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顿饭他们都装作互不认识,她不明白傅屿岸为什么这会突然开口。
江彤揪了下她的衣服:“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简宜言简意赅地说:“他是卫寒的舅舅。”
江彤恍然,难怪长得这么出众,原来是基因问题。
她眨了眨眼:“原来你和小卫总都见家长了呀,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江彤走得快,只剩下简宜一个人在这,不知道傅屿岸找她究竟有什么事,她尴尬地在餐桌前坐下。
菜单递到她面前,傅屿岸低声询问:“看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简宜迅速摇头:“不用啦,你们吃吧,我刚才已经吃得很饱了。”
“最近工作不顺心?”傅屿岸把面前切好的牛排推给她。
简宜茫然摇头:“没有啊。”
“那怎么听见你和同事一直在说你们领导。”说到这,傅屿岸轻声笑了笑,看向她。
简宜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是怎么做到一边和他女朋友聊天,一边还能偷听她和江彤的聊天的?
陶晴晴放下手里的餐具,笑着加入话题:“这你就不懂了,哪有人上班不讨厌领导的,我大学实习的时候也天天和同事吐槽呢。”
就这么聊了一会,傅屿岸才说起喊她过来的原因:“你和晴晴年纪相仿,我想你们或许会有共同话题,所以就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简宜不太能理解他的说辞,但还是主动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一番生硬的自我介绍后,简宜干坐在那。
接下来,傅屿岸和陶晴晴在一旁谈笑风生,简宜没事可做,一直在低头喝水,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走,频频看时间。
终于,半个小时后,他们吃完饭准备离开,简宜松了一口气。
三人走出餐厅,陶晴晴的司机就等在门口,傅屿岸拉开车门,送她上车。
车门已经关上,陶晴晴依依不舍地隔着车窗和他告别:“那我们周日再见。”
傅屿岸嘴角挂着浅笑:“好,周日见。”
车已经开远,傅屿岸朝她走过来,突兀地开口。
“简宜,我最近在相亲。”
简宜一愣,原来只是相亲吗,她还以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呢,刚才你们进门的时候我同事还一直在说你们很般配,而且你们门当户对,又有共同话题,肯定相处得很好。”
简宜的语气很欢快,像是在叙述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傅屿岸走近了一步,眸色暗了暗:“所以,你也觉得我和她很合适?”
简宜点头。
“哪里合适?”他追问。
“她像是你会喜欢的类型。”
傅屿岸轻笑,反问:“那你说说,我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的?”
简宜语塞,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傅屿岸从烟盒里拿了根烟,打火机点燃前他开口:“我觉得我配不上她。”
“怎么会?”
他这么优秀,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远处霓虹灯闪烁,傅屿岸的双眼也染上了虚假的暖意。
他缓缓说道:“因为,我心里还有别人。”
简宜心里一惊,抬头,正好撞上他的视线,他此刻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简宜有些慌乱,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她看了眼时间:“很晚了,那我先回去了。”
傅屿岸的车就停在路边,他说:“等等,我送你。”
“不用了,我走路回去就行。”卫寒的公寓离这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
傅屿岸倒是愣了愣,这边是市中心,租金不便宜,他难免感到意外。
“你搬家了?”
