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雅琳:【有没有正脸照, rwkk】
她还没回复,另一边, 阿楚私聊她:【卫寒去找你了?】
简宜心一颤,手抖回复:【没有啊。】
阿楚:【你别想骗我,这人戴的是理查德·米勒,这应该就是卫寒吧。】
理查德·米勒?这是什么?
简宜不懂这些,马上打开浏览器搜索。
原来是腕表。
她连忙回复:【我刚去问了,他说是这边的集市上买的,二十块钱一个,没想到现在的假货这么普遍了哈哈。】
阿楚明显不信,但幸好没再拆穿她。
天台风大,只是打字这么一会,手就冻得像块冰,她正想收起手机活动活动手脚,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从身后给她裹了条围巾。
她猛地转过头。
傅屿岸就站在距离她只有二十公分的位置,他动作轻柔把她压在围巾里的头发抽出来,又把围巾绕了一圈,裹得严严实实的。
“现在,有没有暖和一点?”
“嗯。”
简宜呆呆地点头。
这是傅屿岸的围巾,大概是来的路上用过,她能闻见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水味,他一贯用的是博柏利英伦格调男士香水,是姜香与雪松混合的味道,闻起来很温暖,后调却有些清冽,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贴切。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傅屿岸问。
“我在这吹吹风,清醒一下。”简宜伸了个懒腰,“不然太困了。”
“困了就先去休息,到零点了我再喊你起来,”傅屿岸和她开起玩笑,“站在这里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简宜摇头:“不会的,我体质超好的。”
傅屿岸笑得胸腔轻微颤动,他靠在护栏上,转过头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对我说过这句话。”
这一句话唤醒了简宜的记忆,连她也觉得奇怪时隔那么久,她竟然还能从众多记忆中准确地调取出这一段。
她还记得那天是周五,外面下了小雪,她放学在家帮忙编织竹篮,妹妹在房间里做作业,墙上的电视机正播放着95版的《神雕侠侣》。
忽然,她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
她把手里的藤条放在地上,起身蹦蹦跳跳地去开门。
只是,门一打开,她呆呆地愣在原地。
墙上的老式电视机正播放到郭襄第一次目睹摘下面具的杨过时的情形,而简宜此刻也正以同样的表情看着站在门口的陌生人。
他身上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毛衣,颈间裹着条灰色的围巾,黑色的头发上沾着水珠,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礼貌地询问:“请问这里是简心玥的家吗?”
长这么大,简宜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睛无法从对方的脸上移开。
好一阵,才后知后觉地点头:“是的,你找我妹妹?”
“刚才放学,她漏了一本书在我办公室,忘记带回来了,担心她周末要用到,所以给她送过来。”
简宜立刻把简心玥从房间里叫出来。
从他们的交谈中,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心玥每天挂在嘴边的傅老师,听说是从江城大学过来支教的,她们这个地方太过偏僻,还是第一次有名牌大学的老师来支教。
这会,心玥正巧有几道数学题不懂,傅屿岸便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耐心地教她。
简宜虽然在客厅里做着手工活,但目光却一直看着房间里那人的背影。
她想,大城市里的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长得竟然像画一样。
盯得出了神,中途连心玥喊她去倒水都没听见。
那天晚上,后来雨越来越大,还打起了雷,傅屿岸来时没带伞,简宜把家里唯一的伞借给了他。
“谢谢。”他声音温润又有磁性。
“要不我送你出去?”
听说村里来支教的老师都是住在学校里头的,村里的小学离这里不远,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她怕改天就没机会了。
“你送我?”傅屿岸摇摇头,“外面天气太冷了,你会感冒的。”
“不会的,我体质超好的。”简宜自信地说道,“我从小就不怎么生病。”
傅屿岸失笑。
一路上,她的问题几乎没停过。
“大学的生活真的很好吗?是不是大家都穿得漂漂亮亮的?”
