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琛推门进来,“哟,你们来挺早。”
宋涛:“得,那你们等着,我去找席止过来。”
秦琛看一眼凌越,“怎么占我座?怕睹物思人啊?”
凌越:“非要看热闹是吧?”
秦琛:“是啊,之前看你那态度,以为你为爱做三都愿意,怎么,看开了啊?”
凌越:“可以为爱做三啊,虽然不道德,但至少说明她的注意力和心思还是有一部分在我身上的。我是接受不了她对我无所谓,可以互相关心也可以当朋友却永远发展不了到下一步的关系,有什么意义?”
他一贯强势。即使对爱小心翼翼。
他还有太多面没有让宋悦词看到。谁要跟她永远保持温水的状态,谁要跟她一样永远保有退路,只能后退不能前进,谁要跟她是虚伪却安全的好友关系。
他就是有欲望。而那些,都是宋悦词不会给他的。
秦琛一时没接他的话,过了会才又端了吊儿郎当的腔,“兄弟,你太伟大了,我是个女的我都要嫁给你。”
凌越:“滚。”
菜单定完,凌越起身就要走。宋涛在后面喊他,“不是,你真的就走了?你真不看一眼仙女啊?”
凌越不搭理他,“走了。”能不能别来搞他心态了,听了好几次宋悦词,他已经不能平心静气。
结果推门出来,刚到廊上,就被喊了名字,他几乎是瞬间闻声寻人。
宋悦词迎着他的眼,身后是一只白玉瓷瓶,里面斜插一支白梅。她眸光太亮,像是终于遇到他之后发自内心的开心。
“凌越。”她冷玉般的声音,真的钉住了他。凌越甚至想闭眼,怎么就这么没用。宋悦词从楼下跑上来,她直接挡住了他要走的路。
“你今晚回云安墅吗?”
这句话一出来,凌越彻底没能崩住。
“宋悦词。”他端了架子,居高临下的压人眼神,他故意吓她,“我对你什么感情什么企图,你不是清楚了?”
“现在跑到我面前问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楼梯口有端菜不熟练的服务员,做店小二的打扮装束,肩膀上搭长条白毛巾,上楼梯时一边喊着:“上菜——”一边晃晃悠悠托不稳盘子。
凌越看他走得实在危险,终于在他经过宋悦词时,伸手挡了一下,宋悦词的脸贴在了他的手臂上。那盘菜看起来又多又烫,翻到宋悦词身上太要命了。
整个楼层都回荡着这么一句,“祝客人您——鸿运当头——八方来财——”
而宋悦词的声音只有他能听见,她说:“凌越,我没有不在乎。”
第37章 尚在追求
凌越说了不要等, 但傅姨还是没去睡,凌越好不容易回了国,却也不经常回老爷子这来住。
傅姨理解, 孩子大了肯定自己住比较好,何况凌越那种从小就有主见又独立的小孩。
但他难得说了要回来住。
只是等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凌家的座机响起,傅姨立刻去接了。
“是阿越吗?是不是要回来了?要用车吗?”
“什么?不回来了?”
“好,好,那早些睡,不要着凉啊。”
傅姨挂了电话, 凌老爷子在旁笑了声, “好好好,不回来好。”
“您还笑呢, 谁看不出来阿越最近心情差啊。”
傅姨那天起得格外早, 老爷子这伺候的人一向不多,难得先生太太和德国亲家老爷也回来住, 想着得多准备些东西。只是傅姨没想到,客厅沙发上躺着个人,潦草地垫着抱枕, 身上盖了条羊毛毯。
那个身型, 傅姨一下就认出来了。凌越的长腿沙发上放不下,好看的棕发乱蓬蓬一团,看起来就睡得很不舒服。
傅姨知道他的起床气,被吵醒了虽然也不发脾气, 但会心情低沉不爱说话, 连胃口也连带着不好。
但她看着睡得是真难受,还是上前拍了拍他, “阿越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睡在这里,起来上楼睡呀。”
凌越在傅姨靠近他的时候就醒了。他背过身,没让傅姨看到他的脸,只是含糊又迅速地回答道:“我困,傅姨,我就想睡在这里。”
他难得任性,傅姨就没再多说什么,只给他换了一床蓬松柔软的鸭绒被盖上了。
凌震霆:“他那么小的时候,就到我小腿这,我就教他了。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想要的东西从来没那么容易得到。所以得不断确定自己真的想要,才不会跟丢,才不会被抛下。”
“我都不用教,他自己天生就会。所以才比起教会他不心软要搏杀,更希望他把心思和精力放到他想在意的一切上。”
“那感情不一样啊。”傅姨着急,“您还真看着我们阿越在一棵树上吊死掉啊?”
