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涛:“就这么让他走了啊?”
凌越:“你再不让他走,有理都变成没理了,他在这都待了超过24小时了。”
而且一看到这个人,就能想到他和宋悦词陷入僵持的关系。
虽然当场收了礼物搭了话,但两个人之间就是横着一根刺。而凌越选择挑掉那根刺,于是在回云安墅后他再次强调了宋悦词下次遇到类似问题不应该自己一个人解决。
但宋悦词只是看着他,冷静地回答:“我不觉得今天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如果是因为我没有完全保护好席止的话,我可以道歉。”
凌越气极,他拍了拍一旁的白色栏杆,“我现在是在跟你说席止的问题么?我在说你!”
“我不觉得选择自救有什么问题。”
不欢而散,他甚至担心宋悦词要把玉牌还给他。幸好她没有,她只是不再与他争论这个问题直接进了家门。
“你和席止……和好了么?”凌越问道。
宋涛:“和好?我没跟她吵架啊,我就跟她说她顾虑太多了不对啊,说如果再有下次我绝对……不对啊,席止说了啊,你跟仙女闹得比较厉害啊,她担心死了,要是因为她搞得你们之间……”
凌越:“跟她没关系。”
他特别想直接跟宋悦词摊牌,想直说你下次遇到问题能不能找我,甚至你能不能利用我。
但宋悦词,必然会拒绝。
就像隔着玻璃,能看到对方却无法触碰,让人无所适从。
他今天回到云安墅已经很晚,没想到美惠姨会在门口等他。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宋悦词应该已经回她外婆家了。新年快到了,她提前回去了。
美惠姨觉得宋悦词和凌越有点奇怪,氛围类似于凝固的感觉。
凌越:“美惠姨,有事吗?”
美惠姨:“我就有点担心你和小词是不是吵架了?”
凌越迟疑了两秒,“没有。”
美惠姨:“小词她就那样的,受委屈啊不高兴啊都不喜欢表现出来的,但是她不是不把你当朋友,她就是……”美惠姨顿了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去描述,“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可能……”
凌越:“什么一个人?”
美惠姨看起来也不好多说,“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去管小词的。她一个人生活了有近两年的时间,可能是那段时间不想她外婆和妈妈担心,所以有事也都说没事。”
“你不知道哦,这个小孩真的,她来这里上学以后,有一次国庆没回去,我想着给她送点菜来,结果来了发现没人。打电话才知道她高烧,自己在医院挂水。我问她在哪个医院,她说她过会就回来了。”
“她艺考高考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谁不把高三的小孩当成大熊猫啊……”
那段时间面对突然变得翻天覆地的家,宋悦词很长一段头总是因为长时间的压力和压抑剧烈疼痛着。即使这样,也没有过放弃的想法。即使自己一个人去艺考,没有任何人陪伴,拖着行李箱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一切,也没有想过放弃。
美惠姨:“我记得她小时候啊怕打雷怕老鼠还怕蟑螂,长大了,就好像什么也不怕了。”
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什么怕着怕着就不怕了,那应该就是习惯了,习惯自己面对的次数多了,对一切就都麻木了。
因为一直都是自己面对,所以根本无法轻易开口,她甚至就没想过还要依靠别人。
凌越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后连球拍都还没放下转身就跑。
他果然不够了解宋悦词。
宋悦词外婆家的地址凌越有印象,她在席止那填过地址给她外婆寄点心。
他鲜少有需要特地去订机票的时候,但事发突然,私人飞机起飞需要提前报备。齐叔临时送他去机场时还很不放心,不知道什么天大的事要他这么急。
离零点还有5分钟,宋悦词接到了凌越的电话。她是意外的,互不打扰也互不妥协的冷战突然被打断。
“宋悦词,睡了吗?”
“还没。”
凌越:“不是说66号么,这么好的数字我绕了两圈也没看到啊?”
私房的排列没有规律。
前一步还是六十几的门牌号,再往前走两步就跳成一百多号。这里是真的江南味道很重,清朗的月光落在青石板上,旁边就是诗里写的小桥和流水。
宋悦词一时没听明白他这句话,“你说什么?”
“不是说忘记从席止那订几份糕点带回来吗?我给你拿过来了。”
宋悦词反应过来了,她立刻推开窗向下张望。这里住着的大多是老年人,没什么夜生活,尤其是冬天,天一黑基本就没什么声响了。就算是快新年,也一点不热闹。
路灯昏黄。她真的看见了凌越,黑色长款大衣,背影太过好认,他正背对着她看门牌。
宋悦词并没有马上喊他,凌越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过来,他说:“宋悦词,对不起。”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真的一个人捱了那么久,我总觉得不可能有人连本能都可以违背,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求救。我甚至责怪你。
“对不起。”凌越又说了一遍。
宋悦词盯住他脚下的那片月光,“凌越。”
凌越站在陌生的地方,循声回头看到了熟悉的脸。
他们之间不知道如何解开的死结好像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凌越走到宋悦词推开窗户的位置半仰着头看她,“原谅我吧,是我不对。”他提起手里的点心盒给她看,“赔礼。”
宋悦词看着他在路灯下带笑的脸,沉默了一会后也回了一句,“对不起,让你和宋涛担心了。”
周围一切都是静的。
凌越啧了一声,“提什么宋涛啊?能不能不提宋涛?”
宋悦词笑, “你不是要出国备赛了吗?”