她们村里没几个大学生,她只在电视里看见过大学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和电视里一样。
傅屿岸笑着说:“等你以后上了大学就知道了。”
“可是,我应该没有机会上大学了。”想到这,她有些难过,叹了叹气。
“为什么?”他停住了脚步。
“家里没钱,”简宜如实说道,“我应该上完初中就要跟着小翠姐姐去厂里干活了。”
“刚才只看到你妈妈,那你爸爸呢,是在外面工作吗?”
“不是啊,”谈起那个酗酒的父亲,简宜语气很平淡,“他死了。”
傅屿岸屏住了呼吸,揉了揉她的脑袋。
“钱的事情你别担心,会有办法的,相信我,要好好学习。”
傅屿岸只在这里支教了两个月,他离开那天,简宜没有去送他,她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个晚上。
她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只是想到以后都见不到他了,眼泪自己就掉下来了。
半年后的一天,她在简心玥的书本上看到了一串号码,上面写着“傅老师”。
猜测着这应该是傅屿岸的号码,她偷偷借了邻居叔叔的手机给他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忽然有点忐忑,扭捏地问:“你、你还记得我吗?”
电话那头没有一刻停顿:“当然记得,你是小玥的姐姐,这是你的号码?”
“不是哦,这是阿青叔叔的,他说电话费很贵,只肯让我打两分钟。”简宜踢着路边的石子,“可是两分钟太短,根本说不完。”
傅屿岸失笑,说:“你等我一下。”
下一秒,傅屿岸把电话挂了。
她茫然地盯着通话结束的页面,正生着气,手机却响了。
手机贴在耳边,她听见他说:“好了,现在想聊多久就能聊多久了。”
从那以后,她每次给他打电话,他都先拒接,然后再重新给她打回去。
一开始还只是随便闲聊,后来她也拿一些学习上的问题问他,她常问他数学题,她坐在小板凳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题目,他听得认真,她能听见电话那头钢笔写字时的沙沙声。
“你是自己一个人住吗?”她好奇地问。
“今天是。”
简宜没听明白。
“为什么今天是?”
“宿舍太吵了,”傅屿岸那边写字的声音还没停止,“知道你今天要打电话过来,所以我回家里住了。”
简宜的心口被撞了一下。
……
沉默的这十分钟,不知傅屿岸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些,她看到他神色暗了暗,忽然念了一串手机号码。
“18955726XXX……”
“嗯?”简宜不解。
“你不记得了?”傅屿岸眉头微皱。
简宜认真回忆,这才想起来这是阿青叔叔的手机号。
“那时候,每周六晚上八点,这个号码都会准时出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上。”傅屿岸眉眼弯弯回忆起往事。
说起来,那会简宜最期待的就是周六的晚上八点,因为那阵会有很多人聚在阿青叔叔家打牌,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愿意把手机借给她玩。
简宜意外:“你竟然还记得。”
“当然,”傅屿岸目光变得悠远,“我最近做梦时常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每次醒过来都觉得我好像不知不觉中错过了很多。”
“比如呢?”她好奇地问。
“错过了答应陪你去看的那场雪,错过了你入学的第一天,错过了你十八岁的生日,也错过了你准备了那么久的心意。”
这是意料之外的回答,简宜抬起头看他。
这些话唯有最后一句她没听明白。
“简宜,你现在还喜欢吗?”明明风那么大,简宜这会竟不觉得冷,又听见他说:“还喜欢我吗?”
简宜几乎半个身子僵住,他的眼中如有千山万水,而她从他的双眼里望见了她所有少女时代的回忆,一段一段的,带着锚点的,全都与他有关。
她攥紧了手心。
在这一刻,她只剩下茫然,因为连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不知道她到底还喜不喜欢他。
“早在一年前,我就该先开口的,如果那时候我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我们之间就不会绕了那么多的弯路。但我想我们还没有完全错过那场雪……”
傅屿岸的手落在她的发间:“简宜,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风声盖过了心跳声,简宜觉得自己失去了思考能力,她一向是个做事果断的人,可此时此刻,她犹豫了很久。
因为面前的是她第一次真心喜欢的人,可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望向远处漆黑的夜空,她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待会我数到十,外面刚好有人在放烟花,我就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