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度、力度都过于优秀,狮子不曾躲避,也不曾发出哀鸣,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利箭破空而来,面无表情地承受下来。
宋涛一向知道凌越和宋悦词都是相当骄傲的人,在自己在意的问题上,谁劝都没用。但只要他们两个出现在同个地方,就让人无法忽略他们之间的莫名羁绊。
他不知道那个乔熠有没有感觉到,但宋悦词把那个黑色小盒子推给凌越的时候,如果不是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单纯作为一个过路人的眼光来看的话,会觉得宋悦词是来还订婚戒指的。
即使那个时候他们之间一句话也没有说。
凌越最终还是点了菜,他面无表情地吃,宋涛问他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剧目演出,他没第一时间点头同意,但也没第一时间就拒绝。
他已经太久没去看过演出了。脱敏一般的过程,不断提高自我免疫力。但这条例外,站在舞台上的宋悦词太鲜活,她是真的把跳舞融进生命的那类人,她带着过于动人的吸引力。
凌越第二天进大剧院刚坐下没多久被认了出来,演出还没开始,观众席有不少人都在拍他。
凌越一向是不介意在公共场合被拍照的,只是他今天手里替宋涛抱着要送给女朋友的一大束花,怎么看都觉得容易让人误会,没人看到他藏在帽檐下的皱眉。
宋涛进场前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不知道两人又因为什么起了矛盾,宋涛态度放软后又突然变得强硬,他鲜少跟人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气到要把抱着的花直接往地上扔。
凌越过去从他手里救了回来,他用眼神询问道:“还看吗?”
宋涛点点头,“你先进去等我,马上就开始了。”
但,现在这束花显然是,太引人注目了。凌越也没想过他会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他好像真的成了宋涛他们嘴里夸张的“家喻户晓”。
宋悦词本来在后台做最后准备,但一会跑过一个人,一会又跑过几个人,还都无一例外到未拉开的幕布后面偷看。
都不需要宋悦词去问怎么了,没一会她就在谈论中听到了答案。
“真的是凌越吧?”
“离得远看不清,但是微博上已经有人放照片出来了。”
“他不会真的是特地来看谁的演出的吧?!”
“如果是的话,他真的是专一,之前那个女朋友也是跳舞的吧?”
“他应该就是爱这一款吧。”
“不过今天出挑的这么多,他是来给谁送啊?”
大家一通讨论完,不约而同看向宋悦词。出挑得多,但要说压阵的,还得是宋悦词。
幕布拉开那个瞬间,观众席灯光变暗,而舞台上光线大亮。但宋悦词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凌越抱着的那束红玫瑰,红得太浓烈,一看就不是送给她的。
她没有资格去探究他的生活,更别说是感情。
不体面的分手平静了一年多,最近却开始接二连三地浮出水面。
宋悦词这一年来收到林瑶的酒吧邀约是拒绝的,尤其是宋涛的地盘,为了不碰到凌越,也为了不让宋二少在中间难做人,她一步也不踏入。
但今天林瑶惯例在群里随口一问,居然得到了宋悦词的肯定回答。
宋悦词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想法。凌越可以来她在的地方,她就不能去凌越在的地方吗?!虽然这种无意义的较劲很幼稚,但确实没有这样的道理!
宋悦词再上一次来“Cliff Love”的记忆还停留在席止生日那次,宋二少搞得阵仗太大,宋悦词现在还记得凌越把她护在怀里,只因为香槟塔搭得太高,一杯倾斜后,像下了一场香槟雨。
宋涛这里的人经常换,从管理人员到服务生都很随意,宋二少从不为难人,想走就走,都不需要特地辞职。他这管理态度,除了收获人缘,被他哥贬得一无是处。
所以新换的经理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宋悦词。直到宋悦词报复性喝懵以后,有个以前被她随手帮过忙的侍应生路过她们这桌时认出了她,并且发现宋悦词身边的朋友正在跟一个拿着手机拍宋悦词的男的起冲突后立刻去告诉了新经理。
新经理第一时间带人去处理,又给宋涛打了个电话。
宋涛其实就在楼上待着,但最近也实在没力气下去蹦了。他接了电话,经理在那头说“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有一位宋小姐,是您的朋友吗?”