凌越:“嗯,明天就没时间了,所以只好现在来了。”一阵寒风吹过,他冲宋悦词做了个关窗的动作,“关窗吧,别感冒。东西给你放门口,你过会下来拿,别有负担,是我太凶了我应该来赔罪的。”
“那我走了,不然再过几小时我教练找不到人可能会疯。”
宋悦词嗯了一声,“比赛加油。”
她小心翼翼关上窗,想要轻手轻脚下去拿点心时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她妈妈。
宋清许吃了药,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但今天偏偏在这个点醒了起来喝水。宋悦词不知道她妈妈看到了多少,宋清许看来也是欲言又止好几次,但是最后还是柔声道:“小词,很晚了哦,该睡觉啦。”
宋悦词点头,“妈妈晚安。”
母女俩长得相像,宋清许走上楼梯后又回过头来看她,“小词,不要被骗。”
不要被骗。无论对方多重视你,爱护你,也不要放松警惕。
外婆和美惠姨总怕宋悦词不快乐,总怕她对世界失望,对感情失望,希望她平常心看待又担心她重蹈覆辙,这很矛盾,希望她相信爱,又要她小心爱。
希望她被爱,希望有人打捞起在深潭里一部分已经破碎的她。又担心她沉沦,彻底没有回头路,被伤害得体无完肤。
她妈妈活生生的例子就在那里放着。墙边的空药盒堆在一侧,在照进来的月光下,像坏了帆再无法远航的船。
可她偏偏不合时宜想起某天被席止叫去尝试新的点心,凌越因为训练来不了。宋二少就一边吃点心,一边同她们讲去德国找凌越的事。
“那个冬天,真的太冷了。我在风里都快冻死了,结果凌越在下水道那捞一只快冻死的猫。”宋涛说道。
“特别特别费力,他手多贵啊,教练和团队保护得跟什么似的,结果好家伙,他直接跪在那扒拉,拉上来的时候怕卡到那猫的头,拿手包了一下,他手就在那蹭了个大口子。”
“猫是救上来了,连夜带着去找了宠物医院检查。猫没事,他手吓了一堆人。”
“那猫呢?现在还养着吗?我好像从来没见过。”席止说道。
宋涛:“他倒是想养,结果那猫太野了,除了养伤的那一周还能看得到,能稍微碰一碰,伤好了没过几天,就跑了。”
席止看起来很可惜,“它没相信凌先生啊。”
宋涛:“是啊,不过凌越也有问题,他一直故意让人开着一楼的窗,这不就故意让猫跑么。他说他早就看出来了这猫强留不下来的,他不开窗猫也会想办法跑,如果又搞得危险就不好了。”
“我理解不了他真的,我只觉得是小白眼狼。结果他跟我说,‘这样有警惕心才是对的,这样才不会受伤,靠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宋悦词下楼开门把点心拎了进来,包装得特别漂亮的点心盒,跟一个个的药盒形成鲜明对比。
她还是有很多很多的警惕心,但好像,一点关系也没有。
第33章 雪落肩头
宋悦词因为腿伤错过了春晚的选拔, 寒假没有留校训练,美惠姨和她一起回外婆家过年。
寒假第一天,她睡到自然醒下楼。美惠姨和外婆一块坐在沙发上, 正在看体育频道。澳网公开赛在每年一月的最后两周举办,体育频道会有实时转播。
美惠姨看到她下楼,起身去给她盛银耳粥。宋悦词看着聚精会神的外婆,自从外婆知道桌上那些好吃的点心都是凌越送的后,对她这位朋友就又好感度倍增。
“外婆。”宋悦词喊道:“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凌越的比赛的,您不用一直……”她的话在电视屏幕上出现凌越被放大的脸时戛然而止。
白色上衣,白色球拍, 戴深蓝色的发带, 在澳大利亚的阳光下夺目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外婆:“美惠来了来了!”
美惠姨立刻从厨房探出身子,“哎呀, 是的是的, 是凌越!”美惠姨把粥和小菜给她放好,“小词快吃, 吃完了一块来看。”
宋悦词点头。她坐下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电视屏幕和外婆和美惠姨的侧影。凌越赢了球两人就欢呼,凌越输了球就一块摆手说没关系。
第一场比赛,凌越赢得很轻松。赛场上有太多人齐声欢呼他的名字, “lennart”一声响过一声。
宋悦词不自觉看完整场比赛, 她尝了口早就已经变冷的粥,她站起来去微波炉加热,却又正好遇到了下楼的宋清许。
宋悦词并不觉得紧张或是被抓包。比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回避,她一向是个很能坦然面对和承认的个性。
而且她和凌越, 也并不是需要宋清许担心的关系。所以她扬了个笑脸, “妈妈,要喝粥吗?”
宋清许:“好。”她跟着看了眼电视屏幕, “恭喜你的朋友啦。”
过年早,除夕夜的时候澳网赛程刚进行到一半。
宋悦词今年的手机热闹得不像话,宋涛把她拉进了一个又一个群,全都是很单纯的发红包群。
宋二少还特地说明了一下:一年到头赚那么多,年底都得散散财,这样来年才能赚更多!
席止也给她发消息:就挨个点红包就好啦,没关系的,都根本不在乎你是谁的,领完就退群!
虽然单个红包最大只有200,但架不住下红包雨似的,几分钟就几十个没点开的红包。
宋悦词没见过这样的,群里只有发的没有领的。她随手点开一个,却发现是熟悉的头像,是凌越的微笑网球。
她领完一个,微笑网球又发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