凌震霆:“啊,是啊,男人,怎么能朝三暮四的,碰到个钉子就赶紧转移注意力,那算哪门子的喜欢。要这么点挫折都受不了,以后人姑娘嫁给他了,心里也不会踏实。”
傅姨:“您呐,别人都是感情别上心,立业第一要紧。您可好,一看就是阿越难过得不行,您还没事人似的。”
“我亲孙子我还不清楚啊,他用得着人去提点么。等着看吧啊,我早晚能一睹我孙媳妇真容。”
凌越跟着宋悦词回了云安墅,宋悦词去自己家翻了那枚蓝宝石袖扣放到他手里。她说:“凌越,对不起,我害你生病了。”
而凌越只是看着她。她稍微服个软,她稍微主动一下,他下的决心就全都被轻易瓦解。
所以他接过那枚袖扣时一时握得很紧,很想什么也不说说声晚安就上楼,但还是弯腰认真盯紧了她的眸,他语气太认真,像在纂刻什么,“宋悦词,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可以松口一次,但绝不会有第二次,你要不要再……”
宋悦词偏偏摇头,她说:“我知道的。”
她知道的,就算她始终有所保留,他们也没办法只当朋友。她对感情警惕又防备,可也因为这样,她能轻而易举地看清自己的感情。她不可能看着凌越把对她的感情某一天用到别人身上。凌越总说他自己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但其实他对她一向心软得要命。
她才是那个不心软的人。她宋悦词,才是真的自私又不伟大。
*
今天林瑶约了宋悦词去吃自助餐,她最近画画画得快升天,打算用美好的食物撑破肚皮以求解脱。
六星级酒店的自助餐,楼上有巨大的观景台,也特地安排了给客人外用的座位。只是气温尚低,很少有人到室外来。
林瑶和宋悦词吃得差不多了后,一人捧一杯热红茶到室外消食。结果就看到了停靠得很近的一处私人游艇,灯亮如白昼。
“又哪位钱多得烧得慌,大冬天的也搞游艇派对啊?”林瑶说道。
她这么一说,宋悦词倒是想起来了,宋涛昨天就给她发消息,说秦琛最近真诸事不顺,搞了个大的给他顺顺风水。
宋悦词理解不了他们这种“顺风水”的方式,果断拒绝。
她真的完全没有兴趣,直到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进了舱内。
凌越今天训练刚结束就被秦琛叫过来。他不知道这局是怎么组起来的,但他确实是来捞人的。明明是秦琛起的头,结果才开始又说吵得头痛。
游艇上人挺多,凌越皱着眉进去,竟还遇到一两个在巴黎秀场后台遇到的模特。对方跟他打招呼,他微微一点头,问了秦琛在哪里。
秦琛喝得七七八八,居然还能自己站稳到舱外。凌越看他一件单薄的衬衫,“你还是去里面待着吧。”
秦琛:“没事,总好过有些人连夜赶飞机回来的时候咳嗽咳了半个月。”
凌越瞥他一眼,“冻死你拉倒。”
没过一会从舱内出来两个女孩,看着都是杂志上的熟面孔。一个手里拿着厚毯子,一个拿着蜂蜜水。有一位侧头问凌越需不需要毯子,凌越摇了头。
秦琛接过蜂蜜水喝了一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哦对,我好像看到你心肝宝贝了。”
凌越:“你觉得我信你?她才不来这种地方。”
秦琛:“我没说她来啊,你看对面嘛,我觉得是挺像的。高一点的位置果然看什么都清楚,就是不知道她那里看我们这清不清楚。”
凌越本来根本没注意对面,只想着早点回云安墅。但现在认真看过去,他还真就看到了宋悦词。看不清脸和神情,但按照熟悉程度,是一眼就可以认出来的程度。
他立刻跟身侧的女孩拉远了一大段距离。跟宋悦词的关系刚有所缓解,稳步推进中突然来这么一遭。
凌越完全明白宋涛那些优美的语言了。什么“我绝不跟秦琛单独待一起!”“秦琛的那张嘴啊!”还有最常用的那一句“秦琛你大爷的!”简直就是他现在的嘴替。