宋涛一听这个称呼,立刻条件反射,“宋悦词?!宋悦词在这?!她怎么了?!”
宋涛看向坐窗台边的凌越,正想着问他要不要一块去看看,凌越已经站了起来,他下楼的速度太快。
宋涛:“哎,不是,你等等我啊!”
新经理处理得当,偷拍的人现在被按着,周围一块被清了场,林瑶怒骂人的嗓子还没恢复,就看到了凌越。
但在她开口说话以前,刚刚过来帮忙的、一看就是年下暖男款的那位先开了口,他说:“我送你们吧。”
林瑶对于他认识宋悦词已经蛮惊讶,但她还是看了眼一脚踹向偷拍男的凌越。
而宋二少也同样混乱着,“乔熠?!不是,你怎么在这?!”
乔熠跟他打招呼,“涛哥好,朋友说你的酒吧全市第一,带我来开眼界的。”他话说得漂亮,“真的开眼界了。”
宋涛“哈哈”了两声,笑得无比僵硬,这到底是什么升级版修罗场?!
凌越也在这时转过了身,他眉眼间杀气未消,特别想把现在唯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睡得格外安稳的宋悦词叫起来。他一直觉得她清醒,一直对危险的事和环境有着极高的戒备心和觉察力,所以她一直更充当保护者的角色,而非被保护者。
就算宋涛这里安保一向到位,但是就两个女孩子,她还敢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
但他眸光落过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不想说了。宋悦词蜷缩着,手乖乖放在下巴下方,睡着了也轻皱着眉,她看起来真的好不开心。
凌越什么也没说,他直接走了过去。没有一个人拦他,甚至林瑶还退到一边给他让了位置。
但就在他俯下身要把宋悦词抱起来时,乔熠开口了。
乔熠在法国待了四年,对圈子里的消息一向不灵通。家里保护得特别好,又一向对他放心满意,对他的感情问题也一向不多过问。所以,也根本没人告诉过他,凌越那个曾经第一时间公开的女朋友是谁。
他将现在的局面同去送玉那天联系起来,只觉得凌越那天是故意为难人,好现在施压带走宋悦词。
宋悦词碰到个偷拍男已经够倒霉的了,结果现在还要不明不白被人带走?!
他还叫凌越为“凌越哥”,但语气已经全是不满,或许很多人忌惮他们凌家,但完全没有这种“抢人逼迫”的道理。
“悦词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让你带她走。”他伸手去拦。
而凌越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乔熠以为他会发火,会反问“如果我一定要带她走,你又能怎么办?”
但凌越没有,他闻言真的撤步远离了宋悦词。
乔熠刚松了一口气想道谢,就看见凌越伸手点了点宋悦词的额头,他喊她,“宋悦词,还睡啊?这里都要因为你翻天了。”
他只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蜻蜓点水般的接触,而且很快就收回了手。但宋悦词眼也没睁,就已经认出了他。她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也就做出了曾经再熟练不过的动作,她朝凌越伸出了手,那是讨要拥抱的信号。
凌越并没有露出得胜的姿态,他看起来更像是在耐心向乔熠解释,“她喝醉了喜欢黏人,对熟悉的人都这样。”
宋悦词本来睡得好好的,但凌越吵醒她又不抱她,还不断在她旁边提问题。
凌越:“宋悦词,你要跟谁走?”
宋悦词被问烦了,“你啊。”
凌越:“嗯,我是谁?”
宋悦词真的生气了,“凌越!你是不是故意的!”
凌越下一秒就用外套裹住了她,他弯腰将宋悦词抱起时不忘问一句乔熠,“你觉得,我现在可以带她走了吗?”
