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止每天都在一边刷微博一边感慨,“凌先生真的好厉害啊!”
美惠姨听到后就会凑过来一起看,“是啊,我们小词新交的朋友都特别好,凌越这么厉害,席止你这么漂亮能干,做饭手艺比阿姨我还厉害哦!”
宋悦词也很久没有在外婆家听到这么多的话了,热闹得不像过往的任何一年。外婆还很不好意思地问她能不能再给凌越打个电话,宋悦词没怎么犹豫发了条微信消息过去询问。
没过一会凌越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宋悦词怕外婆听不清,特地给她开了免提。宋悦词听他跟外婆问好,问点心味道怎么样,在外婆夸奖他的时候大方接受又说会继续努力。
宋悦词看着眉开眼笑的外婆没忍住犯嘀咕:“外婆你不会更喜欢他了吧?”外婆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说哎哟乖怎么可能啊。
她在凌越面前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撒娇的语气,凌越在那头听得新鲜,等手机一回到宋悦词手里,凌越就故意逗她,“有些小姑娘,表面上是一块冰,私底下还要因为自己外婆夸别人吃醋的啊?”
宋悦词:“我又不是你。”
凌越意外,语气一变听着挺坏,“我什么?我吃醋?你听谁说的?又是宋涛?他说我什么?”
宋悦词认真想了想,其实宋涛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凌越这人独占欲很强,独占欲跟吃醋好像也没什么必要的联系。
于是她回:“也没说什么。”
凌越在那头拉长声调“哦~”了一声,又相当正经地告诉她,“不过他没说错,我是真的挺容易吃醋。”
听到他那头应该是工作人员的声音,就知道他应该还在忙,于是宋悦词不再多说什么就要挂电话。
她说拜拜,凌越回了她一句拜拜,又抓紧说了一句:“我结束了如果时间还早,我再打给你可以么?”
宋悦词嗯了一声。
*
今天高奢品牌的晚宴办得隆重,凌越走完流程后并不多在室内停留,直接站到露台等他母亲来。
“lennart,好久不见。”
他认识对方,好几年前他因为母亲朋友的关系去临时走秀的时候,对方就特地来后台表示了自己对他的欣赏和喜欢。
香槟杯客气地碰到一起,对方看向他,“用中国话说我是有点‘不到黄河不死心’了,如果我今天向你表达爱慕,依旧会被拒绝吗?”
凌越一贯拒绝人的时候都挺冷,说着客气的拒绝,却不会带任何拖泥带水或让人觉得自己其实有机会的语气。
但他今天拒绝之后,神情是不一样的。女孩子是多敏感又细腻的存在呀,对方立刻意识到,“你有喜欢的人了对吗?”
凌越没有否认。
于是对方又问他:“告白了吗?”
凌越摇头,“没有。”
“那就是正在追求?”
“没有。”
对方显然是有些意外的,“哦,lennart,你不该这么没有自信,你要知道,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凌越说了句谢谢。他依旧没有任何要越线的想法,捅破窗户纸的追求不适合宋悦词。
即使他因为尊重宋悦词,从没有去认真调查了解过她的父亲。但从种种来看,她的父亲已经不能够用不称职来形容。对她造成的影响和伤害,让他想到心脏都能够发紧。他不需要宋悦词说什么,他什么都明白。
也许有过渴望爱的念头,但更抗拒爱,无法轻易接受和相信谁的爱。但这样,才是对的。
这样才能筛掉很多很多并不怎么样的爱。
就像他接触过的圈子里总有不是人的东西,爱打没意义的赌,爱干没人性的事。
有一个从小没有父亲的女孩,刺猬似的扎人,但也因为这样所以挑起了兴趣。花了足够多的耐心和时间,但在一起后没多久就没了兴致。
凌越也见过那个女孩,下雨天单薄的身影在没有人带就进不去的茶馆门口。他抬手招了下侍者,让他给女孩送了把伞。
高位者过于优越但是他从来没有无视任何人真正的痛苦。
女孩一双干净的眼看向他,握着伞的指尖用力过度,她应该是鼓足了勇气才问道:“可以麻烦你带我进去吗?”
凌越看向精巧设计的檐,正往下落着似珠的雨。
他的声音难得沉且冷,“不值得,看透是什么样的人就好,一辈子还长。”
防备过度,一旦被拿下,就是一场溃不成军。
晚宴进行到一半,他接到了席止的电话,席止在电话那头显然有些语无伦次,她说:“凌先生,您在忙吗?”
凌越:“嗯,有个活动,但是快结束了,怎么了?”
印象中席止给他打电话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基本都是为了宋涛。所以凌越很自然地问了一句:“宋涛又怎么了?”
席止声音听起来不对,“就,就是……”
宋涛很经常会给席止回语音,但是今天这一条他显然是发错了人。但席止并没有办法预判,她的手机连着宋悦词的蓝牙音箱,点开那个瞬间宋涛那一句话实在过于震撼。
“凌越!你眼里只有混血辣妹吗!回我消息啊!速来救我!我妈真的如来佛!”
宋悦词当时擦头发的手顿了一秒,但从脸上看起来一点反应也没有。等她出房间去拿美惠姨切好的水果,席止立刻打了电话给凌越。
席止清楚宋涛一向喜欢没皮没脸的调侃,但她总没办法去跟宋悦词说:“宋涛他就是喜欢这样乱说话的!你不要相信他!”
虽然真的是事实,但是谁会信啊拜托!