凌越重新戴上口罩,一边跑一边转身冲秦琛做了个“你等着”的手势。等他上了酒店的观景台,却只看到了林瑶,林瑶看着从天上来掉下来似的他整个人震惊得说不出话。
“宋悦词呢?”凌越问道。
“她刚刚说要去洗手间。”
“好的,谢谢。”
宋悦词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靠着墙站着的凌越。一件浅灰色运动外套,甚至还敞着胸,里面的白t露出大片锁骨。看起来是真的不怕冷,之前的生病看来完全没长记性。
他头上的运动深蓝发带还没摘,额发凌乱着,衬得一双眼侵略感很重,看到她时整个人是愉悦的,势在必得的眼神,很像那种下一秒就要扑上来蹭蹭主人的大型犬。
“怎么没告诉我你在这里?”
“你也没告诉我你在这里。”宋悦词回他一句。“让一下,我要回去了。”
凌越没让,他仗着体型优势把宋悦词的路堵个干净,“你现在一脸‘凌越我讨厌你’的表情,把话说清楚,我再让你走。”
宋悦词的内搭裙是一字领的款式,从凌越的角度可以看到她修长的细白脖颈上挂着一条黑色的绳,再往下,挂着的东西被藏进衣服里。
但他知道,那是他送的玉牌。
宋悦词看向他的眼睛。她不习惯跟人对峙,不管是质问对方还是被对方质问。她跟人的相处方式是最不耗电的状态,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跟她没有关系。对方做了什么事,只要不影响到她,她都无所谓。
她不想,也不需要跟谁建立什么深厚的感情。她需要的人只有那么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只要外婆健康、妈妈健康、美惠姨健康……林瑶、田恬……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席止也很重要,如果宋涛掉进水里她也不会不管,更不用说是凌越。
“凌越真的很奇怪”,她这样跟美惠姨说过的。美惠姨问哪里奇怪的时候,她却又低下了头继续洗手里的咖啡杯。
他好像信一个人就真的完全不怀疑,想为谁付出就完全不计后果,不只是暗里的帮忙,明面上的偏心更是明显,他不担心自己被利用,也不在乎自己付出的那些时间精力,不做任何交换条件,也不需要任何回报。
她惯于面对和解决所有带着条件的偏心和喜欢,对于很多人来说,宋悦词更像是可以用来炫耀的战利品。连亲生父亲都拿她做向上的跳板和资源。
但之前在她说出“凌越,我没有不在意”的时候,凌越先愣了几秒,他并没有露出轻松的神情。
而是弯下腰,目光跟她平视。“宋悦词,不用这样的。”他笑了一下,“我不想逼你做什么决定,之前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沉住气。”
他把在会客厅里跟秦琛说的那番话扔到九霄云外,什么他不想也不能只做朋友,什么他接受不了宋悦词对他的不在意和不在乎。但她出现到他面前,他就又觉得是自己做过了头。明明他的喜欢只是他的事,不该让她为难的,但他还是让她为难了。
明知道她背负了什么,没有办法像他这样轻松又任性地去追求去生活,也还是让她的情绪受到影响了。
即使那个晚上,宋悦词的一句“你其实没必要向我解释”,真的很像当胸一剑。
“当朋友也可以,都可以,没关系的。”凌越最后说道。
大家好像都歌颂暗藏的心动,那种不说破的感情反而让人期待。好像都享受暧昧,不需要负责的、不会介入对方生活的暧昧。双方都留有余地,总有点到为止的默契,不需要接受和包容对方的所有,所以会格外体贴温柔合得来,就会拥有太能被触动到的心动的点。
大家都惧怕过于真诚的必杀技到最后杀死的只会是自己。
但凌越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