简宜迟疑了片刻,如实说道:“我和卫寒同居了。”
江城的冬天,气温接近零下,傅屿岸黑色的大衣搭在臂弯处,刚才他一直没觉得冷,而这一刻,他觉得全世界的雪都落在了他的心上。
第63章 [VIP]
马路上车流如梭, 行人如织,叫卖糖葫芦的老人一路吆喝,只引来零星几个人驻足停留。
这个夜晚并不安静, 可傅屿岸的心却如同死寂一般,耳边不断回响的是她刚才那句话。
夹着的香烟快烫到手指, 他才稍稍回过神来。
“这么快。”
这么快他们就同居了,他记得他们复合还没多久。
简宜:“嗯,这边离我上班的地方也近一些。”
傅屿岸点头,应了声, 随后又陷入了沉默。
一些细碎而杂乱的记忆涌了上来, 他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一天, 他也向她提起过同居的请求,她当时的表情他还记得真切, 错愕、抗拒、犹豫写满了她的脸,最后她同意了, 但那并不是发自真心。
傅屿岸没说话, 简宜注意到路边的交通信号灯这会恰好是绿灯,她找借口就要走:“绿灯了, 那我先走了。”
“嗯, 路上注意安全。”他习惯性地叮嘱。
倒计时还有15秒,简宜快速穿过了斑马线, 她今天扎着高马尾,跑过去时发梢在脑门后一晃一晃的,看上去就像是刚放学的高中生, 青春洋溢。
傅屿岸看着她的背影, 忽然觉得从前那个背着书包在他旁边吱吱喳喳的小女孩好像从来没长大过,但一转眼却又什么都变了, 她不会再缠着他做题,不会再缠着他学英语,不会把烤好的红薯第一个递给他,更不会在她教科书的第一页写下他的名字。
过了马路,她不知怎么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还在这,她表情有些窘迫,又朝他挥了一次手,加快了脚步。
两人只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傅屿岸却觉得那是他永远也抵达不了的地方。
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傅屿岸才收回视线。
回去的路上,路边的音像店在播放着一首陌生的歌曲,他只听清了其中一句歌词——“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自国庆节后,他一直没再联系她。
那次在羽毛球场,他输给了卫寒,输得很难看。
但令他难过的不是输赢,而是他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在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
整场球赛她所有的情绪波动全都围绕着卫寒,卫寒得分她会欢呼,而他每得一分,她就会皱一次眉,像是在替卫寒担心。
所以比赛到最后,他几乎处于放弃状态,他分不清是不想让她难过,还是自己已经失去了赢的信念。
这段时间他开始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和见面,他年纪不小了,家里人一直在催促。
从前他抗拒,现在他竟也能坦然地接受,他偶尔也会冒出那种想法——结婚不一定需要感情作为基础,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位在事业上能帮助他的伴侣,对商人来说,爱情和利益孰轻孰重,他身边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后者。
两个月内,他赴了三次约,他表现得绅士、体贴、细心,这些刻入骨子里的习惯让他轻易就赢得对方的好感,但总在对方提出关系再进一步时,他又退却了。
继而不了了之。
他徒劳地重复着无意义的见面,试图去验证简宜在他心里没有那么重要,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走神,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事。
刚才这是两个月后与简宜的第一次见面,其实还没走进餐厅他就看到了她,她坐在窗边的位置和同事聊天,不知聊到什么笑得眼睛都弯了,她半掩着唇说着话,她以前告诉他,她说别人坏话的事情就会这样,因为怕别人会听到。
她在说谁的坏话呢,他想。
想起旧事,他走了一会神,自己都没意识到脚步就这样停了下来。
他们订的餐厅就在不远处,但他这会却改变了主意,对陶晴晴说:“要不就这家餐厅吧。”
陶晴晴有些意外,看了眼室内的装潢,虽感到不解但也没有拒绝。
他故意挑了一个离她近的位置,隔着一个走道,他故意说着暧昧不明的话,他做着荒谬的举动,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他想让她吃醋,但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在她眼里,大概她面前的食物比他还更值得关注。
终于在她将要离开时,他忍不住把她叫了过来,她局促地坐着,被迫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几次她拿起手机,点开了卫寒的微信,但什么都没有发。
晚上十一点,傅屿岸回到别墅,他把大衣脱下扔到沙发,又去壁柜里拿下一瓶红酒。
口腔里尼古丁的味道尚未散去,与微涩的红酒交织在一起,并不能让人感到愉悦,甚至连醉意也无法消弭心中的痛苦。
喝至半醉,他去了浴室洗澡。
热水从头淋下,浴室的玻璃弥漫着雾气,闭上眼睛,他还在想卫寒和简宜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在做着那些亲密的事。
那些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单是想象了一遍,他心脏处就开始隐隐作痛,像被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伤口处来回拉锯,痛得血肉模糊。
他想起从前他曾隐晦地邀请她留下来过夜,她总是拒绝。或许从卫寒出国那天起,她的心就已经不在他这里了。
——
此时简宜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右手捧着一包薯片,吃得正香,清脆的咔咔声和电视里传出的人声融为一体。
正看到一半,手机忽然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她妈妈打过来的电话。
她连忙按下暂停键,抽了张湿纸巾把手擦干净才接通了电话。
“妈,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马上就睡了,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我上周给你寄的东西,你收到了没?”
简宜有点懵,想着这几天她并没有收到什么快递。
“你给我寄什么啦?”
“红薯和果干,这么久了还没收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