上的。”
他这么一说,简宜才留意到他袖口的装饰物,时隔一年,当初挑礼物时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已经不复存在,可再次看到,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触动。
这是她买过最贵的一份礼物,可在付款的那一刻,她想的竟然不是价格,而是在想他收到时的心情。
那样的心境,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简宜点了点头,说:“确实很适合您。”
傅屿岸眉眼带笑,说:“以前我总担心会弄脏不舍得用,可后来我又想如果一直藏起来,别人又怎么会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份礼物。”
后半句话,他说得又缓又轻。
说话时,他一直看着简宜,生怕错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他在等她的回答,可有人打断了他。
“傅老师,您今年这么早就来了啊。”
有两位挎着香篮的妇人在经过时认出了他,和他熟络地打着招呼。
他笑着点头:“嗯,前两天过来的。”
“我家那毛孩子天天盼着您来境城呢,要不您明天晚上过来我家里吃饭吧,我让老头子去县里买点好酒好菜,您都好久没来我家了,我们家盖了新房子后您都还没来过。”
盛情难却,傅屿岸先应了下来。
“对了,傅老师您还没成家吧,大家都说县里新来的小周老师和您很般配,要介绍你们认识呢。”
傅屿岸嘴角的笑意渐渐冷却,看向旁边的简宜,她仍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去到社庙,简宜在里面上香,傅屿岸在门口等她。
他现在有些想抽烟,但还是忍住了。
刚才,如果简宜再抬头看他一眼,他几乎都要说出那句就挂在嘴边的话——“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她没有。
她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他最害怕的事,害怕她的无动于衷,害怕她的漠不关心,像是不再关注与他有关的所有事情。
昨晚,躺在旅馆那个熟悉的房间里,傅屿岸又做了相同的梦。
还是在那个江边,江风吹乱了女孩的头发。
她的眼中有他的倒影,她热烈地表达对他的爱慕、崇拜和感激。
那一刻,他是意外的。
怔愣了片刻,他回过神来,试图找出其中的原因。
“简宜,听我说,你或许只是因为我帮助过你们,又与你们走得亲近,所以给我加上了独有的光环。
你说你崇拜我,因为我看到的世界比你更广阔,但简宜,我比你年长十岁,你崇拜的那些特质对我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并不稀奇,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会拥有一样的眼界,一样的心境,从我的角度看来,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你所以为的喜欢,更谈不上爱。”
当时的简宜急着辩解,拼命摇头:“不是的,我确定那就是喜欢。你教会我那么多道理,你让我确立了未来的目标,你还带我去游乐场,带我去吃那么多好吃的,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他当下了然,果然还是小女孩,喜欢他只是因为他对她好。
“同样的事情,换一个人做,你是不是也会喜欢他?”他看到简宜果然怔住了,他笑了笑,揉她的头发,“简宜,你会长大的,等你足够成熟了,就会明白我现在拒绝你是为了你好。”
“不对,不是你说的这样。”
简宜不断地否认,可又不知道怎么去反驳,大概是因为委屈,她声音越来越弱,渐渐带了哭腔。
那天,临走前他下了一剂猛药。
“简宜,我比你大了十岁,我打算在31岁之前就结婚,而你那时甚至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
少女的眼睛只眨了一下,晶莹的泪珠就沿着脸颊流了下来,似乎觉得丢脸,她用右手挡住了眼睛,不让他看她。
半晌,她红着眼问:“那你会和与你家世相近的人结婚吗?”
“也许吧。”
“好的。”
这是那天简宜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傅屿岸当时只觉得那份喜欢太轻,只是一时的起意。
他思考了很多很多,思考简宜向他告白这个举动背后的原因,但他唯一忘记考虑的是自己的感受,他忘了思考他对简宜的好究竟是不是出自喜欢。
那次之后,简宜出现在他面前的次数减少了很多,但他想起她的次数却变得频繁。
某日,他去餐厅找卫寒,却在包厢里看到了简宜,她身上的装扮和平时无异,唯一让他诧异的是她竟坐在卫寒旁边。
他刚想问她怎么会在这,卫寒却起身和他介绍。
“我女朋友,简宜。”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傅屿岸却消化了好一会,听觉感官似乎一下变得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