第59章 忘不掉
凌越已经很久没有离宋悦词这么近过。抱她的动作依旧熟练, 像是本能一般,可能能跟他拿球拍时的反应比一比,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 他依旧每天都和宋悦词在一起。
宋悦词的醉酒应该还是那三个阶段。先迷迷糊糊睡,睡一半起来折腾人,然后再彻底睡熟。但今天的宋悦词,不知道是在宋涛那睡够了还是喝太多了反应有所改变。
凌越抱着她刚到车上,还没给她扣上安全带,宋悦词就已经睁开眼睛了。她歪着头靠近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随后自己解了安全带, 语气特别严肃,透着宋悦词一贯的冷与淡, “我要下车。”
凌越是意外的, “行,你现在酒量变好了, 清醒得挺快。”他眼里的情绪一秒转变,又换上了那副不是太熟的态度,就听见宋悦词喊他, “师傅, 你这车门我怎么打不开?”
凌越皱眉,“你叫我什么?”
宋悦词:“师傅您赶紧把门打开,我会报警的。”
凌越:“你之前在里面闭着眼都能认出我,刚刚仔仔细细看了我半分钟, 现在喊我师傅?”
宋悦词不理他, 已经开始抬手锤玻璃,拿着自己的随身小包往上砸, 凌越听见她指关节碰到车窗玻璃的声音就担心她弄疼自己,立刻解了车门锁。
凌越今天开的是辆白色的奔驰大G,底盘比其他许多车型要高出不少,眼看着宋悦词真就要推车门下去了,凌越立刻拉住了她。
他不碰她的肩膀,也不碰她的手臂、手腕和手,他只拉住了她身上自己的外套,“一定要下车?”
宋悦词借着这么一点几乎没有的力道回头看了他一眼,“要。”
凌越推开车门,“行,那师傅我先下去,到你那边去扶你一下可以吧?”
宋悦词点了头。
宋悦词下了车在前面走,凌越就在身后跟着,离她最多不过五步的距离。
宋悦词不说话,凌越反而话挺多,他看着她居然还能走直线,“不愧是舞蹈功底十七年的宋悦词。”
“太久没见,你现在的醉酒模式,感觉又升级了。”
“酒后还是不忘事吗?你明天睡醒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宋悦词。”
宋悦词很不满地回头,“你为什么也连名带姓的叫我?”
凌越停步,他抱着臂,“那怎么叫,跟那谁谁一样悦词长,悦词短?”
宋悦词:“你又不是凌越。”她说完又转身往前走,凌越一时没动。他总是这样,连宋悦词的无意识某一句,他都要心神动摇。
他在心里笑自己一句:一如既往没出息啊凌越。
凌越以为宋悦词这个状态下是不可能认路的,结果她还真就走到了很久以前那家让她中过刮刮乐的彩票店前,但这个点,彩票店早就关门了。
宋悦词总说自己运气不好,并且是很坦然接受自己运气不好的那类人。结果现在醉了酒,非要下车,走了这么远,就为了到这来。
凌越站在那里看着她,真的有些不明白了,他只好出声提醒道:“彩票店关门了,你要买刮刮乐的话得明天再来了。”
宋悦词:“我不买,我只是,想让老天爷给我一点好运。”
她直接在人店门口坐下了,凌越身上也没有外套再给她垫着了,“宋悦词,脏,你先起来我给你擦擦,你包里有纸巾吧?”
但是宋悦词很无所谓地摇摇头。
凌越:“为什么要老天爷给你一点好运啊?跟我说说,说不定老天爷做不到的,我能替你做到。”
宋悦词:“我想要那块玉,真的能补好。”她仰着头看凌越,眼睛里含着泪,她喊他,“凌越。”
凌越的动作顿住了,他很快轻笑了声,“认出我了?”
他们在市中心未拆除的一片地方,周围足够繁华,城市代表性建筑都数不完,霓虹灯整夜都不落。
现在这里,却只有一个老旧的彩票站和一盏昏黄的路灯。
凌越看着宋悦词眼里的泪,他蹲下了身,一边膝盖直接触了地,他抬手去擦,“哭什么,能见面是好事。”
宋悦词还是没有动,她哭到肩膀颤抖,用力地说对不起。她说对不起凌越,我把你给我的玉摔坏了,真的对不起。