凌越按了按额头,语气逐渐带上了杀意,“我知道了。”
第35章 对爱相悖
等宋悦词端着水果进来, 席止的电话才刚刚挂断。
宋悦词的脸太有迷惑性,又是一个情绪从来不怎么外露的人,所以席止一点看不透那句“混血辣妹”对她到底有没有影响。
但听到宋涛那句话的时候, 即使重点在凌越。席止也不可避免的难受了一下。宋涛的世界里太热闹了,什么类型都有,什么个性都不缺。
所以明明想着转移宋悦词的注意力,最后却是宋悦词过来抱了抱她。她什么也没说,但席止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因为这样隐私的情感问题,她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但即使她不说, 宋悦词应该也明白。
宋二少交过的女朋友太多,跟席止打过照面的没有四五十也有二三十。当然会有见到她就不太喜欢的, 但如果女朋友跟她起冲突, 宋涛总是无条件护着她。所以也总有人调侃,哎呀, 席止才是正宫嘛。
席止是聪明人,是从来不会去多提多看多想的人,她永远站在原地, 她很清楚, 如果她进一步,她和宋涛的关系也就彻底结束了。
“凌先生应该过两个小时就会到了。”席止说道。
宋悦词看起来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或是惊喜,她可能是猜到,又好像是并不期待。
席止:“我不是要替凌先生说话, 但他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宋涛总是开这样的玩笑,他不过脑子, 不考虑会不会让人不舒服。”
宋悦词淡淡的,“我知道。”
“席止,我不否认这个世界上有很好的感情,我相信一定有的。只是我对感情是悲观的,对我来说,那不是必需品。”
她每次参加婚礼时都希望新人们是真的可以幸福快乐,真的可以白头到老。但是她从来没有代入过自己,那对她来说是太遥远,太难做到的事情。
警惕心永远存在,不想自己的情绪受到挟制,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在第一时间藏好自己。无论进行到哪一步,都能毫不犹豫地痛快割舍。也并不会为此后悔,哪怕某一刻她毫无保留的坦诚过。
席止从宋涛那里听说过一些,她的父亲跟宋悦词的父亲比起来半斤八两,一个生了不管要她自生自灭,一个生了费尽心思吸血只为利用。
但即使这样,宋悦词也活得非常耀眼。
清醒、独立、有原则,把自己喜欢的想做的事做到极致,很会照顾人和感知他人的情绪,不卑不亢不慌不忙,能拒绝极大的诱惑,逼退数不清的恶意。
“人生不可能会圆满,所以多花时间和精力在想圆满的事情上就好。”
宋悦词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悄悄地凑近席止的耳朵,“一点点,就一点点,只是我的介意和你的一样,都不会说出口。”
席止看着她,靠在她的肩膀上藏了一下自己的泪。
*
凌越和宋涛到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宋涛在楼下给席止打电话,铃声响一声,席止就从高处的窗户探出了头。
宋涛怕吵到人,压低了声说话,“仙女还能愿意下来吗?”
他这一句问完,又收获凌越冷冷一眼刀。
席止:“嗯,我们准备下来了。”
宋涛:“谢天谢地,多穿一点,外面真的冻死人了。”
等看到了宋悦词,宋涛立刻上前道歉,甚至把手机都凑到她面前,“仙女,你随便看,真的是我乱说话,凌越你真的可以放心,他真的是头一回,只有你……”
一群人心知肚明却没有挑破的东西,他似乎一不小心就说过了头。宋涛主动做了手动拉拉链的手势,决定走为上策。
他看向席止手里拿着的外套,“这个世界上只有席止你把我的命当命吧,走,哪里有吃的东西啊?我带你吃东西去。”
席止跟上了他,回头看了眼宋悦词和凌越。她想,她注定是无法跟宋涛并肩的,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那么相像,都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人。
宋悦词看得出来凌越真的是匆忙赶过来的,他穿的比宋涛还单薄,一件超季春夏款西装,除了好看完全不保暖。
她手里也拿了一件衣服,是对她来说过大的一件羽绒服。她往凌越那里递了一下,凌越却没急着接。
他眼里的头等大事还是解释,“真的不是他说的那样,只是碰巧站在了一起。”
宋悦词嗯了一声,她无比平静,看起来完全没介意。
凌越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他对她这个反应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但就是觉得不对劲。来之前怕她生气,怕她多想,怕藏情绪高手宋悦词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来的路上甚至紧张,怕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样子都是装的。他猜到宋悦词并不会多说什么,但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你不相信吗?”
“没有,你其实没必要向我解释的。”宋悦词再次把羽绒服往他那里递了一下。
而凌越的眸抬起,顷刻间已经压向她,“你说什么?”不适合他的小心翼翼的紧绷感瞬间不见,变回了以往那个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凌越。
“宋悦词,什么意思啊?”他语气努力放得轻松。
怕她生气,但更怕她完全不生气,甚至是冷漠,让一秒都不肯多等、抛下满室名利的他像个独幕剧演员。
宋悦词澄净的一双眸不会说谎,“只是真的觉得没必要。如果一定要解释,你其实打个电话过来也可以的。”
凌越知道这就是宋悦词。她说的都是对的,让人反驳不了。
就像她告诉美惠姨说自己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前一天,他因为手腕扭伤,回来的时候缠着绷带。
宋悦词刚好从露台上下来,两个人撞在一起。宋悦词看向他的手腕,“我有一个挺好用的喷雾,你等我一下。”
他并没有问她要,是她自己主动拿给他的。
但她又会格外认真地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凌越那天没事人似的转过身直接回了家,宋悦词给他的跌打损伤喷雾被放在足够显眼的位置,他躺在沙发上冲那瓶喷雾跟分享玩具被拒绝的小孩似的念叨,“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